木槿目送穆楓的車離開後才轉身朝巷子裡走的,只是她剛走了兩步,那人已經朝她迎了過來,很顯然是特地在那等她的。
他伸手過來想要拉她的手,她即刻朝旁邊一閃,讓他的手落了空,他臉色略微有幾乎懊惱,忍不住喊了聲:「啊木。」
「石總找我有事?」木槿在距離他一步之遙站定,就那樣淡淡的望著他:「還是,要跟我說那照片上是假的?」
石巖楞了一下,然後低聲的道:「啊木,昨晚我下去幫外公搬那箱回禮,晨晞也跟了下來,當時她在哭泣,然後」
「然後你就吻她給她安慰是吧?」木槿淡淡的接過他的話來,點點頭表示理解的開口:「應該的,畢竟是愛了七年的女友,畢竟是曾經的心頭肉,一滴淚也能讓你痛得鑽心不是?猵」
「啊木,不是這樣的,」石巖略微有些煩躁的開口,「我當時」
「不是這樣的?」這一次倒是輪到木槿意外了,她看著石巖略微皺眉的道:「難不成她傷心你沒有打算安慰她?難不成她落淚你也不心痛?一個愛你愛到可以捨生忘死的女人,你居然如此的冷血無情?」
石巖當即就啞語了,就那樣看著木槿,半響才又道:「啊木,今天報紙出現這樣的情況我非常的抱歉,今天已經找過報社了,他們明天會重新報道的,明天,我和你一起畫沙畫的場景會在頭版頭條嘯」
「石巖,如果你真是這樣交代了報社的話,那麼,在報紙還沒有開始印刷前,你趕緊打電/話給報社把這些消息取消吧,」木槿的聲音依然淡漠而又疏離,直視著他的臉,微微笑了一下道:「我不想上報了,求求你們,饒了我吧,我和你離婚還不成嗎?」
石巖身子本能的一僵,望著木槿,還沒來得急開口,就聽她又說:「當然,我不會清高到一分錢不要的,我原本就是俗女一枚,俗不可耐,所以,石總的錢我不會要得太離譜,怎麼著幾百萬石總估計還是要付出的,當然,為了能和心愛的女人結婚,區區幾百萬對石總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估計就是要石總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吧?」
木槿說完這句,即刻朝幫挪動兩步,側身從他身邊走過,此時此刻,她居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石巖是在她的身子和她錯身而過後才反應過來的,於是迅速的追上前去,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稍微用力,直接又把她拉回轉身來。
「啊木,你聽我說,」他急急忙忙的開口,額頭上隱隱約約的有汗珠子在溢出,可他的語速有些急有些不穩的道:「我已經在著手準備我們的婚禮了,就在這個月29號,婚禮完成後我們就去度蜜月,你不說喜歡雅魯藏布大溪谷嗎?我們就去那度蜜月好不好?還有,我今天已經聯繫了婚紗攝影店,如果這週六和週日天氣好的話我們就去東衝拍婚紗照。」
木槿就那樣看著他,在她堅持不離婚的時候他想方設法的要跟她離婚,現在,她已經答應跟他離婚了,他這是怎麼了?
