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頂山下,守衛森嚴一如她最初所見,祁天晴拖著傷殘之軀,作出一副理所應當極其自然的樣子往前走,儘管她在心裡祈禱了千萬遍能順利上山,卻還是被守衛攔住。
「長寧王妃,前面是金頂山,不可再往前行。」侍衛說道。
祁天晴瞪了眼睛一驚:「連我也不許進?」
侍衛面無表情道:「誰也不許進。」
祁天晴清了清嗓子,嚴肅而又正經道:「你們知道今晚我在哪裡過夜麼?上元宮,陛下說我要是睡醒了可以上去找他。」
「恕屬下未接到允許王妃上去的命令,王妃請回吧。」侍衛說。
「你們……」祁天晴又急又氣,大喊道:「讓我上去,小心我明天見了陛下,讓他把你們都拉出去砍頭了上校的澀澀小妻全文閱讀!」
侍衛電線桿一般杵著,毫無反應。
「你們怎麼這樣,不知道我是誰麼?我是長寧王妃,而且……而且我已經得寵了,得寵了知道嗎,我睡在上元宮,有史以來第一個睡上元宮的人!」
「膽大包天,不知死活,你們……你們等著瞧!」祁天晴一心一意放狠話,侍衛也一心一意無視。
這時,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又要上去啊,給老子說一聲嘛,說不定老子就大發善心帶你上去了呢?」
祁天晴一聽之下大驚,立刻回過頭去,只見一人身穿銀色鎧甲,紅色披風,手拿一把寒光閃耀的大刀,威風凜凜站在身後,月光清幽,照到他臉上顯得他的臉龐光潔如玉,夜風襲來,黑色的髮絲輕輕揚起,看著這情景,祁天晴幾乎有一瞬的失神。
「好美……」
「叮」地一聲,賀雲棠將長長的刀柄往地上一震,「嗯?奶奶的,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好俊!」祁天晴連忙道,看他眼睛一瞪,既而馬上改口:「好俊,可是更威風!賀大將軍,你可真是讓我大開了眼界,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英明神武的大將軍,看得我都恨不得跪下來向您求饒呢!」
這話賀雲棠果然受用,馬上就喜笑顏開,春風得意,隨後從腰間拿出一張面具來蓋在臉上道:「這樣呢?」
祁天晴瞬間怔住。
那張面具,青銅材質,圓圓的眼,尖而大的耳朵,血盆大口裡還有兩顆殭屍般的利牙,看上去只有「猙獰」二字可以形容。這要是換了別的小姑娘看見,鐵定嚇得當場驚叫倒地。
祁天晴「呵呵」訕笑了兩聲,逼著自己諂媚虛偽道:「這樣更威風了!很……很能震懾人,要是上了戰場,那些敵人肯定嚇得尿褲子!」
「哈哈哈,威風吧,算你識貨,這是老子親自督促鐵匠做的,老子打算把老子的馬也戴個面具,現在正做著,到時候做好了一起給你開開眼界!」賀雲棠說完就將面具好好戴起來,然後走到她面前一把拍上她的肩:「看在你識貨的份上,老子今天就帶你上去了!」
祁天晴十分意外他竟然不記恨自己,難道他還沒反應過來上次她是有意騙他,後來也沒管他,讓他就躺在了那山頂上?不過意外是意外,但她不準備多說什麼,反正現在他肯帶自己上去就行了,這整個宮裡可就他能有這權力。
上了山,雖然隔一段距離就有侍衛,但相對山下來說少了很多,整個山路都鋪了石階,爬起來要費些力氣,但並不凶險,不用太小心。
一邊走,祁天晴一邊說道:「大將軍,戴面具會不會不舒服,你要不要先把面具摘了?」
前面的賀雲棠回過頭來,「怎麼,你覺得老子戴著不好?」
「啊,沒有沒有!」祁天晴連忙擺手,「我哪有覺得將軍戴著不好,我覺得將軍戴這個就是錦上添花,再威風厲害不過了,只是面具戴著多少有點不舒服,我擔心將軍難受呢,反正我是最最知道將軍威風的人,在我面前將軍就像在自己家裡,完全不用戴!」
