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樂被楚穆這忽然一聲給嚇得差點摔到地上,惱怒地轉過頭來想要看看是哪個冒失的小子,非得要抽他一頓才行。
常喜樂一看是楚穆,眼神中含著驚喜,脫口而出第一句話:「蕭城怎麼樣了?」
楚穆眼神略帶調侃,然即說道:「沒啥大問題。」
常喜樂哦了一聲,然後臉上又掛著標誌性的笑容,看得楚穆毛骨悚然的,只見她笑道:「怎麼?想二小姐了?」
楚穆臉色一紅,扭頭不去直視常喜樂的眼神,嘴中嘟噥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月色降臨,越是這般寒冬,卻越沒有初秋那種寒意深沉,讓人骨肉生寒。整個蕭府都好像陷入了一種極為安靜的畫面,而蕭府高高的牆外,則是有看似飄渺卻近在咫尺的熱鬧,直讓楚穆讚歎帝都的繁榮。
萬家燈火。
常喜樂看了一眼楚穆,似是在考慮什麼,沉思良久後說道:「二小姐正和家主鬧脾氣呢。」
楚穆皺眉,目光炯炯,說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麼?」常喜樂搖搖頭,頭上那根綠色的簪子頗為顯眼,倒是讓楚穆看得有些呆滯。
半晌,常喜樂說道:「二小姐大抵是知道了什麼,有些不樂意吧。」言語之間頗有些深意,一改往日嬉笑神情變得嚴肅的常喜樂神情專注,也是為蕭家因果操碎了心吧。
楚穆挺直胸膛,沉默不語,一如黑夜中潛伏的苦楚,良久以後,長歎一口氣,眼神堅定,再沒有和常喜樂說話的**,轉身離開。
常喜樂看著楚穆轉身離開的身影,兀自將頭托在雙手上,輕輕歎氣,喃喃自語:「太難。」
夜幕下,一雙眼睛注視著常喜樂和楚穆,旁邊一小廝打扮的人垂首而立,不言不語,顯得頗為沉悶。
「那便是楚穆?」一個年輕的聲音輕輕說話,話語中顯示不出他的情緒,但這說話的語氣,已然已有上位者的威嚴。
「是的,他就是雁南分宗侍衛長。」旁邊那青衣小廝仍舊垂首不曾抬頭,卻是在第一時間就回答了問題。
那年輕人輕笑道:「這小子就這麼讓果兒上心,真是有點意思。」這話那小廝便不言語。
半晌過後,在黑暗中的年輕人輕輕一笑,說道:「走吧。」然後匆匆離開,走之前瞥了一眼倚在廊旁的常喜樂,眉頭微蹙。
身後那小廝亦步亦趨,反應極快,瞧那步伐身形,儼然已是一流好手了。
那讓這小廝畢恭畢敬的年輕人,所謂何人?
蕭白澤在自己的書房裡,素日裡沒有事情的時候,一直是呆在這個地方,一壺清茶,一卷古書,便能夠讓蕭白澤輕鬆一下,身為蕭家的掌權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說不上,兢兢業業絕對是必須的。
「禮物準備得怎麼樣?」蕭白澤揉揉太陽穴,閉著眼睛輕聲說道。
「岳家家主喜武,這次花城分宗獻了一方畫戟,是一代鑄劍宗師夏侯小鬼難得的除劍之外的精品武器,夫人也說這方畫戟比較合適,待得家主同意,便是這禮物了。」那個身形削瘦的幕僚彎腰垂首。
「噢?畫戟,取來瞧瞧。」蕭白澤精神一震,夏侯小鬼是帝國武器鑄造世家的傳人,工藝精湛,素日喜劍,一年只鑄三柄,上流社會一直以能夠得到夏侯小鬼所鑄造的武器所傳為時尚,倒是沒有聽說過夏侯小鬼有鑄造畫戟一說。
蕭白澤移步到小院裡,仰頭凝視夜空,寂靜無聲,而那些許幾顆斑駁的星辰顯得有些孤單,但仍舊散發著自己微薄的光芒。
「家主。」只見幕僚帶著一個健碩的侍衛抱著一個大盒子進到院內,躬身行禮。
「放下吧,然後去休息。」蕭白澤依舊是一副仰視天空的樣子,沒有看一眼兩人,幕僚當即說道:「家主早點休息,屬下告退。」
然後朝著蕭白澤施了一禮,退下了。
蕭白澤待得兩人離開後,仍是沒有低頭,卻是看到天空中的星辰,心裡想著事情,蕭因果這妮子平日裡就有點離經叛道雖然看似乖巧,不然也不會到雁南去了。
