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守著流年裡的你》番外四)
———番外之那一場暗戀———
書房,窗簾全部敞開,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照進來,整個房間都是陽光的味道。
「以恆,這道題的輔助線不應該添在這裡,應該這樣,」聶之言拿起筆畫了一筆,打了一個哈欠,繼續說:「這樣,作高,然後再根據公式求面積。」
陸以恆嗯了一聲,「我再試試,你困了就先睡一會兒。」
「沒事,」她無所謂地笑笑,「還有一個月就是一診考試,我輔導你一點,或許你會考得更好。」
「我可以,你睡一會兒。」聶之言有睡午覺的習慣,但是自從他開始拚命,她所有的午睡時間都用在了給他講功課上。
「言言,我煮了綠豆湯,你們喝一點兒,」聶之言正想說什麼,陸媽媽推開門進來,將綠豆湯放在他們面前,「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別強撐著啊。」
「謝謝阿姨!」
陸媽媽摸了摸她的頭,不想打擾他們做功課,轉身出去了。
清涼的綠豆湯,帶點甜甜的味道,入胃很舒服,聶之言一口氣喝了一整碗,又給陸以恆盛了一碗,陸以恆一邊看題一邊喝了,目光都沒從試卷上轉移一下。
聶之言收拾了桌面,坐下來繼續做題,一張數學試卷,一張化學試卷,兩個小時過去,她已經全部做完,陸以恆的化學試卷才做了三分之一,她又檢查了一遍,見陸以恆還在做,將頭枕在手臂上,她打算小憩一會兒。
等陸以恆將化學試卷做完,已經整整過去三個小時,偏頭,聶之言趴在桌面上,呼吸均勻,顯然已經熟睡。
陽光斜斜地照進來,打在她的臉上,她的肌膚很白,在陽光下彷彿透明似的,晶瑩細緻,陸以恆伸手將她額前的碎發攏至耳後,聶之言咕噥了一聲,他琢磨了一下,才明白她說的是「好硬。」
書桌上鋪了一層玻璃,她坐的凳子材質也十分堅硬,且沒有鋪坐墊,這麼趴著睡,當然會被桌子咯疼,陸以恆輕手輕腳地站起來,手臂曲過聶之言的腿彎,就這麼攔腰將她抱了起來,如他所料,聶之言果真睡得跟死豬一樣,被他這麼抱了起來,竟然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陸以恆用腳踢開書房的門,抱著聶之言進他的臥室,輕輕將她放下來,她不知怎麼的,突然掙扎了一下,柔軟的唇線在他的側臉輕輕劃過,就好像……就好像一個綿長的輕柔的吻……
陸以恆的心臟漏掉幾拍,他還維持著彎腰放她的動作,一動不敢動,彷彿只要他動了,剛剛那心悸的感覺,就只是他的幻覺,他一個人的幻覺,而她,已經安穩地躺在床上,均勻地呼吸著。
陸以恆睫毛微微煽動,渾身像是觸了電似的,那種激越的電波好似以極其迅速的速度在他的體內不停地流竄,他的女孩,就在他的眼前。
他好想,好想,親吻她……
陸以恆閉了閉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然後拉過被子給她蓋上,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高考的時間一晃而過,畢業聚會上,聶之言成功地喝醉了,陸以恆背著她回家,夜晚的風夾雜著些微的涼意,聶之言趴在陸以恆的背上,呼吸都在他的耳側,他眉眼柔和,笑意深濃。
聶之言緊了緊摟著他脖子的手臂,低聲呢喃了一句什麼,那兩個字,陸以恆聽得特別清晰,「白弈。」
他一怔,那是他第一次從聶之言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後來,這個人,連帶著這個名字,都成了他心中的刺。
很快就到了領通知書的日子,陸以恆去的很早,校園裡空空蕩蕩的,值班的老師見到他就笑道:「你是陸以恆吧,考得真不錯,學校就那麼幾個人大的,你老師說你是最讓他意外的一個,挺能幹的!」
陸以恆並沒有特別開心,似乎這張通知書於他而言沒什麼份量似的,其實他考上人大意外的不僅是他家人,連他自己也很意外,意外的收穫本應該喝彩,但他卻並沒有別人想像中那麼激動。
高三最後一學期,他很努力,丟掉了遊戲,荒廢了電視球賽,拋開了聚眾玩樂,每天都擠出所有能擠的時間學習,因為他知道,她在努力,他在讀書的時候,她一定也在某個角落裡拚命唸書,他想陪她一起,以及大學的四年。
