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幾人很快趕到了升龍湖邊,雖然他們已經盡可能做好了短時間內所能做的最充足的準備,但卻仍然為升龍湖邊的景象所震驚。
原本波光粼粼的清澈湖泊已經消失不見,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滾動著黑色「石油」的巨大「泥潭」,「泥潭」四周黑霧瀰漫,而在其正中央,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地穴正如同暴風眼一般向外噴吐著「石油」。四處皆是靜悄悄的,看不到任何實質的威脅,但是人只要身處其中便會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毛骨悚然感,這裡已然是一片死區。
是的,除了「死區」這兩個字無法找到更貼切的形容。幾人一路行來只見得到處都是被撕裂的動物和禽類的血淋淋的肢體,它們並非被什麼強大的外敵所殺,而是互相殘殺而亡。似乎只要是黑霧所覆蓋的地區,裡面的所有生物便都彷彿被傾注了滿滿的惡意,它們互相殘殺、至死不休,而這一切顯然就是「石油」也就是靈血髓所造成。所有人不由得再次疑惑,靈血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離「泥潭」差不多還有十米遠,眾人已經很難再往前。這個地方令他們有一種無法抑制地想要逃跑的衝動,幾人雖然都是很有實力的妖神和修行者,這時彼此對望了一眼,也就都默認了這種程度的「慫」。
戚十千開口道:「這個距離應該也可以了,行動前再對一下最後的行動計劃,佘七ど和廖天驕負責使用封界術配合單寧的本體將地穴封住,莫劉昆、朱海晏和我負責製造一個短暫空間將已經出來的靈血髓與地穴隔離開,並設法封印,姜世翀負責保護我們幾個人的安全,防止意外發生,其餘人撐起靈場,隔絕此處與外界的交匯!」
一聲令下,所有人馬上各就各位。
方晴晚喊道:「等等,那我……呢?」看到戚十千的臉,她有些難過地別開頭去,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看著用著她亡故二叔身體的戚十千,方晴晚心裡有種很難形容的抗拒感,雖然方國梁並非因戚十千而死,卻也是因戚十千而加速了死亡。
戚十千輕慢地瞧了方晴晚一眼說:「你就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你的魂魄離體太久,到時候要回歸肉身都有些麻煩,若是再在這裡受損,那便只有死路一條。」
方晴晚覺得這話有些刺耳,忍不住反駁道:「我還有三成靈力,可以和其他人一起撐起靈場,你別瞧不起我!」
戚十千卻忽而冷冷一笑說:「瞧不起你?我可沒工夫瞧不起你,要不是你二叔和我做了交易,讓我安全帶你出去我根本不會幫你。你可別忘了,我並非你的朋友或是長輩,相反,你們方家抽了我命骨,困了我幾百年,我們不如說是敵人!」
方晴晚顯然被這番話驚到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就連佘七ど都覺得戚十千對著這麼個狀態的人類小姑娘說這些話未免太重了,重到他都覺得有些奇怪——戚古一族在傳說中似乎並不是這樣冒進和小心眼的妖神。
戚十千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略有失態,收回目光,輕咳了一聲道:「都準備好了嗎?」
幾個修行者似乎有些不滿意被一個不認識的妖神指示,但是莫劉昆卻朝他們搖搖頭,做了個安撫的手勢,於是那幾人也都按捺了下去。
戚十千道:「那麼,行動。」
