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佘七ど等人來到臨近的廣登鎮上,租了個旅館住下,四個成人一個小孩一共要到三間房,方國梁一間,佘七ど和廖天驕一間,剩下鳳皮皮和姜世翀一間。鳳皮皮為此和佘七ど吵了一架,堅決要求單獨開一間房或者和佘七ど住,在被佘七ど直接無視了以後,嚶嚶嚶地跑了出去。
姜世翀為難地對佘七ど說:「要不然就我和方先生一間房,讓鳳先生自己住吧。」
方國梁卻不肯答應說:「不好意思,我習慣一個人住,如果不合適的話,我自己出去再找旅館也行。」
佘七ど說:「不用。」然後對姜世翀說,「就你跟鳳皮皮住吧。」
「可是鳳先生似乎對我很反感。」
佘七ど說:「他對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很反感。」他看著姜世翀,難得竟然有點語重心長的意思,「麻煩你,多費點心,我想他也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
廖天驕聽得稀里糊塗,被佘七ど牽著手往房間走的時候忍不住說:「鳳皮皮沒事吧,他要是真不喜歡的話,我……我和他換一下也行的,我去和jsking說……」話還沒說完就被佘七ど在腦門上又敲了一下,痛得嗷嗷叫。
佘七ど說:「廖天驕,做人誠實點絲。」
廖天驕說:「小爺很誠實!」
佘七ど上下打量他說:「一身醋味,還敢說絲。」
廖天驕說:「我才沒吃醋!」一蹦三丈高。
佘七ど唇角上揚,喜滋滋地道:「得了吧,每次佘爺跟鳳皮皮說話,你那個小眼神喲,說不吃醋才是怪了絲!」他說著,打開`房間的門走進去,「當然了,像佘爺這樣英俊瀟灑睿智沉穩才華橫溢實力超絕總之就是出類拔萃的妖神,跟你這麼愚蠢的人類配,你當然是要緊張一點……不,是緊張很多的。」
廖天驕決定不和這個自戀的神糾纏這種沒營養的問題了。
這間旅社雖然不豪華,不過還挺乾淨,佘七ど進門把背包往桌上一放說:「鳳皮皮小時候出過事。」
「啊?」正在忙著四處看房間有沒有問題的廖天驕愣了一下。
「他小時候出過很大的事,差一點就救不回來了,從那以後,他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除了我以外,誰都不信,誰都看不順眼,哪怕是我,如果對他和顏悅色地說話,他就會不信。」佘七ど說,「他這裡有病。」他指著自己心口的位置。
廖天驕傻傻地看著佘七ど,半天才憋出一句總結陳詞:「鳳皮皮是個抖m?」
佘七ど難得地困惑了,問:「抖m是什麼?」
廖天驕說:「哦,當我沒說過。」
佘七ど說:「什麼什麼,你不說我打你屁股絲!」說著把廖天驕一把拎起來,輕鬆地按在自己膝蓋上,作勢就要打,把廖天驕嚇得雙腳亂蹬。
「我靠,佘七ど你放我下來,爺是個大男人,你別老是把我當成個小孩子!」
兩人正鬧著,外頭傳來了兩個人的說話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哎,聽說今天那戶人家就落葬了吧。」
「是啊,是那個外鄉人阿厲的班子接的活,咱們這兒現在也只有他們敢接這種生意了。」
「夭壽喲,他們做那種事情的命都不好,他那個姐姐不是一直沒找著麼,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唉,我現在一想起來都覺得可怕,聽說最近老有人想到咱們廣登鎮來卻迷路走到那兒去,我都聽好幾個客人說起了。」
「我也聽說了,你說,會不會是那一家三口作祟啊!」
「死得那麼慘,不作祟才怪啊,嚇死人咧!」
