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趙芸的相伴,這一路上的山山水水,更顯風光無限。雖說順風順水,但韓旭這一行,竟然足足花了十多天,才到達泗州,由汴水轉入淮河。入了淮水,也算是到了淮南李重進的地界,畢竟淮南淮北只有一條淮水相隔。
淮水據說在遠古時代就已經存在,是黃河和長江之間,最大的一條河流。它沒有黃河的奔騰激情,沒有長江的綿延浩瀚,數千年來靜靜的流淌在漫無邊際的蘆葦蕩和野草中間。在此生活著無數的被稱作「淮」的鳥,它們群起群落,嬉戲追逐。因而這條河,被稱作了淮水。
兩岸的氣候應淮水相隔,而變得明顯不同,這才有「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的說法。
船隊在泗州碼頭略做停靠之後,沿著淮水向楚州大運河而去。此時,淮水上的船隻,又比汴河上多了許多,白帆點點,一眼望不到頭。畢竟和人工挖掘的汴水相比,淮河這條自然河流,寬闊了太多。
「大人。」船隊的水軍都校羅行水趕到三樓的頂層。這羅行水不同於一般大宋禁軍北方漢子的那種粗獷,反而看上去有些柔弱,聽說是當年南唐的水軍校尉。歸後周以後,由於對水軍不同一般的見識,被柴榮親點為大周水軍的都校。此次,趙匡胤親選其為此行水軍船隊的指揮,護送韓旭一行前往揚州,可見其確實有幾分獨到之處,羅行水之名倒也恰如其分。
正在三樓頂層,擺上桌子,美人相伴,喝酒看風景的韓旭,不禁轉過頭來,笑呵呵的說道:「羅將軍啊,快來坐,喝上一杯。」說著,韓旭將一杯酒倒滿,遞了過去,又道:「這些日子多虧羅將軍照顧,本官感激不盡吶。若不是羅將軍,本官的那位大兄弟還不知會怎樣呢!」想起此時還躺在船艙裡的劉三,韓旭頓時無語。別看劉三身高馬大的,沒想到這傢伙自從入了淮水,一直是面色蒼白,上吐下瀉,這堂堂的北方漢子,暈船了。若不是羅行水安排人照顧,估計這時還不知道會咋樣。
「大人,這是屬下應該做的。」羅行水也不客氣,身著盔甲大馬金刀的坐了下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好漢子,真看不出來呢。」韓旭拍著手掌笑呵呵的說道:「不知羅將軍找本官有何事?」
一聽這話,羅行水趕緊坐直了身體,略一思索,正色道:「大人,自從船隊離開泗州碼頭,屬下察覺總有一些船隻,一直在尾隨我們。似乎在盯著我們的行蹤。」
韓旭聽得此話,看了身邊的趙芸一眼,哈哈笑道:「羅將軍似乎是多慮了吧?這淮水之上,來來往往的船隻無數,且又在大宋境內,不會有哪個不張眼的敢對大宋水軍下手吧?」
羅行水搖了搖頭,皺眉道:「大人,下官從小生活在水上,看船隻比看人臉還准,只要屬下見過的船,絕對不會認錯。後面那幾艘快船,在泗州碼頭就曾出現過,現在可是一直跟著我們吶!而且屬下派了一艘小船前去查探,但他們立即遠去。那些船雖小,但船身狹長,速度遠非我們這大船可比。」
韓旭抬頭向羅行我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遠的幾個小點,還時隱時現的,不由滿肚子疑惑:「你確信?」
「屬下敢以項上人頭擔保,那些船隻絕非善類。」羅行水拍著胸脯保證道。
「會不會是李重進的揚州水軍?畢竟我們可到了他們的地盤!」
「不會,淮南水軍的船隻不會是那樣的小船,這些小船上了戰場,只有被撞翻的份。而水軍探查巡邏的快船,又比他們那些船快上很多。他們船之所以能快,更多的應該是操船人長年在水上討生計,對淮水這一代熟悉無比,就連船行的尾流,都能利用或避開。」
韓旭暗自疑惑,想了想,緩緩開口道:「這事先不要傳出去,你派人盯緊了那些跟著的船隻,至於船隊方面,做好迎戰的準備。水軍方面我當然一無所知,羅將軍自行安排就行。」
