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婚宴,賓客們在不同的包廂裡,倒是沒出現什麼事情。而到了晚上的婚禮party,因為賓客們聚攏到同一空間,想再那麼平靜無波就困難了。
如果是其他的應酬場合,陳奕筠和穆嫣都會盡量推脫掉。可是顧欣妍和賀江南的婚禮party,他們倆無論如何都要到場慶賀。
顧家二老在對新人祝福之後,便帶著孩子們離開了,把空間留給年輕人。
因為是晚宴,穆嫣也換了套晚裝。她戴上了陳奕筠送給她的項璉和戒指,碩大到罕見的鴿子蛋頓時吸引了party上眾多賓客的注意力,紛紛向她投來或驚奇或艷羨的目光。
「好大的鑽石呀,太美了!」驚歎聲中飽含著羨慕。
「該不會是高仿的吧!」酸溜溜的妒嫉聲。
「改天你也仿一個戴來瞧瞧吧!」笑嘻嘻的揶揄聲。
「切,仿得再真也是假的,有什麼意思呢!」儘管還弄不清楚是否高仿,但嫉妒讓其認定一定是高仿的。
對於這些閒言碎語,穆嫣只是淡然置之。她並不介意鑽石本身的價值。只要是他送給她的,哪怕一枚小小的戒環都會令她同樣珍視。但看到身邊男子俊臉上不虞的神情,她知道他還是介意這些八婆的惡意抵毀。
因為這些八婆們質疑鑽飾的真假就在質疑他陳奕筠的能力!惹得他動了幾分薄怒。
穆嫣將他的不快看在眼底,不禁笑起來。她拉起他的大手,安撫般地輕輕拍了拍,然後嘴角輕揚,走向那堆正在不停聒噪的雞婆們。
「你們在說什麼呢,這麼熱鬧!」穆嫣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都極好,盈盈邁步之時,儀態萬方。璀璨奪目的鑽飾再配上她薄施粉黛的精緻嬌顏,硬生生地令在場所有群芳都頓時失了顏色。
大概是想不到穆嫣竟然主動走過來詢問,眾八婆們齊聲啞下去,臉色有些訕然,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作答。尷尬地面面相窺,最後將目光一齊轉向那個一口咬定鑽石是假的女人。
穆嫣也順著眾人的目光望過去,只見一個染著酒紅色頭髮的年輕女子,濃妝艷抹的臉蛋帶著幾分風塵氣息,那雙眼睛閃著精明世故,一看就是個不簡單的女子。
「她是丁麥,跟穆小姐一樣是個名人喲!」有人故意用調侃的語氣提醒道。
穆嫣微微思忖,大概是一時間想不起丁麥到底是何許人。
「丁麥就是李太太的兒媳婦,電影明星吶!」於是,又有人出聲提醒。
穆嫣明瞭,原來這女子便是李太太口中曾提起過的那個做三流明星的兒媳婦。她對丁麥屬於幾流明星不感興趣,但對方的惡意抵毀她不能白白承受。
她對丁麥淺淺一笑,道:「我聽到丁小姐一口咬定我戴的首飾是高仿的,真是吃了一驚。因為這是我老公送給我的,怎麼可能是假的呢?為了能還我老公一個清白,還是借丁小姐的杯子拿來一用!」
丁麥想不到穆嫣會較真她的信口抵毀,心裡有些著慌,嘴上仍然不肯認輸。「既是你老公送你的,無論真假都是他的一片心意嘛!何必當眾拆穿呢,男人都是很愛面子的!」
她並不認識穆嫣,也不知道穆嫣的老公到底是誰。出於女人嫉妒的本能,又看著對方面生些,以為是無名之流,就信口開河,故意給對方難堪而已。
「丁小姐錯了,我老公從不對我說謊!我相信他對我說的每一個字,他說這鑽飾是真的那就是真的!」穆嫣較真起來,盯著丁麥的目光卻露出一絲鄙夷的不屑,語氣也有著一絲淡淡的挑釁味道:「難道丁小姐不敢把杯子借給我驗證真假嗎?」
丁麥不肯把手裡的玻璃酒杯交給穆嫣,而旁邊自有熱心人遞來酒杯。「用我的杯子吧!穆小姐可以當眾驗一驗,省得冤枉了陳少的一片心意!」
說話的人語氣裡無疑是有著討好巴結之意,顯然她知道陳奕筠的身份,並且絲毫並不懷疑陳奕筠送給女人的鑽飾真假,對其能力十分信任。