「石巖,你是不是感冒了?」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忍不住伸手去他的額頭上撫摸了一下,不由得沉了一下臉道:「好像不發燒啊。」
石巖氣得臉當即就綠了,把她的手從額頭上一把拉下來,沒好氣的道:「啊木,我跟你說正事呢,你不要總是懷疑我好不好?」
「我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木槿甩開他的手,望著石巖,冷哼了一聲道:「那就是因為我從來都不曾懷疑過你,自從和你認識,自從被你纏上,天地良心,是你先纏上我的吧?但凡你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我都沒有去懷疑過,就是昨晚,不,就是今天早上,你對我說的話,我都沒有懷疑過。」
木槿說到這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又看著他道:「正是因為我太過相信你,所以,我今天落到了這樣的下場,你外公,一個軍界的司令,送我小三百羞辱我,昨晚那麼多的賓客現場見證你們還覺得不夠,立志要全濱城的市民都知道。」
「我是小三,是插足在你和林晨晞之間的小三,」木槿輕歎了一口氣,然後重重的點點頭道:「好吧,豪門的遊戲我玩不起,我認輸,我退出,總可以了吧?」
木槿說完這句,也不看石巖那張略微蒼白的臉,即刻轉身又朝自己家的那棟樓走去。
此時此刻,她只想趕緊上樓去告訴自己的父親,她答應跟石巖離婚,讓他別折騰什麼離婚官司了,折騰官司只會讓人精疲力盡的。
然而,她剛走到樓道口,就又被石巖追上來抓住了她的手,她用力的掙扎,想要掙脫,無奈她的力量和人家的力量對比懸殊太大,所以根本就掙脫不了。
「啊木,」石巖見她情緒有些激動,於是又急急忙忙的道:「啊木,我知道,現在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在想辦法維護你,我在想辦法和你好好的把日子過下去,自從你表態不離婚後,我就想好,我已經傷了她,再補回去也是個疤,還不如一傷到底算了,所以,啊木,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說給你聽,昨晚我跟晨晞說我要和你舉辦婚禮,我要跟你好好過日子,然後她就哭了,我想轉身,她就那樣撲了上來」
木槿就那樣看著他,因為手被他強行拉著掙脫不了,所以即使不想聽也不可能,而她又無法去堵住他要說話的嘴。
石巖說著說著就沒有再說下去了,因為他發現木槿對他說的話根本沒有聽,或者是沒有認真的聽,他這話明明是說給她聽的,可恍然間卻好似說給空氣聽的一般。
「說完了我就上去了,」木槿見他終於停了下來,依然淡淡的開口:「石巖,原本孩子流掉後我就打算和你悄悄辦理離婚的,但是林夫人卻跑去找我爸,然後這件事情就鬧大了,現在,我還是答應和你離婚,但是,是不是悄聲無息的離我就無法跟你保證了,畢竟你也知道,我爸是律師,而且他也嚥不下去這口氣,所以,如果我們的離婚要走到法庭上的那一步,請你不要怪我,因為,今天的局面不是我造成的。」
木槿說完這話,趁石巖愣住的瞬間,即刻用力,甩開他的手,迅速的走進樓道裡去。
「啊木,」石巖跟著進來,在後面喊住已經上到一二樓轉角處的木槿,忍不住急急忙忙的喊道:「啊木,不管我們的婚姻最後走向哪裡,我一定會還你清白的,我一定會維護你的形象的,我一定不會讓你背上貼一個小三名號的。」
木槿沒有回頭,她加快上樓的腳步,只是眼眶裡不爭氣的湧上了溫熱的液體,讓原本被樓道燈照的雪亮的樓梯顯得有些朦朧起來,模糊不清。
在家門口站定了片刻,連著深吸幾口氣,讓略微有些激動的情緒平穩下來,這才掏出鑰匙來開門。
門剛推開,邵敏之已經走了過來,看見她平安無事的回來,忍不住長長的鬆了口氣道:「我看見石巖的車在樓下停著,還以為你又被他給騙了呢,你能回來就好了。」
木槿只覺得難受,現在的石巖,在自己母親的心裡都已經成了一個騙子了麼?