隨著這一聲令下,戚十千等人即刻發難!莫劉昆使用特殊槍械,一枚枚靈力彈變換著角度擊向「泥潭」之中,爆發引起的衝擊波使得靈血髓大片大片濺射向空中,如同一片黑壓壓的烏雲;朱海晏的佛珠跟著發出璀璨光芒,巨大的金色卍字橫空出世,如同一張鋪天蓋地的巨大袈裟,將所有濺射而起的靈血髓包裹起來,隔斷了其與外界的接觸;而戚十千,他以一種難以形容的優美姿勢,揮舞起了拔骨,拔骨的刀鋒閃耀寒光,如同流星四射,所及之處,樹倒山石摧,掉落下來的大樹、石塊轉眼間就壘砌起了一圈高高的隔離帶,將升龍湖地區圈了起來。莫劉昆帶來的許許多多修行者也在這時出擊,他們各自為陣,使用著各種各樣的靈媒法器,全力施放出自己的靈力。這些人的能量或許不如戚十千他們任何一個,相形之下甚至讓人有種渺小的錯覺,但是這許許多多的「渺小」匯合到一起,在一波釋放之下,頓時形成了個強大靈場,很快就沿著戚十千築成的封鎖線將此處暫時與外界隔離了開來。
靈血髓似乎感受到了被限制,地穴中一瞬間噴湧出了更多「援軍」,整個「泥潭」之中頓時掀起狂濤駭浪,如同海嘯一般。
佘七ど和廖天驕並肩站在「泥潭」邊,望向其中。在那些漩渦之中,隱約還可見幾根枯萎的籐蘿浮上表面,跟著便被捲得不知所蹤,那想必是單寧曾在此留下的最後足跡。
佘七ど看向廖天驕,後者則正凝望著遠處的地穴若有所思。正如方晴晚不習慣戚十千佔據了方國梁的身體,佘七ど也不是很習慣廖天驕現在這樣,那個總是弱弱的、二二的、除了腦子靈活、膽兒肥以外,總是需要他保護的媳婦兒好像一下子就超出了他一大截,不僅擁有了更多的智慧,甚至還有了能將他輕輕一推就一個跟斗的怪力。
佘七ど鬱悶地想:「這還了得,這是要造反啊絲!」
廖天驕回過頭來,看到佘七ど奇怪的目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問:「怎麼了?」
佘七ど收回心神道:「沒什麼,接下去我該怎麼做?」
這並不是說句用封界術就能解決的事。封界術,那本是一種封閉異界的秘術,佘七ど算上蛋齡活了七百來年,從來沒見或是聽說有人使用過這種秘術,說佘玄麟曾用過此術,他也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佘七ど的確曾在家中的藏書上粗略看到過這個法術,但那個記載相當含糊,而他自然也就從未實施過,而且,異界這個東西他至今還沒見過。
就現世而言,人們普
遍認為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三界,即天、地、人。天界包括仙、佛、妖神,地界包括靈、鬼、妖魔,人界自然是人類的地盤。從字面而言,三界互為異界,但是這三界存在已久,自伏羲女媧現世以來,幾經波折,已然形成了固定格局,因此並不存在一界要把另一界封存起來的事,而這偌大世界,現在幾乎已無誰有那麼大能耐能將一整個他界。
佘七ど想到這裡,忍不住問道:「廖天驕,你老實說,這地穴和靈血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廖天驕搖搖頭:「我知道的也並不多,咱倆走著說。」說著,便主動伸手摟了佘七ど脖子,跳到他背上。
佘七ど臉微微一紅,隨後竟有些高興說:「你不是變厲害了嗎,怎麼還要佘爺背絲?」
廖天驕說:「我沒有變厲害啊,我只是聽到了一些聲音,多知道了一些事罷了。」
佘七ど說:「胡說,你剛剛明明還差點推佘爺一個跟頭!」
廖天驕尷尬地咳嗽了聲說:「沒有沒有,那是因為你太關心我了,沒留神才這樣的。」
佘七ど狐疑地說:「真的?」
廖天驕趕緊說:「真的真的!」
佘七ど說:「你以為佘爺傻的啊,佘爺才不信你絲!」
廖天驕:「……」
佘七ど說:「你這人真是,現在是正事要緊,淨知道扯些有的沒的,你現在要我幹什麼來著?」
廖天驕:「…………」
廖天驕無奈地說:「先避開查理朱他們的靈力,飛到那個地穴的上空。」
佘七ど微微一皺眉道:「既然是用封界術,那個地穴所通的地方就不是我們所知道的三界是嗎?」
廖天驕愣了一下,隨後道:「是。」
佘七ど說:「那你先下來吧。」
廖天驕說:「嗯?」
佘七ど說:「愚蠢的媳婦,你懂時間空洞嗎,知道蟲洞、白洞、黑洞嗎,那個暴風眼一看吸力就很強,我們現在這樣萬一被吸進去怎麼辦?」
廖天驕終於忍不住輕聲嘟噥:「如果是黑洞,變成什麼都沒用啊……」
佘七ど說:「你說什麼?」
廖天驕說:「沒沒,求求你快點變!」
佘七ど憤憤地看了廖天驕一眼,總覺得這個媳婦兒變得越來越不聽話了,以前還知道怕他,現在簡直都騎到他頭上來了……一想到這,佘七ど就有點鬱悶,可不是麼,廖天驕真的騎到他頭上有好幾次了,還都是他自願的,這不又要來一次?
