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久等,因為想讓大家一次性看個痛快,所以乾脆一起寫完一起發。本卷結束以後就要進入最終卷盆中世界了。
廖天驕已經見過了不少妖神,他見過氣勢迫人的朱雀,見過深不可測的玄武,見過陰險狠辣的馮衢,一心為主的次妖神赤當,當然還有佘七ど,他們都很厲害,他們都很強大,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像眼前這個人那樣,只是站在那裡就讓他渾身汗毛倒豎卻連後退半步都無法做到。
老何祖屋的牆壁與屋頂都因為剛才的劇烈震動而垮塌,現在他們無遮無掩地袒露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中。無論是人是妖,不管是無名小卒還是妖協閣老、修盟長老,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人的身上。
他一身黑衣,眉目如畫,面上甚至微微帶著笑,他似一段松煙,一張古琴,一道半山將停未停的流雲,一簾帳上將謝未謝的斜陽,一闋穿破時光而來的古老歌謠,他似一切美好的、神秘的、令人充滿了遐想的事物,他的渾身上下絲毫不沾半分殺氣,但是他立在那裡,卻令所有人從頭到腳無不顫慄。他緩緩移動眼神,將面前的人一一看過,最後停留在了佘七ど和廖天驕的身上。
佘七ど喉中乾澀,生平第一次立在一個人面前如同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祖……」他耗費半生勇氣,用盡一身氣力,最後只憋出了這一個字,便再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人卻含笑上下打量他道:「小七,你長大了。」
「小七小心!」突然有人斷喝一聲,凌空而降,隨之一柄淬冰吐霜的巨斧猛然當空劈落。佘七ど猶自茫然不解,廖天驕一手抓住他往後狠狠一拉,兩人頓時摔作一團。
「你們幹什麼?」佘七ど有些生氣地爬起身來,那邊兩團身影已然戰在了一處。
玄武執斧,為北冥之神,他兩柄寒冰斧攻勢凌厲,帶出空中冰雪流水齊齊攻向對方。另一人卻不知是來不及還是不願喚出武器,在玄武的攻勢下只是輕巧閃躲,並不還手。
「玄武為什麼要攻擊我祖父!」佘七ど急道,一甩烏銀便要加入戰陣幫忙,卻被廖天驕死死拖住。
「他……他想殺你。」廖天驕說。剛剛那一瞬他看得分明無比,佘玄麟雖然並未出手,但是那一刻,他的眼神裡有殺意。
「我祖父?」佘七ど愣了一愣,隨後怒而拂袖道,「胡說!」
廖天驕見拉不住,乾脆死死抱住佘七ど的腰:「你別過去,我覺得那個人不太對!他未必是你祖父!」
佘七ど半信半疑地聽他說了,又舉目去看場中兩人。兩大妖神交鋒本該天崩地裂,然而因為其中一者只守不攻,場面便顯得難看起來。玄武對陣馮衢之時英姿瀟灑,此時他有武器而對方沒有,本來應該更加游刃有餘,但是從旁觀者看來,反而是他艱險萬分。
一旁忽有人道:「算我一個!」場中又跳入一個不人不妖不獸的怪物,與玄武以二敵一。
佘七ど又要動,廖天驕拼了老命地抱住他,怕拖不住,乾脆把腿都盤了上去。
「不要去!有危險!」他說不出哪裡不對,說不出哪裡危險,但是自從那個疑似佘玄麟的人出現,他的太陽穴就「突突」跳個不停,如果可以,廖天驕真希望帶著佘七ど一起轉身逃跑。
玄武與馮衢本來是對手,此時卻詭異地合作默契,兩人一用斧一用爪,同時攻向佘玄麟。剛剛對陣玄武一人還游刃有餘的佘玄麟此時一人要對陣兩個妖神,誰都覺得他應該失去優勢,可誰想到即便玄武和馮衢配合得天衣無縫,他仍能在兩人的包圍圈中騰挪轉移,絲毫不受影響?
