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穿越重生 > 傻妃和親,陛下別矜持

正文 相愛相殺 文 / 江南未雪

    零星的小雪漸漸變大,成為一簇一簇的雪團,飄絮一般下落著。

    迎著風雪的身體有著真真切切的寒冷,彷彿連心都被冰凍起來不再跳動。蘇幕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反而隱約像是回到了以前,身體沒有任何的感覺,全身上下唯一能活動、能覺得自己像個人是思想。

    沒有馬,沒有身體,他只是迎風飄著,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前方。腦子裡不間斷的,是她的身影。

    他一直在揣測,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有了什麼誤會。

    畢竟從昨天半夜到現在,他都是從別人的口中,或者從某些痕跡上來判斷發生了什麼,也許那些推論全都錯了,酒館店家說的,銀騎判斷的,都是錯的;又也許這些推論對了,但那不是她。

    他沒有親眼看到她和別人離開、和別人一直策馬離開晉豐城不是麼?

    突然想起來,她說不會因為她是和親公主,她做了王妃,就一直是王妃,一直待在他的王宮。她會走——到她想走的時候。

    他想起她說這些話的語氣、神態,想起很多很多,猶如她就在昨天說過一樣,那樣的認真,不像是玩笑……可是,會這麼突然麼?

    他以為……以為他們不是好好的麼?

    對,她因為凌嵐而不高興,今天肯定再一次不高興了,可是凌嵐的事竟然嚴重到了這個地步麼?竟然嚴重到了她要和他決裂的地步?

    他想,事實一定不是這樣,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出了什麼誤會,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誤會而已。

    迎面走來一行馬隊,看著那馬隊,一名銀騎在風中開口道:「陛下,咱們得快點,天已經大亮了,路上往來車馬馬上就會增多!且雪越來越大,馬蹄印也會被雪蓋住,再晚些,便沒這麼容易追到他們的蹤跡了!」

    「加快速度!」蘇幕說著揮了一下馬鞭,風一般進入楓樹林。

    路上白雪皚皚,帶著車轍印或是馬蹄印,雪自上空密密往下飄著,兩旁光禿禿的楓樹林飛速往身後退。這樣的場景,帶著濃濃的別離情,在這場景裡追趕未見人影的她,他竟有種無法承受的感覺。

    她到底……要做什麼呢?

    「陛下快看!」在銀騎的喊聲裡,蘇幕抬眼看向前方,竟一下子就看到前方不遠處的馬匹與人影。

    「駕!」蘇幕猛地揮一下馬鞭,強迫著早已勞累的馬匹以更快的速度往前。前面的人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初看是一個人,後來看似乎還有一個人,再一看,那背朝他的果然是身穿黑色衣服的懷風,長寧背靠楓樹坐在地上,而懷風竟……竟手拿長劍正朝她刺去!

    蘇幕當即並不遲疑,手上馬上就多了三枚銀針,隨後三枚銀針如銀線一樣飛射出去。

    「唔……」背後一陣透骨冰涼,懷風放下劍,仍然沒有回頭,只是推了推昏睡的祁天晴,開口道:「快走……」

    從昏睡中睜眼的祁天晴見到的第一個場景便是懷風嘴角淌血,用劍支撐著身體,催促她快走的模樣。

    「懷風,懷風你怎麼了?」顧不得自己怎麼昏倒,又怎麼醒來,祁天晴立刻扶住他的身體,「懷風,你怎麼了?」

    嘴角湧下的血越來越急,懷風看著她,沉痛而無奈,隨後那目光漸漸渙散,終於無力地閉上雙眼。

    「懷風!」祁天晴焦急地將他扶到懷中大喊著,與此同時,蘇幕的馬趕到,未待馬停步他就從馬背上躍下,急道:「長寧!」

    祁天晴並沒看他,而是翻過懷風的身體看向他後背,果然,在那裡她看到了三根深沒入體的銀針。

    「是你?是你殺了他?」祁天晴抬頭看向蘇幕。

    蘇幕並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祁天晴態度,「長寧你……真的是你……你為何與他離開京城?」

