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顧希顏聽說顧鴻華要將自己與何美琪分開,心中也慌了,「是姐姐先說我是私生女,說我媽媽是賣唱的,運氣好爬上了您的……」
病房門口人來人往,顧鴻華板起了臉,開口打斷了顧希顏的口無遮攔,對蘇棠說,「帶她離開。」
「顧叔叔。」白錦恆穿著白毛衣和卡其褲,風度翩翩,朝著病房走來。
顧鴻華眼中的怒意很快收斂住,朝著白錦恆微笑道,「來看眉生?」
白錦恆點點頭,「眉生沒事吧?」顧希顏在一旁輕輕一哼,她能有什麼事?這一切分明都是顧眉生蓄意挑起的。
白錦恆轉頭淡淡看了她一眼,顧希顏莫名就覺得心慌了起來。
蘇棠這時走過來低聲提醒顧鴻華,「您一會兒還要飛紐約。」
顧鴻華點點頭,見白錦恆似有話於顧希顏說,於是對蘇棠道,「一會兒記得送二小姐回去。」
顧鴻華走後,白錦恆忽然拉住了顧希顏的手往病房裡走進去。
「你要……」顧希顏急得臉有些紅,剛要叫,卻在看到顧眉生和張小曼冷冽的目光時安靜了下來。
「道歉。」白錦恆說。
顧希顏撇了頭,咬唇不語。
張小曼倏地站起身,卻被顧眉生拉住,「媽媽。」
張小曼被女兒提醒,意識到顧鴻華不在場,她如果為難顧希顏,反而會給何美琪落下把柄。當下忍了氣,對顧眉生道,「我回去給你準備些吃的送來。」
看到母親離開,顧眉生才看著顧希顏淡淡道,「不是真心的道歉,不聽也罷。」
顧希顏瞇了眼,咬牙道,「顧眉生,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白錦恆輕蹙了眉,走到病床邊,望著顧眉生耳側包紮著的白紗布,「嚴重嗎?」
顧眉生拿起床邊的平板電腦,眼神清寒,「沒有毀容,也沒有耳聾。不算嚴重吧。」
「顧眉生,你少在這裡挑撥離間!」
「顧希顏!」白錦恆忍無可忍,瞪著她,「你別太過分。」
「今天的一切根本都是她一手挑起來的!」顧希顏手指著顧眉生,一雙眼眸因為太過委屈而隱約充著血,看起來再不復平日的乖順可愛,甚至顯得有些猙獰。
「她還能算準你會跑去實驗室找她?故意挑起你向她潑硫酸?!她還故意令自己受傷?!」白錦恆瞪著顧希顏,「你的借口也未免太爛了些!」
顧希顏氣得尖叫,「誰知道她是不是裝的!」她說著,衝到床前,竟然想要撕下顧眉生側耳上的紗布。
「你瘋了!」白錦恆下意識地拉住她的手腕往後一拽,顧希顏重心不穩,跌坐在了地上。
蘇棠聽到動靜匆匆進來。白錦恆看到顧希顏臉上怒恨難消的委屈淚水,心一軟,想要上前扶她,卻被顧希顏重重推開,「你滾開!」
顧眉生冷冷抬了抬雙眸,對蘇棠道,「太吵了,我頭疼。」
顧希顏忽然衝到床邊,不理蘇棠和白錦恆的阻攔,對著顧眉生吼道,「早知道,我就該一整瓶硫酸都潑你臉上!」
顧眉生輕佻了眉,臉上不見恐懼,反而帶著一抹淺淡的笑,靜靜看著顧希顏。
顧希顏倏爾捂唇,她這是等於完全承認了自己今天的行為是蓄意而為!她竟然自己坐實了自己的罪名!
「顧、眉、生!」顧希顏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顧眉生忽然湊到她耳邊,悄聲道,「想要讓白錦恆喜歡上你?你這輩子大概是沒指望了。」
「你這個賤人!」
顧希顏揚手,卻被蘇棠攔住,「二小姐,適可而止。」
他說完,半拖半拉,將顧希顏帶出了病房。
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顧眉生再一次垂下眸,用平板電腦看著補習資料。
「眉生,」白錦恆柔聲喚她,「如果覺得心裡難過,你可以……」
「我不難過。」
「希顏可能只是一時糊塗了,她畢竟還小。」
顧眉生抬頭,眸眼間似斂著幾縷清寒,「你想說什麼?」
「我只是……」白錦恆生怕她誤會,「你們畢竟是姐妹。」
「我沒有怪她,如希顏所說,這一切都是我挑起的。」
「眉生,」白錦恆只當她是在說氣話,輕蹙了眉,為她感到心疼,「心裡不舒服,不用忍著。希顏這次的確是過分了些。」
他抬手,想要去撫顧眉生略顯蒼白的臉,但見她眉眼清冷,終是不敢放肆,頹然地垂下了手臂。
「我沒事。」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淺疏離,隱隱戳痛著白錦恆的心。他看著她,「到底要怎麼做,我才能捂熱你的心?」
「眉生,這麼多年,我對你的心思難道還不明顯嗎?」
「真摯的哭或者放肆的笑,嗯?」白錦恆凝著她,「顧眉生,整個榮城,除了我還有誰配得起你的情感和真心?」
顧眉生望著電子屏幕的雙眸間藏匿著一抹隱忍。現在還不到與白錦恆撕破臉的時候。她開口道,「我還小,課業繁重。感情和真心這樣的話題似乎出現的太早了。」
白錦恆聞言,眸眼一亮,似又看到了希望。是啊,她還小,他是四周唯一與她交集最多的異性,只要他有足夠的耐心,還怕她跑了不成?
白錦恆臉上重又揚起了溫潤的笑,「對不起,眉生,今天是我莽撞了。」
顧眉生的傷並不重,但醫生還是建議她留院觀察一天。
晚上九點過五分,顧眉生洗了澡走出洗手間,就看到某人大咧咧地坐在自己的病床上,優地用雙臂枕著頭,淺笑望著她。
「過來。」欒亦然見她站在洗手間的門口,輕聲道。
顧眉生輕咬了唇,走過去,「你怎麼來了?」
欒亦然看了眼她脖子上的傷,眉頭輕佻,「被稀釋了五百倍的硫酸原來也能腐蝕皮膚。」聽似平靜的話語間,藏著幾分怒意。
她很聰明,心思出乎人意料的縝密,精心計劃好了一切。欒亦然想,她大約連受傷的部位和倒下的時間都算過了吧?如此謹慎,自然不會傷得太重。
可他親眼見到那些紅腫的傷,親眼看著她像棉絮一般突然倒下,心還是無法控制地緊張酸澀了一下。
顧眉生咬唇望著他。
欒亦然頓時心軟,盯著她,「疼不疼?」
顧眉生搖搖頭,「這種程度,不太疼。」
欒亦然看著她沒什麼血色的小臉,心中有股莫名躁動輾轉地湧動著。他伸出手,隔著空氣,勾勒著她的臉部弧線。
顧眉生朝著他走近了些,欒亦然的指尖就這樣觸上了她微涼如絲的皮膚。
「為什麼?」他望著她後頸間微紅起泡的傷患,「就不怕以後留下疤嗎?」
顧眉生望著他,笑容很美,雙眼很涼。她伸手摀住自己的心房,說,「我只怕這裡留了疤。」
一句話,仿若一盆猝然間被點燃的火炭,燒得欒亦然幾乎心疼成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