「小七,」佘玄麟一面應付兩人一面還有餘力與佘七ど聊天,「這些年來我留於你的書可都有看過了?我書房靠窗的抽屜裡有本冊子,裡頭是我寫於你修習法術、錘煉神力的秘技法門,你可都有好好練習了?」
佘七ど牙關緊咬,看向廖天驕的眼神中已經有了血色:「他是我祖父!」
廖天驕腦子動得飛快,眼見得要拉佘七ど不住,乾脆往地上一倒,摀住肚子呻吟起來:「唔,好疼……好疼好疼!」
佘七ど被他嚇了一跳,趕緊彎下腰去看:「你怎麼了,廖天驕?」
「我肚子好疼……」廖天驕裝傻,「一定是那個,那個李岄墓裡的東西跟我的石魄起反應了!」一面說一面偷偷留意佘七ど的表情,想要根據他的關心程度來調整病情。誰想到說病真來病,他竟然真地感覺到那股憋悶到透不過氣來的感覺一瞬間又推了上來。這次廖天驕是真的痛苦了,他摀住喉嚨,大口大口喘氣。
「佘七ど,我……我好難受……」
佘七ど猛然立起身來,環視四周想要找到剛剛被屍鬼老何搶去的匣子去了何方。很快,他發現那匣子就落在佘玄麟剛剛走出來的鏡框邊。盒子蓋已經翻開,露出了裡頭石青色巴掌大的一塊東西,與王鵬飛之前持有的石片十分類似。
佘七ど想要將之快些隔離封印起來,便匆匆跑了過去,就在他即將拿到那東西的時候,忽然聽到背後一聲大喝:「蹲下!」
佘七ど下意識地往下一蹲,只聽得「嗡嗡」聲不絕於耳,再看時不由頭皮發麻,一排靈血髓箭矢就打在他腳跟前半公分,此時箭矢已化為液體,四溢開來,將地面深深腐蝕。佘七ど驚出一身冷汗,如果他剛剛不是聽到別人提醒及時閃避,此時恐怕早就被靈血髓箭矢射成了蜂窩,化為血水了。
回頭看去,不遠處戚十千背著昏迷不醒的方晴晚幾個起落到了他跟前。
「取盒子裡的東西!」佘七ど喊道。
戚十千手中長刀一
伸,猛然自他手中激射而出,那刀身後頭竟然多了一道鎖鏈,便於脫手後控制。拔骨掠過佘七ど身側,要將那口匣子挑了取回,卻在這時一聲屬於神鳥的清音鳴聲響起,聲波蕩漾,震得戚十千的拔骨驟然就失了準頭。
「鳳凰?」佘七ど驚訝,「鳳皮皮?」然而再看時,卻發現剛剛發出那鳳鳴之聲的並非鳳皮皮,而是佘玄麟。
不知何時,圍住佘玄麟的已不止玄武與馮衢兩人,與朱雀同來的妖神蒼龍也已現身。他一身重鎧,手執方天畫戟,威風凜凜。妖神性傲,通常總是王不見王,單打獨鬥,比試神力有之,數人一同圍攻一人卻是十分罕見,此時卻已出三妖神圍攻佘玄麟一人,可見局勢凶險。
只見玄武單斧平斬,被佘玄麟架住,他趁機雙手一推,一團寒冰從斧子上一路攀爬到佘玄麟手掌、手腕、手臂,將他一條胳膊凍住,同時馮衢鐵黑鉤爪抓向佘玄麟面門,蒼龍畫戟攻向佘玄麟的下盤,然而佘玄麟卻藉著玄武雙斧為支點,單手撐斧高高翻起,他一掌按在蒼龍頭頂將他狠狠往下一挫、一推,蒼龍的畫戟不受控制地挑向了馮衢的咽喉,兩人不得不收手閃避,與此同時一團鳳凰靈火從佘玄麟手掌上騰出,將玄武的寒冰燒成了雪水,使他輕鬆抽出手來。玄武另一柄斧子及時追到,勢大力沉的開山一擊劈來,卻只見佘玄麟輕鬆曲起食指拇指,輕輕一彈,發出「叮」的一聲,宛如兩位好友對飲碰杯,輕輕巧巧就將那千鈞之力化為春風細雨。
這一番起落幾多凶險轉折卻幾乎是在瞬息之間完成,一剎那周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三位妖神窮盡全力,臉色難看,而佘玄麟卻至今依然沒有拿出武器。
佘玄麟立於寒風之中,既不囂張也不輕狂,他就似是站在自家花園接待三、五好友一般,整了整衣袖道:「諸位舊識多時不見,身手卻是有些退步了。」最後將目光投注在玄武身上道,「玄武老友,你我知交莫逆,怎的幾百年未見,甫一見面卻要與我動手?」