廖天驕說:「佘七ど你想什麼呢,你自己說的我們得抓緊時間!」
佘七ど只好就地一滾,又變成了一條超大的黑底白花蛇,低垂下頭顱說:「上來!」
莫劉昆等人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佘七ど的這種形態,都不由得對這尾傳說中佘家弱到赫赫有名的天蛇多看了幾眼,柔韌的身軀、璀璨的鱗片還有充滿壓迫感的氣場,佘七ど的本尊確實讓人容易聯想到「強大」兩字,在場修行者中的幾名都不由自主交換了一個頗有深意的眼神。
佘七ど可懶得管那些眼光,說:「抓好,佘爺起飛了。」說完便搖頭擺尾,騰雲駕霧而起。
廖天驕在三生石血池中也曾乘過佘七ど,那次佘七ど有一回從血池中一躍而起,躥上半空曾把他嚇了一大跳,後來他又坐了鳳皮皮叫來的蓑羽鶴,不過這都不能和佘七ど現在給他的感覺相比,雖然下方靈血髓澎湃,天空中莫劉昆等人的術力湧動,但是坐在佘七ど身上飛空竟然讓他有一種很安穩、可靠還拉風的感覺,廖天驕已經開始想,等事情解決了,下次要坐佘七ど出去度假……
「小心!」回過神來,廖天驕突然看到了一道陰影,發出驚叫。佘七ど以那龐大的身軀在刻不容緩之際微微一滾,便讓開了一道靈血髓組成的巨大箭矢。
「這東西真的是活的?」佘七ど吐了吐信子。
更多的靈血髓向上迸射起來,就像是組成了一張打擊戰鬥機的地面高炮火力網,佘七ど一面在那張網中東翻西滾,一面不忘問廖天驕,「靈血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廖天驕千辛萬苦地用腰帶把自己捆在佘七ど的小肉冠上說:「我也不知道,我在垂死之際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教會我啊啊……怎麼擊敗馮衢,又告訴我要封印這個地穴,我`操……和怎麼封印……右轉快……其他也……沒說。」
佘七ど聽懂了驚叫聲中的內容問:「是什麼樣的聲音?」
廖天驕說:「一個男聲,挺年輕的,還蠻好聽。」
佘七ど沉默不語了,廖天驕以為他在想那是誰的聲音,結果過了會佘七ど很認真地問:「有佘爺的聲音好聽嗎?」
說這話的時候,佘七ど正倒過來豎著飛,廖天驕差點一口血堵在喉嚨口悶死自己,等佘七ど翻過來才拚命咳嗽道:「你、你能不能正經點!」
佘七ど說:「佘爺很正經啊絲。」這話是真的,一方面是戚十千他們及時發現了佘七ど這邊的情況,送來支援,另一方面佘七ど說話也沒耽擱行程,此時兩人已經來到了暴風眼邊上。
如果說外圍讓人的感覺是不詳,那麼在這裡,人所能感覺到的是,無。
廖天驕摸到佘七ど腦袋邊上,低頭看向下方,放肆囂張的暴風眼正中的地穴就好像一口井,一口深深的、靜靜的、散發著涼意的井,你在這裡反
反而感覺不到壓抑、恐怖或是別的負面情緒,當你低頭看去,你只會產生一種想要躍入其中的衝動。
「廖天驕!」
佘七ど的聲音如同驚雷,一下子震醒了廖天驕。
「靠!」廖天驕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剛剛居然差點被那地穴攝去了心魂。
「這東西很有問題。」佘七ど斟酌著道,「快告訴我,我要怎麼做。」
廖天驕說:「用封界術。」
