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蘇錦屏尖叫一聲,飛快的轉過頭抱住雲冷凝,展現出一副無限害怕的模樣,而後,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將袖中的箭頭投射而出!
於是,人們就看見那只破空而來的箭羽,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在空中飛快的轉了一個角度之後,竟直直的對著高台正中間的皇帝射去!老皇帝瞬間面色一變,瞳孔睜大,在那箭羽射到自己之前,極快的伸手一扯,旁邊的一個小太監被扯到他的身前……
「啊!」一聲慘叫,那小太監命喪當場!
皇后和眾命婦們皆一齊尖叫出聲,貴女們更是嚇得屁股尿流,沒了半分大家淑女的風範。
老皇帝更是大怒,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喝一聲:「安靜!給朕閉嘴!」
這一聲吼,才讓場面鎮定了一些。貴女們皆顫抖著身子,和身邊的人抱做一團。
「來人,給朕查查這是誰的箭!竟敢謀害朕!」老皇帝氣得面色鐵青,若不是身邊有個小太監,現下被交代的就是他自己的命了!
慕容雙瞬間面色煞白,那箭若是沒弄錯,就是自家三哥的了,只是好好的射向蘇錦屏的箭,怎麼就突然對著皇上去了!想著驚懼的眼神看向蘇錦屏,卻見對方回了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笑,笑完那鳳眸中還滿是可惜之色,本來還準備幫小鴻鴻報仇,藉機除了這個沒人性的皇帝,可惜失敗了,著實可惜!不過,害了慕容家的人和大皇子是夠了吧?
不多時,幾個查探的人上來一看,馬上便轉過頭對著老皇帝開口:「啟稟皇上,這是慕容家的箭!」
「來人,把慕容家的人給朕帶來,朕要親自審問!」老皇帝氣得面色通紅,一張臉更是青紫交加,幾乎已經忘記了慕容家是十大世家之二,世家中除了齊國公府,無人能左其右!
秋闈,一般說來,得勝者都是那些年輕的公子哥,但是大臣們還是都要參與的。不多時,慕容越、慕容華和慕容昊都被帶來了,來的還有慕容家的旁支,只是每個世家嫡系長房都會有其特殊標誌,所以這箭說不到旁系和其他幾房之人的身上去。慕容越也是氣得老臉通紅,兒子在秋闈場上藉機殺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今日怎麼就出了這麼大的紕漏,竟然對著皇上射了過去,這不是弒君嗎?
「砰!」一支箭被扔到慕容家眾人的面前,老皇帝怒喝出聲:「慕容越,你給朕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你是想謀逆嗎?」
「皇上,老臣,老臣……這都是誤會啊,老臣若是在秋闈上用自家的箭羽謀害皇上,豈不是找死嗎?這一定是有人陷害,還請皇上明察秋毫!」慕容越飛快的開口為自己脫罪。
豈不知,這話就是提醒了老皇帝,慕容越手握二十萬大軍,此刻正屯兵灞上,離京城不過數十里的距離,要是他想殺了自己,再舉兵謀反也不是不可能!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自然是所有出獵的人都被召集了回來,兵部侍郎是慕容越手下的人,方才也走的不是太遠,想著剛剛看見的情況,便開口對著老皇帝道:「皇上,請聽臣一言,臣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明明大家都看見了,這箭是對著這個上官錦射來的,怎麼就忽然偏了,對著皇上而去呢?這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那,大人的意思,是說本宮的皇子妃沒被射死,所以深感遺憾?」冷冷清清的聲音飄來,不像往常一般的淡漠,反而夾雜著熊熊的怒火,讓人一聽就莫名的生出不少寒意。話音一落,他手中鑲著寶石、金剛石的長弓,直直的扔到了那兵部侍郎的面前,威脅意味十足。
嚇得兵部侍郎險些沒暈過去,趕緊轉過頭開口:「三皇子殿下恕罪,下官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下官只是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這位三皇子雖說才剛剛歸國,但是他那龐大的財富,像眾人昭示著他絕對不像眾人想像的那般簡單,皇上對他的態度也是隱晦莫名,雖說看不出待他特別之處,但三皇子屢屢不顧君臣禮儀,而沒有被皇上懲處,卻是眾所周知的,所以就是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跟百里驚鴻來硬的。
於是,原本要被引到蘇錦屏身上的目光,被百里驚鴻這麼插科打諢之後,又重新回到了慕容家眾人的身上。而百里驚鴻也慢慢的踱到蘇錦屏的身邊,完全不顧這麼多人在場和所謂的男女大防,在她旁邊坐下,而後一把攬過:「別怕。」
蘇錦屏也很是配合的在他懷中裝著瑟瑟發抖,低著頭似乎是在小聲抽泣。活脫脫的就是一副極度驚恐的模樣,一個弱女子被嚇成這樣,甚至連男女大防都忘記了,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倚在男子的懷中抽泣,還有誰會懷疑她跟這件事情有關係?