    「我問是不是你做的!」沒等他話音落,祁天晴便打斷他,「就在剛剛,是你出的手是不是?」

    蘇幕低頭看懷風一眼,沉聲道:「不錯,是我。那時他的劍正刺向你。」

    祁天晴幾乎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蘇幕沒來得及回答,她繼續道:「蘇幕,你若要殺他,何必扯這樣的理由!」

    「你這是什麼意思?」從始至終,蘇幕都不明白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她要質問他出手的原因,為什麼她看著自己,是那樣一副懷疑的態度,現在要質問,要懷疑的不該是他嗎?

    祁天晴放下懷風從地上站起身,起身的同時手中多了把劍,而那劍已經在她起身時指向了蘇幕。

    「唰」地一聲,七名銀騎同時拔劍,齊齊將她圍住。

    「我知道你有決定他生死的權利,但他是我想保護的人。」她看也不看身後那七把劍,只看著蘇幕一人。

    這一刻,蘇幕甚至覺得自己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過面前的女子。

    她出乎意料地出現在他眼前,她說她喜歡他,她說她要和他在一起,只要他願意就好,她說他的仇就是她的仇,她說她從來要求成為他的唯一……她說了很多很多,做了很多很多,她是他心底最溫暖的地方,可是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用劍指著自己——為了另一個男人。

    「我既然有決定他生死的權利,那我就有權殺他。」之前的一切解釋到嘴邊都不見了,他開口,只冷冷說了這麼一句。

    祁天晴的目光漸漸冷卻,手上的劍卻漸漸握緊。

    他無法明白下一步她要做什麼,難道是殺他?真的是殺他?

    他當然不怕她殺他,她的武功好,卻還沒有好到可以輕易殺他的地步,更何況他有七名高手,而她只有一人。

    他不怕,可他無法想像真到那一步……真的親眼看著她朝自己出劍的那一步。

    「我不過是要救你,那時他正拿劍刺向你!」蘇幕再一次解釋。

    「不可能!」祁天晴立刻道:「就算你拿劍刺向我他也不會拿劍刺向我,蘇幕,我知道在你眼裡我是王妃我就該守在你身邊寸步不離王宮,不管我願不願意,我是你的王妃就任何人也不能染指,所以違者必死,可是在我眼裡,我永遠是我,就算我是王妃我也有我的自由,我有自由和任何人在一起,我也有自由保護我所要保護的人,更有自由……為我所在乎的人討回公道。」

    「你的意思是,你要為他報仇?」蘇幕冷道道:「長寧,你與人私自逃離出京,我一路追蹤至此,結果得來的不是你的解釋,而是你要殺我?為了那個和你一起逃離的情夫!」他從來沒承認她和懷風真的有什麼,可在這一刻,卻無法控制地說出了「情夫」這樣的詞。

    祁天晴收回了劍,「不,我不要殺你。我殺不過你,我沒那麼傻,但我不會善罷甘休,所以陛下,還請你保護你想保護的人,比如宮裡那位公主。」說著,她蹲下身扶起地上的懷風,要扛著他上馬時,看著面前寒光凜凜指著自己的劍,回頭道:「所以大昭陛下,你肯放我走麼?」

    蘇幕久久地沉默,好一會兒才道:「退下。」

    於是銀騎齊齊退下,收回劍,卻並不入鞘,只是盯著祁天晴,只要她有任何的動靜,他們便會再次一躍而上。

    祁天晴扶著懷風到馬邊,費力地將他扛上馬,然後自己踏上馬蹬。就在她要躍身上馬時,蘇幕突然道:「銀針上的毒來自太醫院,或許送他去太醫院會有解救方法。」

    祁天晴轉過頭來看向他。

    蘇幕再次開口道:「你們現在還在大昭境內,要對付你們對我來說再簡單不過,在宮裡還是在宮外,並沒有太大差別。」

    他無法想像,自己竟然稱了「你們」和「我」,一夜的時間,竟然一切都變了,她和另一個人變成了「你們」,而他,竟然是我。如果他不開口說自己還可以求懷風,那她是不是會就這樣走了?真的走了,再也不回來?

