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房走過去,在花蠻兒的靈堂前跪了下來,這靈柩裡的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段世軒愛她如此,他有多大的仇恨對著她和她的父皇就有多大的愛給她。
花蠻兒,「為愛名花抵死狂,只愁風日損紅芳。綠章夜奏通明殿,乞借春陽護海棠」,花一樣燦爛的女子吧,就這樣凋謝在兩個男人的恩怨之中,那麼她呢?此刻,是她凋謝的開始麼?
經過一番折騰,她的身體已經幾近**,無所謂了,不過是一副臭皮囊,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靈堂中哭泣的人因為她的到來而安靜了下來,不過,一個嬰兒的哭聲卻依舊沒有停止,他撕心裂肺般的哭泣更加增添了靈堂的淒涼,讓猗房也忍不住側過頭去看了。
一個粉裝玉雕的小男孩躺在丫鬟的懷裡,頭上綁著白布,身上的小衣服也是素白的顏色,他哭的好不淒慘。
「小王爺,不哭不哭哦……」丫鬟哄著哭泣的嬰兒,但那哭聲就是停不下來,聽著聽著,感覺他就要斷氣了。
他是段世軒和花蠻兒的孩子吧,剛出生就沒了娘,跟她一樣,她朝他露出一個微笑。那笑容綻放開來,讓整個清冷肅穆的靈堂出現一絲光輝。
感覺到猗房的注視,生下來後就沒停止過的哭聲卻漸漸地停了下來,半晌他也扯動小小的嘴唇,笑了,朝猗房伸出一隻小手。
段沂南人生第一個笑容是獻給他娘的仇人的女兒——平南公主猗房的。
「啪……」又一鞭子抽在背上,猗房一個前傾,歪倒在地上,段世軒將鞭子抽回,卷在鞭子上的頭髮被生生的從皮肉里拉了出來,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哇……啊……」段沂南縮回小手,再度在丫鬟的懷裡哇哇大哭起來。
「把小王爺帶下去交給奶媽!」
「是。」小丫鬟急忙起身,抱著哭個不停的小王爺段沂南出了靈堂。
「竟然敢在蠻兒的靈堂裡露出笑臉!對她不敬的後果是什麼你知道嗎?」
「我知道。」對生老病死一向看的很淡,但惟獨對這個死去女人她的心裡充滿了愧疚的感覺,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爹而死。
「住嘴,給我跪好!」段世軒毫不留情地踢在她的背上,猗房匍匐在地。
已經將她的自尊踩在了腳下,再來幾次也不會壞到哪裡去了。
呼天搶地的哀樂快要震破她的耳膜,她幾乎是**著身子跪在花蠻兒的靈堂裡直到深夜。段世軒將所有的僕人都屏退了。
只剩下他一個,還有跪在地上的她。
他一直不說話,臉上沒了白天的戾氣,只有無盡的悲傷在慢慢釋放。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
詩句從她口中喃喃吐出。
段世軒聽聞,背部一僵,而後緩緩地轉過身來,她淒清的容顏在夜色裡更加的清絕,她無邪的容貌讓他有瞬間的失神,但是很快,又清醒了過來:
「一生一代一雙人?你的嘴巴也配念這樣的詩嗎?你這個劊子手!」
「這是我做的詩。」
「你做的?是在向本王炫耀你多麼有才情嗎?」
「如果王爺這樣認為,我也沒有辦法。」
「伶牙俐齒!你給我跪倒死去吧。」
段世軒開門,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