「陸以恆,我只是認為,既然我們坐在這裡,我們就應該對得起我們花費在這裡的時光。」這是聶之言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她說的時候,眼睛裡那種執拗的神情讓他完全移不開眼睛。
很奇怪,這樣的話老師說了很多遍,沒有一遍他聽進去了,但是這句話從聶之言的口中說出來卻生生地讓他有一瞬間的愣怔。
所以,他原本的三本成績才會在最後一學期裡突飛猛進。
甚至考上了人大。
成績一下來他就報了人大,因為那是聶之言想去的大學,以她的成績,考上人大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想到這裡,陸以恆又有些想笑,終於還是跟她一個大學了。
以後他再不會像以前一樣藏著掖著。
老師轉身去取他的ems,還一邊說道:「說起來,你們班這次還算不錯的,剛剛來了一個女生,是中大的,叫什麼來著,哦,對了,叫聶之言。」
有那麼一瞬間,陸以恆不知道值班老師說了什麼。
人大和中大,一南一北,相隔數千公里。
陸以恆跑到聶之言的家裡去找她的時候,鄰居告訴他,她已經走了,去了廣州。
她去了廣州,沒告訴任何人。
青蔥年少的歲月,都是負氣的年齡,矯情本就無可厚非。
陸以恆茫茫木木地在人大上了一年大學才下定決心去中大找聶之言,他詢問了很多人,卻沒有找到她,她的室友告訴他聶之言收拾了行李,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他頹喪地買了回程的車票,只覺得整個廣州的空氣都是讓人窒息的。
但是,他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他會在車站看見聶之言,她從站內出來,連自己的行李都不顧就撲進一個男人的懷裡,他遠遠地看著,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那是一個長得異常俊美的男人,十分年輕,白襯衫,黑長褲,渾身上下都是令人倍感壓迫的氣質,一看就是一位成功人士,讓陸以恆羞愧至極,他將聶之言抱在懷裡,面容溫柔得不像話。
陸以恆的心,跌進谷底。
後來,他從頹廢與沉寂之中走出來,再見,已是六年後。
六年時間,他原本以為,一切都已經過去,聶之言於他而言,也不過成了人生中可有可無的一筆,但是,在聽到她的名字的那一刻,被他打翻的酒水告訴他,他錯得有多麼離譜。
他在洗手間不停地往自己的臉上潑水,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她與他無關,與他無關,無關。
可是,她彎彎的眉眼,帶笑的眼睛,終於,還是讓他,潰不成軍。
他死死壓制住心底洶湧膨脹的情緒,冷漠如斯,緩緩開口,「聶小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一晃,已然七年。
———婚後之不能沒了你———
客廳,陸以恆坐在沙發上,扶額,第n次無奈歎息。
好一會兒,他才費力地站起來,他的腿還沒有怎麼康復,即便是這麼簡單的動作,做起來還是有輕微的生疼。
走到臥室前,敲門,「言言。」
咚地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砸在門上,只聽到聶之言氣急敗壞的聲音,「滾!」
陸以恆,「……」
「言言,你開門行嗎?我不是故意的,以後再也不會了,我發誓。」
「呸,還有以後,陸以恆,你就是一個混蛋,你車禍了不跟我說,你腳能走了不跟我說,你能看見了也不跟我說,你當我什麼啊?啊?」
陸以恆表示很無辜,「我不想自己當初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被你看見。」
聶之言坐在床上,一邊在電腦上搜索營養食譜一邊對著門口咆哮,「陸以恆,你就吹你那點自尊心吧,你是怕我拋棄你還是怕你連累我,你以為我不知道?」
「是,你都知道,我知道錯了,可是,言言,你真的打算一直躲在房間裡面不出來嗎?我……餓了。」
碰一聲,門被轟然打開,聶之言氣得發綠的臉幾乎能擰出水來,陸以恆不自覺地不禁倒退兩步。
