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張驍似乎並沒有想到二小姐所乘坐的馬車窗簾掀開居然是這樣一個陌生人,還穿著蕭家分宗的衣服,語氣頗有點生硬。
楚穆絲毫不介意對方語氣中的不善,大概能夠理解張驍為什麼這樣,輕笑著說道:「我是雁南分宗侍衛長楚穆。」充分展示了楚穆的善意,豈料張驍馬韁一提,眉頭一皺,喝問道:「你是什麼資格和二小姐同乘一輛車?區區一個下人。」
張驍這句話裡可是充滿了攻擊性,只是他忘了他自己本身也不過是蕭家一個下人,不同的僅僅是他是本宗,而楚穆是分宗罷了。
蕭城一聽張驍的話語,暗叫不好,以楚穆的心性只怕要和張驍發生矛盾,當即催馬上前對著張驍說道:「阿驍,楚穆是我們雁南分宗的侍衛長,可是一個大有作為的人才。」
張驍對著打著哈哈的蕭城撇撇嘴,說道:「人才,我們蕭家從來都不缺人才,不懂規矩就是不懂規矩。」說起來這張驍在蕭家本宗侍衛僕人中的地位著實不低,威望頗高,很多事情都是他直接去辦,再加上頗得蕭家大少爺也就是蕭因果的哥哥的信任,久而久之便變得有點自負起來。
他是聽蕭城說道蕭林敗於此少年之手而將雁南分宗侍衛長的地位拱手相讓,對這個少年自然是不怎麼服氣,現在抓著楚穆小辮子就不準備放手,因為楚穆一個侍衛就應該和蕭城一樣騎馬或者坐在其他車上,和主人坐在一起確實不合乎規矩。
蕭城眼見張驍的樣子,心裡也有一點不舒服起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大家都在蕭家做事,何必連自己這麼多年都成為蕭家老人的面子都不給,不願意順坡下?
楚穆就更是覺得尷尬,對方又沒做錯什麼,但是自己本身也不知道還有這些規矩,楚穆可不是一個願意講規矩的人,但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
楚穆覺得無言以對臉色不自然,蕭因果就不樂意了,你他丫的這麼欺負我的人,簡直是不想活了,當即掀起窗簾,漲紅了小臉,惡狠狠地對著張驍說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也配來教訓我的人?你信不信我扇你一巴掌你手都不敢還?」
張驍一下子就面紅耳赤神色不自然起來,手足無措地看著蕭因果,給他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違抗蕭因果,只是心裡怎麼也想不過,怎麼二小姐會為這個小子出頭。當即又看了看正一臉詫異地看著蕭因果的楚穆,這少年也算不上特別俊標緻,頂多稱得上清秀,怎麼就讓蕭因果這麼護他呢?
張驍臉色難看心思活躍,多半是自己不小心拂了二小姐的面子,她才會這樣,當即說道:「二小姐,我……」
蕭因果此刻覺得張驍那張臉簡直是討厭,便即揮手說道:「快回去跟我哥說我們沒事,真是的,看著就煩。」說完就放下了窗簾,再不顧張驍。
張驍歎了一口氣,拂馬而去,而蕭城心中拚命地憋住了笑,張驍啊張驍,你大概不知道楚穆在二小姐心中的地位,真的是,這下吃苦頭了吧。
看著張驍策馬而去的背影,蕭城嘴角掛起一個不屑的弧度,然後吩咐車隊重新啟程。
馬車內,蕭因果一邊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嘴上還喋喋不休地嘀咕,一抬頭,卻看見楚穆右手托著腮,正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當即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左右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一副小女兒扭捏狀,臉上兩團可愛的紅雲,說道:「我只是……我只是看不過他這麼欺負你。」
楚穆忽然莞爾一笑,說道:「我知道。」蕭因果忽然嬌嗔道:「那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好看啊?」
楚穆表情變得極為正經,說道:「嗯,好看。」蕭因果臉上就更紅了,說道:「你,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誇我啊?我會不好意思的。」
兩人沉默了半晌,楚穆忽然眼神堅定地看著蕭因果,說道:「你不用假裝瞞著我,這樣很累的。」
蕭因果的手微微一顫,似乎不明白楚穆在說什麼,但到底蕭因果是一個極為聰慧的女子,隨即就明白楚穆大概是知道了這次家裡叫自己回去的意思。蕭因果臉色一黯,苦笑著說道:「你都知道了?」
