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冉的臉上佈滿了汗水,神情痛苦,秦末被嚇了一跳,抓住她不停敲打著腦袋的手,「小冉,你在怎麼了?」
她恍惚地看著秦末,「腦子裡有個聲音,阻止我回憶。」
秦末的臉徹底陰雲密佈,瞇起了細長的鳳眼,咬牙切齒道:「你這樣,是被催眠了。」
難怪小冉對於兩人的過去毫無所知,就算是記憶再差也不可能會毫無印象,如果是被催眠,那就情有可原了。而能夠特地做出這種事情的人,除了齊景還能有誰?
「催眠?」莫小冉喃喃自語,她竟然被催眠了,這樣玄幻的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只要想到讓自己無比愧疚的根源竟然是催眠,她頓時有些接受不能。
「不用擔心,我有個朋友是資深心理醫生,他可以幫你找回記憶。」秦末安慰道。
既然知道自己的記憶缺失,當然要找回來。既然是秦末的朋友,總不會出什麼差錯,莫小冉信任地點了點頭。
秦末說的那個朋友是一個很溫柔的男人。他帶著一副銀絲眼鏡,嘴邊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露出若隱若現的酒窩。看到兩人的到來時他的臉上並無異色,像是一般朋友拜訪一般帶著兩人進了他的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不像秦末一般簡潔明快,主要是以淺色系為主,佈置簡單,幾個淺杏色的懶人沙發和茶几,牆角立著一個高腳花瓶,裡邊裝束著淺黃色的假花,房間裡有種淡淡的香味,若有若無,仔細一聞,又消匿無蹤。莫小冉環視一番,覺得這不像是辦公室,倒像是會客室。
他沒有特地招呼人,而是自發地坐到沙發上,開始煮水泡茶,他笑的對秦末說:「好久沒見你了,這就是莫小姐吧。」
秦末的臉上難得對外人露出和煦的笑容,他隨意地靠在沙發上,指了指男人對莫小冉道:「小冉,趙少城是我在美國認識的朋友。」
趙少城朝她點了點頭,朝她伸出手,「莫小姐,你好,叫我少城就好。秦末以前可沒少和我提起你,現在終於見到真人了。」
莫小冉和他握了握手,想到即將要做的事,心底有些緊張,多多少少帶了些拘束,「少城不用客氣,叫我小冉就好。」
他應該是看出了莫小冉的不自在,扶了扶眼睛,溫和地了笑,「小冉不必緊張,我們不過是隨便聊聊,放鬆點,懶人沙發可是個好東西。」
他朝她狡黠地眨了眨,眼中滿是笑意。莫小冉愣一下,輕輕地笑了起來,任意自己躺在沙發上,把身體陷入一片柔軟之中,心底的緊張慢慢地消散,頓時剩下縈繞鼻端的淡淡的茶香。
秦末捏了捏她的手心,「少城的茶藝可是一絕,你今天有口福了,我們上門做客,就享受他的服務吧。」他又似笑非笑地衝著趙少城道:「是上等毛尖啊,你小子倒是捨得。」
趙少城朝著秦末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道:「你每次上門都沒什麼好事。我這是看在小冉的份上才拿出來,不然你哪有這等口福。」
秦末被他一噎,也沒有生氣,倒是眉開眼笑,「小冉和我,有區別嗎?」
對於秦末的厚臉皮,趙少城無語地搖了搖,和莫小冉相視一笑,兩人的關係頓時拉近,倒是少了幾分陌生和疏離。
等到趙少城奉上茶,莫小冉細細聞了一下,香氣高、清新,像是一股清泉一般蕩滌了一番,通身輕鬆。忍不住啜飲了一口,鮮爽香醇,入喉回甘,確實是上品。她忍不住讚道:「好茶。」
聽到她的讚譽,趙少城高興地瞇了眼,他扶了扶眼鏡,「能得到小冉的讚譽,也是它的榮幸了。」
秦末這位朋友還真是一個妙人。
趙少城看了秦末一眼,朝他點頭示意,然後站起來,打開了留聲機,輕緩柔和的音樂緩緩流淌出來,他對著莫小冉說:「肖邦的夜曲不錯,小冉不妨閉眼細聽一下。」
終於來了。莫小冉心中一緊,旋即又放下心來,她順從地閉上眼睛,放鬆心神,細細地聆聽著音樂,漸漸地一切都開始遠去,靈魂似乎脫離了軀體地舒服,自由地飛翔。
恍惚之中,一個溫柔和煦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像一曲優美的歌曲,悠悠傳響,指引著她一步一步地前進。
莫小冉又開始做夢。
項媛葬禮的第三天,齊景還是沒有找她。母親的死亡和她臨死前的話語像詛咒一樣折磨得她憔悴不堪,她覺得,她應該向齊景找答案。
