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好一會兒,床上的人兒似乎沒有轉醒的跡象,沈墨寒輕輕的歎了口氣,脫掉衣服,爬上床,把她擁在懷裡,閉上了眼睛。
清晨,小傢伙早早地就起床了。來到新家裡,他的興奮勁還沒過去,想早早的起來出去玩,去吃好好。
可是爬起來一看,家時裡靜靜的,沒有一聲響動。
他在衛生間裡磨磨蹭蹭地洗漱完,將被水淋濕的地面打掃乾淨,出來,屋子裡,還是靜靜的。
他就生氣了。
爸爸媽媽好過份,居然丟下他不管,早早地就去上班了,甚至連他的早餐都沒有留。
生氣了的小傢伙象頭氣鼓鼓的小象,鼻子裡哼著長氣,將冰箱和微波爐的聲音弄得山響。沒有找到吃的,便直接殺進媽媽的臥室,他要去弄髒她的床,讓她明白,兒子生氣的後果很嚴重。
但是推開門,他就傻了。
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身上長著體毛的『大蟒蛇』,將白淨的媽媽緊緊地纏住,她那小小的身子,被裹在中間,靜靜的,連掙扎一下的可能都沒有了。
小傢伙沒有往深時想,也想不到縱深,大喝一聲,撲過去,跳上床開始拆卸那條大蟒蛇,手腳並用,連撕帶揣,小小男子漢的威風令人膽寒。
纏在一起的兩個人都醒了,但是沈墨寒忍著身上的痛,故意的夾著蘇岑,不鬆開,裹得更緊。
蘇岑掙扎,一雙小拳頭抵在沈墨寒的胸前,一張臉燙得像火在燒:「陽陽。」她低低的叫。
「媽媽,有我在,你不用害怕。」沈墨寒的手,終於鬆了一下,給強勢進攻的小傢伙可乘之機,拽開他的手臂,一腳揣直去,正好落在沈墨寒胸上。
到底是男孩子,腳勁很有些力度。
沈墨寒吃痛,擰著眉,一臉痛苦狀。悶哼著,鬆開了手中的獵物,側了側身,閃開一點位置。
小傢伙乘虛而入,閃身隔在兩人中間,兩條小腿分開,抵在兩人中間:「看誰再敢興風作浪。」
此言一出,兩個大人頓時噎住,相對而視,竟同時笑出聲。
興風作浪,小傢伙的這個比喻還真是形象。
沈墨寒憋著笑,和剛剛被揣在胸口的痛,轉身將小傢伙挾在胸前:「小子,你敢跟我搶東西,看我怎麼收拾你。」雙手卡住小傢伙的小腿,防止他那帶勁的小腳丫再次竄上來。
「媽媽不是東西,她本來就是我的,是你想要搶走。」小傢伙沒有動,倒是很清楚自己此刻的處境,但是一雙大眼睛卻絲毫都不示弱,警惕地瞪著爸爸。
蘇岑側起身,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相本版本的面孔,笑了:「我不跟你們鬧了,我去做早餐。」
每天的報紙,送報員都會放在門口的報箱裡。
蘇岑做好了早餐,看到打打鬧鬧一前一後從衛生間出來的爺倆,有種從未有過的踏實。將早餐端上桌,招呼了爺倆,將門外的報紙拿進來,放到茶几上,轉進去洗手。
出來時,正好與急急進衛生間的陽陽撞個正著。
「跑什麼,著火啦。」蘇岑側身讓過,小傢伙手裡拿著什麼,形色匆匆,蘇岑立即警覺了一些。
「你手裡拿著什麼?」
「我肚子痛,要粑粑,媽媽你快出去。」小傢伙一隻手藏在身後,開始推媽媽走。
「肚子疼你拿報紙幹嘛,又不衛生,去,用衛生紙。」她向外走,走到門口,又猛地轉過來,一把拿掉小傢伙手中的報紙,奔出,關上門。
順手想扔,卻發現是今天的新報。「這個小壞蛋,我還看都沒看呢。」拿著報紙向餐桌走去,走到一半雙腳便停住了。
報紙上,一則醒目的紅色標題,配著一組照片,讓拿著報紙的蘇岑怔住,一瞬之後,指尖泛白,開始些微的抖。
餐桌上,沈墨寒正悠然愉悅地咀著牛奶。
記得剛結婚的時候,沈墨寒不是喜歡喝牛奶的,尤其是在早餐的時候,看到那白糊糊的東西,眉頭就緊緊地擰在一起。
後來,慢慢的適應了,但每每看他喝牛奶的表情,都像是上刀山下火海一般的澀。
說起沒結婚前,他們各自的生活,是有著天壤之別的,但他他還是隨著她,漸漸地學會了適應。
細細的想來,他為她,為這個家,其實做了很多,也改變了很多,默默的,從來不說,像每天都會照進屋時的陽光,時間久了,讓人漸漸忽略了那抹溫暖。
蘇岑的眼睛濕濕的,手中的報紙捏得有些緊,皺了。
身後,一隻小小的胖手,不知不覺地拉住了蘇岑的衣服,一張小臉,嫩嫩的,仰著,滿臉都是無辜的表情。