「那愛卿的意思,是這箭應當一箭雙鵰,先殺了朕未來的兒媳,再射死朕?」老皇帝的臉色也極為難看,那會兒險些被射殺的怒火已經平定了下來,他的心中卻產生了巨大的懷疑,二十萬兵馬交給慕容家,到底是對還是不對!所以不管這件事情的事實如何,他也一定要借此將放在慕容家的兵權拿回來!
兵部侍郎嚇得腿一軟,馬上就跪下了:「陛下,臣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啊陛下!」這一跪,卻讓他的膝蓋跪到了一個硬物上面,低下頭一看,將那東西撿起來,正是一個箭頭,「這是何物?」
「呈上來!」老皇帝冷著臉開口,而這下不僅僅是慕容昊,就連慕容雙的臉色也變了,那不是那會兒大皇子扔掉的箭頭嗎?
百里奚也瞬間覺得腳步有些虛浮了,方纔他進了叢林,原本想找機會射殺了百里驚鴻,可是始終沒有找到動手的時機,所以那根插著四皇子府標誌的箭頭,還在他身上的箭囊裡,他的腦袋馬上就混亂了起來,這到底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他一時半會也想不好。
那箭頭到了老皇帝的手中,他將那箭頭翻轉過來一看,上面的標誌顯示在自己的面前,一張本來就極為難看的,登時臭的和茅坑的石頭有得一拼!「百里奚,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了朕的命?」
一聲暴喝響起,讓所有的人都險些嚇得暈過去!這下那好好的箭頭為什麼忽然對著皇帝去了,也便有了解釋,不過就是被這東西打偏了!可是誰曾想,這竟然是大皇子的。
百里奚從馬上跌落了下來,沒了平日裡半點高貴皇子的模樣,連滾帶爬的到了老皇帝的跟前:「父皇,兒臣冤枉!這一定是有人陷害兒臣,兒臣若是想弒君,怎麼會用自己的箭頭,請父皇明察!」
這下老皇帝皺著眉,沉吟了起來,確實,要是真的是他,如何會用自己的箭頭!
就在這萬籟俱靜的當口,一陣狂傲邪肆的聲音響起:「真沒想到,這麼小的箭頭,也被發現了!」
這聲音正是冷子寒的,蘇錦屏聽到的時候,險些噴笑出聲,這傢伙,不是把百里奚往絕路上逼嗎?
果然,眾人還沒來得及責怪冷子寒不懂禮數,老皇帝暴怒的聲音就響起了:「你說是旁人陷害你,那旁人陷害你,為何不直接射出一支箭來打偏了慕容家的箭,屆時多麼顯眼,自然會起到陷害你的效果,為何要找這麼一個小小的箭頭?分明就是你圖謀不軌,還指望著朕瞎了眼,看不見這箭頭!」
大皇子瞬間便被嚇得六神無主,還是他的生母皇后起了身,飛快的跑到皇帝的跟前開口:「皇上,一個箭頭並不能說明就是大皇子所為啊,也許的有人蓄意陷害大皇子。」
「那為何旁人誰都不陷害,就偏偏陷害他?」老皇帝一聲怒吼,吼完之後,自己也皺了皺眉。若是大皇子落難,這最得意的,自然就是自己的第四子百里辰了,要知道現下這兩人謀奪皇位的朝堂之鬥可謂是越發的嚴重,若真是如此,他就要好好思索這件事情了。
百里辰見老皇帝的眼神似有似無的對著自己掃來,心裡也是咯登一下,這件事情跟他可沒有關係啊!一雙晶亮的眸子四處一掃,忽然就看見了百里奚背後的劍鞘中的一支箭有所不同,於是開口道:「大皇兄,你背後的那支箭是怎麼回事?」
老皇帝的眼神也馬上就放到了那支箭上,還不待百里奚有所行動,就自顧的將那支箭抽了出來,現下百里奚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想要得到其他皇子的箭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現下皇權之爭極為激烈,皇家每個人的箭羽也都是皇家各自獨有的標誌,旁人模仿不來,要是偷了對方的一隻箭羽,勢必會被察覺,所以他才派了自己潛伏在四皇子府的臥底偷了一個箭頭出來,只要裝到自己的箭尖上,就可以用來陷害百里辰,但是這箭到了父皇的手中!
