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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章 劇本不對 文 / 牛角弓

    李承運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微微蹙了蹙眉,覺得茶葉放的不大對。他抬頭看看茶桌對面的青年,心裡有些疑惑他找自己會有什麼事。

    李承運在「三十六郡」剛開業的慶祝酒會上見過他,知道他姓秦,是重巖的股東之一。後來也讓高雲去查了一下他的情況,知道是秦巍的兒子就沒再往下查。他跟秦巍打過幾次交道,知道他這個兒子之前在部隊工作,能力是有的,人品也沒什麼問題。被稱為「管家」的那個林權也是他給拉過來的,看樣子是真想把「三十六郡」的生意好好做起來。而且從高雲查到的資料看,他跟重巖的關係相處的應該不錯。至於重巖能不能轄制住這個人,嗯,那暫時就不是李承運能操心的問題了。

    「聽說你們最近的生意還是做的不錯的,」李承運看著面前沉默的青年,試探地問:「是又要開新店了嗎?」

    「哦,不是。」秦東嶽坐在他面前比面對自己父母還要緊張,「我們現在剛剛起步,供貨量有限,重巖的意思是不把攤子鋪的太大。」事實上,他們公司至少要到明年這個時候才能勉強把規模撐起來。

    李承運聽他這樣說,更拿不準他的意思了,「那……是有什麼困難了?」要不然怎麼會重巖躲著不露面,反而派了個股東過來?

    秦東嶽握著茶杯的手指不住地收緊,自己都有些擔心會不會把杯子噗的一下捏碎了,他做了一次深呼吸,啞著嗓子說:「今天請您出來,其實是想跟你談點兒私事。」

    李承運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心裡卻納悶的不行。他跟秦東嶽連話都沒怎麼說過,交情怎麼攀也攀不到談論私事的地步,難道是重巖那邊出了什麼事,他自己解決不了,所以秦東嶽背著他跑來找自己解決?

    「是這樣,」秦東嶽有些困難地開口,語氣顯得乾巴巴的,「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我發現自己……自己對重巖產生了一種超於友誼的感情……」

    「嗯?!」李承運坐直了身體,驚疑不定地看著秦東嶽,「你說什麼?」

    秦東嶽面容堅毅,眼神卻有些緊張,「我是說……」

    「算了,不用重複了。」李承運擺擺手,他其實聽清楚了秦東嶽在說什麼,只是腦子裡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他都這把年齡了,什麼樣的荒唐事沒見過?聽到超於友誼四個字,已經什麼都猜到了。

    李承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重巖讓你來跟我說?」

    「不,」秦東嶽的面色微微有些發白,竭力想讓自己顯得鎮定一些,「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意思,重巖……還什麼都不知道。」

    李承運注視著他的雙眼,在心裡分辨他這句話的可信度。片刻之後,對秦東嶽的表現做出了一個總結,「所以,你跑來找我只是想告訴我你想追我兒子?」

    秦東嶽輕輕頜首,「是的。」

    李承運忽然覺得十分滑稽,忍不住就笑了起來,「你他媽的是跑來消遣老子的嗎?」

    秦東嶽有那麼一剎間覺得說這句話的人應該是重巖。語氣、措辭、甚至說話時那種略有些不屑的神氣都跟那個人那麼相似,只不過一個猶帶青澀,眼前的人卻已經在眼角長出了溫和的細紋。

    秦東嶽說:「我是認真的。」

    李承運反問他,「有多認真?」

    「在他成年之前,我不會對他做任何事。」秦東嶽不躲不閃地直視著他,「不會表白,不會刻意獻慇勤,也不會主動去見他。我已經答應了我爸媽,這段時間暫時不見他。」

    李承運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這回真的驚訝了,「你爸媽也知道了?」

    秦東嶽點點頭,「我昨晚跟他們談了這件事。」

    李承運說不出話來,他是真沒遇見過這樣的人,好像骨子裡是幾百年前的人似的,看上一個人,先要跑上門去找人家父母提親……媽的,李承運簡直想問問他:既然上門來了,帶沒帶媒婆啊?八字合了嗎?聘禮準備了嗎?

    李承運與他大眼瞪小眼地互瞪了片刻,「你爸媽怎麼說?」

    秦東嶽說:「他們讓我冷靜冷靜,然後說在重巖成年之前,不准我去見他。」

    李承運心裡稍稍好受了那麼一點點兒。至於為什麼好受,他暫時還想不出來。

    秦東嶽還坐得筆直,等待他的回答。

    李承運捏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這小子泡茶技術不如重巖,茶葉不對,溫度也不對,好好的茶葉偏偏泡出了一股苦澀的味道。

    「李先生?」

    李承運擺擺手,臉上的表情慢慢平和下來,「我確實非常意外。」他認真打量坐在他面前的青年,面容英俊,眼神堅定坦誠,家世背景也無可挑剔,如果他有一個女兒,如果這個女兒的婚事確實由他做主,他可以立馬拍板定下這個女婿。可是劇本不對啊,這青年要求的是他的兒子,而且在這個兒子心裡壓根就不當他是爹啊。

    李承運有些感慨地歎了口氣,「我想,如果重巖自己談戀愛了,只怕都不會想到要來跟我說一聲。」

    秦東嶽知道他說的是實情,重巖不想認這個爹,秦東嶽是知道的。但是如果他想追求重巖就必須先擺平這難纏的一大家子,因為到時候他們很有可能會去刁難重巖。重巖的日子過的夠不容易了,他不想看著這一家子一個個的跳出來找他的茬。所以有些話說在前面還是很有必要的。

    「我爸媽不會對我的事干涉過深,」秦東嶽字斟句酌地說:「如果是我自己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決定,他們不會反對,只會尊重我的決定。我