蘇岑的心,頓了一下,隨即,嘴角一抹笑意滲出,掩去了眼窩裡的濕潤。這小的孩子,連他都知道要為爸爸掩飾些什麼,連他都渴望一個溫暖的家,看來,她應該慎重的考慮下了。
回身,在那張嫩嫩的小臉上捏了一下:「不是上廁所嗎,這麼快?」
可愛的小臉上,一雙黑瞳眨呀眨地閃動了幾下,小小的心眼兒還轉不過來,他需要理清思緒,去弄懂媽媽:「我想要手紙。」
小嘴嘟噥了一句,可他剛說完,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紙盒裡,有白色的紙巾露出半截來,而且洗手池的檯面上,還有一大包剛打開了封的。紙是好幾天前下班時蘇岑順手買的,早晨她打開往紙盒裡裝完之後,忘了收起。
小傢伙知道自己的小伎倆露餡,吐一下舌頭,扮個鬼臉,閃進衛生間,將自己關在自己製造的尷尬裡。
餐桌上的沈墨寒,正慢慢的喝著牛奶,一副悠閒的樣子。
蘇岑定了定神。原本波濤滾滾的心,這會子,因了小傢伙刻意的摭掩,緩釋了好多。
走過去,坐在沈墨寒對面,將煎好的雞蛋放到他面前的盤子裡:「今天沒事嗎,這麼消停。」
沈墨寒沒有緩過意思來,只點了點頭:「早晨有個會,不過是九點的,還有時間。」他以為蘇岑只是在單純的關心他,心裡還一暖。
蘇岑沒有說話,靜靜地喝了一口粥,很燙,燙得她舌頭和上頜麻麻的,停了下,眼睛裡閃著淚花。
「沈墨寒,你是故意的,對吧?」
沈墨寒看著蘇岑被燙得眼裡盈著淚,突然就笑了:「你看你,飯是你自己做的,又沒人跟你搶,慢點吃不行嗎,怎麼總這樣,好像趕著吃完了要去替誰家吃去似的。」沈墨寒揶她,連忙將自己手中的水杯推給她:「喝口溫水緩一緩。」
蘇岑眼裡的淚終於沒有再忍住,流下來,重重地滴在手背上,燙得她心疼。他總是話不多的,但是一關心起她來,總是像個囉嗦的老太婆。
「我知道啊,你是想用這種方法替我擋住那些流言的,但是這何又何必,比起我來,你的位置要重要的多。」蘇岑垂著頭,握著沈墨寒遞過來的水杯,幾乎是一口氣就將杯中的水喝完的。
昨天姑姑葬禮的時候,沈墨寒在殯儀館門口當眾吻她,她就知道沈墨寒想幹什麼了,所以她讓蘇放用強硬的手段唬住了那些記者,誰也不敢發稿。
但是,那則照片還是見報了,而且影像的清晰度,完全不像是三流狗仔匆忙間抓拍的,也不像是由照片剪輯合成的。
完完全全的真。
沈墨寒在z市的社會地位,舉足輕重,這樣的照片,如果不是經過他本人的允許,恐怕任何一個媒體在發這則消息時,首先都得考慮他們接下來的生存問題。
沈墨寒知道蘇岑所指,但他依舊裝著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回給蘇岑一個淡淡的笑意:「怎麼了,不合適嗎?」
「沒有。」蘇岑狠勁地搖頭,不敢抬頭看他,他的目光穿透力太強,她怕自己輕鬆就被他說透:「你不該同意登這些照片的,別人會怎麼看。」
果然,只一眼,蘇岑心裡的擔心,全被沈墨寒掌握:「怎麼不該,我又不是偶像級別的公眾人物,我吻自己的老婆,有什麼不合適的。」
「你別岔開話題,我說的是報紙上的照片,還有我只是你的前妻。」
「老婆,求你了,別這麼折磨我了!」沈墨寒快要抓狂,「你要怎樣都可以,就是別這麼不上不下的,行麼?」。
沈墨寒說得都沒錯,可她心裡,卻始終擰著一根繩,轉不過彎來。
「沈墨寒,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看著小傢伙那小小的身影腳步麻利地跑了下來,蘇岑開口。
「嗯。」沈墨寒沒有多話,嗯了一聲,嗓子裡有些噎噎的,吐出的聲音沙啞。蘇岑低著頭坐在那裡,背挺得很直,一縷青絲垂到臉頰上,看上去十分的柔美。想伸手,為她梳理一下發,但抬了抬,卻終於還是沒有動。
沈墨寒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他看了一眼就直接掛掉了,剛想和蘇岑繼續剛才的對話,哪裡知道電話又響了起來。
「接吧,」蘇岑說,「說不定有急事呢。」
沈墨寒看她一眼,猶豫數秒,還是接起了電話。
蘇岑知道是他工作上的事,見狀就要走開,哪裡知道沈墨寒一把拽住她的手將她拽回來,不由分說就將她按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