這下就要看父皇是怎麼想的了,第一個想法,自然就是自己是被人陷害,換走了箭頭。第二個想法,那就是自己處心積慮的想要謀害他,但是怕人看出端倪,所以就無奈之下隨便找了一個箭頭來充數。
果然,老皇帝一看那個箭尖就沉吟了起來,要是這麼說來,這件事情不是老大做的,就是老四做的!想著一雙精明的眼在他們兩人的身上看來看去,百里辰離得很遠,還不知道那箭羽就是自己府上的,所以是一副悠閒自得的神態,百里奚卻是冷汗巨流,身子也隱隱有些顫抖,極容易讓人聯想起四個字,做賊心虛!
「叮!」的一聲,老皇帝將那劍扔了出來,「老四,這上面的箭頭是你的,你有什麼話要說?」一雙眼含著威嚴之氣,冷冷的掃著他,想在他的臉上看出端倪。
百里辰頓時大驚,沒想到他發現百里奚的箭有問題,倒把問題引到他自己身上來了,登時翻身下馬,跪下開口:「父皇,兒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雲冷凝不自覺的抓了一下蘇錦屏的手,看樣子極為緊張。蘇錦屏偏頭看了她一眼之後,皺了皺眉,她可以說話幫百里辰解圍,但是現下是皇帝懷疑自己的兩個兒子,她要是插了嘴,不僅會讓皇帝覺得她跟這件事情有關係,而且很有可能以後只要有這種事,連齊國公府和百里驚鴻都會被懷疑上。
而一直攬著她的百里驚鴻,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心緒不寧,美如清輝的眼眸在百里辰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後開口道:「父皇,若是四皇弟,他何以會將那個箭羽指出來?」語氣淡淡的,卻讓所有的人都怔了一下!
就連百里辰都有些驚奇的看了他一眼,自己這個三皇兄回國之後,可是除了和那個上官姑娘頻頻鬧出緋聞之外,可沒有管過別的事情啊,今日竟然會幫自己說話?但不管是何緣由,總歸是賣了自己一個人情。
老皇帝聞言,也深覺有理,確實,本來這件事情不關老四的事,他卻要把箭的問題說出來,不是明顯的給自己找事嗎?只是百里驚鴻幫他說話又是何意,難道已經站到老四那邊去了?心下千轉百回,但是他也知道現下首要的問題,是先把這件事情解決了:「鴻兒此言有理,那麼這件事情,就當是你幹的好事了!」說著便對著大皇子一聲怒吼。
百里奚現下是恨不得將百里驚鴻一刀給殺了!半天憋不出一個屁的人,一開口就想要自己的命,對著老皇帝開口道:「父皇,這件事情兒臣是真的不知道!兒臣是無辜的,兒臣……」
眼看這邊是審不出什麼了,老皇帝冷眼掃向慕容家的眾人:「你們說說看,怎麼好好的射箭,會射到高台上來,這箭是誰射的?」
「啟稟皇上,是老臣射的!老臣年邁,看不太清楚就射了,豈知這箭會到高台上來,這都是老臣一人之過,請皇上治老臣誤射之罪!」慕容越開口回話。
慕容昊一驚,詫異的轉過頭看著慕容越,這箭是自己射的,父親大人怎麼會說是他射的?慕容越卻也在同時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說話,他們慕容家旁支無數,子息眾多,但是真正上得了檯面的,只有自己的大兒子慕容楓和三兒子慕容昊,楓兒現下已經算是折了,要是再加上三兒子,他們慕容家就是後繼無人了!所以一定要保住昊兒!
蘇錦屏也有些奇怪的掃了他們一眼,這樣子,慕容越是要當為兒子犧牲的父親了?不過這老匹夫也真是個滑頭,只說是誤射,誤射麼,自然是可大可小了,和弒君是沒有可比性的!
