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網提醒書友注意休息眼睛喲
李之孝見了姜氏,雙膝一軟就「撲通」跪倒在地,口裡連連說道:「小人該死,有負夫人重托,還望夫人恕罪。」一邊說一邊「砰砰」地磕頭。
李之孝家的不明所以,見她家漢子如此模樣,也知事出有因,忙上前說道:「你這一回來就磕頭認罪,可不把夫人和姑娘們嚇壞了?你就是把頭磕破了,咱們也不知你到底是為了啥呀?」
一句話提醒了李之孝,他慢慢抬起頭來,滿眼含淚望著姜氏道:「小人從陳家莊出去就雇了一輛馬車前往汴梁去找二老爺,哪知在半路上聽那趕車的漢子說衡州出了大事。」他瞥了孫俊傑一眼,又道:「他說衡州知縣因一件巨額銀兩失蹤案而被停職審查,小人心知與老爺那件事有關,日夜兼程趕到汴梁二老爺家中。哪知那高家正責令二老爺把大老爺的大女兒送至汴梁以抵大老爺重傷國舅高洪之罪,二老爺去高府解釋求情,哪知高洪嫌他囉嗦竟命人打了他三十個板子,差點命喪高府。」
說到這裡,林若華便知事體重大,姜氏也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那身著差役服飾的孫俊傑一口喝乾銀杏遞過來的茶水,接過李之孝的話頭便道:「本官原想著幫嫂夫人一把,沒想到高洪有個幕僚閻方,卻是馬宏瑞的姐夫,得了馬宏瑞的飛鴿傳書,便在高洪面前攛掇,力主嚴辦本官,限本官一月之內退還贓銀,並攜林家二姑娘進京替父贖罪。你家二老爺聞得風聲,四處籌銀打點高府上下,以求讓高洪改變主意。哪知高洪得知二姑娘生得端莊嫻雅,立意要納之為妾,還說一月之內若不把二姑娘送至高府,必將追究林老爺生前之過,不僅舉家官賣,就連你家二老爺難脫干係。」
姜氏冷冷掃了孫俊傑一眼,良久才道:「孫大人,亡夫視你為朋友,沒想到你為了陞官發財,竟做出此等下作之事來了。」
「嫂夫人,下官對你——你們林家一片赤誠之心,天日可鑒!方才下官所言句句屬實,絕無關句虛言,有李管家為證!」孫俊傑有些急了,白淨的臉上湧上一絲愧色,「只恨下官能力微薄,無法為嫂夫人排憂解難。」
姜氏不再看他,上前扶了李之孝起來,哽咽說道:「李管家不辭勞苦為我林家奔波,我代林家上下在此謝過。」說畢屈膝施了一禮,又道,「二老爺一家,如今怎麼樣了?」
「二老爺已被下到獄中,可憐他身體孱弱,只怕也禁不得牢獄之苦,還有二夫人與兩位姑娘也連驚帶嚇的都生了病……」李之孝揩了一把老淚,不無擔憂地說。
姜氏臉色變得更是蒼白,她仰天長歎一聲,自言自語道:「老天爺啊,我林家一向與人為善,你竟連一條活路也不留麼?」
林若華靜靜地站在旁邊,腦海裡充盈的只有一句話:「立意納林三姑娘為妾。」這句話反反覆覆、翻翻滾滾在她耳邊迴響。她突然覺得想笑,這事兒可真夠戲劇性的,就像古裝戲裡的老套情節,姐姐與人私奔,妹妹又要被人強納為妾,難道這就是老天爺送給她的禮物麼?這就是她做了兩年乖乖女的下場麼?她不禁笑了起來,情不自禁地放聲大笑起來。
眾人聞聽她的笑聲,皆往她看來。一見她這般縱情大笑,連眼淚都笑出來了,只道這林三姑娘悲憤過度受了刺激。李之孝家的與秋梓兩個忙上前攙住,急急地叫道:「三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林若華也不說話,笑了一陣,只覺胸中郁氣沖淡不少,便收了笑聲,挺了挺脊樑,對孫俊傑笑道:「孫大人,你所言當真屬實?若是以我一人便能換得林家上下平安,我隨你入京便是了!」
孫俊傑料不到此女全然沒有畏懼之態,當下心中也覺得佩服,肅然正色道:「賢侄女一介弱質女尚且如此果敢,我堂堂鬚眉男兒當言出必行!只要你隨我入京,我定盡力保證林家上下人等安全。」
姜氏聞言,頓時衝了過來,一把摟住林若華單薄的肩膀,哭出聲來:「我的兒,你若上京,這不是要我的命麼?你叫我將來到了地下也沒臉去見你林家的列祖列宗啊!」一邊哭,一邊又罵孫俊傑,「姓孫的,都是你惹出來的禍,你若不救了我家三兒,我就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她此刻完全失了往日端莊儀態,如此潑辣的模樣竟與巧娘一般無二。
孫俊傑看著姜氏如此失態,眼裡閃過一絲痛惜,不禁鄭重地點頭承諾:「嫂夫人不要太難過,我孫某人沒有女兒,定會把賢侄女當成自己的女兒一般看待,嫂夫人莫太擔心,說不定等咱們到達汴梁,那高洪已納了新寵,等風頭一過,孫某會力托京中好友,替賢侄女覓一戶上等人家,等她及笄之後便風風光光出嫁,到時候,再接嫂夫人上京閤家團圓。」孫俊傑雖拍著胸脯保證,可心裡卻很是不以為然。
