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懷……是我從中主導一切?!」
風簌簌而過,雪片染滿襟懷,寒意浸潤入心,她只覺得胸口好似壓著塊大石,怒色浮上眸間,更見冷燦。
疏真感覺自己在無意識的微微發顫,朱聞正深深凝視著自己——隨即他的手緊了緊錦裘,彷彿是安慰般輕拍著疏真的背。
那樣的細絨密密柔柔的靠在頸上,暖意熏然,讓冰封成刃的怒火不至崩潰四射。
風雪中,蕭策好似看到她眼中的水光,但夜色寂寥,也許……那只是錯覺而已。
他只覺得自己聲音有些飄忽,彷彿已經不屬於自己,「此戰情勢如此,你敢說你不曾在中間施為?」
「哈……」
疏真冷笑出聲,猛然轉過,在雪光照映下,蕭策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到她那半張受過~刑的臉——那樣猙獰靛青的紋路,彷彿妖鬼般在雪白肌膚上攀爬蔓延。
他的心瞬間縮,痛不可當。
「如果是我所為,你又要如何?」
疏真地聲音淡漠寂寥。雲淡風清後。是至極地冷意與輕嘲——這一瞬。蕭策覺得自己與她已經隔了千萬里。
「為何你要執迷不悟?!」
望著眼前那雙輕睨冷地眸。蕭策只覺得痛心不已。「權力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
疏真身姿一顫。隨即卻以袖唇。輕笑聲中滿含譏誚。「是啊。權力對我來說。真有那麼重要?」
她彷彿不可思議地。看定了蕭策。嗔嗔地眸子幽深無比。幾乎要在人地靈魂深處留下烙印。「你我相識已過十年。我地為人稟性。你也知之甚詳——到今天。你問出這麼一句。不覺得可笑嗎?」
她唇邊笑意加深。血一般地光潤色澤。更襯得面龐慘白。宛如深夜鬼魅一般。「對你來說。我真是如此權欲熏心之人?!」
蕭策一怔,卻怎麼也無法回答這話——疏真的眼神,讓他想起一年前那驚心動魄的一夜。
那真相破裂後的瞬間,她也這般深深凝望著他,那樣淒然無奈的眼神,最後,如煙花一般化為蒼涼。
恍惚間,他陷入了迷茫的天人交戰之中。
過往渺如雲煙,一時是彼此縱馬談笑,意氣風發,一時是她幽冷狠絕的表情,誓要將昭寧公主殺之滅口……無數幻景在瞬間紛湧而來,蕭策只覺得眼前一陣昏眩,他無意識的搖了搖頭,再抬眼時,雖仍是不動喜怒,心下卻已是痛如刀絞。
疏真望著他,冷眼看著那未曾消退的掙扎與猶豫,冷然開口道:「這場大戰,你敢說你一點也沒插手?朝廷對國的心思,也算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吧?」
蕭策一時無言,雪夜陷入了凝重的寂靜之中,風聲冷冷而過,三人各懷心思,朱聞感覺到懷裡的微微顫抖,不自覺的將她抱得更緊。
就算有萬重糾葛,就算心下苦澀難當,蕭策總算竭力恢復了清明,「事到如今,爭辯這些已然無用,你既然要與天朝一刀兩段,那麼……」
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卻響徹風中,「把你的印璽交出來吧。」
疏真眼波一漾,朱聞和她靠得極近,只覺得那黯然一瞬,彷彿有無邊冥色從虛無深淵中漫淹而上,將那唯二的兩點亮光熄滅。
「真不愧是忠於皇家的賢臣……」
疏真冷然一笑,輕輕掙脫了朱聞的懷抱,在雪地裡站定了,緩緩的,從袖中抽出長劍——
「要從我身上得到印璽,就憑你的武力來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