老皇帝卻也不是傻子,冷笑一聲:「誤射?朕看你們是蓄意謀害!誤射射偏了,所以就找了一個暗器將箭打得偏過來,就是為了要朕的這條命!不招也可以,來人,把大皇子和慕容家的人送到大理寺,大刑伺候,朕看你們招是不招!」
「皇上三思啊!鎮國公府可是我南嶽的望門大族,若是送到大理寺,就是出來了也是聲明全無,還請皇上息怒,畢竟他們都是我南嶽必不可少的人物啊!」齊國公如是開口。
蘇錦屏險些噴笑出聲,這話似乎是在幫他們求情,但是事實上卻是在害他們,這不就是在告訴皇上他們的身份有多麼高貴,讓皇帝深刻的認識到他們可能存在的野心嗎?看來自己的這個舅舅,也是個人物!唯雲家馬首是瞻的幾大世家也出來符合,都很賣力的為鎮國公府「求情」。
慕容越看著這群該死的老匹夫,氣得牙齒咯咯作響,皇上的性子,別人不瞭解他還能不瞭解嗎?他本來就有些忌諱世家大族,而之所以要處置自己,也是對自己生出了懷疑之心,這群人還來加油添醋!
於是,老皇帝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怒火,瞬間有爆發了出來,咬牙切齒的開口:「是啊,慕容家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朕動不得他們,他們的地位比朕都要高貴,朕險些被射死了,也不能審問他們是嗎?」
此言一出,幾大世家的人馬上就跪了下去:「皇上恕罪,臣等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皇上恕罪!」
「哼!」老皇帝一甩袖袍,而後轉過頭對著一旁的人開口,「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給朕將這些亂臣賊子拖下去!」
這下都用了「亂臣賊子」了,看來是篤定他們就是有意弒君了,要是拖進牢房,絕對沒有再翻身的可能!百里奚當機立斷,開口道:「父皇,兒臣招!兒臣招供!」
「好,你說!說說看你是有多盼不得朕死!」老皇帝氣得面色鐵青,而本來準備再求情的皇后,也瞬間啞然。
百里奚一聽此言,當即趴在地上,一字一句的說著:「父皇,兒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箭頭是兒臣換的,兒臣原本打算藉機除了御史大夫,而後嫁禍給四皇弟的,原本的箭頭就扔在地上了,所以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許是旁人撿到了,所以用以陷害臣弟!」御史大夫是他的人,這樣說也不會產生太大的嫌隙,總比說自己要除了百里驚鴻,或是要弒君的好!
蘇錦屏眉峰一挑,沒想到他還不蠢嘛,這麼快就想到了解決之道!現下的情況就是看皇帝是什麼想法了,要是皇帝無意處置,他就能逃過,要是有意處置,那就難說了!
老皇帝冷冷的看著他,忽的,毫無預兆的踹了他一腳,而後冷笑出聲:「你以為朕是傻子嗎?御史大夫是誰的人,朕看不出來?你當朕是瞎的?」老皇帝本來還是很看好自己的大兒子的,可是今日這事,是真的將他激怒了,因為他自己都不能確定,百里奚到底是不是想要殺父篡位!
這下御史大夫也嚇得臉都白了,自古以來皇帝最忌諱的就是結黨營私,雖說這種事情歷朝歷代都有,可是能把皇上氣得說出來,那就是真正的離死不遠了,腿一軟,就跪下了,而後一個勁發抖,也不敢說什麼,怕又觸怒了龍顏。
大皇子也沒想到老皇帝會直接就說出這些話來,這下他方才明白對方是真的氣急了!現下要是自己被帶到大理寺,大理寺卿是百里毅的人,而百里毅雖沒看出他多少奪位的意向,卻是素來與自己不合,所以即便不是謀逆,也絕對會被屈打成招!可若是說了實話,構陷兄弟還算不得什麼大罪,謀害兄弟那就是天理不容了!不說,就是死路一條,說了,就與皇位無緣!
最終,開口道:「父皇,兒臣說,兒臣是準備射傷三皇弟,造成四皇弟和三皇弟之間的嫌隙的!」
這話一出,老皇帝的怒氣方才消了一些,總歸是說了一半實話了!於是,又是一腳狠狠的對著他踹了過去:「不知禮義廉恥的東西,連你親弟弟也要算計!」
「父皇,兒臣知錯了,兒臣知錯了!」頭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一張俊臉的面孔也嚇得慘白。
「你的錯是向朕認嗎?去向你弟弟們認!若是他們不肯原諒你,你就跪死在這裡吧!」老皇帝咬著牙說了一句,就偏過頭去不看他,心下還是不忍心殺了自己的兒子的,所以給他一條生路讓他自己去謀。
百里奚馬上起身,彎腰對著百里辰和百里驚鴻道歉:「兩位皇弟,是皇兄一時糊塗,你們就原諒為兄這一次吧!」心下卻是氣得牙癢癢,有了今天這一出,以後自己就是坐上了帝位,也會時常被人戳脊樑骨!