酒杯被放到托盤裡,由侍應生端著走到穆嫣的在前。穆嫣端起酒杯,先用戒指上面的鑽石圍繞著杯口輕輕劃了一圈,只聽「啵」一聲微響,玻璃杯就被齊刷刷地割掉了一圈,掉落在托盤上。
周圍響起一陣抽氣聲,眾人都瞪圓了眼睛。丁麥神色更加慌亂,想不引人注意地遁走,但腳步方動就被人扯住。「丁小姐急著去哪兒呢?快看吶,不是金鋼鑽做不了瓷器活兒,再高仿的a貨也沒這種功能吧!」
丁麥被抹得五顏六色的臉蛋此時更加精彩,一會兒紅一會兒白,變個不停。
偏偏穆嫣並不罷休,驗證了戒指上的鑽石之後,又用項璉上鑲嵌的「極樂之星」將剩餘的杯體劃為兩片,乾淨利落。她抬眼,笑容清甜地地對眾人說:「我老公並沒有騙我!」
眾人忍不住一齊鼓起掌來,嘴裡讚歎著,再無任何懷疑之聲。
丁麥立在那裡,灰溜溜地無地自容,窘得一張臉蛋發青,只悻悻地哼了聲。
穆嫣翩然轉身,走向陳奕筠。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地挽上他的鐵臂,嫣然笑道:「謠言揭底了,我們走吧!」
陳奕筠俯首覷著她,彎指刮了刮她的腮頰,低聲笑道:「知道給你老公找回面子了,有進步!」
知道此時在場眾人臉上的表情一定很豐富多彩,但她只是恬然而笑,沒有再看任何人,大大方方地挽著陳奕筠向著新人站立的方向走去。
「原來她是陳少的女人!」
「就是啊,陳少怎麼可能拿a貨糊弄女人呢,居然這樣猜測,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丁麥,你老公是不是經常拿a貨糊弄你呢,所以才會懷疑陳少!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丁麥萬萬想不到穆嫣竟然是陳奕筠的女人,一禁又是羞愧又是害怕。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實在下不了台,就強撐著說了句:「哼,誰聽說陳少結婚了?還好意思口口聲聲叫他老公呢,臉皮真厚!」
立即就有人反駁;「得了吧你!如果陳少肯這麼大手筆地待我,我也會天天喊他老公!」說到最後,滿臉夢幻般地癡迷。
「做夢吧你,想得倒美啊!」立即就有人戲謔著戳醒花癡女。
眾人嘻哈一笑,將此鬧劇撇過不再提,又說其他的事情了。
不過是陳奕筠納了個得寵的新歡而已,就算是送再大的鑽石,在女人們的眼裡,也不如一場婚禮更能證明一切。
穆嫣腳步優雅而緩慢,她並沒有回頭卻將身後的竊竊私語都盡收耳朵裡。她垂下纖長濃密的眼睫,掩住了眸裡掠過的悵然。
終究,他並沒有向她求婚!
梁峻濤攜著愛妻林雪,從北京遠道而來,向新郎新娘送上了祝福。
林雪和賀江南是多年的同事,從在北京警局裡亦是如此。兩人搭檔多年,極有默契。此時覷著眼前的新人,笑道:「聽聞賀局又升警銜了,事業情場兩得意,恭喜!」
賀江南忙不迭寒暄回禮,溫潤地謙笑道:「要說火箭式飛昇,誰都比不上梁首長!」
「不必謙虛了,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都很佩服!」林雪抿笑地看著賀江南,再看看顧欣妍,連連點頭。
一番客套寒暄之後,又有其他的賓客過來祝賀,賀江南對林雪點頭示意他們稍坐,便和新娘子一起過去應酬了。
等到賀江南夫婦離開之後,梁峻濤撇了撇嘴巴,對妻子說:「人家都結婚了,你該避一避嫌,還說什麼想調回來跟他繼續共事,讓人家新娘子怎麼想?」
林雪對丈夫肚子裡的那幾根腸子知曉得一清二楚,聞言也不辯解,只是抿嘴兒輕笑。
哪知道隔牆有耳,路過的顧依凝偏巧聽到了梁峻濤的話,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揚眉道:「梁首長此言差矣!新娘子不會多想些沒影兒的事情,關鍵是你在亂想吧!」
