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願多說,只是起身在殿中踱步,半晌,終於下定了決心——
「不能等他們佈置停當再來傷腦筋——我們先動手,只是,好不容易積攢的家底,須要破費許多了。」
衛羽知道他所言為何,也隨之笑道:「那些邊境小族積年窮困,你這一破費,便夠他們渡過春荒了,只可憐我們辛辛苦苦,又是當劫匪,又是作商賈,好不容易才存下這些糧草——這可是我們將來造反的本錢哪!」
這話聽著象玩笑,半真半假間,卻是讓朱聞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本君若是造反,到時候車裂之刑也會有你一份。」
說笑已畢,氣氛不如方才凝重,衛羽道:「只是那些遊牧小族被北狄嚇破了膽,能出動多少青壯尤是疑問——而且,真正關頭,還需你親自出馬,否則,那些老奸巨滑的族長會隨便割些奴隸的人頭來換賞錢的。」
朱聞點頭道:「關鍵時刻,只需一兩日便能扭轉乾坤,我會親自走一趟。」
他的聲音恢復了淡然自在,「雖然是初春,也是冶遊的好時候了。」
衛羽心領神會,卻是微微挑眉,帶著些壞笑,意味深長道:「不怕宮裡的幾位吃醋?」
朱聞的黑眸越發深幽,那笑容近乎得意詭秘了——
「我會帶女眷隨身伺候,沒被選上的只好怪自己魅力不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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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簡直是荒謬!!」
燕姬從榻上直起身來,因著驚詫,手邊的玉枕都摔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說君上看上了虹菱那小丫頭?!」
她彷彿聽見了什麼極為可笑之事,駭笑道:「那丫頭不過十三四歲,人還沒長開……怎麼會有這等謠言?!」
女官在她跟邊細語幾句,燕姬驚得美眸圓睜,「你說君上親自去救人,又斥退順賢那老虔婆的人?!」
「總之,他是對那兩姐妹很不尋常,但疏真姑娘那相貌……」
燕姬這會終於反映過來,怒極而笑,「真是不可思議——去給我把她姐姐給喚來,我要好好問問!」
便有人領命而去,一盞茶的功夫,竟空身匆匆而回。神情恍惚躲閃。
「人呢?」
「君……君上帶走了,他說要出外踏青,寄情山水幾日……」
宮人猶豫了一下,仍是到燕姬耳邊說了幾句,隨即,便見她瞬間暴怒,面目幾近猙獰——
「原來……原來君上看中的,居然是她!」
一旁的女官聽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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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真幽幽醒來時,卻覺得一陣眩暈,於是仍舊躺了下去,只是睜開眼,打量著周圍環境。
這是一輛馬車。
很是寬敞舒適的馬車,身下的柔軟皮毛減緩了路上的顛簸,皮毛的那一端,一人輕裘素衣,正手持書卷,神情閒適。
「你醒了?」
放下書卷,朱聞很是體貼的起身,替她斟上一杯熱茶。
疏真接過茶,道了聲謝,隨即,開口道:「是你把我迷昏的?」
「當然。」
朱聞毫無愧疚的大方承認,神情恬靜,看在疏真眼裡,卻是怒從心中起,她咬牙笑道:「能請教君侯,是為什麼理由嗎?」
朱聞微微一笑,冥黑眼眸中幾乎透著快活得意的光芒——
「我身邊缺個服侍的。」
這答案簡捷了當,近乎厚顏無恥,疏真氣得眼前一陣發黑,乾脆躺下身來,背對不語。
朱聞卻好似要生生把她氣出個好歹,繼續輕笑道:「這樣,便正式昭告宮中,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誰和你有什麼關係?!
疏真怒無可怒,胸中一陣厭惡,又開始連續低咳起來。
寬大手掌撫上她的脊背,輕輕拍打著,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妹妹暫時安頓在衛羽府上,很是安穩妥帖,你不用擔心。」
疏真深吸一口氣,平穩了情緒,轉過頭來,只見朱聞就勢倚坐在自己身邊,炯亮眼眸正深深凝視著自己。
「我們這是去哪?」
「寄情山水,冶遊賞美。」
疏真忍了忍,卻終究冷冷道:「這時候柳還未綠花未成蕊,是出去吃西北風麼?至於賞美,君上宮裡那一群奼紫嫣紅,尤是不夠嗎?」
她撐起身,挑開厚簾,略看了看,只見十幾騎輕身在後,再看路徑——
「你是要去極北邊陲?」
她心中了然道。
「然也。那裡異族美人甚多,我又年少多金,散財聘美,真正是風流雅事。」
疏真眼中閃過一道光芒,越發瞭然地笑道:「聘美是假,散財之後借刀殺人,才是您真正的作風吧!」
朱聞聞言,笑得眼角微挑,說不盡風流意態,平日的冷酷蕩然無存。
「所以說,跟聰明人講話,真是省心……尤其是,聰明的美人。「
不知是倚得太近,還因為車中緊閉,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氣息,一陣陣染入疏真四周,灼熱的肌膚溫度,透過皮毛鋪蓋傳來。
疏真微微瞇眼,彷彿不適應這份曖昧,但終究什麼都沒說,轉過頭,蒙頭大睡起來。
恍惚間,好似有人俯身貼近她的臉,輕歎道:「這麼無所防備的睡顏……」
笑聲染入夢中,一時也聽不真切,再醒來時,已然到了欲往之地。
(馬上就要發威了殺人了,我居然發現自己想念血腥畫面了,果然是霹靂看多了麼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