「皇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百里辰略帶嘲諷的聲音響起。
而百里驚鴻卻做著一動不動,好似沒有聽見他的話。
「三皇弟……」百里奚咬著牙出言提醒。
「有事?」淡淡的抬起頭回視著他。
百里奚頓時氣結,好你個百里驚鴻,居然假裝沒有聽到!咬著牙,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絕美的容顏淡漠依舊,慢慢的吐出了三個字:「你配麼?」
「嘶!」此言一出,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三皇子這話,好狂!就連百里毅都有些微怔,不論如何,父皇和滿朝文武都在這裡,為了展現自己作為皇子的大度,就算是真的惱怒也該是佯裝原諒的,他既然回了這麼一句!
百里奚的面子馬上就掛不住了,皇后上前開口:「三皇子,不論如何,大皇子也是你的長兄,即便是有錯,你也不該如此咄咄逼人!」
蘇錦屏聞言,冷笑出聲:「恕民女直言,是哪條律法規定了兄長犯錯,道歉之後就一定要原諒?還有,三皇子的意思,可不是大皇子不配得到他的原諒,而是根本就不配讓他生氣,既然沒有生氣,又談何原諒?三皇子你說是嗎?」
微微偏過頭,看了她一眼,眸中帶笑:「是。」
「大膽,本宮說話,你有何插嘴的餘地?來人,給本宮掌嘴!」兒子受辱,皇后自然要幫忙出頭。
一雙淡漠的眸子輕輕的掃了過去,眼神很淡,卻讓皇后的身子禁不住顫抖了一下。緩緩的開口:「皇后的意思,是想讓大皇兄跪死在這裡麼?」
方才皇上已經說了,三皇子和四皇子不原諒大皇子,大皇子就只能跪死在這裡,君無戲言,皇后也不是傻子,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咬著牙,沒有出聲!而高台下的冷子寒卻冷笑了一聲,看著皇后的眼底寒光一閃,隱晦莫名。
這下,百里奚算是脫罪了,但是也徹底的得了老皇帝的厭棄,比起百里辰,已經少了不止一星半點的勝算。而且,老皇帝也還沒說不再處置他。
而後,老皇帝的眼神又掃到地上那群人的身上,大皇子脫了罪責,慕容家的人可還沒有:「這麼說來,這都是你們一手策劃的?」
慕容昊眼神一凝,想著大皇子方才扭曲了事實,說了那話脫了罪,當即也依葫蘆畫瓢的開口道:「皇上,想必您方才也看到了,那箭不是對著您射去的,是中途叫人打偏了!這個叫上官錦的女子,壞了臣妹妹的姻緣,臣一時氣不過,所以才想給她個教訓,誰知卻遭有心人利用,所以才險些誤傷了皇上!」
「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驍騎營的首領,行事竟然如此齷齪,與一個弱女子過不去,你真是丟盡了我南嶽男兒的顏面!著,除去驍騎營首領一職,回府好好反省!」老皇帝咬著牙開口。
奇的是,一直和慕容昊不對盤的雲逸,竟在此刻開了口:「啟稟皇上,慕容楓已經被您下旨永不敘用,現下若是慕容昊又被奪了驍騎營統領之位,慕容家不就……還請皇上從輕發落!」
老皇帝愣了一下,似乎也在思索著個中關係,半晌之後,開口道:「那就拖下去,重大一百軍棍,以儆傚尤!」
「謝皇上開恩!」慕容昊雖是奇怪雲逸今日為何會幫自己,心下也是警惕了好幾分,但是受些皮肉之苦,決計比失了官職要好得多,於是便乖乖的被下人帶了下去。
隨即,老皇帝的眼神又掃到了慕容越的身上:「慕容越!那劍分明是慕容昊射的,你卻說是你射的,欺君罔上,該當何罪!」
慕容越心頭一冷,也知道對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更明白自己今日是遭了懷疑,低頭道:「老臣知罪,請皇上責罰!」
「即是如此,灞上的軍隊,你就交由鴻兒接管吧,而你,就老老實實在你的慕容府待著,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若是再有下次,朕絕不客氣!聽明白了嗎?」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了一下!二十萬兵馬交給三皇子,這不僅意味著一個世家可能就此覆滅,也意味著今日才公佈自己的雙眼已經治好了的三皇子,得到了皇上的器重,極有可能登上皇位。因為手握重兵的皇子,現下南嶽可是只有百里驚鴻這一個!
