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山等人面色大變,這炸藥包的威力他們當然是知道的。當年滅後蜀,宋軍一戰攻下劍閣雄關,憑借的正是威力巨大的炸藥包。
工部一直秘密的製作炸藥包,但這秘密也僅是對外界而言,身為晉王的趙光義定然能夠從趙匡胤那得到消息,而潘美乃宋軍大將,無論是攻南漢還是攻南唐,均多次使用炸藥包。
當禁軍將一座座床子弩推出來的時候,福寧殿前的氣氛瞬間緊張到極致,一顆很小的火星都有可能引爆全場。
潘美手持火把,陰聲道:「韓王爺,聽說這東西最初還是平西王府製作的,其威力想必韓王爺應該比所有人都清楚!不過,話又說回來,末將對韓王爺還真是佩服。若不是這東西,南征軍還不知何時才能突破金陵城銅牆鐵壁的城防!」
禁軍一旦火箭齊射,場中的韓旭等人必定死無全屍!這點無論是禁軍,還是韓旭他們自己,都是心知肚明。
趙普見韓旭依舊一副無動於衷的態度,再看了看昏迷不清的趙芸,忍不住的勸道:「先皇兵不血刃的取代後周,當年的改朝換代尚且如此,如今只是我大宋內部的皇位更替,韓王爺又何必堅持呢?即便不為外面數的騎兵和丐幫想想,也該為您身後的親人想想,為公主殿下想想。」
皇城內的戰鬥早已停止,埋伏在宮裡的上萬禁軍徹底的控制了局勢。
「了不起一死而已,怕個球……」劉三急吼吼的罵道。
「小三,還是你小子對老子的口味。」尉遲雄嘿嘿的摟上劉三的肩膀。
楊月蟬和程淮秀微笑著靠近韓旭一步,目光中滿是柔情,不用說話,一切都在不言中。無論韓旭做出何種決定,她們都會陪著他同生共死。至於李婉兒更不用說了,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的怯意。
裴忠緩緩抽出了長劍,此時此刻他看都沒看一眼周圍,眼裡只有那把劍,黑色的長劍。
「呵呵,旭哥兒,你是幫主,秦某人聽你的……」秦雨山微微一笑道,玩笑般的語氣,顯然早已將生死看得很輕,也很淡。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韓旭的身上,等待著他的抉擇!是戰,是降?是血流成河拚死一搏,還是輕輕一跪萬事煙消雲散?
此刻,那年輕的蟒袍身影依舊平靜的看著趙光義。
……
夜更深了,福寧殿廣場卻感覺不到一絲的夜色,無數的火把照的廣場如同白晝,染紅了整個夜空。
先是轟然的馬蹄聲,然後是城內的戰鬥,最後是皇城內火光,京城的百姓都知道皇城內一定有大事發生,而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韓旭,你到底投不投降?」潘美等得不耐煩了,手中的火把作勢朝著火箭的引線靠了上去。
「投降?你主子晉王爺還沒發話,你急個什麼勁?又不是你當皇上……」彷彿雲遊天外了好一會的韓旭終於回過了神。
「你……」潘美大駭之下頓時閉嘴,這大逆不道的話也只有韓旭這傢伙敢說得出口。
趙光義一直在等韓旭的回應,此時的他終於失去了耐心,緩緩的從椅子上站起了身:「韓旭,既然你想追隨皇兄,朕這就成全你!」
「哈哈哈哈……」
突然,韓旭哈哈大笑,笑得是前仰後合,笑得所有人是滿頭霧水。直到他笑累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才抬起頭,看向趙光義的眼神滿是鄙夷之色,剛剛趙光義的話彷彿是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般,旋即一字一頓道:「就憑你們也想殺本王?」
趙光義勃然大怒,眼中的殺意瞬間爆起:「放肆……潘將軍給朕……」
「吼……」
突然,一聲龍吟般的巨響。
只見韓旭猛的伸出右臂,五指成爪,空氣彷彿被扭曲了一般,瘋狂的撕扯著朝著那張開的五指湧去。
趙光義的話沒說完,只感覺喉嚨一緊,呼吸困難,半個字也吐露不出!
