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樂忘了關窗,深夜之時,習習涼風從外面吹了進來,一股涼爽之意襲來,猗房深呼吸了一口,她在心中默念這詞人蘇軾的寫給亡妻的一首詞。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崗。
這首詞所表達的是對亡妻的懷念之情,寫夢中見到亡妻對著窗子梳妝打扮,內心很情愫暗湧,與妻子對望,互相的想念全表達在淚水當中。段世軒是不是也常常有這樣的情愫,是不是花蠻兒的魂魄常與他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說到底,所謂的師出有名,也不過是為了替他的亡妻報仇,一個人如果妄圖和一個死去的人爭什麼,是最最悲哀的事情,所以,她什麼也不爭,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爭什麼。
可是如今,那件事情卻直指她的父皇,人說,父債子還,父債女償,她能不能代替父皇,還段世軒和花蠻兒的債呢?
風雖涼爽,也讓人無比清醒,但夜間的風始終是容易讓人著涼的,所以當她感到身上有了涼意之時,便打了一個噴嚏。
床上的一隻手伸了過來,蠻橫地將她一把拉了過去,她重重地摔倒在他的懷裡,他的骨頭很硬,身子也是冷的,她只覺得骨頭硌得痛。
他扯過被子將她包住,雙手握住她冰冷的手,讓她暖和起來,從頭至尾卻什麼話也沒有說。而猗房只是呆著,不掙扎,但段世軒知道,她但絕沒有妥協的意思。事實上,平南公主是個倔強的人,和鎮南王並不相上下。
段世軒在在黑暗中看著她,她看著黑暗。
兩人,也相顧無言了,但是,沒有淚千行,只有無言的沉默和暗自的情愫。
良久,段世軒鬆開她的手也不看她了,轉過身去。於是,兩個人背對背躺著。
猗房閉上眼睛。
又過了很久很久,就在她以為他已經睡著了,且聽到他的呼吸越來越濃重的時候,他卻說話了:
「平南,你說,若本王不與你父皇打戰了,他難道會放過本王?擋住他是怎麼逼我的,你在宮裡的時候,不是沒聽過吧。」
兩人背對背度過了一夜,猗房一夜無眠,她不知道段世軒是不是也如此。
第二天,天剛亮,段世軒就起了床,他出去的時候,猗房好似還在夢中,他便沒有叫醒她。只看了她片刻,便自己穿好盔甲出去了。
天亮以後,清樂開始來幫她敷眼藥,洗漱,穿衣。
「黃鸝夫人呢?」
「她快要生產了,一直呆在她的房中,她還派人來送了些補品給王妃您。」
黃鸝原本說就呆在南城之中,但段世軒還是將她也帶回了契丹城,因為黃鸝知書達理,聽說很得老王妃的喜愛,老王妃不但常派人送去補品,還去與她聊聊家常,倒是猗房這邊,雖然知道她眼瞎,但還從未來問候過。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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