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什麼沒有?」
廖天驕放下手中的碗碟,將櫥門關好,朝佘七ど搖了搖頭。
怪了,什麼也沒有。
他跟著佘七ど走出這棟屋子,再往下一棟去。二百多年的時光流經此處,這冬日陰翳陽光下的老肖家村,卻依舊保持著昔日的模樣,彷彿一座凍結在時光中的廢墟,死氣沉沉,舊顏不改,就連一道褶皺、一個傷疤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鞋底摩擦石板路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佘七ど和廖天驕沿著村裡的小巷慢慢走著,每走一步都十分注意地觀察四周,試圖發現任何一點異常。
就如同傳言裡所說,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未被帶走,那些如今可以算作古董的東西不僅沒有跟隨原主人離去,不知為何也沒有被探險的驢友和考古的政府工作人員帶走,全部都躺在原來的地方,蒙著厚厚的灰塵,如同陷入沉睡。或許是因為人們害怕詛咒?
廖天驕一面走一面記錄著兩人行經的路線,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過了會,他突然「咦」了一聲喊:「佘七ど。」
「嗯?」
「你看我畫的圖。」廖天驕遞給佘七ど看他的小本本,老肖家村並不算太大,兩人按照順時針的方向一個區塊一個區塊搜索,花了兩個半小時的時間,已經走了差不多3/4的地方了,如今只剩下東北塊還沒有動。
佘七ど接過廖天驕的筆記。
廖天驕踮著腳指著本子說:「我把我們走過的地方都做了記號,你看,如果把我們剛剛走過的這些道路全連起來的話,是不是有點像一個字?這麼看,左邊是一個倒過來的『圭』字,右邊則是個倒過來的『丄』,不過右邊我們還缺東北角沒看過,還不能完全確定,不過看起來這整個村子的結構好像是一個字。」
佘七ど想了想:「封?」
廖天驕用力點頭:「對,我也這麼想。這整個村子好像是按照一個做了垂直翻轉的『封』字來建造的。聽說古代人開工動土都是要請風水先生的,這個村子規劃成這樣,肯定是故意的。你說是不是這村裡封印著什麼大傢伙啊,像是上古神龍天界神獸魔界大魔王之類的?」越說越是興奮。
佘七ど看了廖天驕一眼,合攏本子說:「你想多了絲。」
廖天驕說:「啊,我怎麼想多了?」
佘七ど說:「你說得那些老傢伙都是個頂個的精明,哪個都不會把自己玩兒到被困在一個窮村子裡數千年那麼慘,就算有,我也不會不知道。」
廖天驕不死心地說:「這也不一定啊,也許有些野生大神連你也沒見過呢,武俠小說裡不是常有這種避世而居的世外高人嗎?」
佘七ど說:「你今年三歲嗎?」
廖天驕:「……」
佘七ど說:「妖協和人類修行者協會從很早以前就存在了,只是你們普通人不知道而已,人類防備我們,我們也防備著人類,如此成千上萬年,彼此有些什麼人手,兩邊早就門清,你們抓住我們的人是要移交給我們處理的,而我們這裡抓到你們的罪犯也會交接給你們……」
佘七ど這麼一說,廖天驕馬上想起來了灰夜公館那時候,陳斌一開始是在妖族的夜牢中作惡,最後倒確實是被移交給了人類修行者協會。
「所以退一萬步來說,如果真有這麼個厲害的傢伙在,還被你們人類封印住了,不可能不交給我們,兩邊也不可能沒有記錄留下。」
廖天驕有些失望地說:「這樣啊。」
佘七ど說:「而且單寧在這裡生活了兩百多年,他看守著那五分之一的三生石碎片,真有這麼個危險的東西在的話,他不會住下來,也不會在最後的訊息裡不告訴我們。」
廖天驕說:「好吧,我知道了。」他不高興地想,現實可真不浪漫啊。
「到了。」佘七ど忽然說。
「這麼快?」廖天驕抬起頭,不由得大吃一驚。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棟十分巨大的建築,高大的門頭和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的圍牆使得這棟建築就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十分的出挑。看起來,搞不好就這一棟建築就佔據了兩人最後一整塊未探索的區域。
「這裡是不是祠堂啊?」廖天驕猜想著。
佘七ど說:「有可能,進去看看吧。」他說著,剛要往前走,又想起來什麼,對廖天驕說,「手。」
廖天驕以為佘七ど又要牽他,心裡嘀咕著我真的不是小孩子啦,不過還是乖乖伸出手去,結果這次佘七ど是往他手裡塞了個東西。
「什麼玩意?」廖天驕攤開手掌一看,發現自己的掌心中央又多了一片鱗片,但這次是銀色的。
佘七ど說:「上次那塊丟了,再給你一塊。」
廖天驕攥著那塊亮晶晶的鱗片,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以前跟佘七ど不熟,所以沒有感覺,現在想想,從自己身上揭一塊鱗片下來該有多疼啊,那又不是頭髮,說拔一根就拔一根了。廖天驕仰起臉,誠懇地說:「謝謝你,這次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真的。」他說著,小心翼翼地將那片鱗片收進了自己放全部身家的銀行卡包裡。