她偶爾去過齊景的家幾次,所以還記得路線。夕陽的餘暉把她的影子拉的又瘦又長,等到她到了他家的時候發現門沒有關,裡邊隱隱傳來男女爭執的聲音。她湊近一聽,臉色頓時蒼白,那是莫誠和齊麗珊的聲音。她不明白,莫誠為什麼會在這裡。
「齊麗珊,我們之間就此結束吧。」莫誠疲憊沙啞的聲音響起。
「為什麼?」齊麗珊的聲音有些瘋狂和竭斯底裡。
「她死了,我不想和任何人有瓜葛。」
「莫誠,你還不是背叛了她,你又何必在此假惺惺,在她死後裝深情。」
……
莫小冉精神恍惚地從齊景家走出來,腦中混亂無比,她最愛的父親竟然出軌,對象竟然還是她男朋友的母親。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淚流滿面。
她無力地癱倒在牆壁上,埋頭痛哭。直到一個清朗的男聲在耳旁驚訝地響起,「小冉,你怎麼在這裡。」
莫小冉豁然抬頭,眼眸血紅:「齊景,我爸和你媽
是情人關係,你一直都知道的對不對。」
那時的齊景還是一個少年,並不會掩飾表情,臉上頓時浮山了心虛和慌張,「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在撒謊。」莫小冉幾欲崩潰,「齊景,你為什麼要騙我。你真的愛我嗎?」
「我當然愛你,我真是因為愛你,我才瞞了你的,我真的沒有辦法,這種事,我真的無法控制。」齊景抱著頭蹲在地上,痛苦道。
莫小冉心中恨極,被至親和至愛的欺瞞讓她怒火滔天,暴戾絕望的情緒充斥了整個軀體,「我恨你,愛上你簡直就是一個錯誤,我當初怎麼就選擇了你。」
齊景地驀然抬頭,陰沉地看著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後悔選擇我而不是秦末是不是?你不可以這樣想,你是我的。」
他的眼神犀利陰鷙,讓莫小冉心中一驚,隨即又是憤怒:「我後悔了又怎麼樣,那天下午,如果我去赴了秦末的約,現在我就是秦末的女朋友,我媽不會因為阻止我們被車撞死。」
秦末一直都對她有好感,莫小冉一直心有察覺。但是她覺得秦末太過優秀了,像是高山雪蓮一般高不可攀,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她沒有勇氣靠近他,會讓她覺得自慚形穢,所以她一直都和他保持距離。
直到有一天的下午,她收到秦末的一封告白信,讓她去學校的籃球場等她。她知道那個地方,每次她練球摔倒,他都會給她上藥,那大概是兩人最親密的時刻。
但是她終究沒有去,因為她同時收到了齊景的信。她一直都對這個沉默的少年心存好感,在不知不覺中發展為喜歡,她不斷地追逐著他的一切,期望能夠在他冷漠的眼眸了留下自己的身影,但是一直以來,毫無效果。
然而,在那天,她竟然收到他的告白信。巨大的驚喜把她淹沒,毅然選擇赴了齊景的約,自此,她成了齊景的女朋友。
回想了往事,莫小冉頓時發現了很多疑點,審視地看著齊景,質問道:「為什麼你會和秦末在同一天告白。」
齊景奇異地笑了,帶著猖狂和得意,「我就是故意的,我要讓他知道,你只能是屬於我的,就是他也不能搶走。」
「我在你心裡,就是這般兒戲嗎?」莫小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她甚至聽到心碎的聲音,「齊景,你根本就不愛我是不是?你不過是想要和秦末搶而已。不管什麼,你總是要他爭,連我也不例外是不是!」
齊景眉頭一皺,緊緊地抓住她的肩膀,「沒有,莫小冉,我愛不愛你,你不知道嗎?」
「愛我?」莫小冉嗤笑一聲,眼淚不停地滑落,「齊景,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我?你的愛我消瘦不起,我們分手吧。」
「我不同意。」齊景扶住她的腦袋,深邃的眼眸逼視她的眼睛,像是要透過她的心裡似的,低沉的聲音緩緩地響起,像是從深淵從傳來的惡魔指引,蠱惑人心,「小冉,你不可以拒絕我,我一直都愛著你的。秦末算什麼,他的都是假象,只是擾亂你心房的假象,他的一切你都不應該記得,你的記憶裡只能有我,秦末只是你生命的過客,你的記憶裡只能有我,愛或是恨,只能有我。」
莫小冉的掙扎不斷放緩,眼神變得空洞,迷茫地看著他,隱隱約約之中,她聽到一聲宛若歎息的聲音說:「小冉,你累了,睡吧,明天起來,又是新的一天。」
她順從地閉上眼,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