那林英華與林菁華兩個雖說年紀不大,卻也知道事態嚴重,聽說三姐要一人上京,已哭得淚水漣漣。眾人也都眼圈發紅,蔣老爹看著也覺唏噓不已,陪著在一旁長吁短歎。
孫俊傑眼見天色還早,便從懷裡掏出一塊銀錠遞給蔣老爹,叫他準備一桌酒菜,讓差爺們吃了好趕路。蔣老爹眼見事無迴旋的餘地,只得吩咐巧娘去做飯。那巧娘哪見過這陣勢,自是不敢多言,拉了春生往廚下去了。
就在一陣忙亂之後,巧娘揩著滿臉汗珠招呼幾位差官入席吃飯。那幾位差官一路奔波早已飢餓不堪,自然也不推辭,大大咧咧地入席坐了。
林若華默默地坐在廳堂的木杌子上,彷彿入定的老僧,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彷彿這件事與她毫無關係,她純粹只是一個局外人而已。可她的心,卻似一團亂麻,糾結了又糾結。難道我堂堂一個穿越女,出身書香門第,竟注定了要嫁給一個品性低下的外戚為妾麼?古人不是說「事在人為,人定勝天」麼?我倒還真想看看那迫害林世信致死的高洪為何許人也!我還要當面問問他,林家到底與他有何冤仇,他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
不知不覺中,林若華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反正眼下已無路可走,換一條路來走走又何嘗不可?一念至此,她便站起身來,清清嗓子,對姜氏說道:「母親,我此去雖說只是做妾,可這國舅爺府裡的小妾身份比尋常人家的正室都不知要高出多少倍了,再說,到了京城還能與二叔一家團聚,將來還能有個照應,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母親,您就把您箱子裡那幾件輕羅紗的衫裙送給女兒做嫁妝!」
姜氏聞言,淚水又是一湧而出,她咬了咬牙,狠下心來說道:「我林家有你如此深明大義的女兒,真是祖上積了陰德。好孩子,你別怕,今日我就跟他們拼了,他們若要帶走你,除非是我先死了!」
「母親萬萬不可魯莽行事!您若是不在了,女兒與弟弟妹妹又如何能苟且偷生?」林若華走上前去,用衣袖揩去姜氏臉上的淚痕,柔聲勸道,「母親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想想英華和菁華呀!」
這話猶如刀子戳在姜氏心上,她不禁抱緊林若華哀哀而泣:「好孩子,你真是娘的好孩子……」
秋梓呆呆地站在一旁,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叫道:「夫人,您讓奴婢也跟姑娘一起去!」
林若華不禁轉過頭來,板起臉道:「你這丫頭,當我是去走親戚麼?」
秋梓淚如泉湧,一把抱住林若華的雙腿,哭道:「姑娘若不帶奴婢一起走,奴婢也不活了!」說畢站起身來,就往院中那棵大槐樹撞去。
李之孝家的幾個急忙上前拉住。
林若華笑道:「你既誠心要跟我走,也行,只是別後悔就行了。」
秋梓方才破涕為笑:「姑娘你放心,奴婢這輩子就跟著姑娘了,即使為姑娘去死都是甘願的。」
姜氏聽了,不禁感歎:「好孩子,難為你們了。」
此時眾差官已酒足飯飽,為首一人便來催促林若華。孫俊傑在一旁陪著笑臉塞了一大塊銀錠在他袖中,他這才不耐煩地說道:「你們還是快點,國舅爺還等著本官去交差呢!」
李之孝忙又端上茶水請他們歇息片刻再行上路。
姜氏情知再無良方,只得牽了林若華的手來到房裡,開了箱籠取出裡頭質地最好、最為鮮亮的衣裙,用一個包袱包好,又拔下頭上的兩根玉釵,一併塞到林若華懷裡,千叮嚀萬囑咐了許多不捨的話語,直到那差官又來催促,方才依依不捨地送了她出門。
李之孝家的攙林若華上了馬車,秋梓也背著包袱爬了上去。
李之孝忽道:「夫人,您讓老奴為三姑娘趕馬車,這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林若華聞言從車裡探出頭來,正色道:「我有秋梓作伴,李管家勿需為我擔心,我母親身體欠佳,我弟弟妹妹年紀尚幼,還要勞您和李媽媽多多照應才是。」
姜氏淚水漣漣說道:「還是讓你李大伯送你一程!要不然我這心裡放心不下。」
林若華堅決地搖搖頭道:「不必了,我定會好好照顧自己,你們就放心!
孫俊傑這時已等得有些不耐,不禁回頭沖姜氏道:「我孫某人自當視林三姑娘如己出,嫂夫人但請放心。等一切安置妥當,我自會派人來接嫂夫人一家進京。」說罷,雙手抱拳施了一禮,便策馬揚鞭疾馳而去。
享受閱讀樂趣,盡在吾網,是我們唯一的域名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