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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方便坐下來聊聊天的地方只有一個小小的咖啡鋪子,那裡環境不錯,只是並不擋風,冬天晚上顯冷。
好在周銘旌不是在意這樣小細節的人。
兩兩和她面對面坐著,周銘旌要了一杯咖啡,兩兩隻點了一杯水。她這樣渣的睡眠體質,是不能碰咖啡的。不然,又得在床上翻來覆去整夜……陸遲衡見不得她這樣。
周銘旌坐相很好,不刻意,而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一種習慣。她好看的長指繞在白色的陶瓷杯上,斂眸,思索著什麼醣。
「你是不是有什麼要問我?」
兩兩抿了一口溫水,下意識的舔了舔唇,被陸遲衡吻過的唇到現在還是麻麻的,她怎麼舔,都舔不掉陸遲衡留下的觸感,就像是中了毒咼。
周銘旌點了點頭:「秦小姐,我知道我這樣問會很唐突,可我就是想知道,你和陸遲衡在一起了嗎?」
「是的。」兩兩微笑。
她連猶豫都不敢猶豫,就怕被這個敏感的姑娘看出什麼端倪,讓她好不容易熄滅的那點火星子又重新燃起來。
人,最怕有虛無的希望。
周銘旌將手裡的杯子扣的更緊,雖然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她聽到秦兩兩這樣肯定的回答,還是有些失落。
「我真羨慕你,你遇到了個好男人。」周銘旌笑著,有些勉強。
「你認識他也沒有多久。說好男人,是不是武斷了點?」兩兩可以確定,陸遲衡是個好人,但是不是好男人,她就不清楚了。
男人的好壞,愛過,才能知道。
「我認識他,很久很久了。」周銘旌說。
「你們不是相親認識的嗎?」兩兩意外。
「不是。在相親之前,我就認識他了。」
周銘旌低頭,把手邊的小勺放進咖啡杯中,輕輕的攪動著,杯中的咖啡翻飛著,就好像是她的回憶。
她一直記得那個夏天,高考過後,她從題海裡爬出來,就像是一隻從籠中被放出來的小鳥,自由的沒了邊際。她每天打扮的清涼靚麗和各色朋友藉著告別之名,輾轉在連城的ktv、酒吧中……一玩就到深夜。
那天晚上很熱,即使到了深夜,城市的熱度都沒有退下去。她喝了酒,搖搖晃晃的從酒吧裡走出來,等著家裡的司機來接。
酒吧門前,魚龍混雜,她只站了一會兒,就有人過來攬住了她的肩膀。她回頭,看到一個醉漢,瞇著惺忪的眼正對她笑。
胃裡本就翻江倒海的,她一看到這樣猥/瑣的笑容,頓時忍不住乾嘔起來。
「妹妹,你沒事吧?」醉漢得寸進尺,一把攬住了她的腰。
她嚇得連連退後,可是那醉漢又死不鬆手。
「你放開我!」她大叫著。
「叫什麼叫,出來玩就別立牌坊……」
醉漢的話還沒有說完,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那個見義勇為的人,就是陸遲衡。
那時候的陸遲衡正在讀研,是個穿上白襯衫就能讓女生瘋狂的清俊少年。
周銘旌知道,高考結束後,連城很多女高的學生填志願時都把陸遲衡所在的大學名字填到了第一志願那一欄裡,只為了見一見這個傳說中什麼都優秀的神話。
「她讓你放開,聽到沒有。」
陸遲衡的聲音低沉,在炎熱的夏夜裡,都讓人不寒而慄。
醉漢不買賬,搖搖晃晃想去攥陸遲衡的衣領,卻反而被陸遲衡一個過肩摔撂倒在地上。
「啪嗒」一聲,她嚇得抱住了腦袋。
醉漢站起來就落荒而逃,留下她一個人跌坐在地上,仰頭看著陸遲衡,依舊花容失色。
陸遲衡遙遙的看了她一會兒,沒有對她伸出手,而是蹲下來與她平視。
「你一女孩子,下次別穿成這樣一個人出來喝酒了。」他的語氣還是冷冷的,可她的心卻被化開了。
「謝……謝謝。」她心有餘悸,連話都說不完整。
家裡的車正停在他們的面前,他目送她上了車才轉身離開。
她拉上車門之前,特意往陸遲衡離開的方向多看了一眼,那裡,還站著三個少年,他們清一色的高個兒,陸遲衡一過去,他們三兒就挨個往他肩上落拳,好像在誇讚他,又好像在揶揄他……遠遠的有清朗的笑聲傳過來,從此填滿了她的心。
……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兩兩輕輕感慨一句,她的陸遲衡,在遇到她之前,也一直都是個充滿了正義感的英雄。
周銘旌笑,眸光被咖啡鋪子裡的那盞暈黃燈火點亮,星星點點的,美的動人……
後來,她臨時改了志願,去了陸遲衡的學校。才知道,這個男人,不止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而且遠比她想像的還要有名。他和他的朋友們成立的俱樂部,是連城唯一一個敢把極限遠動