「是,大人。」羅行水起身而去,對於這位年輕的樞密院副使,皇上面前的紅人,他可是擔心得狠。原本並不想將此事告知韓旭,怕的就是這人太年輕,而茹莽冒進,瞎指揮船隊。然而不管怎麼說,韓旭都是這次的主使,在暗自思索了一番後,他還是將此事告知了韓旭。現在看來,這位樞密院的副使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只知喝酒,調戲那位小趙公子的浪蕩子,至少還有點自知之明。想到此,他也暗自放下心來去安排水軍警戒。
「你們怎麼看?」韓旭望著羅行水離去的背影,隨後問道。
趙芸嘻嘻一笑,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我倒不信了,大宋的朗朗乾坤下,還有打家劫舍,搶劫水軍之事!」
「得了吧,還朗朗乾坤。」看這趙芸搓著小手,興奮得躍躍欲試的樣子,韓旭無奈的搖頭苦笑。這倒也難怪,這些日子水上行船,雖說風景無限,但總是喝酒看風景也不是回事,看多了自然也有點膩味。
「依我看,此事十之**。」一旁穿著禁軍盔甲,雙手抱劍的裴忠突然開口。說著,還動了動肩膀,顯然穿上盔甲的他,十分的不自在。
韓旭楞道:「何以見得?」
「那位羅行水是個謹慎的,而且說道船的時候,很是自信。」裴忠接道:「我看人不會錯。」
韓旭無語,說人家謹慎就謹慎唄,有必要加上後面那句嘛!
……
夜晚時分,船隊拋錨,停了下來。由於船隻巨大,並不能完全靠岸停泊,此時看來,他們離岸還有一段距離。三艘戰艦燈火通明,船上的禁軍個個張大了眼見,緊盯著四周的動靜。
船艙內。
「羅將軍,此時停了下來,是否太危險了。」韓旭開口道。
「夜晚行船,本就危險之事。」羅行水低歎道:「前面不遠就是急流灘,再加上天色已黑,今晚是過不去了。我們在泗州停留的時間太久,不然白天就能過了急流灘,只要過了那裡,即使是晚上,我也有信心帶著船隊向楚州行進,天亮之時,我們就能到達楚州,進入大運河。」
韓旭尷尬的笑了笑,這羅行水顯然是怪自己堅持要去泗州城晃蕩下,這才推遲了行程,引來了水賊。但這畢竟是自己的錯,於是,他小聲請教道:「不知羅將軍有何對策?」
羅行水見韓旭竟然沒被自己的指桑罵槐給激怒,反而恭恭敬敬的請教自己,不由微微一愣,暗自點頭。
一陣沉思後,羅行水突然起身,一拍桌子,豪氣道:「多日不打仗,本將竟然有點心慌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接著,他朝韓旭抱了抱拳,正色道:「請大人放心,只要有下官在,定叫那些賊人有來無回!」
「好。」韓旭跟著站了起來,笑道:「那就有勞羅將軍了,本官這就回倉休息去了。」說罷,也不理會羅行水一甘水軍瞠目結舌的樣子,拉著趙芸的手就走。
剛剛才對韓旭產生一點好感的羅行水,頓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拐彎。然而韓旭畢竟是個大官人,也只能由他而去。將手下的小頭目招呼過來,一幫人圍著桌子指指點點的討論開了。
……
夜已深,韓旭躺在船艙內的小木床上,翻來覆去的也睡不著。於是,乾脆起身坐了起來,開口道:「芸兒,你說會有賊人惦記上咱這幾艘大船嗎?」
「嗯。」不遠處的一張大床上,趙芸裹著被子翻了個身,朦朦朧朧的呢喃著。
真是個死豬,這都能睡著。韓旭見趙芸的回答,不由好笑。這心思單純的小妮子,能睡是福吶!不行,不能坐以待斃,這水上可不同陸地,得做好準備,萬一真的賊人來搶劫,而羅行水又抵擋不住的話,還得趕緊逃。
可是這茫茫淮水,該向哪逃呢?韓旭絞盡腦汁,還未戰,先想到逃跑。也只有這小子能想得出來。
「對,蘆葦蕩。找艘小船,躲進蘆葦蕩。這一望無際的蘆葦蕩,躲進幾個人,就算是二郎神的第三隻眼,估計都不好找。」韓旭一拍腦子,立馬叫道:「芸兒,快起來,快起來。」
話音剛落,只聽外面傳來一片喊殺之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