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一個人進來!」
蕭淑容拚力咬住咬住顫抖的嘴唇,壓抑著驚恐的呼叫,狂亂地解著帳扣金鉤。()緊貼她身畔的,卻是冰冷僵硬的身軀,沁涼粘膩之感幾乎要讓她發狂掀開。她的手顫抖著,雙眼卻忍不住再看了一眼——
青白色的面頰,純死魚般上翻擴散的瞳仁,胸前暗紅色的血跡噴散成團,將薄輕絲絹都凝結成片——胸前那炳長劍直插挺立,於夜光幽微中寒光吞吐。
安樂侯終於踉蹌著進來,乍一見這景象,卻也嚇得全身癱軟,他驚叫一聲,卻引得蕭淑容尖聲怒喝道:「你住口!想把什麼人都引來麼!」
她再也忍耐不住,用力一撕,月白色的帳紗隨風起舞,夜風輕揚之下,彷彿染了點點桃花飛舞,映入兩人眼中卻是無比血腥詭譎。
蕭淑容從破裂縫隙中勉力滾出,手足脫力地從地上起身,顧不得週身蹭刮的疼痛,素來珍惜的指甲被生生折斷,卻也恍若未覺!
安樂公雖是紈褲庸俗,卻也終究是男子,此時壯著膽子上前扶住姐姐,蕭淑容將全身重心都放在他手上,喉頭一陣乾嘔,卻是吐無可吐。
她接過安樂侯遞過的茶盞,也不顧已然涼透,一飲而盡之後,這才恢復了些冷靜。
「把屍體從床上搬下來。」
安樂侯一臉嫌惡驚恐,將半僵的實體拖下,他用盡全力,才將直插的長劍拔出。
蕭淑容竭力忽視鼻端的血腥酸腐,仔細端詳著眼前這把劍——雖然刃口雪亮鋒利,卻仍是普通精鋼,沒有絲毫印記。
「是誰……」
她地聲音低沉凝滯。帶著簡直不能置信地茫然。
「必然是個高手。能無聲息地潛入我府上——」
安樂侯窺一眼她地臉色。訥訥不敢再說。蕭淑容啞聲道:「歐陽瞻雖是文臣。本身武學造詣也不差。怎麼半分警覺也沒有?就這樣送了性命?」
她彷彿心有餘悸。打了個寒戰。捂著臉縮在黑暗中。卻是再不願多說。
更漏地聲音響起。聽在兩人耳中去不亞於催魂之音——已然快三更了……!
夜風穿過重重帷幕,如針刺一般拂過蕭淑容的肌膚,她眉間凜然一顫,卻是咬緊了牙,細聲而清晰道:「不能讓屍體繼續留在這裡。」
「那麼,我派人掩埋……」
安樂侯被她瞪了一眼,及時消音,蕭淑容定神略一思索,斷然道:「使者若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那才更是糟糕……」
「那要怎樣?」
「還能怎樣?!拋到護城河裡去吧。」
她一臉疲憊,冷笑著說道:「既然有人存心要跟我過不去,那便乾脆把水攪混,讓朝廷和燮國都臉面丟盡!」
她接過安樂侯遞上的乾淨衣服,走到屏風背後一邊換上,一邊含糊說道:「這下各方勢力都要頭疼一陣了……」
「清遠侯那邊又該如何交代?」
「哼……看這架勢,十有**是他的對頭來尋晦氣,我們沒做虧心事,又何須懼怕……照實轉告他便是!」
她雖然嘴上說得強硬,心中卻是咯登一聲……歐陽瞻畢竟是蕭策多年來的幕僚親信,如此出了這事,只怕也惹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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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元殿中亦是夜色深沉,朱聞眼中閃過一道讚賞,「何以見得她是在演戲?」
「心狠手辣之人要裝慈藹,那眼角眉梢的神韻總也會有破綻。」
疏真坐在床頭正欲再說,卻見朱聞取過枕邊熏香,親手理去兩股,「這香太過濃重,雖能助人入睡,卻於傷體無益。」
他又不容分說的讓疏真躺下,替她細細蓋好被衾,「小心著涼。」
「最關鍵的一點,卻是在於王后。」
昏暗朦朧之間,疏真感覺到他的手有意無意的撫摸著自己的髮絲,她咳了一聲,將這曖昧朦朧的氣氛打破,繼續道:「你覺得王后是怎樣的人?」
若是常人問朱聞這等問題,只怕早就被他掃地出門,此時他卻認真思索片刻,答道:「手段狠辣果決,不容異己。」
「所以送我一碗毒藥確實像她的作風。」
疏真半張臉都埋在鬆軟被褥中,帶著些模糊聲氣,「實際上這次,她替你選定正妃,看似跋扈,卻是欲將她拉回她身邊——如此局勢,即使她再不能容人,也不會蠢到太早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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