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進入江陵城既成事實,高繼沖不得不交出荊南版圖戶籍。江陵,峽州,歸州……三州十六縣盡歸宋廷。
荊南地狹民貧,拿下荊南原本就在趙匡胤的計劃之內,但令趙匡胤龍顏大悅的是,宋軍幾乎毫無傷亡的進入了江陵城,這為宋軍下一步進攻楚地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文德殿。
慕容延釗的奏報正放在御桌上,趙匡胤笑呵呵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時的拍腿大讚。
而一旁的樞密使趙普,一直偷偷的注意著趙匡胤的表情。自打他進入文德殿,趙匡胤這樣的大笑已經是第八次了。
「皇上,韓旭假道滅虢之策我們先前就已聽他說過,而且行軍安排都以此為依據。不知皇上為何如此驚奇?」在趙匡胤第九次大笑之後,趙普終於忍不住的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聞聽趙普如此一問,趙匡胤神秘一笑,搖了搖頭歎道:「則平,你看到的只是韓旭的假道滅虢之計,而卻忽略了李處耘的淮揚水軍。若不是李處耘這水軍的偷襲,朕估計韓旭的計策也得失敗。」
「李處耘偷襲水門,的確作用很大,可這也只是一般的偷襲吶?」趙普皺了皺眉頭,不明所以。
「則平吶,你未帶過兵,有些事自然不清楚。」趙匡胤笑道:「朕奇怪的不是李處耘的偷襲,而是淮揚水軍……哦不,確切的說應該是他們的『水軍陸戰隊』,也是這次李處耘能攻破水門的關鍵所在。下水能操船行舟,上岸能騎馬衝陣。這點在延釗的奏報上可是讚賞有佳啊。」
「水軍陸戰隊?」趙普微一思量,不禁笑道:「想必是韓旭任淮揚節度使之時想到的吧!」
「不錯,這小子總有些不同尋常的想法。」趙匡胤點了點頭。
說到這,趙匡胤和趙普同時色變,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點。淮揚水軍的『水軍陸戰隊』是一年前建立的,而建立這支隊伍的目的顯然不是為了對付荊南。那韓旭建立這支軍隊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一定是為了大江南面的那個國度。
「好小子,深謀遠慮啊!」
趙匡胤大讚,隨即急道:「則平,速速擬旨,命韓旭詳細的將『水軍陸戰隊』的成軍策略寫明白,遞上來。」
趙普微微一愣,苦笑道:「皇上,這個大軍還在荊南,欲平楚地。這個是否太心急了點。」
「呵呵,是啊,確實是朕心急了。」趙匡胤莞爾一笑,隨即擬旨犒賞三軍。
趙匡胤的旨意是新任荊南都巡檢使王仁贍帶來的。
此刻江陵南平王府文武百官齊聚一堂。左側是慕容延釗,韓旭等此次宋廷的將領和派遣而來的文官;右側是以南平王高繼沖為首的原荊南官員。王仁贍高聲宣讀趙匡胤的聖旨。
南平王高繼沖廢王號,仍官居荊南節度使;孫光憲勸說有功,任命為黃州刺史……荊南水軍大江李景威在得知宋軍入城後憂憤而死,命厚葬之……慕容延釗,韓旭,李處耘,程淮秀等宋軍將領各有賞賜。
站在隊伍中的韓旭,一直笑瞇瞇的看著程淮秀,對於朝廷的旨意充耳不聞。近一年沒見,程淮秀這小妮子越發的英姿颯爽,穿著亮銀甲的樣子,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傳說中的制服誘惑。
當王仁贍宣讀完畢,韓旭二話不說,笑瞇瞇的朝著面紅耳赤的程淮秀走了過去。可剛剛走到一半,對面來人一人,擋住他的去路。「韓監軍真是好計策吶,老夫甚為佩服。」高保寅拱手道。「那裡,那裡,今後同朝為官,老大人可別記恨韓某哦……」韓旭急著去追程淮秀,連忙和高保寅saygoodbye。只不過,轉身離開之時,高保寅那幽怨的眼神不禁讓他毛骨悚然。
兩日後,大軍整軍出發。
韓旭自領先鋒,進入淮揚水軍。對於韓旭的到來,淮揚水軍上下熱烈歡呼。
此次淮揚水軍出動水兵五千,水軍陸戰隊一萬,戰艦三十餘艘。既然荊南已經拿下,於是韓旭調令荊南水軍精兵一萬,大小船隻七十餘艘,合兵一處。
作為宋軍先鋒的水軍共計船隻百艘,士卒兩萬有餘,而他們的目標就是擊潰楚地洞庭湖水軍。至於慕容延釗的中軍主力暫留荊南,以做後應。
韓旭,李處耘,程淮秀高居定遠號戰艦樓頂。
前前後後全是戰艦水船,大大小小一眼望不到頭。由江陵城出發,順江而下,直衝洞庭湖口。
「此戰關係到進軍楚地的勝敗,只有拿下張文表的洞庭湖水軍,才能打開楚地的大門。」說罷,韓旭嘿嘿一笑,又道:「李老哥可有信心?」
