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風涼。
明琅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想著夏侯奕中的毒到底解了沒有,自己要不要尋機會去探望一番。
習秋為她放下帳幔,綾羅層層,一如她複雜的思緒,帳幔闔上後,她隨口問道:「習秋姑姑,我聽外祖母說過,原先太后是下旨讓我娘入宮為妃的,最後為什麼變成了如今的宸妃娘娘,你知道麼?」
習秋的手猛烈一抖,幸虧隔著帳幔,小姐應該並未瞧見,習秋訕笑道:「奴婢不知。」
明琅望著帳頂垂下的五彩穗子,呢喃道:「乾元十三年,三月初一,我怎麼覺得這個生辰好熟悉?像在哪兒見過,哪兒呢?」
習秋的手又是一抖,好在小姐是自言自語,她無需回答。熄了裡屋的燈,她悄悄來到書架前,將那本《帝都記》揣入懷中帶出了房間。
確定習秋已走遠,明琅即刻掀開錦被下了床,仔細看了看書架,徐徐一歎:「習秋,連你也有事瞞著我嗎?」《帝都記》市面上沒得賣,可巧的是沐長隱那兒就有一本。看來,倪汐晗的身世果真有問題。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要對付她,先得摸清她是哪路神仙。
翌日,天沒亮,府裡的人便忙開了,今兒可是世子大婚,大家都是卯足了勁兒在辦事。
其實沐長隱的婚期最初是定在夏天的,只因南詔和北涼二十年和平條約即將到期,屆時萬一要打仗,他作為新一任沐家寶劍的守護者,理所當然要去衝鋒陷陣的。想當初,饒是沐文昊驍勇善戰,也用了足足三年才打敗南詔,所以,為了不耽誤終身大事,這婚期便提前了。
府裡張燈結綵,紅錦遍地,原先的茉莉和鈴蘭被嬌艷欲滴的薔薇、玫瑰所取代,入眼處皆是紅燦燦的一片,明艷動人。
沐長隱身穿大紅色錦服,丰神俊朗、卓爾不凡,臉上洋溢著幸福唯美的笑意,如青松翠竹筆挺地立在門口,待到花轎抵達,他闊步上前,踢了轎門,很快,一隻白玉般嫩滑的纖手探了出來,他緊緊握住,帶著一種寬厚而溫暖的觸感,讓唐念兒覓得了一絲安定。
這個男人,其實小時候,她就偷偷喜歡上了呢。
「啊——」唐念兒的腿腹一痛,身子一傾,朝前摔去!
沐長隱眼疾手快地一扶,將她攬入了懷中,溫柔的聲音隔著紅色蓋頭,響在她耳畔:「要不要緊?」
唐念兒羞澀一笑,心裡甜甜:「我沒事。」
這溫馨一幕落入賓客眼中,自然惹來好一陣艷羨。唐念兒紅著臉跟沐長隱拜完堂,被侯府女眷簇擁著進入了佈滿喜字的婚房。
沐嵐向來不喜二房的人,只簡單打了個招呼便離去了,倒是明琅因倪韶雅的囑托代表長房留了下來,跟沐莘一起陪唐念兒敘話。
「大嫂。」沐莘輕聲喚了句。
「嗯。」唐念兒歡喜地應著。
沐莘從寬袖裡拿出一個繡了並蒂蓮的荷包遞給唐念兒,道:「送給你。」
她沒什麼錢,買不起貴重物件,於是精心製作了一個雙面繡荷包,大抵怕對方瞧不上眼,她的語氣略顯忐忑。
其實,沐莘有雙巧手,烹茶也好,刺繡也罷,府裡還沒誰比得過她。唐念兒接過,一看便知是花了心思的,她欣喜地笑了:「真好看!」
「做得不好,大嫂別嫌棄。」明琅也取出一早備好的禮物——用木頭雕刻的法拉利跑車,刷了紅漆,前排坐著兩個木偶人,男的是沐長隱,女的自然是唐念兒了。
唐念兒從沒見過如此奇特的工藝品,當即驚呼出了聲,長房和二房關係不佳,明琅暗地裡和沐長隱、沐莘做什麼也不曾告訴過她,是以,她完全沒料到明琅會送給她如此精美的禮物。這一定也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哇!軒兒,你真是深藏不露啊!」沐莘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兩眼放精光。
明琅打趣道:「三姐姐快些成親,我也送你一個!」
唐念兒笑出了聲。
沐莘羞得滿臉通紅:「哎呀!軒兒,你……你……大嫂……你也笑我!」
「少夫人,汐晗郡主前來拜訪。」門外,想起了侯府丫鬟西月的通報聲。
昨晚的事鬧得人盡皆知,她哪怕沒去赴宴也猜得出明琅和倪汐晗不對付了,摸著手裡的沒有第三個座位的奇怪車子和兩個栩栩如生的木偶人,這寓意應該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吧。唐念兒心中一暖,道:「你告訴郡主,我有些不舒服,暫時不宜會客,請她晚些時候再來吧。」
明琅微微一笑,這個大嫂真是個妙人兒。
門外的倪汐晗氣得半死!當她是聾子還是傻子?裡面歡聲笑語,新娘子哪裡像要歇息的樣子?不用說她也知道誰在裡面,以郡主身份耀武揚威的第一天,竟然就吃了個閉門羹!這筆賬,她記下了!