玄武看著眼前的人,過了好久才說了一句:「你真的是佘玄麟?」
風蕩起佘玄麟的黑色髮絲,他微微一笑,猶如天光初現:「九百年前我與你同闖百妖山封魔禁地,出生入死擒獲血魔一隻。八百八十年前,你於升龍湖畔遇見陰黎,第一個告訴的人是我。七百十一年前,你在此處托付我……」
玄武目光定定地看著佘玄麟:「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是佘玄麟?」
「是。」
玄武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那麼,為什麼你的身體裡有三生石碎片?」
周圍人皆是一驚,包括廖天驕和佘七ど。他們推測過佘玄麟用三生石碎片封印了此地的靈血髓地穴,卻從沒有想過那三生石碎片竟然在佘玄麟的身體中。
佘玄麟微微一怔,隨後笑道:「是了,你曾持有三生石多年,多半也已被它力量影響,你現在也不是個妖神之身了吧,如果你聽了我當初的規勸,此時你也不過就是餘下妖神一魂二魄的一個魂身而已。」
玄武道:「你到底瞞著我做了什麼?」
佘玄麟搖搖頭:「我從未瞞過你什麼。當初是你托付我照看三生石碎片去向,找出當年盜石之人,監督你的幾個部下包括有巫族,以及尋到三生石中隱藏的秘密,直到一百八十年前的幾百年間,我也一直都在做這些事,直到我發現三生石中的秘密。」
「三生石的秘密?」廖天驕從地上爬起來,忍著疼痛問。
佘玄麟用「慈愛」的眼光看著他:「廖天驕,我們曾經見過。」
「見過?」廖天驕吃驚。
佘玄麟一伸手,地上那口匣子便飛了起來,落到了他手中,他輕輕合上盒蓋,廖天驕立時感到自己輕鬆了不少。
「在升龍湖畔,還有……」佘玄麟卻沒有說下去,轉而道,「你是一個乖巧的孩子,從小到大都按照我替你設想的路走得很好。」
「你替我設想的……路?」廖天驕吃驚地看著佘玄麟。
「不僅是你,小七也是一樣,我在六百年前替你們規劃了今天的人生路線,而你們也不負我所望地走到了今天。訂親、分開、重逢、歷險,一路走到今天,拿到李岄墓裡的鑰匙,讓我復生。」佘玄麟說,「這就是三生石的力量,也是三生石的秘密。」
所有人都呆住了,只覺得佘玄麟說的每一句話都能理解,但是拼在一起卻反而顯得雲遮霧繞。廖天驕最先反應過來:「你是說……操控?三生石能夠操控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的命運,包括幾百年後的?」
佘玄麟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笑容:「你很聰明,這是我在挑選你之前沒能完全估算到的,你比我預想之中的更聰明,或許,還有一點危險。」
佘七ど聲音瘖啞地開口問:「祖父,你到底想說什麼,想做什麼?那是克制三生石碎片的東西,你拿著那個……」
佘玄麟對佘七ど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佘七ど迷惘地搖了搖頭,又點點頭:「是克制三生石碎片的寶物。」重複了第二遍。
佘玄麟說:「你知道這東西是哪裡來的嗎?」
玄武道:「這是當初我交給有巫族的,東西當然是從黃泉之下,三生石所在的……」他說到這裡忽然卡殼,未幾,眼神中透露出迷惑,「是從三生石附近的……」怎麼回事,為什麼他什麼都記不起來了,那段記憶明明是十分清楚、確鑿的,為什麼此時卻像鏡月水花,難以觸碰?