聶之言板著臉,沒好氣地說:「閃開,別擋著我。」
陸以恆被氣勢所迫,果斷閃開一點距離,聶之言瞪他一眼,進廚房做飯。
陸以恆挪到門口去,斜斜地靠著牆壁借力,她真的瘦了很多,她原本就瘦,但是這段時間為了照顧他,完全沒顧著自己,兩頰的顴骨都凸出來,顯得更瘦了。
他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陸以恆走過去,伸手環住她的腰,溫溫柔柔地將她摟住,「言言,別生氣了,好嗎?」
聶之言放下手中的餐具,哭笑不得。
他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笑了,「你捨不得生我的氣,對不對?」
她一張臉通紅通紅的,活生生一個熟透了的番茄,就是不做聲。
「對不對?言言?」
聶之言,「……」
「言言?」
聶之言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這人耍無賴的本性,自從結婚後逐日見長。
「言言?」
「……是,捨不得,」靠著他溫熱的胸膛,耳鬢廝磨間,她輕聲說道,「誰讓我,不能沒了你。」
心底緩緩地,湧出一種灼熱的東西,像是一瞬間的心潮湧動。
「言言,這是我聽過的,最動人的話。」
「最動人的?」聶之言回頭,他們距離極近,幾乎鼻尖抵著鼻尖,聶之言伸出手臂環住他的頸脖,彎彎的眼睛,像是盛滿了燦爛的星光。
「那這句話呢?」她踮起腳尖啄了啄他的嘴唇,一瞬間妖艷了眉眼。
「老公,我愛你。」
陸以恆眼眸倏然間睜得大大的,漆黑的眸子,宛如斂盡了世間所有的墨,「你剛剛叫我什麼?」
聶之言低頭,不好意思,低聲重複,「老公。」
「什麼?」
「老公。」
「什麼什麼什麼?」
「老公老公老公。」
「再叫一遍。」
聶之言,「……」
「乖,再叫一遍。」
「老公。」
「再叫一遍。」
聶小姐瞪他,「你有完沒完?」
陸以恆得意得眉梢啪啦啦地飛揚「哈哈哈,沒完,再叫一遍,哈哈哈!」
「滾!」
三個月後,陸以恆身體大好,他們回到a市。
原本住著的公寓還是聶之言離開時的模樣,任何東西都還是在原來的位置上,公寓裡卻一塵不染。
「為什麼不告訴爸媽我們今天回來?」聶之言將為數不多的行李放回儲物櫃,不解。
陸以恆低下頭來直視她,聳了聳肩,說:「我怕他們太激動,雖然知道我們好好的,但是畢竟我們離開了那麼久,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回去。」
聶之言想了想,雖然他們平安回來是件大喜事,但是,老人家還是不宜太過激動的好,「這樣也好。」
陸以恆本想叫外賣,但是聶之言堅決不許,說什麼外面的東西不健康,陸先生無可奈何,其實他的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奈何她太過緊張。
陸以恆搬開腿上的電腦,一手按住她收拾東西的手,低眉說道:「那就叫人送菜上來,我做給你吃。」
她噗嗤一聲笑了,「唔,既然老公這麼懂得體諒人,可以!」
很簡單的晚餐,稀粥和小菜,聶之言環視著眼前的一切,心中被滿滿的幸福填充。
他從浴室裡出來,攬她入懷,窗外是滿天星空,站在落地窗前望下去,萬家燈火幾乎照亮整片夜空。
這就是他們的世界。
「出車禍的時候,我沒有想過,我還能這樣抱著你,」他的聲音輕輕的,有些低沉和暗啞,下巴枕在她的肩上,擁著她的姿態,像是捧著世界上最貴的珍寶。
拉著他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她的笑顏,溫柔了一池春水,「我很好奇,那一瞬間,你想的是什麼。」
「我想的是,至少,在我心臟還能跳動的時候,我把你變成了陸太太。」
「真的?」
他點頭,萬分真誠的樣子。
「撒謊,」聶之言淡淡下了這兩個字的評語。
溫柔地將她額前的長髮捋到耳後,「那你說是什麼?」
「你當時肯定想的是,聶之言,早知道愛上你會這樣辛苦,我才不淌這趟渾水,我不愛你了,咋們就此分道揚鑣,橋歸橋路歸路吧。」
他噗嗤一聲笑出來,將她抱得更緊,呼吸都在她的耳側,心臟砰砰砰地跳起來,聶之言微微偏開了些許,「……以恆,你這樣……我沒辦法好好說話。」
「我怎麼樣?」唇角上揚起一個邪氣的弧度,他湊她更近,「嗯~?」
