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蕭逝之身著素袍青衫,長身玉立,於晚風中袖袂翻飛,凝視著蒼茫的夜色,若奴將簫遞上,她深知王此刻矛盾的心需要借吹簫一曲來驅散。
燕陵十三騎首領南神方才飛鴿傳書說已追查到猗房姑娘的下落,但是卻在沙漠中斷了聯繫。南神還查到猗房是被中原皇帝的大內高手擄走了,後來中途又被幾個月前剛剛被罷的大將軍洛昇帶走,兩人一直朝塞北大漠的方向走。
中原皇帝?大將軍?她一個軍妓怎的讓皇帝都要擄了去。那個大將軍難道是她愛的人?他猜對了,那個女子,絕不簡單。
將簫拿在手中,端詳著,撫摸著,思索著,而後嘴唇對著那簫,一陣風吹過,軍營裡裡飄出淒清的簫聲,簫聲夾著冰泉之氣,忽如海浪層層推進,忽如雪花陣陣紛飛,忽如峽谷一陣旋風,急劇而上,忽如深夜銀河靜靜流淌……
同所有掌控國家朝代命運的人一樣,蕭逝之的眉眼之間常常閃動著梟雄的凌厲狠絕,不需面目猙獰就能令你從心頭冷到腳底,然而,只要他人站在哪裡,就能感到空氣也瀰漫著一派優雅,哪怕下面藏了層層殺機,不經意間流露的風情,依然透著顛倒眾生的魅惑。
若奴知道,他們的蕭王從不屑運用這優勢,卻依然在不知不覺中,驚艷了人間,也正是這優勢打敗了眾多弟兄,而後坐上了蕭王之位。也是這一番驚艷,讓她寧願一生不嫁,只為追隨他,她對他的感覺絕無半點雜質,也從不會希望成為他的女人。
「王,段世軒的女人霍水靈在外面說要見您。」
一曲終了,若奴上前稟報。
她來了?莫非是循著他的簫聲而來,畢竟這世間能真正與他在簫上有如此默契的女子,她還是第一個,這也是他今夜矛盾的原因。
「請她進來。」
水靈在若奴的帶領下進了蕭逝之的屋子裡,一進來便看見他朝著她微笑。
「水靈姑娘深夜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水靈看著他,失神了……
蕭逝之語笑嫣然之際,如春風拂柳,和熙怡人,枯寂的軍營內也變得活色生香;冷峻傲然之際,如鷹擊長空,霸氣決絕,天地也為之肅然低昂。
蕭逝之瞭然地笑了笑,腦海中再次浮現猗房看見他時那淡然的樣子,水靈自知失禮,回過了神來,輕笑道:
「這麼晚了還來打擾蕭王,水靈失禮了,確有事請教。」
「水靈姑娘你我琴簫合奏,本王早已視你為知音,有事請說。」
「猗房姑娘有消息了,我聽軍中將士說她摔落到懸崖底下了,蕭王可前去尋找。」
「真的?若奴,備馬、傳書十三騎,立即前去搜救,本王要親自去。」
蕭逝之一聽,立即下令,繞過水靈的身邊幾步走出了屋子。
水靈望著他的背影笑了笑。
「水靈姑娘,你的琴聲,將會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聲音,鎮南王能擁有你,是他三生有幸。日後有任何要求,來找我。」
蕭逝之又退了回來,對水靈說道。
他實在無法割捨與水靈那種有著心靈默契的感覺,但是現在,他的腳步卻被另外一個女人吸引,這種矛盾的感覺讓他剪不斷,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