賀雲棠想了想,果然將面具摘了下來:「你說得不錯,奶奶的還真有點不舒服。」
祁天晴暗暗舒了一口氣,心裡慶幸這下子好了,終於不用時時受驚嚇了。雖然她膽大,但這天高月黑的,山路上大部分就他們兩人,他那臉陡然湊過來,她還真有些怕。
「老子怎麼好像聽到你出了一大口氣?怎麼,你巴不得老子把面具摘下來?」前面的賀雲棠突然道大明虎臣全文閱讀。
祁天晴連忙搖頭,「沒有啊,我什麼時候出了一大氣?我是喘氣呢,爬山累的。賀大將軍,我最實在了,像我這樣的大家閨秀從小就得規規矩矩從來不說謊的,我一謊臉就紅,所以我到現在都不會騙人呢!」
「哼,奶奶的,當老子是傻子啊,上次不是你騙老子老子能失敗?還和姓蘇的那王八羔子把老子一人扔在山上,老子第二天就染上風寒了,現在還難受呢!」
賀雲棠瞪著她,臉上青筋都冒了起來,祁天晴這才知道原來他心裡果然是記得這事的,一時著急,馬上賠笑道:「我……我哪裡有騙你嘛,將軍你還真是冤枉了我,我那天真是想去殺他的,以報我受辱之仇,可是後來等到要拿箭射他時我又有點捨不得了,你知道……他怎麼說也算是我丈夫,而且我還喜歡過他,面且萬一我真殺了他,那我也得死了……總之,最後我實在太猶豫,所以就害了將軍,將軍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賀雲棠將臉一扭,「哼,老子堂堂男子漢,當然不和你這種兩面三刀的女流之輩一般見識,反正老子今晚也要利用你去再殺蘇幕一次,這一回老子就算殺不死他也得報了上次的風寒之仇,老子也得讓他躺在山上睡半夜!」
「啊?你又要去殺他?」祁天晴大驚。
賀雲棠不屑道:「那當然,要不然老子大半夜的裝備這麼齊全做什麼,這是老子最得意的鎧甲和武器,奶奶的,老子這回不成功便成仁!」
祁天晴愣了好久才試探著說道:「可是我覺得吧……這樣去殺他可能不合適,你看他手上拿的是劍,劍適合單打獨鬥,而將軍的刀則適合在戰場上殺敵,最好還是平地,這山上地勢肯定是適合劍不適合將軍的武器的,要不然將軍回去再從長計議,免得今晚打草驚蛇?」
「你個小騙子,又來蒙老子了,奶奶的老子看你不是大家閨秀,倒像個江湖女混混!」賀雲棠站在她上面的台階上,將大刀往地上一杵:「實話說吧,老子今晚是鐵了心要大干它一場的,沒想到奶奶的運氣這麼好,正好遇到了你,老子正好利用你來引蘇幕那王八羔子上鉤,聽說他終於睡女人了,說不定他還真挺喜歡你!」
看他這陣勢,祁天晴不由往後退,心裡開始忐忑起來:「賀大將軍你……你是要做什麼,我是真的覺得今晚不合適啊——」沒等她退幾步,賀雲棠就衝到她面前來,一把點住她穴道,她立刻就動彈不得。
「你……大將軍,你這是要做什麼?」她急道。
賀雲棠笑得十分得意:「老子快到山上時就把你放到地上,引他來看,然後從後面出其不意一刀砍下來,保證削他半個腦袋,哈哈哈!老子今晚終於可以替老子爺爺報仇,奪回老子賀家的王位了!」
「這不行,將軍這不行啊,這是小人行徑,您是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大將軍,怎麼能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呢?還利用我這樣一個弱女子,這要叫人知道了——」她還沒說完,賀雲棠就一指點在她胸口,瞬間她連說話的能力都沒了。
「老子反省過了,以前老子被他搶王位、報仇不成功就是因為老子做事太耿直了,奶奶的什麼叫光明正大,讀書人才說光明正大了,老子是大將軍,應該是兵不厭詐!」賀雲棠說完,一把扛起她就往山上走去。
從上次的事來看,賀雲棠的武功是不錯的,祁天晴儘管對蘇幕十分有信心,可還是有些擔心他真的著了道,為回可沒自己幫他了,他能行麼?