    祁天晴停頓一下後才上馬,然後掉頭往王宮的方向策馬而去。

    他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馬背上,坐著她單薄的身體,而那單薄的身體前,護著另一個男人。

    「陛下……」

    在身後銀騎的提醒下,他移開目光,上馬,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超過前面的馬騎,奔馳在了前面。

    懷風被祁天晴帶到了長寧苑,然後召來了太醫。

    一個男人,卻躺在王妃的床上。太醫將心中的疑惑暗暗壓下,在蘇幕冰冷卻沉靜的目光中為懷風把脈,查探傷情,然後回道:「此毒臣在研製時並未想出解藥,一時也無法馬上清除銀針上的毒性,只能拿其他解毒藥草試試,暫且壓一壓毒性。」

    「那便先替他壓住毒性,再想辦法研製解藥。」蘇幕說。

    太醫低頭應下,「是,臣等必定竭盡全力!」

    宮女端了熱水過來替懷風擦臉,蘇幕正要說將他移到別處,祁天晴卻在這時走到床邊坐下,從水盆裡擰好熱毛巾,拿到他唇邊,溫柔而滿懷心疼地替他擦唇邊的血跡。

    蘇幕再也說不出來什麼,轉身就頭也不回地出了長寧苑。

    「王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人,王妃昨晚又去哪裡了?陛下走的時候好像很生氣呢,王妃快去……」

    「不要教我做什麼。」祁天晴回過頭來打斷她,聲音冷冷道:「還有,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人。」

    花菱怔怔站住,嘴裡再也不敢說半個字,甚至連呼吸都被驚住一了樣。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王妃,一夜之間,似乎什麼都變了。好久,她才站直身體低頭道:「是,奴婢知罪。」說完後退兩步,保持著最不露聲息的沉默。

    ……

    ……

    出長寧苑後,蘇幕才知道原來今秋早已等候在外面,見到他才過來恭聲道:「陛下,李大人求見陛下,已經上元宮上等候多時了。」

    多少年來,他從來就知道自己該為什麼而繁忙,該把什麼擺在首位。所以儘管心裡恨著,怒著,整顆心似乎要變成一團火燃燒起來,完全就沒有處理政事的情緒,他還是很快就上了上元宮,見了求見的大臣。

    這一見,見了幾乎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後,李大人才離去,他來得憂心忡忡,離去時神情明顯改善了許多,似乎剛剛解決了一件攸關天下蒼生的大事,可直到他走,蘇幕都不知道他到底為何事求見自己。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他怎麼會不記得剛剛才發生的事?他努力地想,努力地回憶剛才的情景與對話,然而回憶起的卻全是酒館、黑夜、雪地……等等情形,還有長寧的樣子,還有那個銀騎的樣子。

    「陛下,今日天有些陰暗,奴婢把燈點起來了。」今秋說著,將書桌上的燭台點燃。

    他抬起頭,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書桌邊:想必是多年的習慣,多年來,他已習慣了進房然後走到這裡坐下,所以剛才雖然無意,卻還是走了過來。

    書桌上又擺了大摞的文書奏疏。

    昨日是宮宴,今日誤了早朝,當然會有事情積累,他現在最要做的,就是將這些積累的事完成。

    燭光中,他坐了下來,打開第一封奏疏,努力聚斂心神將那裡面的文字看完,然後再努力思考,再提筆批閱。

    今秋知道他喜歡安靜的習慣,所以在點好蠟燭之後就退了下去。

    房中十分安靜,蠟燭發出一陣「辟啪」聲,他因這聲音而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寫錯了。要寫「心懷」,卻在「懷」字後無意識加了個「風」。

    懷風……

    懷風……

    他們在什麼時候結識,又在什麼成為不尋常的關係?為什麼她半夜離宮誰也不找,卻找了他?為什麼他們會一起去喝酒,然後相邀離開?

