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沒說什麼,走廊傳來一陣腳步聲,不一會兒,好幾人便站在了門前,為首兩人目光銳利而深沉,一看就是武功高深之人,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也是煙雨樓的保鏢,在他們之後,就是那姿色傾城的如意夫人。祁天晴馬上知道,這煙雨樓果然還是有高手的,只是如意夫人不願放他們出來罷了,剛才那三人的武功幾乎是數一數二,今天對手要不是蘇幕,那絕對有一個殺一個,有一對殺一雙,如意夫人的選擇很對,放了兩個武功不濟的來送死,做出煙雨樓的態度,武功高的就留著,反正過來也白死。
「呀,公子竟受傷了!妾身現在就去叫大夫!」如意夫人說著就要轉頭吩咐,蘇幕淡淡道:「不用了。」就在如意夫人奇怪時,他又說道:「今日煙雨樓有客人打鬥,一方客人為藍衣面具人,一方所有詳情皆不知,知道嗎?」
如意夫人很快點頭:「妾身知道,妾身絕不會透露公子與夫人任何一點消息。」
蘇幕站起身,再不停留,輕輕鬆鬆從窗口一躍而下,祁天晴連忙跑上去,才要跳,卻發現從窗口到地面幾乎兩丈高,她平時雖然能從一層樓上往下跳,但兩層樓還真沒跳過。
「喂,我呢?」她在上面喊。
下面下著零星小雨,蘇幕在下面抬起頭來,靜靜看她一眼,不說話,也沒有什麼要幫她的行動。
祁天晴想起自己剛剛好像是會武功了,也會輕功了,這點高理該不算什麼的,可是她現在一點底氣都沒有啊,萬一掉下去摔瘸了腿呢?
「剛剛幾句怎麼念來著?飛花那什麼……」
「跳戒中城全文閱讀。」蘇幕終於開口說了一個字。
祁天晴低頭看著,突然想起自己跳下去,而他伸手將自己接住的場景。她真傻,竟然還猶豫這麼久,快點跳嘛,有他在下面難道還怕摔著?這樣一想,便頭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沉重的身體直直下落,她想起輕功了嗎?沒有,根本沒有想的時間,落下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然後蘇幕如她所願地伸手將她接住。
「唔,我都不相信我剛才想起來過了,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嘛!」祁天晴看著上方他的臉,笑道。
蘇幕將她放下,一針見血道:「因為你沒有想。你想的是我能接你,而不是你能輕鬆落地。」
「咳……」祁天晴「嘿嘿」一笑,「你連這都知道了,我覺得反正我想我能輕鬆落地也很有可能摔斷腿,還不如想你能接我,這樣我就安心多了。」
蘇幕看她一眼,眸中微微露出一絲無奈。她全當看不見,挽了他往前走。
坐馬車回宮時,已是後半夜。外面的雨又加大了些,點點灑在車頂上,傳來「嗒嗒」聲,車上燃著只蠟燭,祁天晴在燭光下靠近他胸膛,看他胸口的血。
「這血是假的?」
蘇幕點頭,「那人敏銳,若被發現我身體的情況,會有後患。」
「那你這傷怎麼辦?這……刺得這麼深,真的沒影響麼?」那把袖箭還埋在他身體裡,整只箭幾乎全沒了進去,只有最後的箭尾還在外面。她看著那箭,那血,只覺觸目驚心,連碰也不敢碰他,就怕不小心弄痛他。
他卻握了箭,在她剛要張嘴阻止時一下子拔了出來,祁天晴下意識遮住眼睛,好一會兒再鬆開,只見他胸口的箭已經沒了,也沒有新鮮的血液湧出,只有手上拿著的那只箭,那箭乾乾淨淨,除了箭尾那點假血,再沒見著半點血液。
她看著他,陡然的悲慟。如果他不是這樣的身體,現在他已經死了,可他是這樣的身體,她的心卻更痛。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乎沒用一分力氣,「讓我看看你的傷。」
蘇幕沒回話,她緩緩抬手,解開他腰帶,然後一層一層,拔開他胸口的衣服,拔了三層,終於看到他的傷口,那傷口與他之前所見的傷口一樣,不見血,只有道深深的洞,像菜場肉攤上新鮮豬羊牛肉上面的傷痕。
「這傷……會一直這樣麼?」她問。
他回答:「緋雪會讓它癒合,恢復成完全沒受傷一樣。」
「能癒合?」
蘇慕點頭,轉過身來,將衣服往背後一推,幾層衣袍便從他肩頭滑過,落到腰際,露出了他之前給她看過的後背,他將頭髮撩開,整個後背光滑得沒有一絲痕跡,最初的那個小口子早已不知去了哪裡。