然,百里驚鴻的心中卻有些冷嘲,百里傲天此舉,可不是為了重用他,而且試探!若是他接下了,就表示有不臣之心,若是不接,才能證明的「忠心」。淡淡的掃視著百里傲天,近乎是在用眼神告訴對方自己已經洞悉了他的想法,而後,開口道:「兒臣定當不負父皇厚望。」
此言一落,百里傲天的臉色就變了,看向百里驚鴻的眼神已經不如初始一般帶著笑意,而是極為冷冽!自己的這個兒子,才震四國、艷驚九州的名頭,絕對不只是說說而已,所以他確定對方一定能聽得懂他的話,可是他竟然答應了!答應了,這不就是向自己宣戰?他沒先到百里驚鴻現下已經有了這麼大的膽子,說這句話,也不過是想讓對方拒絕,讓自己更加放心!可是沒想到對方竟然答應了,而他說出來的話,是絕對不能收回來的!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慕容越將虎符交給了百里驚鴻!
老皇帝的一張臉,已是難看到了極致,可是百里驚鴻卻對他的臉色視而不見,二十萬兵馬,是對方用來試探自己的,要是自己的實力再軟一些,便絕對不能接,接了就是必死無疑,可是他現在手上的籌碼便已經足以和百里傲天匹敵,若是再加上這二十萬兵馬,就等同於如虎添翼,即是如此,他為何不接?蘇錦屏的鳳眸也微微瞇了一下,看樣子,小鴻鴻是要準備出手了!
大皇子、慕容家和老皇帝現下都是活脫脫的賠了夫人又折兵!特別是大皇子,他想害百里驚鴻不錯,可是還沒來得及出手,就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真是氣死他了!
老皇帝惱怒之下,還將自己被百里驚鴻憋出來的怒火都發洩到了大皇子和慕容家的身上:「大皇子在府中禁足三個月,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
「皇上!」皇后還要求情。
「求情者同罪論處!」冷眼掃了過去,皇后馬上噤聲。
慕容越的眼神卻變了一變:「皇上,一個月之後,便是雙兒和大皇子的婚期,這……」
「哼,不過是個不知廉恥的下賤女子罷了,難道還有資格進正門不成?從後門抬進去就行了,也免得污了我皇家的顏面!」老皇帝的話是半分臉面都不肯給慕容家留,這下不僅僅是慕容雙面色煞白,慕容家其他人也是面色鐵青,其他世家的人或低頭竊笑,或仰頭憋笑,看這樣子,慕容雙今日回了府,又少不了一頓排頭!而且堂堂一個嫡女,因著上次的事情就已經是顏面盡失,現下還要從後門進去,以後就是貴為皇子側妃,也不可能抬起頭來做人了!
「皇上,臣女……」慕容雙想為自己說幾句話。
老皇帝本來心情就不好,聽她說話就更上火了:「這麼一個下賤東西,有什麼資格跟朕說話,來人,給朕掌摑四十下,叫她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話音沒落,幾個宮中的女官已經上前,狠狠的幾巴掌對著她的臉抽了過去,這幾個女官都是宮中常年執法的,下手自然也是極重,不一會兒,慕容雙的那張臉就被打得青腫了起來,一聲一聲的慘叫從她的口中溢出,不一會兒,竟是連牙都打落了一顆!看得一些貴女們心中既是幸災樂禍又是不忍。
蘇錦屏卻毫不避諱的噙著滿面笑意看著她,慕容雙惡狠狠的眼神也回視到蘇錦屏的身上,似乎要將她撕碎!
半晌,四十巴掌打完了,慕容雙的臉已經面目全非了,大皇子也頗感作嘔的偏過頭去……
老皇帝處置完了這邊,又對著刑部的人開口:「去查清楚這箭頭是誰扔的,查不清楚你們就提頭來見!」
「是!」刑部尚書膽戰心驚的應了一聲。
「好了,今年的秋闈就到此為止吧!」老皇帝說完,看了看那匹小金狼,開口道,「誰的獵物多,這金狼就歸誰!」
不一會兒,小太監就盤點了出來:「皇上,越王府的世子列得十二件,白府的……」說了長長的一串之後,復又開口,「七皇子獵得二十七件,三皇子和齊國公府的上官公子,各獵得四十二件!」
於是,人們剛剛準備恭喜七皇子的,瞬間都頓住了!百里毅那滿面的得意之色也瞬間僵住了!