嗯你丫啊嗯,聶之言心中咆哮。
「你呢,以為我……是怎麼想的?」
「只有一個,」聶小姐咬牙。
「什麼?」
「我的第二任丈夫,一定要長命百歲!」
聶之言耳根都紅起來,陸以恆起了壞心,倏然咬住她的耳垂,呼出的熱氣直往她的耳蝸裡鑽,聶之言輕輕地顫動了一下。
他無聲地笑,「第二任?丈夫?」
聶之言僵硬,「嗯,第二任丈夫。」
「真是個小壞蛋,我那麼愛你……」
陸以恆倏然攔腰將聶之言抱起來,她條件反射地摟住他的脖子,「幹嘛?」
他吻住她的唇,笑得特別壞,「肩上有點癢,回房間你幫我撓撓。」
她半信半疑,「你確定只是需要我幫你撓癢嗎?」
「嗯,確定。」
聶之言第二天晌午醒來的時候,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再也不要在某些方面去挑戰陸先生的權威。
傷不起啊…
他們回家的時候一切看上去如常,陸媽媽還是笑嘻嘻的,對他們幾個月不見人也不歸家的事沒有任何疑問,好像他們只是出了一趟遠門,然後平安回來了。
只是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陸以恆抱住她,拍著她的肩,安撫道:「媽,沒事,我們都好好的,沒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陸媽媽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又哭又笑,「你這死小子,終於知道回來了。」
「嗯,我們回來了。」
陸爸爸沒什麼太大的情緒外洩,但聶之言還是能從他的眉宇間看出他終於放寬了心。
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聽到開門的聲音,陸以恆輕手輕腳地從房間裡出來。
「爸,睡不著嗎?」
陸爸爸點了點頭,「能喝酒嗎?要不要喝一杯?」
「可以喝一點,」陸以恆開了酒,他已經很久不碰酒了,聶之言不允許他碰酒,但是偶爾喝一點還是沒有什麼問題,酒入口時那種辛辣的刺激讓他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爸,謝謝你。」陸以恆舉杯和陸爸爸的杯子輕輕碰了碰,「謝謝你這麼多年來對我無條件的包容,從來不逼我做任何事。」
陸爸爸靠在沙發上,似乎有點累的樣子,「那是因為我知道自己的兒子,就算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以恆,你一直是我和你媽媽的驕傲。」
「我知道,可是這次,我消失那麼久,讓你們失望了,不是嗎?」陸以恆苦笑,很多事,做兒女的,只能選擇瞞著父母,因為即使告訴他們,即使他們操碎了心,也於事無補,他能做的,也只是盡量避免讓他們傷心難過。
陸爸爸說:「你整整兩個月沒有任何音訊,言言自從回來後整個人都變得沉默寡言,有一次我和你媽媽去公寓,看見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對著一張椅子說話,口中斷斷續續地念著你的名字,我們就隱約猜到,你出事了。」
「沒幾天,言言就回來了,就在這個客廳,她跪在我和你媽媽面前。」
陸以恆陡然坐直了身體,難以置信。
陸爸爸的聲音隱約含著回憶的味道。
那時,他們已經不記得追問過聶之言多少次陸以恆的消息,每次,聶之言的回答都是「爸媽,有一個很重要的案子需要他處理,他還在國外,幾乎忙得不可開交。」
他們說:「即使再忙,也不可能一個電話都沒有。」
然後,她開始沉默。
終於有一天,趁陸媽媽不在的時候,他問:「言言,你告訴爸爸,以恆他是不是出事了。」
她沉默了很久,幾乎都僵硬了,才說:「我也不是很清楚,爸,我真的,不是很清楚。」
可是幾天之後,她突然回家,跪在他面前。
陸爸爸如今仍然記得,當時,聶之言的眼神,有多麼堅韌,似乎他又看到了當年站在法庭上那個無畏的女孩子,什麼都不能將她壓倒。
她說:「爸,媽,我要去一趟英國。」
「言言?」他們的確被這樣的聶之言嚇到,因為那時的聶之言就像放棄了一切,然後在拿著自己的生命作為賭注。
「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但是,我回來的時候,一定會帶上他。」
