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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章 想多了 文 / 牛角弓

    第二天,林培去找他那個據說有跳槽意向的師姐,林權去找搞土建的朋友聯繫施工的事,重巖帶著給唐怡買的禮物……去當墊背。

    七月底八月初,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從自己家樓下走到小區門口,重巖已經出了一身汗。遠遠看見秦東嶽的車子停在小區門口,重巖連忙跑過去,一把拉開車門,「好熱,好熱,冰箱裡還有沒有冰可樂……呃,小安?你怎麼來了?」

    秦東安坐在後座,指著重巖罵道:「叛徒!」

    重巖,「……」

    秦東安的手指哆嗦了兩下,一臉的痛心疾首,「沒想到啊沒想到,咱們倆這麼好的關係,你居然事到臨頭就把我忘了,你背叛了我們純真友愛的兄弟之情!」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坐在前面副駕位的秦東嶽回過身,往後座扔了兩罐冰可樂,「是我不讓他跟你說的。」

    秦東安氣鼓鼓地看著重巖,一副「你對得起我嗎」的表情。

    重巖把手裡的袋子塞進他手裡,「吶,看看,有帶給你的禮物。」

    秦東安想也不想地伸手接過,正要打開袋子又想起剛才的脾氣還沒有發作完,又抬起頭衝著重巖吼了一嗓子,「別以為我這麼容易就原諒你了!」他真是氣壞了,他哥受傷這麼大的事兒重巖知道了竟然也不告訴他!

    真是太過分了!

    重巖打開可樂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大口,「這事兒真不怪我,秦大哥不讓我說的。怕你和阿姨知道了會擔心麼。」

    「不知道更擔心!」秦東安剛才跟著司機過來接人的時候已經沖秦東嶽發過一次脾氣了,但是見到重巖還是氣得不行,沒想到自己的好友被他哥三言兩語的就劃拉到他那個陣營去了。

    「……咦?這什麼東西?!」秦東安在袋子裡翻來翻去,翻出一個透明的圓罐,裡面是龍眼大小的透明丸子。秦東安把罐子翻過來看上面的標籤,「果汁軟糖?!重小巖你就拿果汁軟糖哄弄我?!」

    「沒哄弄你。」重巖忙說:「這個是我老家的特產,這裡面加的不是你平常吃的什麼蘋果汁橙子汁,是我們那邊山上產的一種野果,我們那裡叫瓢果的,味道有點兒像野草莓,酸酸甜甜的,特別好吃。不信你嘗嘗。」

    重巖小的時候就有這種糖果了,不過那時包裝還沒有這麼講究,都是盛在好大的玻璃罐裡放在雜貨店的櫃檯上賣,一角錢三五粒。重巖小時候沒什麼零花錢,因此每次吃到都小心翼翼的,恨不得每一粒糖果都在嘴裡融化得慢一些。那也是他灰色的童年記憶裡為數不多的好味道之一。

    秦東安自己吃了兩粒,又把罐子遞給前排的兩個人,「哥,嘗嘗,挺好吃的。吶,張哥,你也嘗嘗。」

    重巖這才注意到駕駛座上的司機是一位他從沒見過面的圓臉的青年,重巖不知怎麼稱呼,便衝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秦東嶽大概是不愛吃甜食,嘗了一粒就不再要了。

    司機見秦東安的手伸過來,忙笑著擺擺手說:「安少爺自己吃吧,我都多大的人了,還吃糖啊?」

    秦東安嘀咕,「真的挺好吃。」抬頭看看重巖,哼了一聲,「別以為給我買點兒好吃的我就原諒你了。」

    重巖看的好笑,「給你買糖本來也不是為了求得你原諒呀,對了,你不是都猜到了嗎?當時也沒見你發這麼大脾氣啊。」

    「誰猜到了?」秦東安說完就想起了那天聚會上倆人說的話,頓時氣惱,「誰說這件事啊……真是……」

    重巖好奇,「那你說的是什麼事?」

    秦東安支支吾吾地不肯說,被問的急了就有些惱羞成怒起來,「誰讓你瞞著我的?我也不告訴你!」

    重巖,「……」

    他今天果然是來當墊背的。重巖瞟一眼坐在前面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的秦東嶽,暗想等下到了秦家,搞不好唐怡也得埋怨他。

    為了給自己公司拉來一個壯勞力,他這付出可真不小啊。

    車子開進秦家小院,唐怡果然早早就等在台階上,看見兄弟倆下了車,視線停在秦東嶽打了石膏的那條腿上,然後上上下下將他掃了兩圈,臉上慢慢浮現出一抹狐疑的神色,「岳岳,你受的傷……不止這個吧?」

    重巖先下車,怕秦東嶽下車碰到腿便伸手扶了他一把。聽見唐怡的話,臉上露出佩服的表情,心說您可真是太瞭解您的兒子了!