安崢嶸不在客廳,邵敏之用手指了一下書房,木槿點點頭,即刻朝書房走去,書房門虛掩著,她用手輕輕的叩響。
「啊槿,進來,」安崢嶸的聲音在門裡響起,她稍微遲疑一下推門走進去。
「爸,對不起,」木槿首先道歉,今天這個情況的確是她的愚蠢造成的。
父親自從十年前被人打傷之後,漸漸的就淡出了大眾的視線,以前他出名也是在律師界,而且那出名是正的,是律師界人人尊敬的人物。
而今,他再次被人挖出來,卻成了臭名,尤其是在網上,大家都在討論他教育無方,說堂堂一個大律師,居然教育出一個做小三的女兒出來。
「現在不是說對不起的時候了,」安崢嶸轉過身來,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女兒,深深的歎息一聲道:「啊槿,今天你走到這一步,也不完全是你個人的錯,也有我的責任,但是,石林兩家聯手控制媒體,這樣故意抹黑你,我卻是絕對不會就此罷休的,他們能借助媒體的力量,我也同樣會借助媒體的力量,如果媒體方面不肯公平,那麼我們就借石巖要跟你離婚打離婚官司,然後再把石巖是如何對你騙婚的一條一條的羅列出來,就算濱城日報被他們控制了,可還有g市的報紙和香港的報紙不是?而且還有網絡,我不相信他們能一手遮天」
「爸,能不能不打官司,」木槿望著安崢嶸,小心翼翼的開口。
「不打官司?」安崢嶸瞪了她一眼道:「你嫁給石巖是悄聲無息的,現在濱城有幾個知道你是他妻子的?只知道你是插足於林晨晞和石巖之間的小三,如果這離婚也是悄聲無息的,那你小三的名號豈不是就被人給坐實了?」
木槿當即沉默,這一點她還真沒有想到,經父親這樣一提醒,她才猛然醒悟過來,如果悄聲無息的結束婚姻,她以後,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甚至一輩子都會貼上曾為小三的標籤。
「我們打官司,是要向世人說明,你不是小三,你和石巖的婚姻,從頭到尾都是他設的局,而你只是深陷其中的無辜者,受害者,而不是要問他要多少錢,」
安崢嶸說到這裡歎了口氣說:「當然,該要的錢我們也不能少要,這個社會,向來是誰清高誰就吃虧,人都清高不起來,你這一旦離婚了,三婚女人,以後要怎樣才能尋到不介意你有兩次婚姻的,又能拿真心實意來對待你的人?」
木槿聽了安崢嶸的話只覺得萬分的難受,不由得又想起穆楓說話來,兒女是父母的心頭肉,父母為了子女,他們會做很多他們曾經不屑的甚至是不願意去做的事情……
的確是這樣,記憶中的父親,曾經是不屑做這種事情的,但是,現在,為了她,為了她以後的生活,父親卻要再次拋頭露面的去做這種事情,去跟石家據理力爭。
這個夜晚,木槿並沒有睡好,其實她一直都在做噩夢,一會兒夢到石巖和林晨晞手挽手站在自己跟前,倆人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一會兒夢到自己和石巖站在法庭上,倆人都在據理力爭,石巖在義正言辭的說是她主動勾搭他的,因為是她自己去拉開他車門的,他當時趕她下車還敢不走。
而她卻在說是石巖主動糾纏她的,而且還非常無奈的要這樣費那樣費,然後又故意跟蹤她,就是在廉價自助餐廳跟她求婚,都是他預先設計的。
她就在自己的夢裡糾纏著,非常苦惱的鑽不出來,後來手機突然響了,革命歌曲鏗鏘有力的響起,正在做夢的她誤以為的鬧鐘,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
當她在床邊站定,發現那手機不停的唱著歌時才猛的反應過來,不是鬧鐘,而是來電鈴聲,昨晚她給手機插上電源後就開機了。
這麼一大早打電/話給她,也不知道是誰睡不著,她略微有些煩躁的拿過手機,看都沒看來電顯示就掛斷了。
把手機扔床頭櫃上,欲再次倒在床上瞇會兒,睡著被吵醒的滋味非常的不好受,何況她昨晚睡得並不好,都是清晨了好不容易才睡著的。
然而打電/話的人好似並不打算放過她,手機依然要命的響起,她無比的煩躁,閉著眼睛摸過電/話來,看都沒看就掛斷,然後毫不猶豫的關機。
真是的,還要不要人活了?她已經被逼得睡覺都睡不踏實了,誰還那麼不知趣一早就來打擾她的睡眠?