佘玄麟道:「你說不出來,對嗎?因為這並非是你的東西,而是我的。」
廖天驕忽如醍醐灌頂,他想到了自
己第一次看到鳳皮皮帶過來的王鵬飛那枚克制三生石碎片的石片時候的感想,那就像是一片青色的……鱗片。
「那是你的、你的鱗?」
「沒錯,那是我的命鱗。」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廖天驕急道:「不對,這不科學,為什麼你的命鱗能夠克制三生石碎片?」
玄武也道:「不可能,那明明是我……我記得……」
佘玄麟說:「為什麼就不說了,那可是我的秘密。」又對玄武道,「至於你,因為我用三生石改了你的記憶。」
佘七ど震驚無比,張著嘴結巴道:「可是……可是如果你想要得到三生石,為什麼又要用三生石封印升龍湖的地穴和這裡的地穴?」
「因為時機未到。」佘玄麟說著,忽而張開雙手,抬起頭來。眾人只覺大地震動,眼前一片明亮。原本為夜幕所籠罩的鐘錶鎮上空中驟然裂開了一道大口子,夜色如同被龍捲風捲走的灰塵扭曲著一圈一圈消失,正午的太陽從空中射下,照在空中的靈血髓圖騰上,圖騰上的符挨個亮起,投下的光芒又喚起地上靈血髓圖騰的光芒,上下相交,頓時一片光輝燦爛,將佘玄麟整個籠罩其中,宛如神跡。
廖天驕遮住眼睛,緊緊靠在佘七ど的身邊,抓住他的手。佘七ど的手掌冰冷潮濕,竟是出了一手的汗。
「三生石的力量太過強大,然而最強大的並非三生石本身,而是石殼中的一顆結晶,三生石殼本來就是為了保護它而存在,三生石殼的力量也是感結晶力量所生。然而,這顆結晶太過強大,以至於除去三生石殼後,便會將接觸它的一切外物化為烏有,世上根本無人可以駕馭它的力量。我也是研究許久後才發現,只有使用天命所歸的強大神力與合適的魂器將之融合才能夠慢慢收斂其外露的殺機,此後又需經過出生入死的磨礪,使魂器、神力與結晶完全融合,方能使之脫繭而出,成為真正的寶物,這就如同蚌之於珍珠,泥土之於琥珀。只有這顆被雕琢過的結晶才能夠消去自己天生自帶的『毒』,只有它才是真正通徹古今,駕馭宇宙的神物,而這顆結晶現在在哪裡,我想你最清楚。」
廖天驕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天命所歸的……神力……」佘七ど輕聲道,「你說的……是我嗎?」
「佘七ど……」
佘七ど慢慢地走到佘玄麟面前,抬起雙眼通紅的臉孔:「你說的是我嗎?」
佘玄麟點點頭:「你本該在七百年前出生,但是那樣一來,你的神力在成熟之前或許就已經被三生石魄吞吃,所以我用三生石殼的力量改變了你的命運,推遲了你出生的時間,但是三生石魄已經對我產生了影響,所以我不得不經歷化為烏有的過程,哪怕只是形體的銷毀,所以我留下了線索,留下了希望,期待六百年後,一切時機成熟,你們能將我喚醒。」
隨著「彭」的一聲,佘玄麟背後伸出三對潔白羽翅。
「鳳皮皮……」佘七ど喃喃道。
「對。鳳族有死而復生的天賦,但它們嚮往光明的習性對於我復生是個阻礙,所以我設計取了他絕望的心;殭屍王是不在三界中的異物,他們強大的生命力是我所需要的,但是我不能做一個死物,生活於鮮血與黑暗之中,那樣我就太脆弱了,所以我培養他生出因光明和希望凝結的心;因為這兩樣東西,我現在能夠站在這裡,但是這還不夠。」佘玄麟一指指向空中,上下圖騰驟然迸射光芒,光芒匯聚於他指尖,逼得周圍無人能夠睜開眼睛。
「神血引路!」他念道。從他的指尖驟然一分而出三團光芒,分別照向三個地方。近處、遠處同時發生了騷動,最近的則在馮衢身上。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從腳開始往上化為黑氣消失,他手足無措,慌不擇路,想要逃跑卻毫無辦法,他看著自己死亡,無痛無感,但是那冰冷的劊子手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掠奪他的一切,他的身體、他的力量、他的希望、他的生命!