    秦東嶽垂下視線,在重巖臉上掃了一圈,露出一個壞笑來。重巖心裡剛說了句「不好」,就聽他說:「媽,你看你這話說的,怎麼就不惦記我點兒好事兒呢。真的就傷了腿,不信你問重巖,他都知道。」

    重巖,「……」

    唐怡的目光果然看了過來,重巖困難地嚥了口口水,「阿姨,大夫說最多半個月就能拆石膏了,不要緊的。」

    唐怡對重巖印象一直不錯,聽他這麼說臉色緩和了幾分,「進來說話,都站在院子裡幹什麼?重巖你這是怎麼鬧得,黑成這樣?」

    重巖摸摸臉,「回了一趟老家,前兩天還去鄉下翻地來著,曬的。」

    秦東嶽昨天給家裡打過電話,唐怡也知道了一些他們的事,便問道:「岳岳說你要種花?還承包了好大一塊地?」

    重巖點點頭,「我們有個合夥人是種植方面的專家,最擅長養蘭花。等以後培育出新品種,讓秦大哥給你帶一盆回來。」

    唐怡被他哄得笑

    了,「蘭花就算了,那麼嬌貴的,我可養不好。有好養活又漂亮的,給我弄些來,我種在院子裡。」

    「玫瑰怎麼樣?」重巖問她,「我們正打算引進一批玫瑰苗呢,阿姨喜歡什麼品種的,我們多進一些。」

    唐怡想了想說:「品種我說不好,不過那種粉嘟嘟的,還有橙色的,我覺得都不錯。」

    重巖自然一口答應,「沒問題,回頭看看什麼時節移植海棠合適,給您這邊再移幾株海棠過來,海棠開花也好看。」

    「對,對,」唐怡忙說:「還有一種特別矮的海棠,叫英格還是什麼的,開花特別好看……」

    客廳的另一端,秦東嶽和他弟弟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都對重巖帶歪話題的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還給你帶禮物了,」重巖想起來重要的事,連忙從秦東安手裡搶過袋子,從一堆零食裡翻出了一個木頭盒子遞給了唐怡,盒子裡是一對檀木的髮簪,正適合唐怡這樣愛綰髮的女士。這是他回臨海的時候,跟老太太一起去看飯店裝修時,在附近一個小店裡買的。那個小店很有年頭了,店主是個上歲數的老手藝人,做了一輩子木梳小鏡子什麼的,在他們那裡挺有名氣的。

    女人就沒有不愛這些精巧的小玩意兒的,唐怡自然也喜歡,不過他兩個粗心的兒子從來沒有這麼細膩的心思。唐怡把兩支髮簪輪流綰著頭髮給重巖看,兩個人捏著那麼兩支小木棍評頭論足了半天。直到外面傳來響聲,秦東安從沙發上跳起來喊了一嗓子,「老爹回來了!」

    重巖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咳咳地咳嗽了起來。受自身經歷的影響,他對唐怡這樣母親身份的女性充滿敬畏,但是對於跟李承運一樣的父親身份的男人卻沒有什麼好感。還沒有見到這位秦爸爸,重巖對他已經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疏離。

    唐怡和秦東安迎了出去,秦東嶽也扶著沙發扶手站了起來,重巖連忙把沙發旁邊的枴杖給他遞了過去,「慢點兒。」

    秦東嶽看看他臉上那種似乎是緊張起來的表情,壓低聲音說:「我爸脾氣特別好,你等下就知道了。」

    重巖看看他,「哦。」

    秦東嶽笑著揉揉他的腦袋。

    重巖在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大老爺們兒了,被人這樣揉腦袋顯得很蠢。但是秦東嶽動作很快,他每次都躲不開,後來也就隨他去了。

    唐怡和秦東安圍著一個人高馬大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那男人眉眼方正,臉上笑微微的,一隻手還搭在秦東安的肩膀上。大概是唐怡讓他看自己頭髮上的新髮簪,他後退一步歪著頭打量,然後點點頭笑著說:「眼光比你好。」

