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中夏意濃濃的青海湖茫茫草原上蔥綠綿延至湖邊至天際羊群與天空中的白雲輝映遍佈在草原之上悠閒而寧靜。
愜意的身影在湖畔垂釣月色長袍鍍著淺淺的金色光暈上揚的唇角始終噙著一抹傲然而溫暖的笑意墨黑的眼眸凝視在某一點。
『唰唰』的畫筆摩擦聲是室內唯一的旋律瞧著白紙上那抹淺淺的笑意心底豁然開朗洋溢著莫名的感動。
「福晉、福晉不好了!」
『啪嚓』——黑色的細長炭筆驀然折斷長長的墨色痕跡自畫中人的眼角劃下似是悲哀的淚水浸透了面頰淌進了血液混合著。
笑容不再反而透著哀切。
「什麼事莽莽撞撞的還有沒有規矩!」我倏然抬頭語氣僵硬一把將炭筆扔到窗外。
現在府裡的丫頭一點也比不上微雨和晚晴的貼心。
自早上起來我便覺得心底始終堵著一口氣無論怎樣都不舒服好不容易畫畫才靜下心來誰成想卻又——
或許是我的話嚇著了她她微退開一步眼眶裡頓時濕漉漉的「福晉宮裡傳來消息說是四月初二那天皇上命爺留在遵化守陵。而且府裡的雅圖、護衛孫泰、蘇伯、常明等人也被宮裡的人帶走了。」
「什麼?你再說一次?」
遵化守陵?
「福晉……」嚶嚶啜泣聲攪得心裡更加煩悶。
「閉嘴趕快備沒馬車我要進宮。」『霍』的站起身來我連忙到內室換著入宮的服飾。
「是奴婢這就去。」
一路上喝馬疾馳沒成想到了宮門的時候卻被攔了下來不得入內。
「為什麼我不能進?難道連給太后請安也不准了麼?倘若太后那裡怪罪下來誰來承擔?你……還是他?」
斜睨著宮門前的帶刀侍衛我嘲諷的笑著面上從容穩定指尖卻早已狠狠地扎入掌心。
第一次如此的痛恨自己為什麼當初查閱歷史時沒有多看一些多瞭解一點多記一些哪怕只是一點!
「這……奴才也是按上面的吩咐辦事。」為的一人為難的看著我額頭上虛汗直冒。
「好啊既然不讓我進那我也只好在這裡等了!」我嗤笑雙唇緊閉焦灼的目光直直的打在他們身上。
「弟……妹你怎麼在這兒?」溫淡的聲音傳來我忽地轉身看到來人後倏然一笑。
八爺正掀簾下轎看到我時明顯一怔可是瞬間墨黑的眼眸裡卻又閃過一抹瞭然。唇邊幾年不變的和煦笑意忽然像感染了春風般帶著一絲溫暖使得略顯蒼白的面孔多了一點紅潤。
「原來是八哥。我今兒本來打算給太后請安可是他們卻不知為何硬是不肯讓我進去。所以我也只好在門邊等候旨意了。」
「奴才給廉親王請安。」幾名侍衛行禮有些侷促。
「嗯這是怎麼回事?竟讓十四福晉在門外等候?」八爺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眉峰略緊不搵而威。
「回廉親王話奴才也是得了上邊的命令所以才——」
「讓十四福晉進去又什麼事情讓他們來問我!」八爺聲色忽厲一把推開了宮門向我微微擺手。
我笑著點頭致謝怒視著堵在面前的人而後繞過他們快步的朝著永和宮跑去。
才跨進永和宮內便看到一眾宮女留守在殿外。我還在詫異便聽到殿內斷斷續續的傳出德妃的怒斥聲夾雜著間斷的咳嗽「我不是太后……我哪兒也不去……他以為……咳咳……胤禎守在遵化……」
我遲疑著打斷了院內通報之人只是安靜的聽著。