    也可以向李先生保證,如果有朝一日重巖接受我,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年輕人,」李承運搖搖頭笑了,笑容裡有點兒嘲諷,也有對年輕人一往無前的羨慕,「你怎麼肯定他會接受你?會讓你照顧?」

    「我不能肯定,」秦東嶽坦然地看著他,「他或者接受,或者拒絕,每一種選擇都有可能。但我不能因為他有可能會拒絕我就什麼都不做。這是……」

    這是每個人在愛情面前必然要去冒的險。

    李承運沉默了。

    他其實對這青年的做法還是抱有好感的,至少對他這個老公公,或者老岳父?還是比較尊重的。比他那個心高氣傲,一肚子小壞水的兒子要尊重的得多。他叫自己李先生的時候神情語氣都客客氣氣的,那個臭小子叫李先生的時候總是帶著一股子酸氣,聽著他牙都要倒。

    李承運歎了口氣,「現在說什麼都還早。不過我還是跟感謝你來跟我談這件事。」

    秦東嶽客客氣氣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希望得到李先生的允許。」

    李承運苦笑了起來,「要是得到我的允許,你一輩子只怕都追不上他了。能有機會跟我唱反調,他會很高興的。」

    秦東嶽嘴角微微挑起,眼中流露出溫和的神色,「男孩子在小時候都會把父親當做心目中最了不起的英雄。」重巖也一樣,在他成長的過程中,一定有那樣的時刻,在心目中反覆勾勒父親的形象。期盼過,等待過,所有的期待卻最終在歲月裡灰飛煙滅。而現在的每一分恨與厭,都來源於年少時曾經的求之不得。

    李承運沉默了。

    秦東嶽笑了笑,替他換上熱茶,貌似無意地問道:「聽說重巖泡茶很好?真是奇怪,他連碧螺春和龍井都分不清,學那幹嘛?」

    李承運心頭猛然一跳。

    秦東嶽又不動聲色的把話題拉開了,「李先生,聽說太夫人跟娘家人並不常走動?」

    李承運微微蹙眉,「家母近些年身體不好,很少出門。」

    秦東嶽笑了笑說:「難怪。張家小公子上次遇到重巖都不認得,還鬧出了一些不大愉快的小誤會呢。」他看了看李承運臉上的表情,知道自己該說的都說了,便笑著告辭,「耽誤了李先生不少時間,真是不好意思。」

    李承運看著他,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剛才說你父母親建議你暫時不要去見重巖,你打算怎麼躲著他?」

    秦東嶽笑了笑,眉眼的輪廓變得柔和了起來,「鄉下的大棚都建了起來,兩個技術員在核定年前進貨的事,這幾個月應該會很忙。我打算去鄉下住幾個月,把市裡的幾個花店交給重巖盯著就好。」

    李承運覺得自己真的很難再挑剔什麼。這樣的一個人,他所有的心思都攤開來放到你面前,讓你連指責的話都說不出口。尤其這還只是一個計劃,成不成尚在兩可之間,李承運覺得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麼都會顯得很跌份兒。

    李承運隔著茶桌探身過去,在秦東嶽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如果重巖接受你,我不會做什麼讓他不快的事。家裡這邊如果有什麼麻煩的話,我會去處理的。」

    秦東嶽要的就是這句話。

    「謝謝李先生。」

    李承運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客氣。心裡卻忍不住有點兒不是滋味起來。為什麼坐在這裡跟他提出戀愛申請的人不是重巖呢?

    重巖忙著好好學習呢。

    「十一」長假過去之後,學校就開始備戰期中考試了,重巖自己雖然不是很在意,但架不住整體氣氛都那麼緊張,所以他多少也受了點兒影響。至少每天的筆記不會落下,作業也都按時寫了。

    秦東嶽打了個電話就捲著鋪蓋去了後村,林培也索性住了過去,直接在實驗室安家了,只有林權還跟個苦逼的管家一樣,市區鄉下兩頭跑,什麼事兒都離不開他調度。偶爾到週末也會把重巖接上去各個店裡轉著看看。

    「三十六郡」目前只開了三家門臉,店裡除了這時節的應季花卉之外,還有不少李立國帶著助手做的小盆景。有適合擺在室內的,也有比較大型的盆景,適合擺在戶外。品種目前還不是很多,但是品相質地都非常好。

    重巖從店裡出來就問林權,「剛才店裡的小姑娘說拍電視片,那是什麼意思?」

    林權說:「現在好多人不是都質疑盆花盆景的安全問題嗎?三哥請來了質監那邊的人,主動申請做一個質量監督調查,重點是咱們的經營是否規範。比如花苗的來源、植株的處理、盆景培植階段是否採用了什麼不好的藥品等等。三哥打算從花苗的培植到這邊店裡上架,來個跟蹤調查。然後把這個過程都拍成專題片。」

    重巖知道秦東嶽這麼做也是有備無患的意思,便點點頭說:「招待費也讓他走公賬。」不用說,能請來相關負責人應該也是動用了秦東嶽的一些私人關係,他們公司的招待費制度還沒有明確下來,讓秦東嶽自己吃虧就不合適了。

    「招待費這個事兒你跟秦哥商量一下,弄個章程。」

    林權點點頭。

    重巖走了兩步,忍不住抱怨說:「秦大哥也是,認真工作也不一定非要把家安到鄉下去嘛,偶爾回來一趟的時間都沒有?真是的,搞得什麼事兒都得打電話……我收拾出來的東西你去鄉下的時候別忘了帶過去。」

    林權在他背後偷笑。心說知道惦記了,嗯,可見分開也不是沒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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