    為什麼?什麼時候的事……他是曾經指派懷風來引誘她,可是……可是最終不是被她識破嗎?她不是依然是心屬自己的嗎,為什麼?

    為什麼為了他,她會想殺自己?

    就算他殺了那個男人又怎麼樣,就算他毫無原因殺了他又怎麼樣?她是他的王妃,不……她是他的妻子,他們才是一起的……

    為什麼她要為了那個人而仇視他,又為什麼,她會不相信自己,卻寧可去相信那個人……

    他又看到了自己筆下的兩個字,懷風。

    懷風……

    懷風……

    他突然摔筆,拿起面前的奏疏來狠狠撕裂,一分為二後再疊,再撕,再疊,再撕,直到最後將它撕為碎片,然後猛地甩向空中,隨後一傾身,將面前桌上的東西全都掀在了地上。

    各樣文書,書冊,筆架,硯台,黑色的墨水酒了一地。

    聽見房中的巨響,今秋立刻趕過來,卻沒想到竟是前眼的這一幕。

    陛下站在書桌旁,雙手撐著桌面,地上一片狼籍,灑著陛下以往最珍視的東西:一切有關國事的東西。

    用了多年的硯台碎在地上,大臣上呈上的奏疏或是其他要件上灑滿黑色的墨水,一支支筆滾落在四處,再也寫不得字……而這些,明顯是陛下掀下去的。

    她侍衛了陛下這麼多年,從她還是個年輕的小宮女,從陛下還不是陛下、身上處處印著「古月城公子」的印記,旁的宮女不敢想像的事她卻輕車熟路,她知道陛下的一切習慣性情,知道怎樣在陛下面前不做一件錯事。

    可是現在,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該上前過問,還是該沉默著不出聲……她真的不知道陛下是怎麼了。

    其實她該知道的,這是最簡單的現象不是麼?什麼情況下會摔東西,當然是生氣的情況下,平常人都是這樣,可是……可是陛下不是這樣的。他從來不會摔東西,甚至從來不會生氣發怒,就算生氣發怒,那也是平平靜靜的,做出該做的事——該做事,從來就不是摔東西不是麼?

    蘇幕坐了下來,幾乎是任由身體重重跌在了椅子上。

    他就那樣坐著,一聲不發。

    今秋終於走了過去,邁著輕輕的步子,大氣也不敢出,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背心的汗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滲出來。

    她蹲下身,撿起一樣東西,發現陛下沒有反應,再撿一樣,待確定如此做並沒有惹惱陛下後,她才稍稍放鬆一些,將餘下的東西一一撿起,然後放回了書桌上。

    放回去時,她以極快地速度瞟了一眼椅子上的人。

    這一看,她嚇了一大跳。

    陛下的臉是紅的,脖子是紅的,耳朵是紅的,甚至連雙眼都是紅的!

    怒氣……她只能告訴自己,那是陛下氣到了極致,所以才會滿臉通紅,卻怎麼也無法相信他紅的眼睛裡可能蘊藏著淚水。

    怎麼會呢?陛下怎麼會哭呢?所以他只是生氣,生了很大的氣。

    不管怎樣,今秋選擇了沉默,她沒有說一句話,而是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一直到門外,才長長舒了口氣。

    「今秋大人,你怎麼流汗了,陛下怎麼了?」身旁宮女吃驚地問,在她們眼裡,今秋近乎神一樣,她在陛下面前做事永遠是那麼游刃有餘,萬不會有任何差錯。

    今秋搖搖頭:「別問,現在開始若沒有傳令不要進房去。」

    「是,奴婢遵命。」宮女馬上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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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更,估計就是晚上了~~~大概六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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