佘七ど暈了,說:「你怎麼也變復讀機了,佘爺當然知道要用封界術,但是佘爺不知道怎麼用封界術!」這時候,佘七ど也顧不上什麼大丈夫男子漢九君山少主的尊嚴了,要是無法封住這口地穴,可不是死一、二十個人能結束的事,就兩人說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口地穴居然又往旁邊擴大了幾分,單寧留下的本體雖然大部分已經死亡,但仍然剩下些許試圖阻攔其擴張的腳步,而廖天驕手中的手杖也在這個時候與之產生了共鳴。
廖天驕說:「就是用封界術,沒有咒語、沒有儀式,你要想封印它,很想封印它,你就能做到!」
佘七ど說:「啊?」
廖天驕說:「那個人就是這麼告訴我的,他說你天生就是為了完成這個使命而出生的。」
佘七ど說:「說人話!」
廖天驕也急了,說:「他就是這麼說的,他還說古代有一種大蛇,首尾相銜便是一個世界,你知它自己在世界之內還是世界之外?又說世界是螺旋狀進化,與蛇盤起來的樣子一樣一樣,還有他從未收走你的神力,你的神力並非在你身體之內才是你的,就如同……」
「蛇的世界一樣!」佘七ど的眼睛猛然一亮,他說,「廖天驕,我似乎知道該怎麼做了!」
廖天驕說:「怎麼做?」
佘七ど卻閉上眼睛,不再開口說話。他也不再飛快地游動逃離那些靈血髓箭束,反而放鬆了身體,慢慢地游動向地穴的上空。靈血髓一下子捕捉到了目標,紛紛射向佘七ど這個龐然大物,佘七ど的身體一下子被打中了好幾十下,他抽搐了一下,似乎感到了疼痛,但是他並沒有閃避,反而更慢更慢地前行。
廖天驕知道佘七ど是想通了什麼,但還是有些擔心,只不過他現在也沒空去管佘七ど那邊,他也有他的任務。
「靠你了!」廖天驕看向單寧留給他的手杖,「你要保佑我們啊!」
眼前彷彿浮現出了單寧清俊的臉龐,廖天驕端坐在佘七ど的腦袋上,靜靜感受著三生石魄的存在,不久他的身周都出現了金色的光芒,在那光芒之中,單寧的手杖彷彿被一隻看不見的手舉起來一般,豎著飛了起來。枯萎的籐蘿纏繞著新生,手杖散發出了光芒,而底下的泥潭中亦開始湧現出星星點點的綠色光團,一開始就如同孱弱的螢火蟲,漸漸地聚攏變成了綠色的光團,光團逐漸蔓延開去,在泥潭上空織成了密集的光網。
廖天驕睜開眼,輕聲道:「以天為規,以地為矩,以日月星辰為準繩,以山河草木為刻度,春夏秋冬、生老病去,萬——靈——固!」
隨著他的聲音,單寧的手杖直直落入了那地穴之中,頓時一陣叫人頭皮發麻的尖叫聲傳了出來,那刺耳的聲音使得好些修行者經受不住,當場受傷昏倒在地,姜世翀變幻出了殭屍王的外形,一個人扛了幾個人的位置,外形和強力一起引起了人們的關注。
而佘七ど此時亦已到了新的境界,靈血髓射中他的身體奇怪地不再能傷到他分毫,甚至不再留下痕跡,他穿行在這世界之中,卻又好似不在這世界之中,他所看到的、聽到的已經是另外一種樣子的世界。他感到了源源不絕的神力環繞在他的四周,它們並不從他體內而來,卻皆為他所用,在這一刻,他感到了所謂「神」的含義。
不是具體化的「神」這種種族,而是「神」這個符號的本源,強大的、無處不在的、無人可以阻擋的,比「神」出現在世界之前更早的、真正的「神」……
佘七ど輕輕吐出神力,那股龐大的力量仿若摧枯拉朽一般,驅逐了一切不詳的黑霧,而廖天驕所催動的單寧的手杖也在這時候變作一株巨大的籐蘿從地穴之中生長而出,綠色的莖蔓如同鋪天蓋地般,迅速綿延向四周,纏裹住黑霧,塞入那個口子牢牢封鎖,而佘七ど的神力在繞了那株籐蘿幾圈後,化作了一道金色的細索,最後變成一個精巧的金鎖,落下了最後一環。
現場靜默了片刻後,人們歡呼起來:「成功了!太棒了!」