「言言……」他們去摻她,可她就那麼跪著,不願意起來,「言言,你到底為什麼這樣?」
「爸,媽,以恆出了一點事情,我要去把他帶回來,你們在家裡要注意身體,天氣冷了,出門的時候多穿一點,不要冷著,凍著,如果身體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及時去醫院,不要拖著,我打了一筆錢到媽媽的卡上,不需要省吃儉用。」
「到了英國我會打電話回來的,我和以恆,一定會盡快回來的。」
他們以為這已經是聶之言做的讓他們最震驚的事,卻沒料到,她說了一句讓他們更震驚的話。
她說:「可是,爸,媽,如果我們很久很久都沒有回來,你們就當,就當從來沒有過我這個兒媳,也從來沒有……沒有陸以恆這個兒子。」
「她去英國不到一周時間就打電話告訴我們,她很好,你也很好,我們才終於稍稍放了心。」陸爸爸說,「可是,我和你媽媽都知道,在她去英國之前,她曾經去看過精神科。」
陸以恆已經震驚地說不出話。
「以恆,我們都知道你高三為什麼會突然那麼用功,不是因為你突然找到了人生奮鬥的目標,只是因為言言的成績不可能只是上一所三流大學,你只是想和她在一起,你自己的人生我和你媽媽從來都不干涉,只是我們沒有想到,你一堅持就是七年,你媽媽曾說言言是幸運的,可是,原來,最幸運的人,是你。」
「如果不是言言,你根本不會改變,高三的時候你不會用功讀書,大學的時候你也不會選擇律師這個專業,你所有的人生目標都是來自言言,即便你的腿廢了,你的眼睛瞎了,她也不曾有一那麼一刻,想過要離開你。」
陸以恆低垂著頭,掩藏起自己深深的喜怒哀樂,「我知道,爸,我都知道。」
「可是,」陸以恆疑惑,「爸是怎麼知道我車禍的事?」
陸爸爸歎息,「想要找到你們並不是難事,我只是不想打擾你們,讓言言難做,我告訴你這些,一是想告訴你要對言言好,二是,我想讓你明白,你這麼多年的癡守,是值得的。」
陸以恆回到房間,聶之言睡得正沉,他掀開被子躺下去,輕輕將她擁進懷裡。
耳邊傳來她近乎呢喃的聲音,「酒的味道,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喝酒了?」
他輕笑,在她耳邊輕聲說:「剛剛和爸爸喝了一杯,只有一杯,真的。」
「哦,」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摸索著拉過他有些冰涼的手捂在懷裡,聲音聽起來迷迷濛濛的,「以恆。」
「怎麼了?」
將他的手握得更緊,她說:「能嫁給你真好。」
他撫摸她柔順的長髮,低頭親吻她的臉頰,笑了,「能娶到你真好。」
真的,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好。
聶之言輕輕推開試衣間的門扉,她微微低垂著頭,海藻一般的長髮散在裸露的肩上,純白的婚紗,將她的肌膚映襯得更加白皙晶瑩,長長的裙擺搖曳而下,她緩緩走出來,美得驚心動魄。
陸以恆看著看著,宛如被定格了似的,一動不動了。
「怎,怎麼樣?」聶之言攤攤手臂,脂粉未施的臉上,染上胭脂的色澤。
「以恆……?」
「嗯,」陸以恆恍然回神,神色間,頗有點不自在,「你剛剛說什麼?」
「好看嗎?」
「當,嗯,美極了。」
旁邊的幾名服務員噗嗤一聲笑出來,「聶小姐,你男朋友都看傻眼了,這件婚紗穿在你身上真的很美!」
聶之言微笑,「謝謝!」
她走到陸以恆面前,伸手整理他的領帶,微微仰頭看他,「你喜歡這套白色的禮服還是那套黑色的?」
她仰著頭,彎彎的眉眼,像是盛滿了無數的星光。
眉梢一點硃砂,多少風情流轉……
陸以恆僵了僵,喉結無聲地上下滑動,說:「言言,你別這麼看著我說話。」
「嗯?怎麼了?」
他俯身,下巴枕在她光滑的肩上,呼出的熱氣直往她的耳蝸裡鑽。
「你,穿這樣站在我面前,可是我卻想***」
聶之言的臉一瞬間紅到耳根。
這個男人,真是……
他們走出婚紗店的時候,一名男子從車上下來,白襯衫,黑長褲,修剪出修長俊美的輪廓。
聶之言掙開陸以恆的手,火箭一樣地衝出去,緊緊地抱住那個人,「小白,小白,你怎麼每次出現都這麼讓人驚喜!」
驚喜?陸以恆冷艷地想,想當初我也想給你驚喜,可是你卻反過來給了我一個驚嚇!
