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繼勳正待發火,定睛一看,來人竟然是趙宋使者韓旭,心下怔了怔,隨即不陰不陽的說道:「呦呵,本將軍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小子。」
韓旭朝著老鴇擺了擺手,戰戰兢兢的老鴇如獲特赦,一溜煙的跑了出去,連那碩大的屁股都忘記了搖擺。
「皇甫兄真是好雅興。」韓旭笑呵呵的走了過去,大大咧咧的坐到皇甫繼勳的對面,又道:「相請不如偶遇,今個我請。」
說罷,看了眼身後的柳宜,示意其坐下。可原本笑嘻嘻的柳宜好像認識皇甫繼勳,縮著腦袋連連擺手,躲到了劉三一行人身後,賠笑道:「我站這裡就成。」
「韓大人似乎沒弄明白,這包間是本將軍的,本將軍有說過韓大人能坐下來嗎?」皇甫繼勳眼中怒氣一閃而過,「啪」的一聲拍桌道:「再說了,韓大人也不打聽打聽,在金陵城,本將軍喝酒有讓別人掏過銅子兒嗎?」
話音剛落,皇甫繼勳身後的幾名護衛手按刀柄,立馬上前一步,護在桌邊。
同時,劉三等人不甘示弱,瞬間靠了上去。
兩方人馬互相怒目而視,對峙起來。
一旁的柳宜早已嚇得縮著腦袋,瑟瑟發抖。他實在是不明白,自己咋就昏了頭,剛剛幹嘛非要留在這裡。皇甫繼勳的惡名可是名滿金陵城,自封江東小霸王吶。
韓旭也不說話,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示意劉三等人退後。隨即,自顧自的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滿。在皇甫繼勳疑惑的目光中,微笑著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轉眼間的功夫,一壺酒就見了底。
這完全把皇甫繼勳當空氣的舉動,頓時引來他強烈的不滿,黑著張臉,狠聲道:「韓大人要搞清楚,這裡到底是誰的地盤?別說是你,就是太子殿下來了,也得給本將軍幾分面子。」「來酒。」韓旭呵呵一笑,接過劉三遞過來的酒囊,拔開塞子,給皇甫繼勳滿上一杯。再次給自己的面前倒滿,雙手舉杯,正色道:「真人不說假話,白鷺洲一別,韓某敬佩皇甫兄的英雄豪氣。()小弟先乾為敬。」喝罷,杯口一轉,朝向皇甫繼勳。不知是酒香勾起了皇甫繼勳肚裡的酒蟲,還是韓旭的那句「英雄豪氣」擊中了他的g點,原本一直黑著張臉的皇甫繼勳還是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仰天一飲而盡。
一股辛辣直衝口鼻,腹中有如火燒。
皇甫繼勳面上肌肉瞬間糾結到了一起,面色漲得通紅,似乎在強忍著痛苦似的。
好一會後,皇甫繼勳長吁口氣,故作豪氣道:「好酒。」
「呵呵,小弟在汴京早就聽聖上說過皇甫兄的大名,縱觀南唐將領,聖上首推皇甫暉,其次就是皇甫兄了,當時小弟還不相信,現在看來小弟倒認為聖上說得倒是謙遜了。依小弟之見,皇甫兄說是南唐第一將也不為過吶。」韓旭提著酒囊再次給皇甫繼勳倒滿:「請。」
一聽這話,皇甫繼勳面色一喜,提著酒杯一飲而盡,哈哈大笑道:「好,好。還是你們聖上有眼光。當然,南唐第一將當屬家父,本將軍只認第二。」說著,皇甫繼勳面色一凜,正色道:「不過,家父當年命喪你們皇上的手上,此仇不報妄為大丈夫。」
「大膽。」王凳子一聽這話,立馬喝道。
「退下。」韓旭瞪了眼王凳子。這皇甫繼勳真是個草包,這樣的話都敢當面說。
隨即朝著皇甫繼勳抱拳道:「小弟敬佩皇甫兄的豪氣,殺場之上難免刀光劍影,若是皇甫兄戰場上擊敗吾皇,小弟自然毫無話說。想必吾皇對皇甫兄也只有敬佩之意。」
「好,爽快,明人不做暗事。身為武人自當殺場上見分曉。知吾者,莫若韓兄也。」
皇甫繼勳顯然心中大快,口中的稱呼從最初的小子,到韓大人,現在成了韓兄了。
韓旭見時機差不多了,於是開口問道:「幾日前白鷺洲一別,皇甫兄和小弟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可不知為何剛剛小弟進門之時,皇甫兄似乎對小弟頗有誤解吶…。」
「哼,說起這事。老哥不得不說你,你小子憑啥在宮裡讓老子下跪?老子自打出來混,除了爹娘和國主就沒跪過其他人。」皇甫繼勳滿臉的不滿之色。
「可這是也由不得小弟吶,還不是那個叫李平啥的,非得要小弟的難堪不是。」
「哼,一幫腐儒,懂個屁,就知道耍嘴皮子。」皇甫繼勳顯然對南唐的文人相當的不滿,嘴裡罵罵咧咧的。隨後,又道:「不說了,來幹。你我之間的不快就算揭過去了,本將軍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