此話說得毫不留情面,讓梁首長甚是悻然。他拿著顧依凝沒有辦法,便對凌琅不滿地抗議:「琅少該多管教自己的老婆了!口沒遮攔地,影響不好!」
「哼,」顧依凝不以為然,辯駁道:「新娘子是我的妹妹,我敢保票她才不會像某人那樣整天瞎忖度些沒影兒的事情呢!」
凌琅對愛妻素來縱容,只是寵溺地含笑瞧著她跟梁峻濤叫板,並不插言。
林雪忍不住笑起來,打趣丈夫:「你就該個口角厲害的治治你,省得整天信口胡說些沒影的事兒!」
正說得熱鬧間,陳奕筠和穆嫣已經走過來了。
顧依凝忙拉住穆嫣,對她擠擠眼睛,悄聲笑道:「怎麼樣,該謝謝我這個大媒人吧!」
穆嫣只是橫了顧依凝一眼,並未多說什麼。
哪知道顧依凝立即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麼,便立刻沉下臉色,將嗔怪的目光轉向陳奕筠,不悅地問道:「喂,你到底又為什麼惹穆嫣不高興了?」
陳奕筠怔了怔,無辜地道:「沒有啊!」
「哼,我看穆嫣不開心,肯定是你又惹到她了!」顧依凝雙手叉腰,氣哼哼地質問。
穆嫣連忙拉住顧依凝,低聲阻止:「凝凝,別鬧了!」
陳奕筠略一思索,轉頭對旁邊的一位領班招了招手。
領班連忙趨近前,聽聞陳奕筠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眼中先是露出幾絲驚訝之色,而後忙不迭點頭。「好的,我馬上吩咐人去做!」
領班匆匆忙忙地離開,不一會兒,就有主持人出場,用歡快愉悅的口吻大聲宣佈道:「藉著賀先生和顧小姐新婚大喜的日子,陳奕筠先生正式向穆嫣小姐求婚,希望她能接受他的愛意!」
眾皆嘩然,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轉向了陳奕筠和穆嫣,弄得穆嫣有些手足無措。
陳奕筠單腿跪地,手持一朵鮮紅的玫瑰花,遞與穆嫣:「嫣,答應嫁給我好嗎?」
愕然過後,從心底瀰漫起濃烈的酸楚和欣喜,慢慢膨脹,幾乎要撐開她的身體。眼眶裡蓄滿了晶瑩的淚滴,幾欲墜落。顫抖的紅唇微微開啟,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訴說,終歸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終於向她求婚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單腿跪地,以玫瑰花代表他的心意向她求婚。
眼前的一幕曾是她在夢中幻想了千萬遍的,此時此刻成為真實,而她的心情卻不僅僅是欣喜和幸福。骨子裡苛求完美的性子告訴她,他的求婚並不純粹因為愛她,更多的是屈服於現實。
他需要更好地照顧兩個孩子,而她,則是孩子們的親生母親!
一晃十幾載,純粹的愛情早就被時光磨礫殆盡,剩下的唯有現實的無奈了吧!偏偏她就是個執著的女人,苦守著最後的夢幻不肯放手。
「穆嫣,答應他吧!」顧依凝都看不下去了,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前一刻還凶巴巴地逼迫陳奕筠娶穆嫣,現在見陳奕筠鄭重其事地求婚,而穆嫣竟然遲遲不肯答允,她不禁又急了。悄悄推一把木然呆立的穆嫣,提醒道:「這麼多人看著呢,先讓他起來吧!」
穆嫣這才醒過神來,她並非刻意為難陳奕筠,而是對他突然而至的求婚有些措手不及。勉強平復了洶湧的心潮,嘴角挽起一縷恬淡的笑意,她伸手接過了陳奕筠呈上的那朵馥郁玫瑰花。
掌聲雷動,如潮水般湧來。在場所有人見證了這一刻,從此穆嫣在世人的眼裡總算從陳奕筠的一個「情婦」,晉級成了他的未婚妻!
