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鴻華陪著顧雲禮回來的時候,其餘的賓客已經各自散了,白沫先和蔣梨還未離開。
庭院裡,還有一隊警察正在取證勘查何美琪死亡的現場。
這個時候,作為顧鴻華的助理,他並不方便現身。兩人在驚鴻院一直待到警察離開,才一起先去了顧眉生的房間。
「畢竟是室外,又是晚上。難保不會有人發現我們曾經去過晴雪閣。」蘇棠心中還是有擔憂的。
顧眉生讓他在書房坐一會兒,自己走進了洗手間清洗換衣服。
她在淋浴房待了很久。出來的時候,白皙嬌美的臉上已經不見之前的冷邃和荒涼,神色已然平靜。
她對蘇棠說,「不,不用擔心。」她敢打賭,就算是死了人這樣的大事,顧鴻華也自會有辦法大事化了。
更不要說,這次的事件還牽扯到了白錦恆。
顧白兩家聯手,在整個榮城沒有他們辦不到的事情。
蘇棠望著她,「眉生,不要再有下次了。」
顧眉生沒有應他。她只是輕聲道,「一會兒等家裡的人都睡了,你再走吧。我已經跟媽媽說過了,吳媽到時候會過來帶你離開。」
「眉生。」
顧眉生朝著他淺淺一笑,臉色在星光天幕下顯得有些蒼白,「蘇棠,我困了。」
千言萬語,就這樣被她的一個笑,堵在了唇齒之間。
顧眉生走進臥室,和衣躺下。
天花板的一層天幕未關,玻璃天花頂外就是離離月色和繁星點點。
她望著星光,心在這浩渺星空之間,搖晃似船。
東梧院裡,顧雲禮的臉色真不是一般的難看。他對顧鴻華道,「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媒體傳出去。」
顧鴻華點點頭,「宣傳部的人已經在做事。」
「白家那裡,你要親自去一趟。希顏那孩子剛死了母親又遇到這樣的事,一時氣憤亂說話也是會有的。」
「您放心吧,我知道怎麼處理。」
「美琪的死,你有沒有想過……」
顧雲禮的話還未說完,已經被顧鴻華打斷,「夜深了,您休息吧。」他說完,轉身離開了東梧院。
顧雲禮見他頭也不回的離開,眉頭深鎖,一臉地不以為然。
顧鴻華去了張小曼如今居住的水上居。
張小曼彷彿料到他會來,房間的門是開著的。柔軟的燈光滲進冰涼夜色間,成就了顧鴻華雙眸中唯一的暖。
他輕步走進去,張小曼已經泡了一杯茶放在沙發上。
竹葉青,他過去喝慣喝熟了的那種。
何美琪的死,令他產生了從未有過的一刻疲倦。
顧鴻華沉默坐在沙發上,端著茶,卻並不去喝。他只是貪戀這一刻的茶暖和餘溫。
「初見你時,我已經認得何美琪了。這個難題,我花了大半生去平衡,沒想到卻還是失敗得一塌糊塗。」
張小曼看著他,「何美琪死了,你怕是難過的。她算計一生,只為了想要謀得作為你顧鴻華妻子的資格。你何妨成全她?」
顧鴻華抬起頭,一雙與顧眉生極神似的藍眸深望進張小曼的眼中,「你要跟我離婚?」
「畢竟,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喚著你字的女人,不是嗎?」
「我以為你從不介意。」
「是,我不介意。我願意讓出顧鴻華太太的頭銜。」
顧鴻華藍眸漸涼,「你非要在這樣的時候與我說這樣的話題嗎?她已經死了,你竟然情願把名分讓給一個故去的人?!」
張小曼無意與他爭執。
別開玩笑了。夫妻之間,有希望,有感情,才會有爭執。
她與他?為什麼執著?又憑什麼爭吵?
她對他從沒愛過,他對她亦從沒忠誠。
張小曼盡力耐著性子,對他道,「還記得當年你父親初見我時,說過什麼嗎?」
顧雲禮說,「張小曼者,破得春風恨,今朝值幾錢。裙垂竹葉帶,鬢濕杏花煙。」
他還說,「何美琪者,聞君有二意,故來相決絕。願得一人心,終老不相負。」
張小曼輕輕勾起了唇,「反正在你父親眼裡,我才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人,你又何妨成全了何美琪再順便成全了你父親的夙願呢?」
「若我沒猜錯,這次何美琪的死他怕是也打算算在我頭上了吧。」
顧鴻華從未見過張小曼如此犀利的一面。
他沉默盯著她半晌,才開口道,「好,很好。夫妻多年,我竟忘了,你還是香港中大學的高材生。罵人損人的話從你口中說來都能引經據典,優溫婉。」
何美琪若是卓君,那他顧鴻華豈不是成了那個忘恩負義,負心薄倖的司馬長卿?!
她竟這樣拐著彎來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