「請問!」佘七ど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喊住外頭兩個正在交流的中年婦女。兩人都是旅館的服務人員,正在外頭修剪裝飾植物,被佘七ど這麼冷不丁喊了一嗓子後嚇了一跳。其中一個大媽看到佘七ど的臉,脫口而出句本地話道:「囊個長的這麼醜,嚇死個仙人板板!」
廖天驕沒完全聽懂,但聽到個「丑」字,登時就不樂意了,手腳並用地爬到沙發上抓著鐵柵欄對外頭說:「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還凶人家。
那大媽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道:「對、對不起先生。」轉身就要走。
佘七ど說:「大姐留步,跟您打聽點事。」
兩個大媽只好又站定,先頭那個示意另一個開口問:「先生,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嗎?」
佘七ど說:「剛剛聽你們說的,是大眾旅社的事嗎?」
大媽甲嚇了一跳說:「您也知道這事?」
佘七ど說:「聽說了一點。我們剛剛來的路上就是走迷了,跑到那個大眾旅社去了,正懷疑旅館怎麼沒人呢,結果裡面出來些抬棺材出殯的人,有個年輕人給我們指了路,還說那裡……有點邪門?」
大媽甲說:「咳,哪裡是有點邪門啊,是邪門透了!您一定是遇上阿厲了,他怕嚇著您,所以沒跟您仔細說。」
佘七ど笑了笑說:「有那麼可怕嗎,那兒是出了什麼事了?」
大媽甲剛要開口,卻被大媽乙捅了捅,中途改口說:「啊……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就是前一陣子那裡發生了火災,燒死人了。」
佘七ど說:「那就是今天那個阿厲他們送去落葬的那個?是誰這麼倒霉?」
&
nbsp;「咳,死得可不止一個!」大媽甲心直口快,「那裡頭是大眾旅社的店主桑梅堂一家三口,三個人全死了,而且那事可蹊蹺了!」
大媽乙一看大媽甲興致上來了,著急道:「哎呀先生您別聽她的,咱們鄉下人就是這樣,喜歡說道些有的沒的,您是城裡人,讀過書的,不興信這個。」
佘七ど卻說:「不瞞您說大姐,我大學念的是民俗學,對這些事情很有興趣,現在我在劇團裡做編劇,這次就是帶著我家裡人一起出來旅行順便采風的。」佘七ど說著,看了廖天驕一眼。
廖天驕說:「什麼?」
佘七ど瞪了他一眼說:「裝!」廖天驕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剛剛送給阿厲又從他手裡撿回來的一百元拿出來。佘七ど接了遞出去說:「這個給兩位,權當小費了,方便進來跟我們仔細說說嗎?」
兩個大媽彼此對望了一眼,最後還是大媽甲一把接過了鈔票說:「哎哎,您要問什麼就問吧,屋我們就不進了,老闆要扣我們錢的。」
佘七ど說:「那就把你們知道的都跟我說說唄,桑家旅社開了多少年了,生意怎麼樣,這次大火又是怎麼個事情?蹊蹺在什麼地方都說一下吧。」
在兩個大媽你一言我一語的敘述中,桑家命案的細節得以還原。
桑梅堂今年四十三歲,二十年前,他帶著妻子由別處來到廣登鎮,不久後便在通往印山國家森林公園的必經道路附近拿到許可證,開了一間大眾旅社。他的兒子於十四年前出生,那個孩子聽說由於先天體質虛弱的關係,一直沒有去學校接受教育,而是由桑梅堂的妻子邱彤在家教育。由於桑梅堂腦子活絡,邱彤又賢惠,夫妻倆將個小小旅社操持得相當不錯,特別是在網上做了宣傳後,已經積累了一定的口碑。
不過小鎮上的居民卻對桑梅堂一家並不親近,一來這種小地方人口流動低,當地人或多或少都沾親帶故,普遍比較排外;二來是桑家似乎有點底細不清,據說沒人知道這一家子從哪裡來,以前又是做什麼營生的,這麼多年下來,也從沒人見桑家有親戚來過;第三點最犯廣登鎮人忌諱的是,桑家人拿肖家村做章招攬生意。