因為孩子們要上學,穆嫣只跟劇組請了一天假,所以當天晚上就急趕回了b市。
回到家裡,穆嫣和孩子們都累得人仰馬翻,幾乎連怎麼睡著的都不知道。
等到第二天,她悲催地發現自己又遲到了。
好像從他回來的那天起,她就變得懶惰,早晨總是睡過頭。
「來不及吃飯了,我得去劇組!」穆嫣匆匆梳洗完畢,就拎著包準備出門。
「急什麼,先給你的導演打個電話說一聲,再去不遲!」陳奕筠覷著穆嫣急匆匆的樣子,便慢津津地開口提醒道。
穆嫣認為他說的也有道理,便點點頭,去給劉導演打了個電話。「劉導演,不好意思,我昨天有事出門累了一整天,今天早晨起晚了些,我馬上就過去……」
「不必了!」電話那端傳來劉導演不冷不淡的聲音,「你整天這麼忙,不是遲到就是請假,週末還要休假,實在難伺候。鄧先生發話了,等你回來就解約吧,以後不用再來劇組了!」
突然間的變故令穆嫣有些措手不及,她驚愕住,半晌,有些不確信地問道:「你、你說什麼?」
劉導演更不耐煩了,只扔下一句:「有時間過來趟,鄧先生要談跟你解約的事情!」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握著話筒,穆嫣站了好久,才接受了這個突然間來的變故——她,遭到解約了。
瞬間,心裡並沒有多麼難過,甚至是如釋重負的一陣輕鬆。
也許,早就對這種高強度的工作方式有了深深的厭倦,也察覺到自己也許並不適合娛樂圈,但是已經簽定了的合約束縛著她,令她無從選擇。
沒想到鄧恩貴突然提起解約,這對她來說未失是個好消息吧!
她緩步踱到餐桌前坐下,看著擺滿整張餐桌的豐盛早餐,都是她喜歡吃的。陳奕筠坐在她的旁邊,給她盛粥:「想喝什麼口味的粥?」
有雞絲粥,玉米甜粥,燕窩粥、麥片粥以及清淡的白粥。她輕輕歎息一聲,似乎正在慢慢習慣新的生活方式。
陳奕筠給予她和孩子們最富裕舒適的生活,她完全不必再為生計辛苦奔波。可是,她從不敢掉以輕心,更不敢有放棄事業的想法。似乎,心裡的結由來已深,並非一朝半夕可以令她放下戒備,把全部身心投入到家庭裡。
默默地喝著粥,她在沉默著。
「怎麼突然不著急了?」陳奕筠給她捲了只薄薄的煎餅,遞到手裡。
她接過來,咬了口,是她喜歡吃的鹹魚香椿煎餅,很酥香。對於她的口味,他永遠那麼瞭解。
慢慢咀嚼,充分品嚐著鹹魚和香椿混合的獨特口感,等到嚥下去,她才對他說明:「我被解約了!」
「哦?」陳奕筠挑了挑眉毛,似乎並沒有什麼太過明顯的表情。他給她盛了小碗的白粥,端到她的面前,再給她捲了只鹹魚煎餅。「你希望再演下去!」
「沒有!」穆嫣輕輕搖首,勉強挽起嘴角,說:「我原本對演戲沒有太大的興趣,是鄧恩貴極力攛掇我簽約。現在,他又要解約……只要他不嫌瞎折騰費時費力費財,我無所謂!」
話這樣說,不過穆嫣猜測到可能是因為她「事兒多」,所以被鄧恩貴厭棄了吧!
陳奕筠略略沉吟後,抬首笑道:「如果你想演戲,我可以做製片人給你投資!」
「誰想演戲了,算了吧!」穆嫣搖搖頭,她是畫家,對演戲並沒有太大的狂熱。拍電視劇的事情,到此為止吧。
既然不用再趕著往劇組跑了,她終於可以在這個明淨的早晨和她心愛的男人一起悠閒地享受早餐。
人生苦短,她想把寶貴的時間分出一部分出來,多陪陪她心愛的男人和她心愛的孩子們!
只是,她沒有注意到,身邊男子嘴角始終浮著一縷似有若無的篤定淺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因為穆嫣並沒有提什麼條件,所以解約的事情進行得極順利。
按理說,鄧恩貴突然單方面提出解約,穆嫣可以趁機要求賠償違約金的,但她並沒有那麼做。除了鄧恩貴預付給她的十萬片酬,她沒有再得到別的錢。
穆嫣倒看得開,並沒有太過計較,很爽快地跟鄧恩貴簽瞭解約合同。
大概是穆嫣的大度爽快態度令鄧恩貴有些愧疚,在簽完瞭解約合同之後,他吞吞吐吐地對穆嫣說了一句:「唉,你不該得罪謝先生吶!」
怔了怔,穆嫣頓時明瞭——是謝子晉施壓讓鄧恩貴跟她解約的!
