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車上,圍觀的修士們面面相覷,瞠目結舌。
人太多,也太擠,每個人看到的東西終究是限,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到了最後,都只是見到了那邊閃耀到瞎眼的萬丈金光。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人呢?」也不知道是哪位道友眼神比較好,視覺率先從強光下恢復過來,於是一睜眼,當即就驚訝地喊道。
還是過了一會,一開始閃瞎了狗眼,好不容易恢復了視力的眾人才紛紛側目。
臥槽?這是怎麼回事?
無論是方才金光閃閃的卷軸,還是卷軸後追著的四個金丹修士,再包括金光爆發時,離卷軸比較近的一堆圍觀修士,全部消失在了視野當中。留下空蕩蕩的一大片空地,在密集層疊的人群中,顯得分外詭異。
這裡可沒有西方魔術,眾圍觀修士都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他絕對沒有看過大變活人。
「……」最靠近那圈空地的修士們登時冷汗直冒,慶幸的同時,心有靈犀地集體退後一步,不約而同地踩了後方人的腳……唉,說了不要站的太密,容易出事吧?
被踩的倒霉蛋紛紛皺眉,卻居然沒有爭吵起來。在長時間的沉默安靜後,眾人很是詭異地互相看看對方,很有默契地排好隊依順退場,紛紛退回了自個兒的房間,閉門不出。
哦,還好自己不是莫名其妙消失的倒霉蛋。
……是啊,的確是倒霉蛋呢。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倒霉蛋。
「那麼,秦婉道友,現在的話,您是不是能稍微解釋一下,這個破地方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白越努力維持著臉皮上的微笑,咬著牙關從牙縫裡一個個蹦出字來。
「哦呀呀,小道友不要這麼兇惡嘛,既然已經瞞不了,小女子自然會說的。」確認過暫時沒了危險,秦婉臉上認真的表情放下,馬上又扯皮成了那副風情萬種的模樣,掩著嘴莞爾一笑:「說起來,小道友的破幻法術真是奇特,能不能賞光告訴小女子尊姓大名呢?」
「白越。」白越簡短回答,眼白一翻,算是對這個無時無刻不在賣弄風情的女人絕望了。
雖然他的靈魂是不止這麼大了,可是現在,白越的這幅化形身體看起來,也就是個人類小孩……充其量小少年的模樣好嘎?大姐,您老真的確定您這麼賣肉有效果嗎?
橫看豎看,都只能看出變態兩字來,白越心塞地扭過頭去,眼不見最好了,六根清淨。
見白越不理不睬別過頭,秦婉眉毛挑著笑了會,慢慢地,神色終於恢復了正經,問道:「那麼白越小友,你到現在為止,你對這個地方有什麼感覺?」
……感覺麼?
白越托著下巴,努力回想。
他的記憶停留在金光一閃的瞬間,再然後,頭痛欲裂地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這片石林當中了。
天色灰茫茫的,看不清到底是什麼時候,不過這不是重點。在環顧了一圈四周,又大聲呼喊了很久之後,白越確定了一件事情:他和白月阿茗分開了,而且分開的不是一般地遠,畢竟連氣息都感覺不到一絲。
好在身邊還有個手撐著地,神智有點昏迷不清的人,好歹可以互助下……個屁。
白越當然沒瞎,這個人麼,只要一眼他就能認出來,分明就是那個剛剛還打算坑害他們的秦婉!
所以他到底是呆在這呢還是一個人走掉呢還是呆在這呢還是……
這裡也沒朵野花啥的,撕花瓣做決定的想法特不現實,然而就在白越終於下定決心自己跑時,秦婉迷迷糊糊的一句「這花真漂亮」卻讓他停了腳。
花?
這裡可是石林,到處都是硬邦邦冷冰冰石頭柱子來著,就連一點綠意都沒有,哪來的花?下意識地,白越停住了準備離開的腳步。反正不應該是人類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看到的東西很奇怪。
也許和這個滿是石頭柱子的世界有關也說不定。
「再然後就是你知道的事情了。」白越攤手,秦婉醒來之前的事就這麼多,「真心的,我根本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
秦婉不回答,環顧著四周的高大石柱,柳眉緊鎖。
她的經歷和白越的並不一樣。
在她醒來時,看見的並不是當前的光景,而是漂亮繁茂的森林,清澈的泉水以及……捧著臉,不情不願蹲在一邊的可愛小少年——啊呀,這一身潔白的孩子,可不是和那個冷冰冰小孩在一起的麼?