倪汐晗走後不久,唐氏身邊的菊青來了:「三小姐,二夫人說想喝你烹的茶,讓奴婢喚你過去。」
外面高朋滿座,唐氏應該忙得不可開交才對,為什麼還會有空喝茶呢?
明琅拉住沐莘的手,小聲問道:「你今早給她烹過茶了麼?」
沐莘點頭。
明琅算算時辰,唐氏應該不是真的想喝茶,而是打算支走沐莘,「你去吧。」
沐莘依依不捨地走了。
這會子,唐念兒的身子當真有些發軟,忍不住靠上了床頭,軟綿綿的,連說話的聲音都大不起來了:「軒兒,我好像真困了。」
明琅微怔,隨即淺笑:「大嫂小憩一會兒,我去看看前面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出了沐長隱的院子,明琅便帶著習秋朝款待賓客的大廳走去,一邊走,一邊愣愣出神。
習秋問道:「小姐,想什麼呢?」
「我在想,如果我跟心愛的男子成親,一定興奮得三天三夜睡不著。」可唐念兒居然困了,還是在等待洞房花燭的過程中,這不是太奇怪了麼?
習秋不知道她的想法,只以為她動了小女兒心思,抿唇一笑,不做言辭。
誰料,她們剛走了沒幾步,便和華貴俊美的二皇子「不期而遇」了。
二皇子裝作剛剛路過的樣子,微笑著和明琅打了聲招呼:「四小姐,這麼巧!」
明琅看了看不遠處被他踩得一塌糊塗的草坪,已經明白這不是巧合了。她規矩地行了一禮,語氣如常道:「臣女見過二皇子。」
習秋也跟著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你跟夏侯奕怎麼相處的,便怎麼跟我相處好了。」語畢,二皇子伸手去扶她的胳膊。
跟夏侯奕怎麼相處的,就怎麼跟他相處?
夏侯奕曾無比曖昧地摟著她,說:「你這磨人的小妖精,害得二皇子以為我受傷了。」
明琅的臉色一白,趕緊退了一步,避開二皇子的狼爪,冷聲道:「二皇子,請自重!」
二皇子心道:早已不是處子了,又裝什麼貞潔烈女呢?應該又是那套用爛了的「欲擒故縱」。不得不說,這位皇子自我感覺良好極了!
二皇子笑了笑,帶著一股上位者的清高,道:「哦,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我們也可以做朋友。」
明琅對這種自以為是的皇子半分好感都無,她想拒絕,偏這時,西月邁著小碎步過來了,給二皇子和明琅行禮後,她垂下眸子,道:「四小姐,少夫人有事找你商議,請你移步。」
明琅審視的眸光落在西月故作鎮定的臉上,唐念兒有事找她,應該讓貼身丫鬟過來才是,況且,她不是困了麼?明琅一瞬不瞬地盯著西月,連她額角的薄汗也看得清清楚楚,三月天,涼爽著呢。
瞳仁動了動,轉過身,明琅對二皇子莞爾一笑,似三月春花美、七月陽光媚:「二皇子,我有事先行一步,待會兒……嗯,待會兒……」
後面的話她沒說了。
明琅本就生得極美,這麼醉人一笑,簡直要奪了他的三魂七魄。二皇子好一陣心神晃蕩,自動腦補了明琅未說完的話。
她在邀請他!
或許,她在勾引他!
明琅給習秋使了個眼色,習秋會意,福著身子道:「奴婢要如廁,小姐先去吧。」
二皇子心中一喜,但也有點兒失落,喜的是明琅果然打算勾引他,失落的是,太容易到手的反而像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了,但他還是遠遠地跟上了明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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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家的鼎力支持,居然讓《嫡子》在鮮花榜如此凶殘的一個月停留了這麼多天!作為回報,笑笑堅決不再虐女主了!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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