一團光芒驟然飛出,停在了佘玄麟指尖,又一團光芒、再一團光芒,三團光芒不顧無數人和妖的法術、結界、法寶的阻攔,衝破一切阻礙,匯聚在佘玄麟的指尖,凝成了一個不全的球體。
「哦,忘了,這裡還有一塊。」佘玄麟單手劍指,從丹田往上,最後從嘴裡吐出了一塊閃爍的晶瑩碎片。
「我們都被你利用了嗎?」佘七ど還在問。
佘玄麟道:「利用?或許吧。只是當你發現自己所經歷的一切,你的苦、你的痛、你的哀傷、你的喜悅,你的家人、你的情人、你的那些無可挽回的生離死別都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所擺佈的時候,你會怎麼想?怎麼辦?」
佘七ど嘴巴動了動,沒有說出話來,他的眼神哀傷無比。
佘玄麟說道:「比起我所做的,三生石的製造者才是真正的可怕。」
佘七ど低下頭,然後又抬起來:「但這不是你做這些事的理由,你沒有權利玩弄我們!」烏銀驟然出手,這一刻佘七ど渾身的神力蓬勃而出,那股力量強大到整個鐘表鎮內都刮起了一股颶風,黑與銀的光焰交織在一起,直衝天宇。
「天蛇的力量,」佘玄麟道,「你終於成熟了!」單手一拂,從四面四根靈血髓柱子中齊齊衝出四條靈血髓血龍,咆哮著衝向佘七ど。一條黑底銀鱗天蛇自天宇之上游弋而下,將四條靈血髓血龍轉眼衝擊得七零八落。
「不錯。」佘玄麟道,「再看看這個。」上下圖騰同時開始旋轉,光束齊齊落下,如同激光掃射,打向天蛇。佘七ど昂起頭顱,發出輕越吟聲,猶如黃鐘大呂,他加快了速度,在光束之中穿梭,蛇尾捲向佘玄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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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佘玄麟攤開掌心,一支長不過五十厘米的墨笛驟然出現,他輕執短笛,送到唇邊,吹出一片天音。狂風起兮,天蛇被天音所困,在鎮中四處撞擊。當所有人都在目不轉睛看著這一場九君山最強的妖神交鋒之時,忽然有人大喝了一聲:「殺!」
無數的人和妖的法力、妖力在剎那間匯聚成虹彩一般的雲團罩向佘玄麟。不知何時,妖協與修盟達成了協議,一起將佘玄麟列做了頭號敵人,趁著佘七ど牽引了他的注意力,要將兩人一同置於死地。
「不要!」廖天驕大喊,如此多的法術妖力的洪流,哪怕是玄武、蒼龍也不由得在面上露出了驚慌的神色。戚十千想要帶走廖天驕,廖天驕卻先他一步撲向佘七ど,想要把他拉回來,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如同扔下了一顆術力的原子彈,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殺機在剎那相撞、交融,碰撞出驚天火花,將佘玄麟與佘七ど所籠罩,當硝煙盡散,地面已經千瘡百孔,宛如生生割出了一座孤島。孤島的上頭,佘玄麟站著,而佘七ど……
「佘七ど!」廖天驕嘶吼著撲上前去,他爬過那些瘡痍遍佈的地面,爬到佘七ど身邊。佘七ど已經恢復了人形,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的,躺在血泊之中,睜著眼睛,氣息微弱,而佘玄麟卻完好無損。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廖天驕慌得不能自已,想要把佘七ど抱起來,輕輕一碰卻看到更多的血從佘七ど的七竅「汩汩」地流出來,他被打折了全身的骨頭,癱軟在地。
「命……」佘七ど無神地呢喃著。
「命鱗。」佘玄麟說,「對,讓廖天驕遇險,從而在血咒空間中取了你命鱗的人正是我,因為我的命鱗已經被李岄動了手腳,不能再用了。小七,你真是我的乖孫子。」
佘七ど的眼睛裡慢慢地湧上了絕望,似乎失去了最後一點求生的意願,他合上眼睛,暈死了過去。廖天驕捏緊拳頭,憤怒地站起身來,看向佘玄麟。他想殺了這個人!第一次,那麼恨一個人,連陳斌都沒有讓他那麼的生氣。拔骨突然砍落,戚十千將廖天驕一把護在身後。