佘七ど和廖天驕本來以為當地人會十分排斥談肖家村,結果兩個大媽倒是毫不避諱地就講到了這一點。在這個地方到底有沒有一個肖家村呢?有,兩個大媽還能把具體怎麼去老肖家村跟你說明白了,但是她們都不建議佘七ど和廖天驕去肖家村。
「那個村的人心腸不好,所以才會惹怒了神明。」大媽乙拿了錢,話終於也多了起來。
「怎麼不好?」
「祖上傳下來的老話,七步蛇毒蠍子,鶴頂紅穿腸草,最毒毒不過肖家人。那裡的人都走邪門歪道,看你不順眼就把你往死裡整。老村荒廢下來之前,誰也不敢去惹肖家的人。」
佘七ど眼神一閃問:「那村子是怎麼荒廢的?我聽網上說得玄乎,說是一夜之間,整個村子裡的人就不見了,只留了個空村子在那?」
大媽甲翻了個白眼說:「哪有那麼玄乎,老輩人說就是一夜之間搬空了,不是不見了。」
佘七ど和廖天驕對望了一眼,看起來「單寧」之前所說的倒是部分屬實,他曾提到村子裡的人是一點點遷移走的,只是因為不被外人關注,所以當人們發現的時候,才誤以為村子裡的人是一夜之間消失。不過,他還說了,肖家村的人搬家是被山鬼搶去了地盤。
「阿姨,肖家村的人為什麼突然要搬家啊?」廖天驕細聲細氣地問,看他長得唇紅齒白的,倆大媽不由都露出了成年女性見到漂亮正太都會有的歡喜神情。
大媽乙說:「先生,可真看不出來,您這麼年輕,兒子已經這麼大了。」
廖天驕腳滑了一下,勉強抓住窗柵欄穩住了身形說:「阿姨我不是……」
大媽甲接著又補了一刀說:「先生,你這娃長得夠俊俏啊,跟你一點都不像,看你長這樣,娃長那樣,孩他媽一定是個大美人吧!」
廖天驕「噗嚕嚕」地就滑下去了,摔到地板上連膝蓋都磕疼了。他心想,完了完了,這下佘七ど一定生氣了,抬頭看看,佘七ど倒是沒有當場發作,只是陰不陰陽不陽地扯了個笑容出來看著他。
廖天驕不由得嘟噥:「關我什麼事啊。」
佘七ど笑笑說:「兒子,你說什麼呢?」嚇得廖天驕膝蓋一軟,又跪了。
大媽甲說:「哎,娃兒別坐地上,地上冷,待會拉肚子。」
佘七ど一伸手就把廖天驕提了起來,抱在手上說:「讓您見笑了,這熊孩子生下來就很愚蠢,一點都不像我,我也頭疼著呢絲。」
大媽甲乙一起掏了掏耳朵,怎麼剛剛好像聽到了蛇吐信子的聲音,而且生下來就很愚蠢的意思是……弱智?
廖天驕沒發現佘七ど話裡有話,他只是覺得尷尬極了,二十七歲,不,過完年該二十八了的大男人被另一個男人當小孩子一樣抱在手裡,這滋味實在是太太太……讓人抓狂了!
廖天驕湊到佘七ど耳邊,壓低聲音說:「快放我下去。」
佘七ど也學他,壓低聲音說了倆字:「叫爹。」
廖天驕崩潰了:「爹你……」
「妹」字還沒出口,佘七ど已然說了聲:「乖。」伸手摸摸廖天驕的腦袋,把他放了下來。
廖天驕被佔了個口頭便宜,只能在心裡忿忿地想,佘七ど果然是變態吧,一定是變態吧,可是他為什麼會喜歡上一個變態啊,會喜歡變態的難道不是
是更變態嗎哇呀呀!
大媽乙咳嗽了一聲說:「娃兒,剛剛問孃孃的話還要聽嗎?」
廖天驕勉強恢復過來說:「要聽!」
大媽乙說:「肖家村的人搬家一開始是沒人知道怎麼回事,後來才陸續有消息傳出來,說是那個村子的人遭了天譴,如果不搬走的話,一村人的命都要沒了。」
佘七ど眉頭一皺:「天譴?沒命?怎麼個沒命法?」
大媽乙說:「這事我們可說不清,反正那村裡的人都不是好人,聽說遷村之前沒少幹壞事,後來老天派了山鬼神來收他們,他們才搬了出去,乖乖地沒敢再鬧事。」
佘七ど和廖天驕同時一愣,這說的是單寧?如此說來,肖家村的人和單寧有仇倒是有了前因,可是當年單寧為什麼會和肖家村的人結下過節呢?別人不知道,他們還不知道麼,單寧並不是老天派下的使者,他是玄武的手下,肩負著保管三生石碎片之一的任務,可是這樣一來肯定是越謹慎低調越好吧,怎麼反而惹出了麻煩來呢?