一張桌子,幾杯烈酒下肚,再憑藉著韓旭三寸不爛之舌,轟天震地的大馬屁,兩人迅速的再次拉近距離,差點就斬雞頭,燒黃紙了。
半響後。
「皇甫兄吶,小弟有一事,一直沒鬧明白。」韓旭感慨道。
「哦,何事?韓兄盡說無妨。」皇甫繼勳捏著一隻鴨掌正大口啃著,含糊不清的回道。
韓旭長吁口氣,故作感慨的歎道:「都說咱南唐乃禮儀之邦,為何小弟這些日子都沒見一位金陵官員來烏衣巷走動走動?這和當年陶谷來江南不一樣啊。貴官場連個給小弟交流交流的機會都不給吶。」
「有這事?」
皇甫繼勳怔了怔,突然一拍腦袋,沒好氣道:「想起來了,這還都怪你在朝堂上的那個舉動。數日前,本將軍正和國主商議完國家大事,出門恰巧碰見殷崇義和嚴續兩人進御書房,似乎他們口中正談論著你在朝堂上的舉動。具體的我也沒聽清,不過,說是要給你個教訓啥的。」
說道這,皇甫繼勳拍了拍胸脯,義氣道:「這事你放心,他們這幫窮酸就知道背後耍絆子,若是他們對你有啥舉動,你儘管來找我,本將軍替你擺平。」
這回韓旭是明白了,原來搗鬼的是南唐樞密使殷崇義和吏部尚書嚴續,果然是位高權重的傢伙。聽皇甫繼勳的口氣,似乎這傢伙對此二人很不滿意,這倒是個機會。
然而,韓旭現在並不想利用皇甫繼勳對此二人的不滿,於是笑道:「多謝皇甫兄相告。不過,此事小弟自己能擺平,就不勞煩皇甫兄的大駕了。」
「哦,你能擺平他們兩人?」皇甫繼勳頗為好奇。
韓旭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小聲道:「小弟不妨告訴皇甫兄,今個小弟給金陵城所有的官員都下了貼子,請他們一聚。既然他們不肯先來,那小弟就只能自己去請嘍。當然,小弟也給皇甫兄下了貼子,想必皇甫兄今個回去就能看到,到是候還請皇甫兄大駕光臨吶。」
「哦,有這事?」皇甫繼勳說道:「放心,別人不去,本將軍一定按時赴約。」
……
雅間的氣氛相當的融洽,就連柳宜也被韓旭拉回到桌上,有柳宜這傢伙插諢打科,一時之間笑聲連連。皇甫繼勳似乎很欣賞這死胖子,搞得柳宜如打了雞血般的上串下跳,不亦樂乎。
在幾人喝酒之際,一樓舞台的表演也早已開始。
對這些鶯鶯燕燕,吹拉彈唱,伸伸胳膊,踢踢腿的「廣播操式」舞動,韓旭自然是不感興趣,這可比楊月蟬的「霓裳羽衣舞」差多了。
而皇甫繼勳對此似乎也不太滿意,更多的是對著韓旭的酒囊,似乎喝上了癮似的。至於柳宜這傢伙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精力全都放在了皇甫繼勳身上,馬屁拍得啪啪響。
直到……
「各位大官人,咱金陵城最出名的是什麼?」老鴇扭著屁股來到了舞台正中央,自認的含春媚眼,飄遍整個畫舫,引起嘔吐一片。
小小園扇半遮面,擠出半點風騷意。
「當然是秦淮河……」
「錯,是蘭桂坊……」這馬屁拍的。
「楊柳舫……」顯然是楊月蟬的粉絲。
「是王媽媽……」這絕對是個花叢高手……口味與眾不同。
「噓……噓……噓……噓……」「哈哈哈哈哈」
噓聲四起,哄笑連連。
老鴇王媽媽更是笑得肥肉渾身顫抖,猶如波浪,老媚眼四處放電,嬌聲道:「冤家回頭來找奴家哦……咯咯……言歸正傳,咱金陵城最出名的當然是享譽四方的「才子佳人」。今個歆歆姑娘臨時起意,來個蘭桂坊詩詞賽,選出其中佳篇,由歆歆姑娘親自彈唱,頭名者,更可入歆歆姑娘閨房一敘。」
「好……」
此言一出,底下那些書生打扮之人,頓時大聲叫好,躍躍欲試。
不過,那些商賈,以及肚子裡缺墨水的傢伙,不得不搖頭哀歎了。
不知不是感覺場面還不夠激情,老鴇語不驚人死不休,再次大聲道:「入得閨房者,說不定得歆歆親睞,自薦枕席哦!」
「哄……」
這回夠刺激了,滿場狼兄激情四起。
自認文采出眾者,從眾多的侍女的托盤中買來紙墨,開始低頭喃喃自語。
而那些肥嘟嘟的豪賈們,掏出銀子四處轉悠,似乎打著「買才」的打算。
……
韓旭嘿嘿一笑:「老鴇還挺有意思的,這些高價的紙筆,也夠她賺一壺的了。」
「砰……」
皇甫繼勳一拍桌子,一臉的憤怒,罵道:「娘的,玩個姑娘還搞這一套,什麼玩意。不行,老子得將老鴇叫來,歆歆是老子的,將來只能等著老子來開苞,咋能便宜了那些死窮酸。」說罷,起身就朝樓下的老鴇招手。
柳宜一聽這話,面色微微一變,張了張嘴沒出聲。對皇甫繼勳的話,他當然不滿,只是似乎還是攝於皇甫繼勳一貫的囂張,只能閉上了嘴巴。
風月場才子佳人,自古就是天生一對。佳人靠才子的詩詞更上層樓,而才子則有佳人將其詩詞唱遍天下。這位叫歆歆姑娘,顯然當下只是賣藝不賣身,而老鴇這樣說,分明就是場面話,刺激下群狼們的下身。想到此,韓旭微微一笑,若有所意的說道:「皇甫兄真想入得那位歆歆姑娘的香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