木槿關了手機,原本打算再瞇會兒的,偏偏在床上躺了還不到半個小時,門外又傳來敲門聲了。
伴隨著敲門聲的是邵敏之的聲音:「啊槿,起來啦,該吃早餐了。」
「哦,」她打了個哈欠起床,母親叫她吃早餐了,估計時間的確不早了,她記得今天還要上班的。
等她洗漱好換了衣服來到餐桌邊,邵敏之已經把早餐端到餐桌上了,而安崢嶸則拿了份報紙從門外走進來,顯然是晨練回來了。
「爸,吃飯了,」木槿趕緊過去給安崢嶸遞上拖鞋,又輕聲的道:「媽做了你最喜歡的雲吞麵呢。」
安崢嶸點點頭,然後把手裡的報紙遞給木槿道:「看看,還是逸塵比石巖好吧,關鍵的時刻,他知道怎樣為你扭轉局面。」
木槿聽了安崢嶸這話一愣,隨即迅速的展開這份報紙,三兩下翻到娛樂版,卻在看見娛樂版的頭版頭條時整個人再次傻眼了。
今天的娛樂版塊,再次被石巖佔據了頭版頭條,大標題是:展業集團總裁石巖披著癡情的外衣,實則是個極其虛偽的騙子,是個地地道道的男小三。
報道裡寫石巖根本不是癡情的男人,女友為其捨生忘死用嬌軀抵擋貨車,而他卻在兩年半後變心,變心也就算了,居然還假惺惺的找長得像女友的人,美其名曰找替身,想為自己虛偽的變心找借口。
而家家順總裁夫人安木槿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石巖盯上的,因為她長得酷似石巖的女友林晨晞,於是,石巖不顧人家安木槿是有婦之夫的身份,硬是在安木槿和方逸塵結婚三週年之際插了進去,破壞了家家順總裁方逸塵的婚姻,用盡辦法拆散人家的家庭,最終在方逸塵和安木槿離婚半個月後和安木槿悄聲無息的辦證結婚。
而石巖最最可恥的是,自己的前女友從昏迷中醒過來了,為了遵守曾經的承諾,居然逼安木槿離婚,在安木槿不肯妥協的情況下,石家人想出讓石家長輩送小三百給安木槿嘲諷她是小三,目的亦不過是逼安木槿簽字離婚。
整篇報道把石巖形容成一個虛偽,偽善,陰謀,假癡情的人,報道的最後還奉勸林晨晞睜大眼睛,說這樣的人其實不值得托付終身。
看完這篇報道,木槿不由得皺緊眉頭,方逸塵昨天說要幫她討回公道,她還在想,他一個前夫怎麼幫她討回公道,卻不曾想到他是這樣討的。
報紙上登了石巖和她在獨釣沙酒店的場景,有幾個連著的鏡頭,就是石巖帶著她走去獨釣沙酒店前台開/房的場面,整個過程,她醉的幾乎人事不省,根本無法走路,是石巖把她半拖半拉著走的。
木槿不知道這些都是誰拍攝下來的,或許是酒店的視頻監控錄製下來的,可方逸塵又是怎樣從獨釣沙酒店得手的呢?
「看看,現在誰還說你是小三啊?」安崢嶸看著木槿,長長的吐了口氣道:「啊槿,我以前就勸你跟逸塵復婚,你不相信,非要堅持跟這石巖,到這關鍵的時刻,終於知道誰對你是真心的,誰是虛情假意來欺騙你的了吧?」
木槿不吱聲了,雖然方逸塵這樣做的確是幫她扭轉了局面,但是同樣也在污蔑石巖,因為她和石巖之間,尤其是她和方逸塵之間,並不是石巖的介入婚姻才破裂的。
可這個時候,她不能再為石巖說話了,因為石巖和林晨晞要給她身上貼小三的標籤,那麼,方逸塵這招就算有些陰損,但那也是在他們過分之後才使出來的。
「逸塵這孩子,我們到底沒有白養他那麼幾年,」邵敏之看了這報道後也長長的吐了口氣說:「這孩子昨天下午跟我打電/話說會幫木槿討回公道,我還不怎麼相信他,現在看來,他還真是說到就做到呢。」
木槿是在父母討論方逸塵和石巖誰對她更好中吃完早餐的,昨晚是穆楓開車送她回來的,而她自己的車還在創科大廈樓下,所以得自己搭車去上班。
一月份,天氣變涼,今天又有些小雨,於是她穿了風衣撐了傘,介於最近兩天曝光率高的緣故,她還戴了一副很早以前買的墨鏡。
是在小區外的大道邊等出租車時開的手機,因為擔心自己一時半會攔不到出租車,所以想要給穆楓提前打個電/話告知一下。
然而,手機剛開機,就不斷的有信息跳出來,她顧不得去看那信息,直接按退出,剛想給穆楓打電/話,手機就突兀的唱起那首鏗鏘有力的革命歌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