只不過這次能和北宮家族聯姻,對家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自己的女兒蕭白澤如何不疼愛,但是軍侯王相家族本身就是豪門聯姻的居多,楚穆雖然優秀……底子也太薄了點,蕭白澤緩緩搖頭,猛然低頭,眼神驟變,豪氣陡升。
他走到這差不多丈許的盒子旁,凝神瞪視,這盒子本身就是用楠木所做,上面錦緞纏繞,鑲金鍍銀。
且不說畫戟,就是這盒子本身便也就是一件珍寶了。
星夜,蕭白澤站立在小院裡,手持一柄畫戟,在星光下顯得異常威武。
一握住畫戟,蕭白澤便清楚這是夏侯小鬼的親手作品了,也只有夏侯小鬼,可以把素日裡本就二十多斤的畫戟鑄成四十多斤,沒點修為休說用其當為武器,哪怕是揮舞起來也甚是吃力。
好戟,蕭白澤心裡歎道。然後手一用力,便即使用畫戟揮舞起來,大開大合,一股睥睨蒼生的氣勢,加持在本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蕭家家主身上,更有捨我其誰唯我獨尊的氣勢。
勁風,疾草,疏星,天下。
片刻之後,蕭白澤停住,微微喘氣,大笑一聲,真是爽快。很久沒有練武的蕭白澤今晚這**舞戟讓他此刻渾身上下一如寒冬臘月一壺黃酒一般讓人心裡舒坦。
可惜一方好戟,便宜那老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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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蕭白澤搖搖頭,頗有些戀戀不捨地心中感歎,將畫戟放到盒子裡面後,走進了書房,目光如電。
蕭白澤走到書架旁,像是想到了什麼,面色陰沉,隨手抽出一本兵法書,細細閱讀,靜靜地等待著睡意的來臨。
岳家家主的生日按例來說身為同一個級別的蕭白澤是不需要去的,但是這次有著很重要的事情,他就不得不考慮了。
楚家一系現在風頭正勁,如果不想些辦法,怕是要超出蕭岳兩家很多,這自然是蕭白澤不想看到的事情,何況……
蕭白澤殺意凜冽,一改往日儒謙遜的樣子。
星辰稀疏。
百里之外,沈朋依然徹夜未眠,張寒水走到他身邊,輕輕抱著他的胳膊,沈朋察覺,對著張寒水柔情一笑,說道:「怎麼還不休息,要是早點休息才行。」
張寒水搖搖頭,說道:「這些日子,總覺得心裡欠缺著什麼,朋哥,一想到雲兒我就想哭,嚶……」到最後張寒水竟是難耐苦楚失聲哭了起來。
沈朋滿是心疼,眼神卻越發寒冷,說道:「總會有辦法的,雲兒的仇會報的。」
他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張寒水的秀髮,一邊一字一句地說道。張寒水說道:「哥哥明日便要閉關,他的玄字令已經發下去了,但我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安。」
「沒事的,這仇一報,我們便去到那塞外,牧獵牛馬,再不回帝國。」沈朋說道,張寒水點點頭,夫妻倆就這麼依偎著,任由夜晚的霜露打濕滿身的哀愁。
張泮水在另一個山口,看著這一對人,心裡滿是憐惜,他自幼好武,醉心於武學修為,要不是從小張寒水照顧他,怕是很早就橫屍街頭。
而自從張寒水嫁給沈朋後,張泮水心裡總覺得對沈朋有些意見,而沈朋由始至終在男女之事上都很乾淨,不納妾,始終如一的對張寒水,這讓張泮水甚是欣慰。
所以他能體會夫妻倆此時心裡的痛苦。
張泮水抬起頭,看著帝都方向,冷哼一聲,轉身進了石屋,滿是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