緊接著,只見趙光義雙腳離地,整個人不由自主的飛了出去。
「啊……」
「這……這……」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趙光義的身體竟然突出禁軍的層層保護,猛的不受控制的朝著韓旭飛了出去。
一瞬間的功夫,攻守轉換,當所有人瞪大眼睛看清這一切的時候,韓旭伸出的右手緊緊的掐在了趙光義的脖子上。
「皇上……」趙普大吃一驚,失聲叫道:「韓旭,快住手!」
正欲點火發射穿子弩的潘美嚇得趕緊扔掉手中的火把,倘若這弩箭發出去,韓旭等人被炸成炮灰不會,趙光義也得屍骨無存。
「快放了皇上……」
文武將官一陣慌亂,欲上前救趙光義,可又攝於韓旭的武藝,一個個面面相覷,猶豫不決的只能口出斥罵。再加上趙光義在韓旭的手中,一時之間投鼠忌器,失了方寸。
趙光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中全是恐懼之色,韓旭的手猶如一隻鐵鉗般緊緊掐著他的脖子,無法呼吸。
……
「旭哥兒,好身手。」尉遲雄一臉的佩服之色,數丈遠的距離韓旭僅僅憑藉著內力修為,以極大的吸力,隔空將趙光義抓到身邊。
如此深厚的功力,怎能不令人側目。
楊月蟬,秦雨山,裴忠,程淮秀驚喜莫名,不僅僅是因為如今趙光義成了他們的人質,更因為韓旭絕世宗師般的伸手。
李婉兒能控制飛劍,也是出於同樣的原理,可她自信完全做不到韓旭這種舉重若輕,隔空擒拿上百斤物體的功力。
趙普最先冷靜下來,急忙勸道:「韓王爺,快放了皇上,只要放了皇上,本相做主讓爾等即可離開京城,禁軍絕不追究!」
談條件了?這也確實到了該談條件的時候。
無論趙光義手腳如何掙扎,可在韓旭的手裡就像是提著只小雞般。
趙普失去了往日的平靜,急忙的開出了條件。趙匡胤駕崩了,如今趙光義也在韓旭的手裡,只需韓旭手指輕輕用力,趙光義就得追隨他的皇兄而去。大宋朝的兩位成年皇帝倘若都死了,國家還不知會亂成什麼樣?趙普多年來的心血就全部白費,更何談治國平天下!是以身為宰相的趙普急了。
同樣,牽扯到自身極大利益的潘美也急了,他的眼裡只有趙光義,那還管能不能殺得了韓旭這個問題!於是,潘美急忙附和著趙普的話,催促禁軍連退五步。
一文一武,兩位場中的最高官員發話,外圍的禁軍和官員們紛紛後退。
然而,韓旭似乎完全沒有理會其他人的意思,手中微微用力,甚至已經能聽到「卡卡」的聲響。盯著趙光義那恐懼的雙眼,一字一頓道:「本王想取你晉王爺的命亦如反掌……皇上對本王不薄,身為臣子理當為皇上報仇,你說呢?晉王爺?」
「不要……」趙普和潘美同時尖叫,韓旭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令他們不由自主的渾身發抖。
……
「唉……」一聲歎息從天而降。
青衣道髻,滿頭白髮的陳希夷落在場中央!
感覺到韓旭那沖天的殺意,陳希夷搖了搖頭,歎道:「韓王爺,先放了晉王吧,你再這樣掐下去,他就完了!」
「老神仙,你怎麼來了?」韓旭暗吃一驚,無論是誰讓他鬆手都沒有,唯有陳希夷才有這樣的能力。掐著趙光義脖子的手漸漸鬆了開來。
「咳咳……」死裡逃生的趙光義,捂著脖子連連咳嗽,大口大口的呼吸的世上的新鮮空氣,被掐得發紫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下來。
眼瞅著陳希夷駕到,趙普大喜,慌忙上前拱手:「希夷先生,你可算來了,趕緊救……!」
陳希夷伸手制止趙普說下去,目光在一臉死灰的趙光義臉上瞥過,暗自搖了搖頭!隨即,轉向韓旭,微微一笑道:「韓王爺果真是天賦奇才,這一手不知是何名目?」
「擒蟲功!」韓旭負手而立,看著別人眼裡說不出的自信和灑脫。
陳希夷沒想到僅僅數日時間,韓旭竟然領悟了隔空攝物的精髓。在鎮州城,他只是在救治楊月蟬之時,對韓旭簡單的說了下精神力和內力的運用,也就是道家的「控鶴功」,卻沒想到韓旭真的就悟通了「控鶴功」的本質!