轉而又想,他本來就是死了的人,好像沒事,可是賀雲棠說要削了他半個腦袋,那可怎麼辦?蘇幕要是被削了半個腦袋還能活麼?就算能活,那也太慘不忍睹了吧……
祁天晴越想越忐忑,越想越害怕,卻無可奈何,只能任由賀雲棠一步一步把自己扛上山,他體力還極好,哪怕扛著個人也能大氣都不喘一下的鍵步如飛。
在離山頂還有幾級台階時,他停了下來,一邊放她在地上,一邊疑惑地自語:「奇怪,怎麼沒動靜,他不是在練他那破劍嗎?」
祁天晴也正奇怪著這個,心想最好他走了,最好他走了,這樣什麼事都沒了霸世劍尊。
賀雲棠扔下她,自己小心翼翼上去瞧了眼,然後下來道:「奇了怪了,竟然把劍放在旁邊盯著懸崖發呆,這王八羔子今天走火入魔了?會不會是誘兵之計?」
祁天晴眨眨眼,一聲不出,心裡也意外:蘇幕沒練劍,卻在發呆?
賀雲棠看看她,笑道:「說不定是睡了女人的緣故,哈哈哈,奶奶的管他的,他誘我也誘,老子正好趁他心不在焉殺他個措手不及!」
說完,將她胳膊腿擺了擺,擺成受傷倒下的姿勢,然後輕手輕腳躲到山路旁邊的黑暗樹叢裡,身子一蹲,任誰也發現不了。等一切準備好,他就朝外扔了扔石子,正好砸在祁天晴上方的台階上,那石子沿著台階滾下來,砸點沒砸到她腦袋。
響聲傳出,這樣的距離山頂上的人只要注意聽是可以聽到的,可是過了很久,都沒有什麼動靜。
祁天晴奇怪,賀雲棠更加奇怪,而且著急,可現在又不能再弄出其他動靜,要不然蘇幕該察覺到有鬼了。正著急著,山頂上竟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這不徐不疾的腳步聲一聽就是蘇幕的。
祁天晴仰面躺在石階上,聽見那一步一步的聲音朝自己傳來,等與自己接近一段距離時,那腳步聲就停了下來,似乎是蘇幕正看著躺在地上的她。
她不知道是希望蘇幕急匆匆跑來抱起她,還是不緊不慢,鎮定自若地觀察周圍環境。
他沒站多久就繼續往下走,這一回,腳步聲稍稍快了那麼一點——一點的程度是,祁天晴不知道這是自己強烈希望下的幻覺,還是真的快了。
沒一會兒,白色衣裳出現在她眼前,蘇幕的臉也模糊不清地出現在她眼前,離她有一人高的距離,夜色下看不太清,然後下一刻,他就在她身旁蹲下身來。
祁天晴對著他拚命眨眼睛,期望他能看出些什麼來。就在這時,一聲大喝,賀雲棠從黑暗中竄出來,一刀砍向蘇幕。
蘇幕的身子迅速左偏,那把大刀「珵」一聲砍在了祁天晴躺在的台階上,嚇得她差點叫出來,只因為被點著穴道,所以才沒能發出聲音。
緊接著,兩人交手,一邊殺氣騰騰、氣勢洶洶,一邊身姿翩翩、驚鴻移影;一個攻,一個躲,攻的人愣是沾不到躲的人一片衣角。
賀雲棠本就預備來個一招制敵,結果不僅第一招失敗,第二招也失敗個徹底,第三招,第四招,以至後面無數招更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加上以往無數次失敗的經驗,他不難不認清現實,這一回又是失敗了。
就在他飛身躍起準備落地,卻因為差點踩到地上的祁天晴在而倉皇避開時,他突然來了靈感,劍走偏鋒,竟不再進攻蘇幕,而是將刀一下子攔在了祁天晴頸上。
「你的女人在老子手上!」賀雲棠大喝,一動不動盯著蘇幕。
蘇幕正站在台階上方,也靜靜站著,看著這邊。
賀雲棠看上去好幾斤重的大刀就擱在祁天晴頸上方,她一抬眼就能看到那泛寒光的刀刃,心裡極端害怕賀雲棠手上一個發酸,就把大刀給掉了下來,然後就切了她那細細的脖子。
蘇幕啊蘇幕啊,救救我,她在心裡祈禱著,不知道這樣的情形蘇幕會怎麼做,自己算是他第一回動心的人,他就算表面無動聲色,但心裡肯定是著急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