盞茶的功夫一行人自大殿緩緩步出為的是皇后、年貴妃、齊妃李氏、熹妃等人隨行。看到門外的我她們顯然一愣。
「凌月見過皇后娘娘給娘娘請安;給年貴妃、齊妃、熹妃娘娘請安。」我趕忙福身行禮面色微緩。
「是凌月啊快起來吧。你身子這段日子可好些了?」皇后上前一步扶著我的胳膊一身的華服更顯得莊賢穩重。
「勞娘娘掛心了。」微退一步卻不顯生疏。
「喲怎麼會勞煩呢?現在這永和宮裡恐怕也只有你十四福晉才能哄太后歡心了!」一旁的年貴妃閒閒的說口氣僵硬。
我不語始終淺笑著回應殊不知我的牙根早已咬得酸澀微微的顫著。位置偏後的瀾熹看到我暖暖已笑溫和謙遜。
「少說一句吧!」皇后忽地開口淡淡的瞥了眼年貴妃的位置眸底略暗「凌月太后這幾日身體有些虛你要多勸勸。」
「娘娘請放心凌月定會努力的。」
遙遙的看著她們離開我遲遲未挪動腳步。緩步走在最後的瀾熹忽地轉頭我將右手貼於胸口的位置看著她點頭後才笑著轉身。
「額娘胤禎他……」
殿內一片寂靜摒退了所有的宮女唯有我與德妃兩人。
正月的時候雍正便讓十爺護送已故的澤卜尊丹巴胡土克圖礱座回客爾客蒙古。十爺推托有疾病後來又稱有旨召還藉故留在張家口。()可是我知道十爺如今想回京城怕是難了。
沒想到這才四月胤禎便又……
「他好狠的心啊!遵化那種地方胤禎身邊就只有一個小李子這可怎麼是好吶?!」德妃拉著我的手不等我說完便一口氣的將心底的怨恨洩出來。
此事是不是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雍正既然敢用此般的手段必然也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如此決裂!
「咳咳……」還沒說幾句德妃便險些喘不過氣來一張蒼白地面孔憋得青紫。
「額娘您別擔心有我在胤禎不會有事的。」
我決不會讓他有事!
皇阿瑪您曾說過他們乃是一母同胞雍正必不會對胤禎如何。可是您千算萬算算到了胤禎的倔強算到了我的守候卻沒有想到四爺也是這般的倔強。
誰又能想到平日裡吃齋念佛仿若老僧入定一般的四爺會採取如此激烈的手段?
或許他被八爺黨打壓了太久或許此時的大清政局過於混亂或許他已被德妃的幽怨傷得太深或許……
自打那以後德妃的病情一日重過一日平日裡除了我誰到永和宮便會惹得她大脾氣。然而雍正仍是堅持每日到病榻前親侍()看著他疲倦的面容上掩飾不住的倦意我在一旁咬緊了唇畔。
時間緩緩流逝德妃的身體也有如風中殘燭日漸消損。有時雍正會看著我若有所思不過那樣的目光卻也轉瞬即逝我卻除了請安從未在他面前開口。
高貴容顏不再蒼雪般白一夜而生心心唸唸的始終是遠在遵化的胤禎。
四月中旬的時候京城的盈月樓被莫名查封一夕之間京城裡議論紛紛。可是胤禟卻沒有絲毫的反應仍如往日那般和雍正針鋒相對。
我知道這是雍正打壓胤禟的第一步。他命胤禟駐守西寧可是胤禟卻以抱病為由遲遲推托著不肯動身。
雖然胤禟名下產業眾多但是要論最賺錢的當屬全國連鎖的盈月樓。
「福晉這不是回府的路啊?」馬車內貼身的丫鬟疑惑的看著窗外。
「嗯。」我應聲沉思著閉目休息。
天橋上人潮擁擠吆喝聲、討價聲此起彼伏一派喧囂。
這裡恐怕是唯一感受不到壓抑的地方了吧!