「不會有事。」他轉過身來,正要拉起衣服,她卻一把抱住他,將臉緊緊貼在他胸口。天意如此弄人,如果他不死,她見到的他也許是有一宮后妃,人至中年,城府深重的國君蘇幕,她一定不稀罕和親來嫁給他;如果她早在他還是古月城幕公子的時候過來,見到他,也許他還想著他的俠女,而她也不屑那樣一個幼稚少年。事實正好是如此,她在某一個冬夜穿越而來,成為和親公主,而他早已死去二十五年,有著年輕的容顏,卻有著這年輕容顏裡不該有的清心無慾,以這樣的矛盾深深將她吸引。
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她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他,一切都那麼好,只是他已不再有山盟海誓不分不離的資本美女的貼身男秘。
她閉上眼,吻上他那年輕光滑、卻又冰冷沒有一絲溫度的肌膚。
手自他胸口貼著那飽滿而富含彈性的肌膚緩緩上移,將他脖子緊緊摟住,然後在他胸口落下一連串的吻,密實的吻,將她唇舌上的熱量一點點傳遞給他,那熱如火星一般撲灑在他胸口,慢慢聚集,終於燃起一片火焰,有了滾燙人心的炙熱。
她跨坐上他的腿,唇舌慢慢移到他頸側,吮|吸噬咬他肩頸交接處,直到那裡染上一層熠熠發光的香津,與她身體一樣火熱……她抬起頭來看他,「有感覺嗎?感覺得到你懷裡是個女人的身體嗎?感覺得到她在吻你嗎?」未待他回答,她馬上道:「蘇幕,我會讓你復活的,我一定會的,我要讓你摸到我身體上的溫度,我要讓你感覺到我的心跳,蘇幕,我發覺我真的……很喜歡你。」
他沉默著,抬手輕輕撫她的臉,然後將她後腦輕輕按下,讓她貼上他的唇。
他揉捏她單薄而柔軟的後背,抱著她讓她貼靠他的身體,將舌抵入她唇齒間,熱烈地將她糾纏,就像他是個普通男人,而她是個普通女人一樣……他知道,他沒有感覺,可她卻是能感覺到他的。
上元宮的床上,他光裸的胸膛貼著她的宿兄,喘息聲此起彼伏,他的身體也在她身上此起彼伏,她按捺不住,發出一陣陣的如啜泣的輕吟,他抱著她腿彎,給她最沉重的進攻……
洶湧的熱潮將她淹沒,讓她幾乎窒息,然後一個激靈,她醒了過來,發現剛才那個與自己纏綿的男人正穿得整整齊齊坐在書案旁,神情淡漠卻又心無旁騖地操勞他的國事。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更何況還是上半夜做,下半夜去睡,做個後續的夢……當然是十分正常,只是有了這惷夢的干擾,她總覺得她和這個男人是先在馬車上激情相吻,然後回到宮裡就更加激情地滾到了床上,然後她累得半死不活睡下,再醒來時發現體力驚人的他正在忙男人該忙的事。
這是多甜美溫馨的小言故事,只是事實是從馬車上下來後他讓她回長寧苑,她不回,賴在了這兒,而且逼著他和她一起睡,然後她就睡了,然後她在床上做夢,他在床下忙事。
「我剛才做了個噩夢,又夢見那戴老鷹面具的男人,還夢見他割了你一扇子,急得我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及時醒了過來。」她若無其事地為自己辯白,生怕剛才在床上表現出了一逼欲仙欲死的樣子,那可真是丟人丟到家,也毀形象毀到家。好在她機靈,編個凶險的夢境,要知道喘息呻吟這種事與受驚嚇後要叫叫不出來是挺像的。
蘇幕沒什麼特別的表示,只淡淡回道:「天還早,可以再睡一會兒。」
祁天晴這才意識到他還燃著燈,而門簾處也一片灰濛濛的,不由吃驚道:「怎麼天都還沒亮嗎?我只睡了一兩個時辰?」
「亮了,已是巳時,今日陰沉,天色不好。」蘇幕回答。
巳時?那不是已經上午十點左右?祁天晴不由愣道:「巳時怎麼早了,你說早我還以為天都還沒亮呢!」
蘇幕淡淡道:「未到午時。」
祁天晴這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原來這個「天還早」是針對她說的,因為她平時經常大中午才起,所有不到午時那就是還早?還可以睡?哼,睡就睡!
「對呀,我怎麼忘了,還沒到午時呢,是挺早的,我再睡了啊!」說著,又鑽進了被窩。蘇幕收起寫好的文書,站起身道:「我去書房,你近來小心,不要隨意出宮去。昨日那人是逍魂殿殿主何逍魂,此人行事狠辣,不達目的勢不罷休,但凡是逍魂殿接下的任務任何代價也要完成,近日他必定還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