突然,方晴晚發出了驚叫,不知什麼時候,一隻殘缺不全的石油怪從暗處現身,一把掐住了她的咽喉。
「陰黎!」
所有人都驚詫,頂著陰黎面孔的人形石油怪緊緊抓著方晴晚,嘴裡發出「吭哧吭哧」的古怪聲音。
「你們想殺我……」他憤怒地咆哮,「我犧牲了這麼多,才為你們鋪平了道路,你們居然不承認我的存在還想殺我!」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忽然又看向廖天驕,說:「你剛剛說,玄武快死了?」猙獰的臉孔上,一對死氣沉沉的眼睛裡居然在這一刻有了幾分瘋狂和哀傷。
廖天驕試探道:「也……不是不可挽救,你先放開小方,我們一起想辦法好不好?」
「沒救了。」陰黎說,「他沒救了!是我的錯……我做錯了……」怪物咆哮起來,顯然已處於癲狂狀態,這個時候姜世翀已經悄悄繞到了兩人身後,佘七ど和廖天驕看到了。
佘七ど說:「這女人跟這事沒關係,她
壓根不認識玄武,你放開她,我帶你去見玄武。」
「見玄武?」那怪物突然抬起頭來,「見玄武?我為什麼要見他,我不要見他!我已經死了,他也快死了,正好,正好!」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忽而又一斂道,「所以你們也一起死吧!」
姜世翀就在這時無聲無息地撲了過來,然而陰黎的速度卻更快,他抓著方晴晚脖子的爪子用力一捏,但聽「噹啷」一聲,方晴晚的魂魄在瞬時四分五裂。
「不要!」廖天驕大喊,而戚十千的臉孔也在一瞬間變了顏色。
姜世翀將致命的靈火一掌狠狠拍入了陰黎的身體,而事實上,在那之前,陰黎或許已經自絕而亡,他那靈血髓組成的身體也是在一瞬間分崩離析,坍塌成泥。
「小方……」廖天驕不敢置信地看著方晴晚消失的地方,突然,戚十千發現了什麼不對,他迅速地衝了過去,從地上撿起了什麼,那是一枚已經裂為兩半的神主鈴,鈴上還殘留著一股陳年亡魂的氣息。
「從今往後,你自由了。」有個微弱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是一個令他咬牙切齒卻也難以忘懷的聲音。直到這一刻,戚十千才終於明白方國梁臨死前還特地囑托他去方氏老宅取回供奉在那的神主鈴的原因,曾經屬於方家家主方琳琅的神主鈴,還有方家曾經最出色的家主,或許早已窺破了一些世事玄機,而如今她已隨著這只鈴的毀去徹底作古,不在輪迴之中,亦不在天涯海角任何一處。
「方琳琅……」戚十千忍不住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鄭重卻也茫然地喚了一聲。
另一邊,管世芳拚命推著自己因為守在女兒床邊多夜不睡的老公熱淚盈眶:「醒了醒了,小晚終於醒了!」
方晴晚虛弱地睜開眼睛,在心裡輕輕喊了一聲:「媽、爸!」
同一時刻,s市夜牢被破,玄武被人帶走,阿旭下落不明。
這是一月的一個普通又不普通的清晨,一些事情有了結局,一些事情有了了斷,有人離去,亦有人來到,還有不少人的人生從這一天開始有了重大轉折,而對於廖天驕來說,這簡直是爆炸性的一天,在他死來死去變小又變大好不容易打完怪獸可以歇一下的時候,他的娃娃親、未來另一半佘七ど一邊塞了滿嘴鴨脖子一邊鄭重地對他說:「廖天驕,今年過年,你跟我回老家!」
廖天驕:「啊?」
佘七ど:「咱們回老家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