佘七ど伸手摸了摸廖天驕的頭髮:「好了,進去吧。」
佘七ど伸手推門,那巨大的門扉或許是因為常年沒人使用過了,所以活動起來十分不靈便,隨著「嘎吱嘎吱」的摩擦聲,過了許久,終於向後打開了一定距離,露出了可容一人通過的空間。在那一瞬間,一股冷風從門裡吹了出來,有種奇特的感覺
覺同時侵襲了佘七ど和廖天驕,使得兩人不約而同地都皺了皺眉。」好像……有點怪。」廖天驕說。
「嗯,小心。」佘七ど說,他現在開始懷疑也許帶廖天驕去新肖家村反而危險會小一點。
「你也一樣。」廖天驕說,拿出了方晴晚曾經送給他的桃木匕首。
兩人依次邁入了那道高高的門檻。
※
「兩位貴客,這邊請。」矮小的村長在前頭帶路,將姜世翀與劉昆引入村中。
「這村子我還是第一次真真正正進來。」剛剛被弄醒的劉昆輕聲道,之前發生的事情他已經自己消化掉了,大概是因為在這片土地上本來神神怪怪的事情就多的緣故,只不過他當然不知道姜世翀是具殭屍還是殭屍王,他只是以為姜世翀懂道術什麼的。
「這不是你的轄區嗎,怎麼你沒來過?」姜世翀詫異地問。
「來是來過,但是不給進啊。」劉昆說,「剛剛村口不是可以看到個**的小房子麼,那是他們專門接待外部來客的會客室,每次我們過來,都讓我們在那兒呆著,不給進裡頭。」
姜世翀皺起眉頭:「這樣工作會做不好。」
劉昆說:「沒辦法啊,肖家村的人,上邊也是知道的,不讓管。」
姜世翀對此顯然很不滿,劉昆就沒敢再說下去,才認識那麼一會,他也已經摸到了這位同行的脾氣了,頂真!兩人跟著那個村長七兜八彎地繞了很長一段路,沿途兩邊都是各種各樣的民宅。果然這村裡至今還保持著過去的古老建築風格,看不到鋼筋水泥的痕跡,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同時也拉起了電線、網線之類,看起來又不算太封閉,真是奇怪的矛盾。
一路上兩人見到了不少肖家村村人,那些男男女女都穿著和村長一樣造型古怪的衣服,見到村長過來,人們便紛紛起立,先向村長行禮,隨後又笑瞇瞇地向姜世翀與劉昆行禮,兩件事都做過後才繼續做自己手裡的事情。姜世翀留神看了一下,有人在洗衣服,有人在喂雞,有人在掃地,有人在抽旱煙,還有人在給一隻不知什麼獵物扒皮放血……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劉昆說:「嘿,原來這村裡的人看起來不難相處啊。」他衝著給他行禮的兩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揮了揮手,小女孩們便靦腆地笑了笑,又低下頭做功課了。
姜世翀沒有回答劉昆的話,與劉昆不同,有一種難以用言語解釋清楚的直覺使得他不僅沒有與劉昆一樣的感覺,反而更繃緊了渾身的肌肉。他感到了威脅。
「到了。」前頭引路的村長說,在他的身後是台階和一扇十分巨大的大門,一棟與之前民宅完全不同的大型建築出現在姜世翀和劉昆眼前。
村長說:「長生、長壽,你們倆引貴客進去,我去安排筵席。」
一旁的兩名健壯後生立刻道:「是。」
姜世翀說:「等等!」
村長笑瞇瞇道:「貴客還有什麼吩咐?」
姜世翀說:「我們人民警察是不能隨便拿老百姓東西的,你不用吩咐什麼筵席,我們就坐一下,瞭解點情況就走。」
劉昆馬上也道:「對對對,不用麻煩了。」
村長說:「這怎麼行,說好了用招待貴客的禮節來招待二位,哪有食言的道理!」
劉昆說:「村長,這真不行,這是違反紀律的,要不你給我們倆泡兩杯茶,就當是謝過了吧。」
現場靜默了一會,隨後村長說:「那長生、長壽,你們先帶貴客進去坐著,我去準備茶水。」說著就走了。
劉昆鬆了口氣,在旁邊輕聲說:「多虧你想到了,這裡的人都會蠱,天知道會給咱們吃什麼!」
兩個後生似乎聽到了,瞥了劉昆一眼,嚇得他一縮脖子。隨後這兩個人便一聲不吭地跨上台階,走到門前,同時把手貼到了兩扇門扇上。
「他們這是要幹嘛啊?」劉昆納悶地問。
接著就見兩名後生同時一使勁,嘴裡發出「喝」的一聲,肌肉繃緊,腳尖點地。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音,過了片刻將兩扇大門推開了個僅容一人過的縫,然後比了個「請」的手勢。
劉昆剛拿出根煙叼在嘴裡,打算點著,這會連煙都掉了,目瞪口呆說:「這他麼是什麼招待貴客的禮節?就……開這麼一道門縫?」
姜世翀走過去,對長生和長壽兩人說:「你們先請吧。」
兩人卻搖了搖頭,又對姜世翀比了個「請」的手勢。
姜世翀從門縫裡看進去,由於視野有限,只能看到裡面一大片空曠的空地,最遠的地方則似乎另有一棟內屋。
劉昆上來說:「要不我們別進去了吧,我怎麼覺得怪怪的。」
肖長生和肖長壽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臉上扯出了個難看的笑容,蠕動了半天嘴唇,說了一個字:「經……」好像三歲小孩子學講話一樣,口音十分奇怪。
姜世翀想了想說:「還是進去吧。」不進去,就查不到案。說著,率先邁過了那道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