漫無邊際的走在琳琳琅琅的街頭我不時地拿起小攤上的玩意兒擺弄著。
「老伯這塊血玉怎麼賣?」快到街尾了我停在一家小攤前凝視著手中紅色的玉珮。
「這位夫人好眼力阿我這塊血玉可是采於雪域高地之上色彩殷紅。不僅如此此玉極富靈氣更可使佩戴者安保太平——」
「多少銀子?」我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
「15o兩不過看夫人如此識貨您給我1oo兩得了。」那老者微頓獻媚的笑著。
「那你給我包仔細了!」我隨意的拋給他一錠銀子便睨笑著接過他包好的紙盒緩緩地朝著來路而回。
「福晉看他那副樣子肯定是騙人的。」小丫頭有些憤憤不平。
「我知道。」
簡單的三個字並未多說面上卻帶著淺淺的笑舒開了平日緊皺的眉頭。
回到府裡我一人來到書房緩緩地拆開紙盒在盒底的內壁劃落一張細小的便箋——廣州盈月樓不保江南一帶也陸續出現狀況保泰樓安好一切尚在計劃內。
看著這張便箋我徐徐的吐出一口氣。
說來也巧幾年前在天橋邊無意的一次好心搭救了那位老伯可巧的是他的孫女竟是我初到清朝時搭救的那名賣花女子。一切竟是這般巧合那對相依為命的祖孫二人自那以後便對我以『恩人』相稱。若非情況不允許我斷不會讓他們為我做事可是難保我和胤禟的身邊沒有雍正的人所以這樣的辦法使再保險不過的了。
迅的將便箋燒燬我沉澱著思緒而後命人備車趕去胤禟府上。
胤禟的府上仍是如往日那般奢華但卻失了幾分喧囂透著異常的安靜。
和九福晉寒暄了幾句後我便來到胤禟的書房。
他倒是難得的悠閒閒適的倚靠著窗稜望著進院的我笑得愜意只是眼眸中多了一絲黯然。
「我剛剛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來?」他仰頭杯中清透液體頓時滑進口中唇角微微的濕潤。
「我們一定要這樣說話麼?」我嘲諷一笑靠著院內的一株桂花樹。
他蹙眉不語睨了我一眼轉身離開。我嗤笑緩步進了屋內。
「十四弟的事情我派人去過可是根本見不到他那邊的看守太嚴了。」他歎氣歉然的瞧著我。
我莞爾一笑押著茶水「胤禎的事情我自有打算現在你應該關心的似乎是你自己吧?」眉梢高揚我語氣忽地不善「照你這般和他僵持下去結果如何我們可想而知。胤禟趁你現在手下有人早作打算吧!廣州那邊我已吩咐好了。只需三道五年總會風平浪靜的。」
我有些急切杯中的水頓時灑出沾在衣襟之上他看到後笑得嘲諷卻好似絲毫未聽懂我剛才的話。
「胤禟!」
「凌月你當初有自己放不下的我又何嘗不是呢?」低沉而幽澀的話伴著她唇角的那抹苦笑頓時堵住了我未出口的話。
我忽然感到握瓶的手正逐漸的僵硬、顫抖身體中的血液正疾的匯聚到一點衝向腦中。
這是——
『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我慢慢放下揚起的右手恨恨的望著瓷瓶消失的方向顫抖的嘴唇幾不成聲「胤禟那是……」
他卻失笑那抹笑意幽深而絕望「噬心散香氛襲人卻是致命的毒!」
「你……」深深地吸氣握拳的指甲刺入掌心一陣疼痛。
久久他方才止住笑意慢慢的像是回放的定格錄像一般轉過身鄭重地看著我語氣略帶懇求「凌月我曾說只要是你要求的便沒有我辦不到的。可是這一次。聽我的好嗎?」
我垂不語幽幽的歎息聲在身側響起那般無奈卻含著一絲的不甘。
「貴為皇子我也有自己心底難以放棄的堅持!」清幽的話音明明響在耳畔如此的清晰卻又那般的遙遠。
不知為何眼眶忽地迷濛氤氳的水氣遮擋了我的視線看不清他此時眼中閃現的。我只知道自己的心正在慢慢的滑入冰底。
但是我仍然奢望的想著一切未必會生。
「既然你已經做好決定我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了不是嗎?」我僵硬的起身足下竟似千金重虛浮的身體有些站不穩。
「呵你不必為我擔心那也只是最差的情況!我和他這一生只能站在對立的兩端。我看他不慣他未必就有多慈眉善目!」他謔笑聲調輕揚滿不在乎。
我咬唇不語有些事情真的是一杯毒酒可以解釋的嗎?就如康熙當初的試驗。可是我們都知道這次絕不可能是試驗?!
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命定的結局我只需安靜的等待著等著他們的結局也等著自己的便好。可是看著他們此時的樣子這樣的……
「凌月……」
我倏地回眸望進一淵碧水深潭清澈無痕。
他怔愣隨即緩緩地搖頭一側的唇角慢慢揚起就像很多年以前那般他仍是皇九子驕傲而不可一世;而我只是那個盡力躲避他的小宮女因為躲進假山縫隙中而暗自開懷。
殊不知他在暗處早已洞悉一切。
一切終以逝去;我們終於走向命運的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