「這世上又多了一名宗師,而且是年紀輕輕的大宗師。」陳希夷搖了搖頭苦笑道:「不過這『擒蟲功』的名字……呵呵,趙光義怎麼說也是晉王,也算得上是條龍,不如叫『擒龍功』如何?」
擒龍功?
韓旭微楞,頓時想起了什麼,隨即苦笑道:「老神仙起的名字,當然好!」
陳希夷讚賞的點了點頭道:「韓王爺不知是否還記得在鎮州城答應過老夫的一件事?」
此言一出,韓旭瞬間反應過來,驚道:「老神仙不會是讓小子放了趙光義這狗賊吧?」
陳希夷微微一歎沒有說話,只不過那肯定的眼神已經確信了韓旭的猜測。
「不行。」韓旭一把揪住趙光義的衣襟,堅定的說道:「老神仙,您是蟬兒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韓旭的救命恩人,倘若是其他的事,小子義不容辭,但趙光義絕對不行……」
「韓王爺,冤冤相報何時了!你殺了趙光義,這天下又將陷入唐末的戰亂,苦的還是咱漢人百姓。遼國即將進入全盛時期,蕭無極、耶律賢、蕭燕燕、耶律休哥、韓德讓,即便是耶律斜軫,哪個不是一等一的人物?」陳希夷仰天長歎:「咱大宋不能亂吶,只有傾全國之力或許才能阻擋遼國的兵鋒。」
「我不管,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韓旭怒道:「皇上待微臣不薄,更何況還有芸兒在,本王不能不替芸兒報仇……」
陳希夷略一沉吟道:「韓王爺的意思是,倘若芸公主不追究的話,您就會放過趙光義?」
「不可能,芸兒絕不會同意放過趙光義這狗賊!」
韓旭哈哈大笑,以他對趙芸那嫉惡如仇性格的瞭解,殺父之仇怎麼可能不報。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一聲抽泣卻打破了緊張的氣氛。
「我同意!」
「啊……」
韓旭楞了,趙光義驚了,就連陳希夷都忍不住的叫出了聲。
不知何時,趙芸已經清醒了過來。
在全場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她一步步的走到趙光義面前。
在她的面前正是她的殺父仇人,也是自小疼愛她的皇叔!很多年前,當趙家還是一個普通的家族,當趙匡胤還是一名禁軍普通的將領,那時的一切是多麼的美好。
可當有一天,趙匡胤奪取了皇位,將他們趙家推向整個天下的注目點,一切都變了!父皇忙於國家大事,皇叔也不再是那麼親近,趙家越來越大,越來越興盛,而趙芸自己卻越來越孤獨。
「芸兒……」趙光義雙目含淚,不知是為自己的性命擔憂,還是為所作過的一切後悔。
「皇叔,這是我最後一次叫您『皇叔』。」趙芸抹去眼角的淚水,「唰」的一聲拔出韓旭腰間的斷水刀,一刀朝著趙光義的頭頂砍了下去。
「皇上……」
趙普大驚,潘美撕心裂肺,所有的文武百官失聲驚叫。
頭頂的黃冕一份為二,根根髮絲隨風飄落。
趙芸收起斷水刀,盯著披頭散髮的趙光義,一字一頓道:「父皇駕崩前,讓我給你帶句話……『好自為之』!」
說著,她再也抑制不住眼角的淚水,猛的撲入韓旭的懷中,放聲痛哭!「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