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城的百姓昨個就有人看到了按察使大人進城,這一傳十,十傳百,傳遍了整個江都城。()這可是自後周佔領揚州府之後,來江都最大的官。當年周世宗柴榮也只不過在揚州城停留了段時間,觀察了下南唐的長江水軍,對於這江都之地,壓根就沒來過。
韓旭騎著高頭大馬,臉上掛著自信的微笑,大搖大擺的朝著滿大街看熱鬧的百姓搖手招呼。不過這笑意盈盈的樣子,怎麼看都有點小人得志的味道。有道是穿上龍袍,也他娘的不像太子嘛!
魏其才死皮賴臉的擠到了韓旭的身邊,裝模作樣的擺出一副親民的表情,不時朝著百姓含笑點頭。不過這江都城的百姓可不買他的面子,只要被魏其才盯住的,紛紛扭過頭去。見此情形,魏其才表面上依然笑臉迎送,但卻滿肚子火氣,暗罵百姓:「給臉不要臉的東西。」
長長的隊伍,禁軍開路,隨後是韓旭,魏其才,劉長山,趙芸,裴忠等人,最後就是跟隨而來的江都縣衙的衙役們,以及劉長山的鹽幫手下。這隊伍一路上敲鑼打鼓,吹拉彈唱,好不熱鬧。
「都給老子抬好嘍,若是砸了韓大人的賀禮,老子扒了你們的皮。」孫二聖朝著隊伍後面哼哧哼哧抬著賀禮的鹽幫小嘍嘍大吼道。說罷,扭頭羨慕的朝著前面的隊伍看了一眼,昨日收到劉長山的命令,他不敢有半點耽誤,準備好賀禮,親自連夜送到了江都城。
……
寧家大宅門口,劉三搓著手,焦急的走了走去,不時朝著門內看上兩眼。這寧寡婦也實在是太墨跡了,出個門搞得跟啥似的,磨磨蹭蹭了大半天,還沒見到人影。劉三打心眼裡覺得這寧寡婦確實迷人,自從見了寧寡婦那豐滿欲滴的身體,他那自小接受的胸大如斗,屁股大如磨盤的美人觀念被徹底顛覆了。
正待劉三等得不耐煩之時,一聲嬌媚的聲音傳了過來。
「喲,小將軍等得不耐煩了哩!」寧寡婦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邁出了大門門檻。
劉三正欲上前呵斥幾句,但一見那寧寡婦那張面帶桃花的笑臉,立馬呆滯當場。
寧寡婦見劉三那傻楞楞的憨樣,頓時笑得花枝亂顫,胸前波濤起伏。看樣子,這大半天的裝扮沒有白費心機,傻兵楞子,都被自己給迷住了。想到此,她為自己的容貌暗自得意,但一個小小的士兵,她還完全看不上,遂邁步爬上了馬車。
直到寧寡婦的丫鬟放下了車簾,劉三這才回過神來,連忙甩了自己一巴掌,搖頭苦笑道:「劉三啊劉三,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被一個騷狐狸迷得失了神,這哪是大丈夫所為?」這一巴掌使得他頓時清醒過來,跨上戰馬,高聲大喝:「走。」
離開寧家大宅,沒走多遠,馬車的簾子掀開了,露出了寧寡婦那張媚臉,說道:「小將軍,你們韓大人賀壽,為何要叫奴家去呢?」
剛剛平定了心神的劉三,一聽這話,立馬沒好氣的回道:「老子咋知道,這是大人吩咐的,老子照做就是。」
寧寡婦楞了半天,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話。回過神後,這才發覺自己被一個莽漢子給鄙視了,頓時氣得七竅生煙。莽夫她是見多了,縣衙裡的捕快,打手,江都城的地痞流氓,但哪個見了她不是滿臉的猥瑣,恨不得立馬貼上來,成為其裙下之臣。只不過仗著魏其才的權勢,他們才未得逞。然而魏其才不知道的事,寧寡婦暗中可不知為其帶了多少頂綠帽子。