陸先生從此再也不熱衷驚喜什麼的了。
白弈朝陸以恆微微揚了揚眉,眉眼間有絲絲挑釁的意味。
聶之言放開他,對陸以恆傲嬌地說:「以恆,我哥,我哥,你見過的!」
陸以恆心中暗暗誹腹,當然見過,記憶尤深,永世難忘,化成灰都認識。
陸以恆微笑,「哥,幸會!」
白弈,「……」
———番外之陸流年小朋友———
兩年時間一晃而過,聽起來倒是挺長的,但是,回想起來,卻又一種白駒過隙的之感,陸先生一直很淡定,聶小姐也便陪著他一起淡定,但是,陸媽媽就頂不淡定了,對於只想抓緊時間享受二人世界的自家兒子,陸媽媽幾乎恨得牙齒打顫。
我的孫子啊……孫子啊……孫子啊喂!
陸先生表示,他什麼都沒有聽到。
所以,當某一天的某一晚,夜黑風高,光影朦朧,x情正好之時,聶小姐輕輕摟住陸先生的脖子,笑得媚眼如絲,勾魂攝魄。
「以恆,咋們要個孩子吧!」
陸先生一個激動,然後,陸流年小朋友在一個月之後來報道了。
陸流年小朋友在十個月後的某一個凌晨成功地疼暈了他媽,嚇傻了他爸之後,鬥志昂揚地踏上了他風生水起的傳奇人生。
陸流年同學滿月的時候,陸先生呼朋喚飲,請了近二十桌人,流年小朋友自從來到地球這麼久,第一次見到那麼多人,顯得異常亢奮,揮舞著四隻爪子,刨啊刨,咯咯咯地笑,,被這個阿姨親親,那個阿姨抱抱,然後,一不小心收了n個大紅包,陸流年小朋友表示,他的賣笑還是有回報滴!所以,使勁兒笑!
聶小姐微笑著教導他:「寶貝兒,賣笑是不對的,賣萌是可恥的!」
流年小朋友見媽媽笑得眉眼彎彎,伸出肉呼呼的爪子摸了摸,嗯,觸感真好,流年同學開始捶胸大笑。
聶小姐,「……」
陸先生抱起自家兒子,反教誨,「寶貝兒,資源要使勁兒利用!」
流年小朋友被自己的爹舉得高高的,打了一個激靈,陸先生咦一聲,兩秒鐘之後,被噴了一身的陸先生終於知道為什麼流年小同學會打激靈了。
那是流年小朋友尿尿的前兆!
聶之言,「……」
流年小朋友三歲的時候,想要一個飛機玩具,聶小姐覺得家裡的玩具已經夠多,拒絕給他買,流年小朋友有點小傷心,於是去找自己的爸爸,結果爸爸以媽媽馬首是瞻,也不給買,小流年覺得自己不愛了。
正好,當天小白舅舅來了,流年小朋友向自己親愛的舅舅訴說了自己內心的小糾結,白弈聽完沉思了一小會兒,不知怎麼的,突然陰陰一笑,流年小朋友覺得自己更糾結了,小白舅舅笑得好陰險啊……
然後,白弈對小流年說了一句悄悄話。
幾天後,流年小朋友想要一個模擬飛車,聶之言不給買,陸先生堅持走跟隨自家老婆路線,流年小朋友垂了垂頭,一副深思的樣子,繼而對自家老爸說:「不買也可以,那我晚上要跟媽媽睡。」
陸以恆一聽,睡就睡,也就一晚上,還怕了你小子。
結果,第二天晚上,流年小朋友繼續嚷著要跟媽媽睡。
第三天晚上,流年小朋友同樣跟媽媽睡。
第四天……
陸以恆按捺不住了,他的軟香再懷……靠,你小子,「陸流年,睡自己屋去!」
「不要,我要跟媽媽睡!」流年小朋友把自己裹進被子裡,裹成小小的一團,緊緊抓著自家媽媽的胳膊不鬆手。
聶之言笑,對陸以恆說:「他想跟我睡,你睡旁邊吧。」
陸以恆一臉菜色,他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抱著她睡了,心癢得慌。
流年小朋友悶悶的聲音透過被子傳出來,哼哼道:「反正不給我買模擬飛車我晚上就要和媽媽睡!」
陸以恆咬牙切齒有木有!
