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的冷光照出隱約的人影,正是夜色深重至極的時~之地吹來的風宛如鬼哭一般,塵沙更迷得人眼刺痛。
夜雲越蓋越是沉霾,翻湧不定中,,風中零落灑下一點點黯淡的白色。
是霜,是雪?
已經無人去在意這問題,鐵門兩邊,城下牆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竭力不出任何一點聲響。
狄人的騎兵快速從門下穿行,卻沒有他們往日的風馳電掣,馬蹄行進間悄無聲息。
「他們在馬的四上裹了棉絮……」
朱聞在疏真耳邊悄聲道,熱的呼吸吹拂她鬢間秀。兩人靠得極近,那絲烏黑滑順,不自覺的在他鼻端縈繞香氛,朱聞竟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火焰的光極為細微——這是狄人在聚集人馬,有人上前欲與衛羽接洽。
朔風之下,衛羽的臉色幾乎慘白,上落了點點霜雪。他孤零零站在城門下的石欄邊,靜靜等待著。
越走越近,彼此的眉眼也看得清楚——疏真靜靜看著這一幕,卻感覺身畔的朱聞呼吸有些急促,緊握著她手掌的指節也更加用力。
若是衛羽存了死網破之心。只要嘶聲一喊。這些人便立時逃出生天!
冰霜凝在人地眉稍上。那狄人裹了斗篷。低問了句什麼。衛羽答得極短。
狄人將領低喝了一句。隊中頓時散出極為剽悍凜冽地戰意。所有人策馬揚鞭。正要衝入城中。
就在這一瞬。只聽咻咻之聲連作。如閃電一般飛揚在霜雪之上。隨後便是人地慘叫聲。鮮血如霧般爆開。
亂起之時便聽鐵門鈍響連作。飛快地闔上。最後一聲撞擊聲。讓所有狄人地心直往下沉。
暗夜中。鮮血不斷飛濺而出影宛如鬼魅閃動。嚎叫聲中含著絕望淒厲。好似森羅地獄一般。
彷彿無數沒頭蒼蠅,奮力尋找著出口,然而兩道城門之間,只剩下一個環帶奔湧著中計怒吼的狄人。
混戰與殺戮,宛如無邊漩渦,將一切席捲撕裂。亂局正中,有一道身影孤零零站著,茫然望著眼前的一切。
朱聞皺了皺眉要命人前去,卻見早有侍從閃身入場,將混渾噩噩的衛羽拉了開去,強行拖下。
他瞭然的回頭,卻正看入疏真含笑的眼中——
「我知道你是個重情分的人……」
疏真看著他那複雜苦澀的俊顏,本來調侃的一句「心腸最是綿軟」也不忍心說了,只是輕歎一聲道:「路都是每個人自己走出來的……」
朱聞點了點頭覺她臉色仍有些蒼白,不知是因為眼前這劇烈的廝殺,還是……因為衛羽那一句,觸動了她最痛的傷。
他不由的撫上她的肩頭,輕聲道:「我們回宮吧!」
疏真微微一愕即也就釋然而笑,「就這麼放著不管嗎?」
「結果已定何必多看?」
朱聞乾脆利落說完,便不由分說的擁了她人共坐一騎,就此絕塵而去。
遠處的天光走了滿天的陰霾,雪片卻越大了起來。
*****
兩人回到宮中,已經是二更天了,早有侍女婢迎上前來,接過朱聞手裡的韁繩,疏真不待他抱起下馬,便一躍而下,朱聞只覺得她身姿輕盈妙曼,正在心中一蕩,卻聽她好似又咳了一聲。
「又是不舒服麼?」
他心中頓時一急,連忙下馬來扶住她,仔細端詳,除了面色蒼白,唇色略淡些,卻也是笑意盈盈,並不見任何異狀。
「我無事……」
不動聲色的將肺腑之間的煩惡感壓下,疏真正要笑著說些什麼,卻見朱聞深深凝視著自己,隨後道:「狄人若是大敗,從他們手裡得到水晶果的機會就到了。」
他念念不忘的,居然還是這個……疏真只覺得心中一陣酸一陣甜,眼角一熱,連忙側了臉以笑掩飾,「慢慢來吧,若是緣法到了,自然就有了。」
兩人說話之間,已經到了西院,此時雪片越大了,身後奴婢撐起傘蓋,密密的遮住了,不落絲縷於身。
松枝搖曳,更顯得幽深葳蕤,飛簷之上的瑞獸在雪片拂動下漸漸凝冰成柱……
驀然,一陣勁風吹過,冷意沁入心中,電光火石之間,疏真已知不妥,朱聞亦有警覺,兩人閃身之際,卻是身邊侍從中箭,血花飛濺之後,悄無聲息倒地。
他拔劍出鞘,撥開來襲之箭,頓時火星四濺,劍身竟是一個小小缺口。
疏真身形挪移,並不硬接,但箭矢越詭譎綿密,來勢也不易輕忽。疏真隨即取過一旁的緞帶,以巧勁捲開箭頭,當當之聲下,落了一地的箭身竟呈金燦。
「啊——」宮女驚慌喊著,四散逃離,不遠處有更多侍衛縱身而來,朱聞沉聲喝道:「暫且退下!」
已有幾人進入戰團,但隨即又是一蓬血霧。無聲息之下,數人的性命歸為虛無。
藏在暗處的箭彷彿貓戲鼠一般,冷笑著收割哀號與鮮血。
疏真好似舊疾作,身形一窒,隨後袖口便開出一朵血花來。
她踉蹌著倒地,朱聞連忙飛身上前將她扶起。
一瞬間的破綻,一瞬間的無防備。
冷銳光芒從拱梁的暗處射出,直直而來,隨後,鮮血噴濺滿地。
朱聞已經感覺到頸間的刺痛。
殺意凜然而來,卻在身前幾丈處輕飄飄落地。
有人體落地的沉重聲響,鮮血如泉一般從房內陰暗處流出,箭羽隨即停止。
「多謝謝你了,二師兄。」
疏真從地上自行爬起,又輕咳了一聲,嫣然笑道。
早有膽大的侍從,自行入內,不多時,便將刺客的屍體拖了出來。
飛簷的另一邊,葉秋閃身出現,手中長劍不見一絲血染。
他的面上毫無驕矜之色,眉宇間卻反而帶了個「川」字。
「如何?」
疏真心知有異,卻又不願再引起驚慌,只得上前低聲問道。
「走脫了一個。」
葉秋咬牙道,彷彿對自己手中逃走的漏網之魚很是耿耿於懷。
「仍在這宮中?」
疏真得到肯定答覆後,眼神更為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