「小將軍,火氣這麼大,不如讓奴家為你降降火。」寧寡婦嬌聲道,她就不信這個邪了,以她的風姿,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兵痞子。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劉三彷彿沒聽到般,看都沒看他一眼,一本正經的騎著馬前行。
「小將軍……」寧寡婦不死心,語氣變得更加柔美,聲音變得更加嬌滴,說道:「你們那後面一堆粗布蓋著的是何東西呢?某不是別人送韓老太爺的賀禮吧?」
寧寡婦一出門,就見到了馬車後面,禁軍抬著的一堆堆東西,雖然用粗布蓋著,但依她的想法,那一定是江都城的商賈送,雖說是送韓老太爺,那還不衝著韓旭按察使的面子,說白了就是想巴結韓旭。說起來,這韓大人不僅身居高位,論年輕長相更是甩魏其才十八條街。想到此,寧寡婦不自禁的面色緋紅,口中不由自主的發出「嗯……」的一聲低吟。
這聲音一出,劉三頓時暗罵不已,面色一變,呵斥道:「軍事機密,那是你這婦人能問的!別廢話,再廢話將你扔大街上!」說罷,命令這小隊伍加快速度,以便趕上韓旭先行的大部隊。
寧寡婦這回真是無語了,暗罵劉三不解風情,悻悻的放下窗簾,乖乖坐回馬車。
……
話說,韓旭一路向北,沿著官道徑直出了城門,走了兩里地,拐上一條小路,繼續前行。
出城之時,魏其才就感到不對勁,只不過暗想也許韓老太爺住在鄉下吧,遂放下了心中的疑問,繼續樂呵呵的跟著韓旭前行。此時,這路是越走越窄,越走越偏僻,幾乎就快到了荒山野嶺。於是,再也忍不住了,暗自和劉長山對視一眼,上前笑道:「韓大人,這老太爺到底住哪啊?」
韓旭心裡大樂,表面上卻笑呵呵的說道:「快了,快到了。過了前面的小樹林就是了。老爺子喜歡清靜,住得是遠了點。為這事,本官不知跟他說了多少回!」
韓大人發了話,魏其才也只能聽著,不再廢話,默默的跟著韓旭。
雖說現在是五月底的天氣,艷陽高照的,但經過小樹林的外圍,魏其才還是忍不住的感到絲絲陰冷之意。不為別的,因為他在外面朝小樹林裡看了一眼,頓時嚇得渾身打哆嗦。裡面竟然是一座座豎著木牌,石碑之類的墳頭,這小樹林實乃一片墳地也。這韓老太爺喜歡清靜,也他娘的別清靜的如此地步吧。
隊伍圍著小樹林外圍轉了半圈,終於抵達小樹林的北端,此時面前豁然開朗,一條小河靜靜的流過,河對面不遠處就是座座青山。
韓旭下馬,轉過身伸開雙臂,朝著後面的隊伍大吼道:「到了,怎麼樣?這裡是一塊風水寶地吧?有山,有水,有樹,有土,實乃人生百年後最佳住所。更重要的是,不要花錢哦,人人都能安居於此。」
劉長山面色微變,說道:「韓大人,您這是何意?」
韓旭擺了擺手,也不在乎劉長山的語氣,望了眼戰戰兢兢的魏其才,呵呵笑道:「劉幫主,莫急,再等等。」
不一會,劉三終於趕了過來,身後兩名禁軍侍衛架著軟趴趴的寧寡婦。這荒郊野外的,馬車進不來,而寧寡婦自從下了馬車,走到小樹林之時,就已經軟倒在地,再也不啃前進一步。劉三沒轍,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命令兩個侍衛架上寧寡婦,半抬著到了此地。
望著面前茫然的人群,有禁軍侍衛,有鹽幫幫眾,更有眾多的尾隨而來看賀壽熱鬧的江都百姓。韓旭長歎一聲,悲憫道:「本官身為大宋按察使,但自從到達揚州之後,本官是連連晚上做噩夢,彷彿冥冥中有人指引著本官來江都一行。也許本官乃當今聖上欽賜的淮揚按察使,身上自有皇威保佑,即使是鬼神也進不得半分……」
「噗嗤……」趙芸忍不住的笑出了聲,被韓旭瞪了一眼之後,連忙摀住嘴巴。不由暗罵韓旭無恥,說起謊來,面不改色。還連連做噩夢?自己這跟他所出一見屋子人,咋就不知道呢?