「花在哪裡?」對方蓋過來的第一句話就很不禮貌,可是也不知道腦子是短了啥路,鬼使神差地秦婉居然抬起手,指給對方看了。
然後對方默不作聲。
對方皺眉,還在皺眉,一直在皺眉……
最後狐狸終於歎了口氣,慢悠悠開口:「這就三石頭塊。」
「繼續說!」秦婉心頭大驚,頓時就清醒了過來,也不管對方向這邊投過來的奇怪目光,飛速地描述了自己所看到的全部光景。她也算是修習過幻術,所以知道,要判斷兩人看到的光景到底孰真孰假,對比描述的內容是最為方便快捷的。
對方又沉默了,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然後開始詳盡地描述。
……果然。
感受著
著空氣中異樣隱晦的靈力波動,凝神,嬌喝,破幻,鬧出來的大動靜震裂了一大塊地。
再然後就是現在的情況。
「發現什麼了嗎?」偏偏腦袋,白越盯著秦婉,道:「別忘了,告訴我這個地方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回想中返過神來,秦婉搖搖頭,無奈道:「不行,只是我們兩人的經歷對比,還是判斷不出來什麼東西。只不過這幻術也真是太厲害了,居然連我都中了招,還沒有一點感覺……你雖然沒有中招,也沒有感覺到一點,對吧?」
白越翻了翻眼皮,眼神看過去:能發現的話早說了。
「你對你的幻術很自信哦?」秦婉輕笑。
繼續白眼看回去:當然,你不知道我的種族我自己知道,天幻靈狐,天幻靈狐懂嗎?
白越他沒有中招,這是肯定的,飛昇的修士都誘惑不了這個外掛種族。只是,現在的問題是,白越自己雖然沒有受到幻陣的影響,但他身邊的秦婉可是受到了,然而,白越連一點幻術的波動都沒有感覺到。
這就太不正常了。
「那小女子也履行承諾吧。」難得正常的秦婉故作輕鬆地笑笑,道:「關於這個地方,你有什麼想問的,我知道的我都會盡量地告訴你。」
求之不得。
一番連珠炮式的問題之後,白越終於知道了:那卷髮著金光的卷軸是一個秘境的鑰匙,而且是一個從未開拓秘境的鑰匙。方纔,在幾人爭奪的過程中,卷軸不慎脫手,又很是恰巧地被引動,才會把眾人給傳送到秘境中來,而且還是分散隨機的那種。
「你們的手真是有夠滑的。」沒好氣地瞪了秦婉一眼,白越抽著嘴角甩過頭去。
秘境,還是沒有開拓過的秘境,只是想想這些詞,白越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本來秘境就是很為凶險的地方,雖然其中機緣無限,但危險也是無限的,只要一個稍不留神,可能就是死無全屍的下場——這還是在秘境被探索過,有前人訣竅經驗的情況下。
現在給來個沒有開拓過的未知秘境……這真不是在逗狐狸玩兒?
「手滑不滑的,畢竟都已經進來了不是?」解釋完畢,那副妖嬈動人的模樣又重新回到了秦婉身上,站起身來,款款邁動幾步,笑道:「想坑害你們是小女子的不好,可是後來……你們的那位小道友,不也是用幻術干擾了我們嗎?算是扯平了。」
對上白越不善的眼神,秦婉又補充道:「眼下的話,最重要的,還是怎麼從這裡出去才行不是嗎?賬什麼的,之後再說如何?」
這女人說得好有道理,居然沒法反駁。
既然這樣的話……
白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從善如流地跟在了秦婉的後邊。
這個女人雖然看起來很不正經,但是智商絕對一等一的高,無論是剛醒來時,其對於幻術的敏銳反應,還是快速判斷時勢的能力,都讓白越暗暗為之讚歎。更何況,秦婉雖然是魔修,卻也是有著金丹中期的修為,跟著她,大概一路上的危險也會少上很多。
畢竟吃了這個癟,秦婉也是要靠著他識別幻術的,只要女人不傻,就不會對他出手。因此,這一妖一人之間,也算是互相需要互相利用。
腳下的步伐頓了頓,抬頭望向看不出邊界的灰色天空,白越的眼底裡憂慮的神色不遮不擋。
不知道白月和阿茗怎麼樣了……
阿茗的實力是不俗,甚至比秦婉還要強上幾分,可是誰知道阿茗那邊也會不會有幻術?至於白月,雖然是不用擔心中招幻術的問題,可畢竟他才築丹初期啊,萬一秘境裡有什麼危險什麼的……
甩甩腦袋,快步跟上前邊的女人,白越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行,他們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
嗯,的確沒事。
暮色時分,也不知道是怎麼在這石林中找來的木頭,一堆篝火明晃晃地在平地升起。白月抱著膝蓋,癱著臉坐在火堆的旁側。
火堆帶來了光和熱,也給小孩的包子臉鍍上了一層火色的邊,明明暗暗的。
「嗯哈?這是什麼?」
當白月從自己袋裡掏出東西來時,一個很是讓人陌生的聲音從旁邊飄了過來。
白月抬起眼睛,瞅了對方一眼。
細碎的短髮,無論是泛著淺綠的顏色還是長度,都和正常人很不一樣。站在白月身後的人很年輕,如果只看外表的話,大約也就是個十九二十的青年,身上穿的也不是修士裝逼專用的飄飄長袍,而是和白月很相似的短短衣裳,墨綠色包邊,而且袖口褲口開得很大,透氣方便。
青年聲音也很好聽,特別的溫柔,不自覺地就讓人很想親近。
不過以上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傢伙就站在白月身邊,白月也沒有什麼異常舉動……這種情況……特微妙。
「唔……這是哥的東西。」更加可怕微妙的是,對外人,白月居然老實交代,還帶小貼心補充說明的:「好不容易才偷偷從哥那裡偷過來的。」……內/褲。
嗯……這種羞恥度爆表的東西,的確是得靠偷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