大媽甲又說:「哎喲扯遠了,你們不是要聽桑梅堂家裡的事嗎,他們拿肖家村的事情做噱頭,放在網上宣傳,然後吸引了很多那些個城裡的什麼騾……騾……」
大媽乙說:「是驢友。」
大媽甲忙道:「對對,驢友,吸引了很多驢友來探險,這樣他的旅店生意就火了起來,聽說桑梅堂靠這賺了不少錢,銀行存款好幾百萬!」
廖天驕心想,他們家存款多少你們都能知道啊,真是人言可畏。
佘七ど說:「那肖家村的人不找他們麻煩?」
「怎麼不找?」大媽甲說,「這次桑家一家三口都死得蹊蹺,人人都說是肖家村的人找上門來了呢。」
「哦?」
「桑家的兒子去年11月吧,聽說出了大問題,撞了邪了。」
「撞邪?」
「是啊,你們不知道,那孩子有個怪病,天生不能見光,所以桑梅堂夫婦就在自家旅館地下室造了個房間給他住。」
佘七ど和廖天驕同時想到了那個漂浮著污水的牢籠一樣的房間,原來在中邪之前,那孩子就已經見不得光了?
「那孩子撞了邪是什麼表現?」
「嘿喲,可嚇人了。聽說是見人就咬,跟□□似的,桑梅堂自己都讓他兒子在大腿上撕了塊肉下來,送到醫院裡縫了好幾針呢。」
「這事你們親眼見過?」
兩個大媽對看一眼,搖了搖頭。
「先生,大家都這麼說。」大媽甲說,「桑家那個娃兒有怪病,沒什麼人見過,這次這件事也是聽桑梅堂自己說出來的。」
「哦,我聽說桑家曾經雇了個道士來解決這事?」佘七ど又換了話題問。
「你說那個長得挺和氣的女娃兒吧!」大媽甲馬上道,「這女娃兒去年來的時候在我們這兒也住過一宿,當時她說要來買點做法事的東西什麼的,對了,她也跟我們打聽過肖家村的事,這麼說,是肖家村人動的手吧。」大媽甲說到這裡,上下打量了佘七ど一番說,「先生,你們該不是城裡來的公安吧,就是那種特警什麼的?」
佘七ど笑了笑:「大姐,特警出差哪能帶兒子啊,對吧,兒子。」
廖天驕真想也把佘七ど的肉咬下來。
大媽乙說:「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去打掃衛生了,不好意思啊先生。」說著,匆匆推了大媽甲要走。
廖天驕趕緊說:「等等,桑家人到底是怎麼死的?」
大媽甲乙的臉上都現出了惶恐,過了片刻,還是比較熱情活潑的大媽甲硬著頭皮開口說:「自從去年桑家娃被東西衝了身以後,桑梅堂夫婦就沒心思做生意了,去年十二月中吧,夫婦倆忽然把店關了,大傢伙都猜測可能是娃的病情更重了,也有人好心勸他們帶娃去城裡的大醫院看看,他們卻不聽,就這麼一家子窩在旅館裡,不知道幹什麼。今年元旦的時候,阿三看到桑梅堂到鎮裡買了些酒水,說要招待客人,臉色怕死個人。接著,就是三天前的晚上,這兒突然颳風暴雨的,晚上桑家旅社的方向似乎有吵鬧聲,還有人看到那裡的天空亮亮的,第二天一早去桑家收廢品的老王頭發現旅社好像被人入室搶劫還放了火。叫人想不通的是,房子沒怎麼燒壞,也沒丟東西,只是地下室裡有三件衣服和三堆混在一起的灰燼。」
兩個大媽走後,佘七ど看看廖天驕說:「這事不對勁啊。」
廖天驕說:「嗯。」他們都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桑梅堂的兒子今年應該已經十五歲了,但是出現在大眾旅社底樓牆上的手印卻顯然是幼兒的,而且整個鎮上幾乎人沒見過那個怕光的孩子,更不用說那間如同牢籠的房間。
「桑家並沒有兒子。」佘七ど沉下臉色說,「有的是一個小鬼。」
桑梅堂夫婦的死,恐怕是小鬼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