韓旭輕咳兩聲,接著說道:「夢中,在本官的官威之下,那人終於道出了原委,他說是本官的前生,叫什麼劉旭的。說他死得很冤,但並不怪罪誰,只是過些日子就是他老父的誕辰,生前沒給他老父祝過壽,死後卻念念不忘老父的六十大壽,於是呼再三哭求本官替他盡一份孝道。」
「大人您咋就相信那劉旭是您的前世呢?」
此話一出,周圍的百姓議論紛紛,個個面帶惑色。
韓旭呵呵一笑,暗自朝著人群中化裝成百姓的禁軍侍衛王凳子豎了個大拇指,這小子沒看錯確實機靈。轉而,面色一正,說道:「本官自幼向佛,有前世的因,才有來世的果。也許正式劉旭前世的苦修,才有了本官如今的地位。況且劉旭的孝心感動了本官,就算替他做一回孝子又何妨?三世修行,於佛有緣。至於你們信不信,本官不管,反正本官是信了!」
韓旭這神神鬼鬼的一說,將下面的百姓們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魏其才面色慘白,嘴角發抖,扶著劉長山才堪堪站穩。而寧寡婦那還有半分俏寡婦的模樣,披頭散髮,雙眼空洞,此時早已失去了禁軍的扶持,跌倒在地上。
「韓大人大孝子,韓大人好官!」王凳子舉起拳頭,再次帶頭高呼。
緊接著禁軍侍衛們,也跟著高呼起來,而後是周圍的百姓,就連鹽幫幫眾也在孫二聖的慫恿下,跟著高聲呼喝:
「韓大人大孝子,韓大人好官!」
……
韓旭瞪了眼撇著嘴巴偷笑的趙芸和程淮秀,轉身走了幾步,對著一座墳頭,大聲哭泣道:「老爹啊,兒來給你敬孝啦!今個乃是你六十大壽,兒給你補上啦……」一邊大哭,一邊給這墳頭拔草。
這劉旭老爹的墳地周圍,此時早已長滿了野草,看樣子寧寡婦自從劉老頭死後,就再也沒來過。
這哭聲被韓旭吼得是鬼哭狼嚎,在不明所以的人聽來,絕對會認為這小子是個感天動地的大孝子。即便是趙芸,程淮秀,劉三等少數幾人,聽起來也揪心不已。趙芸和程淮秀更是前來幫韓旭拔著墳頭的野草。
「嗚嗚嗚……。」又是王凳子帶頭,周圍的百姓緊跟著大哭起來。
韓旭心中暗樂,回頭怎麼著都得賞這小子幾錠銀子。
拔完墳頭的野草,韓旭從劉三手中接過貢品,滿滿的擺了一地,點上蠟燭香火,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死者為大嘛,再怎麼說自己也是佔了人家兒子的身體,替他磕幾個頭也是應該的。
好一番擺弄後,劉三將他們抬來的東西,掀開了粗布。不是什麼珍貴的賀禮,而是一個個用紙紮的祭奠用品。
在蠟燭上過了火,韓旭將那些紙紮的物件一個個點燃。
趙芸見韓旭將一個巴掌大的物事放到扔到火堆裡,不由疑惑道:「先前的那個紙紮的屋子我知道,可這又是什麼東西?」
韓旭嘿嘿一笑,得意道:「這是手機,熟稱大哥大,放在耳邊就能說話,千里之外都能聽到。」
「千里傳音?」
「算是吧,但我這玩意是地府裡的人和在世的親人聯繫的,若是你想聽的話,回頭我給你扎個!」韓旭搖頭笑道,還千里傳音?武俠小說看多了吧?
和地府的人通話?一聽這話,趙芸渾身毛骨悚然,轉而又指著另外的一件巨大的物事問道:「那這又是何物?」
「汽車,不用馬拉也能行駛的那種。」
「地府裡沒有馬嗎?」程淮秀插話道。
韓旭扯著嘴巴,忽悠道:「地府怎麼會有馬呢?牛頭馬面,聽說過吧?所以嘛,為了避馬面大人的諱,地府裡當然就沒有馬啦!」
「那那些死了的馬呢?」程淮秀疑惑道。
「馬死了就變成驢啦,馬是驢的前身,驢是馬的來世。」韓旭繼續胡扯。
「那驢死了呢?」劉三好奇心十足,突然插話道,似乎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韓旭微微一愣,沒好氣道:「你死了,驢都還沒死!」
「要是……」
……「火,火。」寧寡婦突然失聲大笑,媚道:「旭兒他爹,奴家來陪你了呢!」說罷,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從地上爬起來就往火堆裡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