「回稟韓監軍……」李處耘拱了拱手。
韓旭立馬打斷李處耘的話,沒好氣道:「行了吧,什麼監軍不監軍的,老哥你這是寒磣我吧?」
此言一出,李處耘連連搖頭苦笑,而一旁的程淮秀也忍俊不禁,給了韓旭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大半年來,韓旭被罷節度使,李處耘和程淮秀在揚州府是擔心不已,兩人差點忍不住的跑到京城去找趙匡胤說情。若不是韓旭回信讓他們安心的話,估計這兩人也得因回京而走上被罷官這條路。
可沒想到的是,轉眼間的功夫,韓旭這小子倒又成了樞密副使,此次征西大軍的監軍。人生還真是充滿了戲劇性。
想到此,李處耘搖頭苦笑道:「那老哥就不客氣了。說到信心,老哥是當然有的。不過,說到如何與楚地水軍一戰,這就要看程統領的了。」
隨即,兩人將目光轉到了程淮秀的身上。
程淮秀面色一紅,想了想,抬頭說道:「淮揚水軍成軍之後,屬下暗中一直派船隻探查大江沿線。論水軍實力,南唐首屈一指,遠遠高於其他所有水軍。接下來的話……」說到這,程淮秀頓了頓,認真的說道:「接下來就是楚地水軍,洞庭湖是天然的練兵場所,這也是我們先前一直期盼的地方,只有佔領了洞庭湖才能有實力練出超越南唐的水軍。
楚地水軍在洞庭湖經營多年,大小船隻恐怕不下數百艘,兵員數萬。最後才是我們淮揚水軍和荊南水軍。論實力,我們不是楚地水軍的對手。」
隨著程淮秀的解釋,韓旭和李處耘同時皺起了眉頭,似乎此次水軍之戰前景不明朗吶。
眼瞅著兩名主帥面色變得凝重,程淮秀忍不住輕輕一笑道:「不過,水軍不僅僅比的是船隻的多少,水兵的多少,而還戰艦的大小,水兵的能力,戰法……論戰艦,我淮揚水軍三十餘艘戰艦全是大型戰船,而無論楚地還是荊南均無此種戰船,這不得不說是韓大人的英明決定。此外,淮揚水軍強弓勁弩,個個能射,僅僅因訓練而消耗的箭矢就是個天文數字,此點遠非楚地水軍可比,這也是韓大人的財力支持的結果。」
被程淮秀連連誇獎,韓旭忍不住的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一艘大型樓船就是一棟移動的城堡,對付數艘,數十首小船根本不在話下,撞都能將小船撞翻,更何況他們還是順流而下,速度起來根本不是問題。而且,韓大官人有的是錢,淮揚水軍吃的好,訓練更得上,戰船上的武備更不用說。
隨著程淮秀的解釋,韓旭和李處耘的信心有漸漸的恢復過來。
可程淮秀雖說嘴上這樣說,但她的心裡事實上也沒底,畢竟楚地水軍的實力還是有的,一場大戰下來,即便是勝利了,估計也是慘勝。除非楚地水軍面對王師無心念戰。可將勝利的希望寄托在對方無心念戰上,那就實在是有點心裡安慰了。
看上面色沉重的程淮秀,韓旭笑瞇瞇的說道:「放心吧,我的程大統領,此戰我軍必勝,而且是大勝。」
「嗯?」不僅是程淮秀楞住了,就連李處耘也面現惑色。韓旭那神情自若,輕鬆的樣子彷彿成竹在胸。
「不相信?」韓旭嘿嘿一笑,壓低聲音說道:「我有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是什麼?韓旭當然沒有說。即便再李處耘和程淮秀再三的追問下,他也沒有說。雖說兩人不太相信韓旭的說法,可是見韓旭那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又不像是在說謊。弄得兩人大為不滿,卻又毫無辦法。
「我不信。」程淮秀忍不住了,氣鼓鼓的說道。
「不信的話,不如我們打個賭,李老哥正好在這做個證人。」
被韓旭這麼一激,程淮秀當即答應道:「好,你說賭什麼?」
韓旭原本只是無聊的一說,還真沒想好賭什麼。然而見程淮系那似嗔又嬌的樣子,忍不住的脫口而出道:「若是本大人贏了,你就嫁給我;若是我輸了,本大人任你處置。」
此言一出,程淮秀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哈哈哈哈……」李處耘哈哈大笑,轉身就走:「行啊老弟,老哥我就不打擾你們兩人卿卿我我了。先說好啊,這證人老哥我當定了。」
「旭哥兒你……」程淮秀羞得直跺腳。
當了這麼長時間的水軍統領,統帥著數千的淮揚水軍,可程淮秀還是一點沒變,一如當年那淮水上的程大當家,表面上英姿颯爽內心卻溫柔似水。
正當兩人卿卿我我之際,樓船主桅瞭望台上傳來一聲呼叫:
「韓大人,前面就將到達三江口。」
話音剛落,一聲驚叫再次傳來:「是楚地戰船,發現楚地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