「戚古?」佘玄麟道,「我的計劃之中並沒有你,你便不要急著來找死了。」
戚十千二話不說,拔刀就砍,然而從來沒有結界砍不破的拔骨卻被佘玄麟單掌輕輕擋住。佘玄麟眸中殺機一閃,拔骨在他一指一戳一拳間發出「鏘」的一聲,竟然崩為兩段。拔骨本就是戚十千本體所化,拔骨既斷,戚十千不由「蹬蹬蹬」倒退數步,跌往地上。他強撐著單膝跪地,吐出一口淋漓鮮血,不過轉眼間,便敗於佘玄麟之手。
「好了,現在我要來取回屬於我的石魄了。」
「慢著!你想要拿走石魄,我們妖協七大閣老及所有屬妖,修盟四大長老、三大世家及所有弟子可決不答應!」
佘玄麟沒有收回手,他只是微微抬起眼角,使了個眼色,下一秒,幾聲慘叫從人群中發出,周圍頓時一片混亂。
「周忠信你……」
「西陵!」
妖協和修盟的人群猶如摩西分開紅海,一半的人走出陣列,站到了佘玄麟那一邊,周忠信與西陵對看一眼,同時恭敬拱手道:「參見蛇君。」
佘玄麟只是「唔」了一聲,誰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已然招兵買馬,招到了如此多的手下。廖天驕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周理:「你也是他的人?」
周理看了他一眼:「正是。」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廖天驕咬牙切齒地說出當初周理曾對他說過的話,那時周理還讓他小心佘七ど。
周理微微一笑道:「所以,我們是同類。」他舉起手來,捋起袖子。廖天驕驚訝地發現在他的臂膀上竟然鑲嵌著一道深紅色的晶石圖騰,正與鐘錶鎮上下兩個靈血髓圖騰一模一樣。跟著,他身邊的周柔、王非凡幾個舉起手來,竟是一模一樣,最後一個舉起手來給廖天驕看的,是查理朱。
時局至此,廖天驕知道他們已經沒有任何生機。他站在佘七ど身前,將他牢牢護在身後:「玄武、蒼龍二位前輩,麻煩你們帶佘七ど走,等他……恢復,讓他替我報仇!」
玄武眉頭緊緊皺起,最後還是彎腰抱起佘七ど。
佘玄麟說:「不用麻煩了,今天你們誰都走不了,等我拿到了石魄,再挨個親自送你們上路。」說著,他將手伸向廖天驕的丹田之中。
廖天驕仗著自己力氣大,還想著臨死反擊,至少要讓佘玄麟受點傷,卻沒想到他還沒抬起手來,就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無形地壓制住了。如同被裝進了泥塑的封殼裡,他眼睜睜地看著佘玄麟的手伸向自己的腹中,就如同過去馮衢做過的一般。
「石魄已經與你的魂魄融合在一起,取出來的時候或許會有點疼,但只是一下而已,你忍一下就好。」佘玄麟說,那口氣就像是勸說小朋友吃藥的和藹可親的醫生。
廖天驕感到尖銳的異物刺入他的魂魄,難以名狀的痛苦如狂風暴雨席捲而來,那是遠甚於當初馮衢取石魄的更龐大的痛苦。佘玄麟依照他的需求重塑了他的肉身,使得他如今備受折磨。
「啊啊……」廖天驕忍不住呻そ吟,他想要有骨氣點,不吭聲,但是實在太疼、太疼了!佘玄麟的手準確地握住了廖天驕生命的中樞,然而就在這一刻,突然有一道青光從天邊逼射而來。青光所過之處,歸屬佘玄麟的幾隻小妖怪剎那灰飛煙滅。
「是誰!」西陵本想攔住那團青光,眼角瞥見周忠信沒有動,心念一轉,雖然抬手卻故意慢了半拍,堪堪放過了那團青光。於是,青光直直衝向了佘玄麟。佘玄麟不得不收回手,一掌對去,但聽
「卡嚓」一道驚雷般的震響,所有人都被震飛出去。
佘玄麟在那巨聲中連退數步,一直撞塌了一棟房屋才停住了腳步。他那始終不變的面色終於起了變化,青光落地,化出了小翠的身形。
「三生石守護靈,」佘玄麟道,「你居然還活著!」
小翠冷冷地看向佘玄麟,不發一言。兩人對視了片刻,最後佘玄麟張開翅膀,冷冷道:「那麼,後會有期!」他並不戀戰,帶頭離去,於是跟隨他的那些妖怪、修行者也都掉頭離去,最後離開的查理朱深深望了廖天驕與佘七ど一眼,離開。
小翠轉過身:「廖……天驕……」她說,「小翠來……幫你……」她說著,猛然一頓,倒在了地上。
正午的陽光一片燦爛,而鐘錶鎮內,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