貴女們也張大嘴巴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容貌出色得不像話的兩人,四十二件?這可是這麼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啊,而且是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
兩人勢均力敵,這小金狼歸誰,自然就不好說了。僵持了一會兒,也沒有一個人出言願意放棄這匹狼,難道要再比一場?而冷子寒的眼眸往高台上一掃,在看到一個殷切的看著百里驚鴻的人的時候,眼底忽的浮現出一抹笑,開口道:「即是三皇子喜歡,在下就不奪人所好了!」
這話一出,百里驚鴻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想著自己的初衷,也沒有推辭。宮人將那籠子拎到了百里驚鴻的跟前,一個淺黃色宮裝的女子飛快的衝了過來,眨巴著大眼睛,殷切的看著百里驚鴻:「哥哥,送給我吧?這匹狼長得好可愛,蓉兒好喜歡!」
這下百里驚鴻就明白冷子寒打的是什麼心思了!原是看見了蓉兒的眼神,蘇錦屏也有些皺眉。
「這是給你皇嫂的定情信物。」淡淡的出言拒絕。雖然他知道她更想要的定情信物是他剩下的九把鑰匙,但是那東西,現在還真不能給,給了,怕是婚期無望了!
這下百里蓉的臉色就變了,狠狠的剜了蘇錦屏一眼,捂著唇哭著跑了!
百里驚鴻淡淡的掃了一眼她的背影,似是擔憂,終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將那個籠子遞給了蘇錦屏身後的以陌。
「若是擔心,就跟去看看吧!」蘇錦屏淡淡的開口,語氣很平靜。
「你不生氣?」偏頭開口。
「不生氣!」百里蓉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在意也沒有什麼不對。
蘇錦屏本以為聽見這話他當高興,誰知他竟然轉過頭不看她了,而且從那側面看起來,好像是生氣了。這下就輪到蘇錦屏有點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了!
「好了,都回去吧!」老皇帝說完,便臭著一張臉走了。
而百里驚鴻也有些突兀的放開了蘇錦屏,起身,跨上馬,走了,去的是齊國公府的方向。留下蘇錦屏傻呆呆的站在他的身後,腦門上滿是問號,怎麼回事?拎著那小金狼的以陌也有些奇怪,殿下這是怎麼了?
蘇錦屏跨上馬,沒走幾步,冷子寒便跟了上來,其實他也搞不懂百里驚鴻在想什麼,原本看見百里蓉似乎也想要那匹小狼,所以刻意給他出了個難題,結果這個難題沒攔住他,好端端的竟然先走了,而且看那模樣,似乎還生著不小的氣。但是這也正給了他對小錦說一些事情的機會不是嗎?
齊國公在前頭帶頭走著,冷子寒的蘇錦屏的身邊開口:「小錦,有些事情跟你說說!」
「什麼事?」看他的樣子有些嚴肅,蘇錦屏也暫時把自己答應百里驚鴻的,不再理他這件事情放到了一邊。
軒轅以陌眉心一跳,總覺得冷子寒要說的,不會是什麼好事。果然:「你還記得上次在皇宮,百里驚鴻和我交手,最後誤傷了他的事情嗎?」
蘇錦屏點了點頭,自然記得,她那時候可是心疼的不得了!
「那是他一手策劃的,故意打偏了力道,目的就是為了得到你的好感,還有,若是我沒料錯,他還誤導了你說皇子府是我燒的,說不準就叫你再也別搭理我了,小錦,我告訴你,那個傢伙卑鄙的很!看起來倒是一副偽善的模樣,他燒了皇子府,一來是為了住進齊國公府,二來是為了陷害我,你還是小心著他些,不然……」說著冷哼一聲,沒有再開口。
蘇錦屏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咬著牙開口:「你的意思是,那次受傷是他自己設計的?」
「是!」冷子寒笑著點了點頭,唇畔是掛著一抹邪肆的笑意,看著蘇錦屏怒極的臉,心下無比愉悅!
某女磨了磨牙,面上露出了一個極為陰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