燮王朱炎摀住胸口,身形搖搖欲墜,下一瞬,他伸指如電,連點自己週身幾大**道,咳了一聲,唇邊頓時流下一縷黑血。
他運功抗衡,一時身上白煙隱約可見,身形晃動間,朱聞卻已上前將他扶住,一把脈息,也是勃然色變!
他回頭看向朱瑞,聲音低沉好似暴風雨將起,「這藥裡有毒。」
朱瑞已是嚇得六神無主,他膝蓋一軟,半癱在地上,卻是竭力要膝行到朱炎身邊,「怎麼可能?!我……我親自動手熬的!」
疏真在旁冷眼觀視,聽著這話唇邊微微一動,有些忍俊不禁——這個節骨眼上還堅持是「親自動手」,這位三王子實在有些太過憨實了。
「快宣太醫!」
朱聞冷聲喝道,如一聲疾雷降下,倒是把朱瑞給驚得一顫,他恐懼得頭皮都在發麻,全身都軟成棉絮一般,掙扎著,嘶啞地喊了出來:「快來人哪!!」
這般淒厲可怖的聲音響徹四周,下一刻,宮人侍從潮水一般湧入,再過片刻,太醫也被扯著踉蹌而入。
「寡人暫時無妨。」
朱炎面色灰白,彷彿褪去朱漆後的宮牆顏色,憔悴之下,不復平日的英武之態,他的聲音低弱幾不成聲,只有湊到他耳邊才能勉強聽到——
「去宣太醫正過來。」
朱聞眉頭一皺。剛想說些什麼。卻一眼瞥見幾個親近王侍緊眼看著太醫們。心知燮王對這幾位太醫都不能信任。於是也不再多言。派人去宣那個娶了七八房妾、卻多年上意不衰地老醫正。
老醫正終於來了。朱炎眼見自己腕上地銀針由烏黑轉為紫紅。心中一鬆。下一瞬雙眼上翻。頓時又昏厥過去。剛剛趕來地王后飛撲上前。一探氣息微弱。頓時又是一陣驚泣。
蕭淑容也趕了過來。她面色有些蒼白。看著疲倦已極。便是髻上珠玉耀目。也掩蓋不住那份憔悴。她一個人獨立一旁。看王后哭泣甚急。芙蓉玉面上浮現一道冷笑。幽幽道:「王后您又何必如此……王上吉人天象。一定會挺過這一關地。」
王后聽她這話說得陰陽怪氣。鳳眸一凝。正要回頭斥責。卻聽蕭淑容脆聲笑道:「其實王上若是馬上醒轉。王后您才要擔心——三王子這碗藥配得甚妙。妙到要將我燮國弄得天翻地覆呢!」
王后聞言大怒。眉間湧起煞氣。咬牙冷笑道:「我兒個性純良。事親至孝。被人栽贓嫁禍也不足為怪……」
她地眼神犀利宛如利箭。一一掃視過眾人。特別是在蕭淑容身上停留了幾瞬。「真相未明前。若有人敢擅自造謠生事。霍亂朝政。休怪本宮不客氣。」
蕭淑容看著她那凌厲模樣,心中一顫,但此刻不進則退,不能讓良機錯失,於是黛眉一蹙,雙眸如煙霧一般朦朧,哽咽不能成聲,話風卻仍是又準又狠,「如今確實真相未明,可這碗藥總是三王子所出,若要消去芸芸眾口的疑慮,三王子難道不該自證清白嗎?
王后正要反駁,卻聽低垂著頭的朱瑞一聲清喝:「母后!」
他抬起頭,滿面儘是熱淚,眼中滿是誠摯與悲傷的光芒,讓所有人都為之唏噓。只聽他雙手成拳,堅定的,一字一句道:「是我親手奉上湯藥,我確實該負起責任來……」
王后又急又怒,喝道:「瑞兒你在混說什麼……!」
朱瑞雙膝跪地,膝行幾步,到了王后身前,「母后……清者自清,在真相未明之前,請將孩兒羈押有司,以待深查。」
王后伸手欲將他拉起,朱瑞卻一反平日的溫文柔和,堅持跪地不起,「請母后成全!」
「你……!」
王后凝視著眼前倔強不起的愛子,想起他平日的溫順篤厚,心中百感交集,她的思緒也逐漸冷靜下來,權衡其中利弊後,終究歎了口氣,撫摸著他肩頭,哽咽道:「既然你執意如此,那便先去吧……母后答應你,一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蕭淑容突兀插口道:「王后,為避嫌疑,此事不該由您一人總攬,宗室和重臣們都該齊聚,商討此事。」
兩人正在唇槍舌劍,卻聽一人沉聲道:「你們說個不了,都在說什麼查案,卻是連輕重緩急也不顧了嗎——父王的龍體安危,倒不見你們多問兩句。」
這話雖帶淡淡譏諷,卻是沉穩冷峻,讓眾人一呆,這才想起燮王仍在救治當中,一時面色或青或白,不一而足。
朱聞一掌抵在朱炎背上,接合處只見白霧氤氳,顯然是行功到了緊要,再容不得周圍嘈雜,他淡淡一句說完,額頭汗水滴落而下,一旁的疏真取了綢巾,替他拭去,冷然雙眼將這一切看入眼幕,心中卻若有所悟。
蕭淑容咳一聲,面上浮現赧色,很快卻閃了過去,她深深看了一眼朱聞,卻又不甘就此罷休,她踉蹌著上前,跪倒在燮王榻前,便是哭得梨花帶雨。
「王上……若是您有個萬一,臣妾也生無可戀了……」
她此時哭來,卻不無真情——朱閔的道路並未鋪好,燮王若是就此歸天,她母子二人若要在王后手下討生活,這簡直是生不如死了!
她哭了一陣,驟然卻醒悟過來,回身怒道:「葉太醫是負責教導三王子醫道的吧……這碗藥與他也脫不開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