楚穆點點頭,語調溫暖地說道:「嗯,我知道了。」蕭因果揚起頭,說道:「楚大哥,相信我,沒有人可以阻攔我們在一起。」語氣斬釘截鐵,楚穆看著面前臉色還有點微紅,眼神卻是說不出的堅定的蕭因果,沒來由的覺得很是暖心,但更多的還是發自內心深處的心疼。
楚穆握著蕭因果的纖纖玉手,用自己火熱的大手包住蕭因果冰冷的小手,輕聲說道:「傻瓜,你這樣真的值得麼?」
蕭因果本來被楚穆突兀的動作給弄得頗有點害羞和不自然,但是一聽到楚穆的話語,抬起頭說道:「可是我就是喜歡你呀。」
可是我就是喜歡你呀。
這句話像魔咒一般在楚穆的腦海裡久久迴響,一向習慣了散淡的生活的楚穆心性在不知不覺的變化,他第一次覺得有些惶恐,害怕蕭因果會忽然離開自己。男人一輩子,金戈鐵馬揮斥方遒摸爬滾打忍辱負重,大抵都是為了那一腔抱負或者那難以達到的野心,但是楚穆在此刻忽然意識到,他自己如果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那麼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場空談。
楚穆緊緊地握住蕭因果的手,似乎是在下某種決心,而楚穆手上的勁道幾乎都要讓蕭因果感覺到疼痛了,但是楚穆沒有絲毫放鬆,蕭因果也不想讓楚穆放開,雖然有一點不舒服,但是這種感覺真的是太美妙了。
楚穆意識到自己可能用力過度了,歉意地對著蕭因果笑笑,隨即鬆開了蕭因果的手。楚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讓自己可以更舒服一點兒,問道:「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蕭因果正
因為楚穆鬆開她的手而頗有些不捨,聽到楚穆問她,便即說道:「我能怎麼辦?像我們這樣的世家子弟,這種事情由不得我們的,實在不行我跟你走吧,走到哪裡去都行,餵馬劈材,養花看海。」
蕭因果一臉的憧憬,腦子裡幻想著和楚穆雙宿雙飛的生活,當真快活了,楚穆看了看蕭因果,沒有說話,卻是望著馬車的一角,怔怔發神,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二小姐,馬上到遛馬關了。」蕭城的聲音傳進馬車,打破了車裡的平靜。蕭因果掀起簾子,果然看到一座關口城牆,氣勢恢宏,遠遠地就能感覺一股威嚴的氣勢。蕭因果說道:「那就讓大家停下休息下,等下就直接回帝都不休息了。」
楚穆跳下馬車,和站在一排休息的侍衛們隨意地聊聊天,氣氛頗為輕鬆,似乎適才在花城的陰影已經蕩然無存,楚穆絲毫不關心善後事件,在出城之時蕭城已經囑咐了花城分宗的人,相信他們會處理的極好。
蕭城走上前來,對著楚穆笑了一下,蕭城之前的衣服已經被蕭河海所擊破,自然是不能再穿了,此刻他穿著一件不知是誰帶的侍衛服,顯得頗為不合身,有點滑稽,但是蕭城一點兒都沒有介意的樣子,他走上前來,說道:「這遛馬關已經是屬於帝都管轄了,是進入帝都的必要關口,過了遛馬關,隔一個時辰,就能到帝都南辰門了。」
楚穆點點頭,扭頭看了一下檢查仔細的遛馬關口。只見那遛馬關前正站著兩列衛兵,衛兵手中都是持有刀槍等兵器,表情肅穆,單單從站姿來看,這些衛兵一個個身上自有一種彪悍的氣息,兵士尚且如此,更何況將軍元帥了,楚穆看得是心中暗讚。
就算是蕭家的車隊,也是差不多經歷了一炷香的功夫才通過了遛馬關,雖然不用排隊等候,但是檢查也沒有一點兒的水分,讓楚穆對這些衛兵心中的讚賞有更多了一層。
一過遛馬關,映入眼簾的卻是和來時路青山長水不見人煙或者人煙稀少的景象大相逕庭,沿途有酒樓,有戲班,甚至也有**,街上行人眾多,雖然比不得雁南城中心區域那樣人來人往,但至少也是熱鬧非凡。
「賣糖葫蘆兒咯……」一聲抑揚頓挫頗有趣味的叫賣聲傳到馬車裡,蕭因果笑著說道:「楚大哥,你去給我買一串糖葫蘆吧。」
楚穆展顏一笑,這蕭因果是真的還沒長大呢,點頭答應,然後就著緩慢的車速,跳下馬車,叫住那個賣糖葫蘆的小販,買了一串,又向馬車走來。眼尖的趕車的蕭家侍衛看見楚穆跳下馬車,識趣地停車等著他,見到楚穆拿了一串糖葫蘆走過來,恍然大悟,看來是二小姐嘴饞了。
待得楚穆走近準備登上車的時候,忽然對著蕭家侍衛一笑,說道:「謝謝。」蕭家侍衛笑容乾淨,說道:「楚哥,小事情。」楚穆登上了車,蕭家侍衛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心情愉悅,而站在一旁的蕭城看到這一幕不禁感慨。
帝都,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