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半下班,天空依然掛著鉛雲,看起來還有一陣子雨水要下。
唐賓沒有隱瞞自己的去向,當面跟皇甫雁交待了去看望何巧英的打算。
雁妹妹沒有多說什麼,笑著將他送到了江州第一人民醫院。儘管何巧英一個錯誤的決定差點要了唐賓的小命,但也搭進去了自己的未來,根據醫生的判斷,她能夠甦醒的機會微乎其微。
「晚上早點回家!」
雁妹妹在唐賓臨下車的時候囑咐道,這是她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心裡有了牽掛的感覺非常溫暖。
回家!
對,就是回家!
「我會的!」唐賓回答,猶豫了一下後從背包裡拿出何巧英的那本日記遞給她,「回去之後,你可以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雁妹妹問道。
「回去看了,你就知道了……,記得到了家再看。」
「什麼呀,神神秘秘的?」雁妹妹好笑地看著他,「好吧,我到了家再看!」
這本日記,除了那天一起過來的秦海燕,他沒有給別人看過,但他覺得雁妹妹會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而嫂子和晶晶那裡,他還是打算暫時不告訴她們。
目送她開車離開,唐賓在醫院樓下的花店裡買了一束百合花,他記得何巧英以前最喜歡的就是這個花,談戀愛的時候沒少送。
按著一個多星期前的記憶,他找到了屬於何巧英的病房,先是探頭探腦地張望了一番,欣喜地發現除了何巧英一個人躺在病床上之外,她媽媽並不在,也許是剛剛出去了。
唐賓躡手躡腳的走進去,將花束放在她的床頭。
此刻的何巧英一臉寧靜,身上穿著病號服,靜悄悄地躺在那裡;她的臉色白淨如雪,沒有多少血氣;一頭本來無比飄逸的秀髮在手術中盡數剪去,留下一個光禿禿的腦袋;原就秀巧的臉,現在看起來越發消瘦了。
「巧英……」
看到這樣的她,他不禁鼻子泛酸,心頭絞痛。輕輕在床邊坐下,他顫抖著伸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冷的柔夷。
自從大二那年道出分手,他就沒有再握過她的手,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牽起,可是命運如此多磨,居然給他開了那麼大一個玩笑。
「你真傻!」
他笑著說道,卻有熱淚湧出。
手指觸摸到她的手腕,原本用來遮掩的手巾已經拿掉,露出觸目驚心的三道刀痕,每一道都代表了她曾經一次輕身。
那該要有多麼大的勇氣,或者該要經歷了多少深刻的絕望,才會一次又一次地將屠刀對準自己的生命……
他伸手去撫摸她的臉,輕輕地,生怕弄醒了她一般,那原本應該是多麼傲嬌和小嫵媚的臉,可現在沒有一絲生氣,彷彿泥巴塑成的雕像。
「嗒!」
一滴水珠落在她的臉上,那是心疼的淚。
他心疼她的傻,心疼她的天真,為了他一次次的被騙,卻要自己偷偷地嚥下苦果,始終藏在心裡。
「你來了。」
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是何巧英的母親,她其實已經在門口站了一會,但是唐賓心神悸動,一直沒有發現。
此刻的她顯然沒有上一次見到唐賓時的激動和歇斯底里,臉上沒有多少表情,低聲道:「我以為你不會再來了。」
「……阿姨!」
唐賓擦了擦眼角,站起來看著她。
何母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動了一下,走到床邊看著女兒,道:「如果再晚兩天,你就看不到她了。」
唐賓一驚,馬上問道:「為什麼?」
何母滿是落寞地道:「在醫院裡的花費太高了,就算有那家人給的一百萬,也撐不了多久……,而且,醫生說小英的甦醒概率是千萬分之一,幾乎等於……,與其讓她這麼痛苦地受罪,不如,不如……」
說到這裡的時候,婦人已經泣不成聲。
唐賓聞言心頭巨震:「你的意思是……,要把巧英……,安,安樂……」
最後一個死字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不行的,這怎麼可以,才過了那麼幾天,也許……也許會醒過來的呢?」
何母穩定了一下情緒後說道:「沒有用了,幾天或者幾年,又有什麼分別,就連醫生都悄悄建議放棄了。」
「不行,絕對不行!」唐賓一激動,跳過去握住了何母的手,讓她嚇了一跳,「阿姨,我知道一個人,他是個神醫,過幾天就會來江州,我已經跟他說好了,到時候就會來給巧英看病。」