作為日常娛樂的俱樂部。
陸遲衡作為其中之首,更是英勇無畏。野外攀巖、山地速降、極限漂流、沙漠穿越……這些對他
他來說都不過是小兒科。
學校人人知道,陸遲衡是個瘋狂的傳奇。他被所有女生傾慕著,可他卻獨獨愛著一個人……
兩兩聽到這裡,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心裡像是被打翻了千年陳醋,酸的不知所以。可是,縱然她再好奇,也不能這樣冠冕堂皇的打聽陸遲衡的前任。
「後來我出國了,聽說他在國內也遇到了些變故,一度銷聲匿跡。再後來,他重振陸氏,在國外也聲名鵲起,我很為他開心。我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再見到他,更沒有想到,重逢會是在相親宴上。說實話,見到他的時候,我還以為,仁慈的上帝特意給我留下了這個人。可是,原來是我想多了,他以前不屬於我,以後也不會屬於我。」
周銘旌一邊說一邊苦笑。
兩兩不作聲,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一個此時還愛著陸遲衡的女人。她不大方,至少沒有自己想像的那樣大方。
「其實,家裡人都不支持我和陸遲衡交往。我不知道為什麼長輩嘴裡那個花心風流的他會和我認識的那個陸遲衡一點都不一樣。但是,我相信他。因為我始終記得當初的那個他,是如何一心一意愛著一個人的。」周銘旌頓了一下:「秦小姐,所以我羨慕你。」
兩兩依舊心酸,可她不忘安撫周銘旌:「你也會遇到的,早晚而已。」
「謝謝。」周銘旌摸索了一陣,把手裡的另一個保溫盒遞過來:「我做了一些吃的。剛才灑了一個粥盒,還剩下一個點心盒。麻煩你幫忙帶過去。我不知道他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所以都做了一些。」
「好的。」兩兩握住了,還是暖暖的。
這個餐盒裡,酸酸甜甜各種滋味都有了,就像是周銘旌當初的少女心事。
只可惜,陸遲衡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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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兩帶著餐盒回到病房,陸遲衡正躺在床上看新聞,見她回來,他關掉了電視機,隨手把遙控器丟在了一旁。
「怎麼去了這麼久?」
「女人聊天都這樣,聊著聊著就忘了時間。」
陸遲衡挑眉,也不問她聊了什麼,他的漫不經心,讓兩兩打了一路關於前任的腹稿都無從問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為什麼忽然變得這樣在意陸遲衡的過去,也許,真的在意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慢慢在意他的全部。
兩兩把餐盒打開,裡面是琳琅滿目的小餐點。
「這是周銘旌為你做的,你吃點吧,好歹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兩兩邊說邊把餐盒遞到陸遲衡的面前。
陸遲衡掃了一眼:「這裡面加醋了嗎?」
「沒有。」
「那怎麼這麼酸?」
兩兩窘,隨手把餐盒放在床頭櫃上,他愛吃不吃。
陸遲衡覺出她的情緒,把她的手拖過來,讓她看著自己。
「你最近有些奇怪。」陸遲衡直言不諱。
當初他認識的那個秦兩兩,是有個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敢愛敢恨的直爽女子,可是最近,她好像時常藏著心事卻不願意告訴他。
「我沒有。」兩兩否認。
「真沒有?」
他只是想確認一遍,可兩兩就心虛的沒有了聲音。
怎麼會沒事,她知道,自己分明是攤上大事兒了。
陸遲衡見她不想回答,也無意勉強。
「那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天色不早了,子木馬上就會過來,等下你和他一起走。」陸遲衡說罷,轉身往床邊走。
這時,兩兩忽然伸手攥住了陸遲衡的衣袖。
「陸遲衡。」她低低的喚了一聲。
「說。」
陸遲衡低頭看著她。
兩兩斟酌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能找到一個時機把藏在心裡的話告訴他。
她一咬牙,說:「我好像喜歡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