然後,流年小朋友有了自己的模擬飛車……
然後流年小朋友走上了幾乎是有求必應的康莊大道!小流年在心裡悶笑,小白舅舅好聰明啊有木有!
流年小朋友四歲的時候,聶小姐就近給他找了一家幼兒園,開始搗騰小流年的學生生涯。
小流年長得粉嫩可愛,又懂禮貌,十分討人喜歡,學校裡很多小女生都愛跟他玩兒,第一天放學的時候,流年小朋友帶了一盒餅乾回家,聶小姐問:「寶貝兒,你書包裡的餅乾是哪裡來的?」
「班上的女同學送我的啊。」
「寶貝兒,你這樣無功收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
「可是爸爸說資源要使勁兒利用啊,而且,」小流年皺著小眉毛,一副小為難的樣子,「而且我不要的話,她會很傷心很傷心的。」
「爸爸說讓女孩子傷心的男人以後會娶不到媳婦兒的!」
聶之言,「……」無言以對有木有?
陸以恆到底給他灌輸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是不是應該考慮將他們父子隔離?
陸以恆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從浴室裡走出來,他穿著睡衣,衣襟敞開了大半,露出結實的胸膛和小麥色一般健康的肌膚,聶之言臉蛋紅了紅,默默地把頭扭到一邊去,不看他。
陸以恆心底竊笑,都結婚那麼多年了,他的妻子一如既往不該害羞的本事,不過,他愛極了她羞澀的模樣。
抱起小流年,陸以恆諄諄教導,「寶貝兒,你媽媽喜歡吃巧克力、果凍還有薯片,知道了嗎?」
小流年森森點頭。
第二天小流年去學校的時候,好多女孩子都爭著給他送小禮物,流年小朋友十分紳士禮貌地說:「謝謝你們的心意,但是我只喜歡吃巧克力、果凍還有薯片,不喜歡吃其他的零食!」
然後,流年小朋友背了一書包的零食回家,全是巧克力、果凍還有薯片……
聶之言表示,她該說點什麼呢?
陸以恆表示,對這樣的結果,他很滿意!
某一天,小流年放學回家,將自己的小書包往沙發上一放,嘟著紅嘟嘟的嘴唇,說:「媽媽,媽媽,我今天放學的時候在路上看見一個小女孩,長得可可愛了!」
聶之言將小流年抱到自己的腿上,親親他粉嫩的臉頰,笑問:「長什麼樣?有媽媽好看嗎?」
小流年摟住自己的媽媽,歪著小腦袋,笑得沒了眼睛,「跟媽媽一樣好看!」
聶之言咦一聲,竟然能跟她一樣好看?
小流年一直認為自己的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女神,他老爸能娶到自己老媽真是十八代修來的福分,什麼樣的小女孩能比自己的媽媽還好看?
陸以恆挽著衣袖,從廚房裡走出來,聽到小流年繼續奶聲奶氣地說道:「真的,可可可好看了,她打著一把藍色的傘,穿著白色的裙子,輕輕笑著,她走過我身邊的時候……」流年小朋友摀住的自己小小的心臟,眼眸黑黝黝的,亮晶晶的,「她從我的身邊走過,媽媽,我的心跳好快好快呢!」
陸先生手中的鍋鏟華麗麗地掉到了地上。
(番外完)
(這幾章番外卡了好久了,一直沒有放上來,現在終於放上來了,《流年》算是完整了!謝謝喜歡這本書的朋友!另外,《唯以晨曦故》這本書貌似簽約準備出版了,剩下的內容肯定會放上來的,只是時間問題,不好意思會讓大家久等啦!求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