何母皺眉看著他:「什麼神醫,是騙錢的吧?連莫醫生都說沒有辦法。」
唐賓道:「真的,不是騙錢的,他不要錢。」
何母不肯相信:「天下還有不要錢的醫生?」
唐賓道:「是的,他不是騙子,而且就是莫醫生的師兄,本事比莫醫生還要大,不信你可以去問莫醫生。」
何母這下有些將信將疑了,說道:「今天莫醫生沒上班,我明天問問他看,你……快放手,這麼大力氣。」
「噢,噢!」唐賓趕緊放開她,一邊還不放心地說道,「阿姨,一定不能放棄巧英,她肯定會醒過來的。」
「我知道了!」何母說道,眼神看了看放在床頭的鮮花。
唐賓這才稍微鬆了口氣,要不是今天劉志安打來電話,自己突發感概跑過來看她,等秦老爹到了再過來的時候,說不準紅顏已成飛灰了,真是要嚇死個人。
在病房裡又說了會話,約好神醫一到就趕緊過來,然後唐賓就起身告辭離開,如今何巧英這個樣子,他跟何母兩個人的確也不知道該談些什麼。
從住院部出來,這時外面天已經漸漸黑下來,醫院裡也亮起了路燈,在經過一條綠樹林蔭的過道時,迎面有輛輪椅緩緩地挪過來。
因為他抄的是近路,這條道是給住院病人療養休閒平時散步用的,比較狹窄,也就能容兩輛輪椅通過的樣子,唐賓走到旁邊讓了一下,藉著微弱的光線,看到那人長得還不太像中國人。
但他也不以為意,現在江州這邊外國人隨處可見,黑炭一樣的非洲人也隨處可見,就連老奶奶都不會覺得驚奇了。
可當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唐賓神經突然一下激靈,警兆頓生,體內的內力自動運轉,挨打術立即啟動。
與此同時,一把亮著寒光的匕首如毒蛇般朝自己腹部捅了過來。
「呵!」
唐賓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狀況,嘴裡驚呼了一聲,趕緊往旁邊閃開,身體都撞上了路邊的樹枝,不過好歹是躲過了。
「幹什麼你?」唐賓又驚又怒,大聲喝道,後背都嚇出一身冷汗來。
他這樣輕鬆躲開出其不意的一擊,也著實讓那人愣了一下,不過接下來卻是更加凌厲的攻擊。
那人揮刀再刺,整個人也從輪椅上跳了起來,寒氣逼人的刀尖時時不離唐賓的要害。
幾次險之又險地躲開,可手臂上還是被劃了兩刀,幸好挨打術夠強橫,傷口並不太深,卻也鮮血淋漓,他知道這一次太過危險,絕對不會善了,對方刀刀致命,手法極其老辣,要不是挨打術發動,全身機能暴漲,內力遍佈,自己早就死於刀下。
為今之計,只能沉著應對,方能死裡逃生,害怕只能讓自己露怯,反而會在慌亂中喪生。
「吼!」
唐賓張嘴猛喝,內力狂湧,如下山猛虎,陽五禽戲中的虎戲雖然練的牽強,但也得了半分精髓,喝聲如雷,隱有虎嘯之音。
那人渾身一顫,愣了半秒鐘,唐賓趁機抓住輪椅,強力橫掃。他不會見招拆招,武學造詣不夠,只會幾個禽獸把式,完全派不上用場,但他想到一力降十會,自己力量龐大,行動敏捷,也算一大優勢。
每一次橫掃都讓那人左支右拙,不敢近身。
那人試了幾次都無功而返,心裡的驚訝比唐賓更甚,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艱難,不但沒有行刺成功,差點還要折在這裡。
那吼聲是什麼,居然讓他產生了暈眩,他的力量居然比自己還要大,每次碰撞都讓自己的骨頭陣陣巨痛,自己帶來的輪椅被他舞得像風車一般,成了威脅自己的致命武器。
「撤!」
他萌生了退意,這真是一次失敗的刺殺,本以為能夠輕鬆搞定,不料對方是個高手,自己完全用不上力。
「要是現在有把槍多好!」
那人心裡懊悔,暗怪自己過於大意,主要是這個國家不能隨便帶槍入關,他又覺得此次刺殺僅是小事一樁,完全是個小遊戲,哪裡能想到會出這種變故。
他最後一次出刀,然後轉身逃離,時間呆得越久對他越不利,刺殺講究一擊不中立即退走。
只是高手過招,哪裡能說退就退,儘管唐賓不算高手,但他現在的力量和速度足可比擬。
「轟!」
那人剛一轉身,就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高速行駛的動車給側面撞擊了一下,他甚至聽到了一個很清晰的卡嚓聲,那是脖子折斷的聲音,這是他曾經多麼喜聞樂見的美妙樂曲,但此刻卻成了死神對自己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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