    唐怡笑了起來,衝著正往外走的兩個人招招手,「這個就是重巖。」

    秦巍看看重巖,笑著伸手,「你就是重巖?聽說你現在和東嶽合夥做生意呢?不錯,挺有闖勁兒啊。」

    秦巍的手掌寬大,溫暖而厚實,重巖握著他的手恍惚想起自己似乎還從來沒有握過李承運的手。

    「秦叔叔。」握著這樣一隻手,重巖莫名的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很小的孩子。

    秦巍伸手在他腦袋上摸了摸,轉頭對唐怡說:「中午吃什麼?上午跟他們去參觀那個產業園,在外面走了十多里地,快餓死了。」

    「我去廚房看看。」唐怡說著笑了起來,「還十多里地……你知道一里地有多遠麼?」

    秦巍反駁,「怎麼不知道,我當年也在鄉下工作了好幾年呢。那個縣特別窮,驢車都沒有幾輛,出門都靠走的。」

    秦東安在他身後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又來了。」

    秦巍沒聽見,上下打量秦東嶽,「什麼時候拆石膏?」

    秦東嶽說:「還有半個月。」其實他出院的時候就已經跟他爸透過氣了,他恢復的情況他爸知道的一清二楚,這一句話其實是問給唐怡聽的。

    秦巍拉著幾個孩子坐下,開門見山地問重巖,「你們那個公司主要做什麼?」

    「花卉貿易,」重巖看了看秦東嶽,他昨晚和林培就公司將來的營運方向做了一些探討,這些話還沒有來得及跟股東之一的秦東嶽匯報,「我們請來的專家是專門培養蘭花的,他建議我們把蘭花種植作為業務發展的重點。」

    秦巍點點頭,「具體呢?」

    「一是精品蘭花的培育,」重巖想起上輩子那盆被他放在案頭的黑色蘭花,那可是多少人捧著銀子都買不到的好東西,「第二就是大面積種植小白蘭,提取精油。目前市場上的蘭花精油大部分都是白蘭花和米蘭花,我們打算大面積種植的是一種白蘭花的變種,這種蘭花植株低,花型小,重瓣,花期長,精油中含有的對人體有效的成分高達一百多種,遠遠超過了白蘭花和米蘭花。」

    秦東嶽臉上也流露出意外的神色,重巖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解釋,「這是林培昨晚跟我說的。這種小白蘭他正在申請專利。」

    秦巍也有些驚訝,在他看來十來歲的孩子做生意也就是個玩,或者說是一種摸索、試探。但重巖顯然不是這一種情況,他的思路要成熟得多。秦巍的態度不知不覺也變得鄭重起來,「除了這種蘭花和秦氏的草藥,你們不種別的?」

    「也種一些。」重巖坦然地望著秦巍,「小白蘭要等明年開春才能大面積種植,目前林培還在研究小白蘭扦插不易成活的問題。這段時間如果不種點兒別的,有點兒可惜。」想了想,重巖又說:「其實什麼花都種點兒才是我的初衷。」

    一開始重巖只想找個跟

    李家不挨邊的事情來做,恰巧溫浩選了這個項目,在重巖看來,這也是冥冥中的一種緣分,像在舊的遊戲裡打開了新地圖,未知的領域在吸引著他,這種探索的過程讓他覺得自己的日子開始變得有趣。

    秦巍不由地笑了,這句話說的還比較像個孩子。

    秦巍轉頭看秦東嶽,卻見他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重巖,秦巍注意到他那種異乎尋常的專注眼神,不知怎麼心裡微微沉了一下。

    「咳,」秦巍輕聲咳嗽了一聲,「岳岳,你說你是要入股,錢夠嗎?」

    秦東嶽回過神來,衝他老爹點點頭,「夠。」

    他的情況與林權和林培不同,林培算是技術入股,林權屬於公司給的福利,他就是正兒八經地入股合夥,當然要掏錢出來。像他們這樣的大戶人家,孩子成年之後都會持有一部分家族股份,秦東嶽的分紅基本上都沒動過,現在拿出來用正好。

    秦巍倒是挺支持他拿這些錢去做點兒自己想做的事。不趁著年輕的時候到處闖闖,一輩子都鎖在秦氏這個小圈圈裡打轉又有什麼意思?

    秦巍不是商人,他的骨子裡反倒有幾分人的情懷,持才傲物,清廉自守。他小時候吃過家族裡兄弟相爭的虧,格外看不慣大家族裡那種明爭暗奪的事情,也不希望自己的兩個兒子眼睛裡只有秦氏,或者說只有金錢權勢。所以秦家其他房裡的孩子們都被送出國去學金融學管理,秦巍則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秦東嶽要上軍校的要求。

    至於現在,秦東嶽已經二十多歲的人了,要做什麼事更不由他決定。他適時地過問幾句,不過就是表個態,讓孩子知道自己是支持他們的。如果他們有什麼事需要他幫忙,他自然也不會推辭。而且這個小同夥看著也不是那種不靠譜的類型。

    秦巍不太放心地看了看重巖,長得挺精神的一個小孩兒,看眼神就比小安要沉穩,談吐也大方,看外表真是挑不出什麼毛病。

    至於剛才秦東嶽那種莫名的讓他有些緊張的眼神……

    秦巍心想,大概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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