就因為兩次她沒給他留面子,再加上那晚在會所,她把他當色狼對付,讓他當眾丟人,他便以此作為報復吧!
穆嫣淡然一笑,並不作聲,只是心裡對謝子晉的鄙視和厭惡更深了一層而已。
相聚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轉眼間,陳奕筠又要返回美國去了。
儘管無數次暗中告誡自己,不可以像初墜愛河的小女孩那樣喜歡粘膩他,可是她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玉臂環繞著他的健腰,穆嫣清眸微闔,靜靜地依偎在他的胸膛上,既不說話也不動。
該動身了,陳奕筠卻無法推開她。只能摟著她的香肩,柔聲安撫道:「我很快回來!」
她不作答,只是雙臂纏繞得更緊。她在以另一種方式跟他撒嬌,不肯放行。
「乖,等我回來就娶你!」他吻著她玉珠般的耳垂,看到她的後頸上有他昨夜歡愛時留下的青紫印記,眸光不禁一柔。
不管他如何哄勸,她始終沒有鬆手。
「再任性,我就……帶你一起去美國了!」陳奕筠抱著她站起身,開始緩步往外走去。
任務在身,就算是萬般不捨,他仍然要離開。心裡苦笑,這段日子裡,他和她竟然如當年初戀時那麼難捨難分。
說好了,再次復合無關於愛情無關於感情,只是為了孩子們而復合。可是,他們的心由不得他們的大腦控制,共同生活的日子裡,那兩顆不聽話的心竟然以快到驚人的速度重新靠攏到了一起。
儘管還是心存芥蒂,儘管還是心存感傷,可是,往事如風,早已經逝去多年,他不想再去糾結較真了。只要此時此刻她還在他的懷裡,只要他們的孩子健康快樂地成長,他就很知足了。
很快到了機場,陳奕筠下車的時候,穆嫣仍然緊緊攥著他的大手,不肯分離片刻。
「你真要跟著我去美國嗎?」陳奕筠大手稍稍用力,她就被他拽出車門,拽到了他的懷裡。
理智提醒她,該放手了,放他離開吧!可是,她的手卻不聽從大腦的命令,仍然緊緊攥著他不肯放開。
就讓自己任性一回吧\多少年來,她早就忘記了任性是什麼樣子。
「我想跟著你去美國!」穆嫣仰首望著他,平靜無波的眸子映著夏日的似火矯陽,好像也燃起了兩簇火焰般。
陳奕筠微怔,僅僅幾秒鐘,他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揚,那抹淡淺的笑意在唇畔溢開,笑痕越來越深。
「好,我帶著你一起去!」陳奕筠將她攔腰抱起,再無絲毫的遲疑和停留,大步向著不遠處的私人飛機走過去。
周圍的隨從和保鏢都呆住了,他們想不到陳奕筠去美國時竟然會帶著女人,這是以往任何時候都不曾有過的事情!
陳奕筠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瘋狂,但是該死的,他就是無法拒絕她!
她想跟他一起,他也一樣!他們倆就像初戀時一樣如膠似漆,就連半刻都無法分開了!
到了美國,穆嫣對陌生環境的適應能力實在讓陳奕筠感到驚訝。
她能講流利的英文,一般的溝通交際完全不成問題。在異國暫居的日子裡,她完全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焦躁和不安。面對陳奕筠的驚訝,她淡淡莞爾,道:「大學的時候我雖然修的是美術專業,不過我的英語成績也不錯,考到四級呢!」
如果不是因為懷孕事件,她能順利上完大學的話,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拿到英語六級證書的。
看著她恬淡而自信的面容,陳奕筠的目光不由有些失神。
他想起了自己初來美國的日子,他幾乎聽不懂英文,完全依靠身邊的翻譯和精通英文的親信來幫助他跟當地的軍火商溝通。為此,他下苦功學習英文。那段孤苦寂寞的日子裡,他都是一個人挺過來的。
現在,兩人相依為伴,再也感覺不到寂寞了。大多數時間,他們都相守在一起。有時候,只是默默地相互對視。有時候,他們在纏綿地親吻,有時候,他們在瘋狂地**。
如果陳奕筠出門忙生意,穆嫣要麼去畫室創作,要麼在保鏢的陪伴下出門寫生。
在這裡,穆嫣創作了不少富有異域風情的風景畫。整理好了封存,準備回國後再裝裱。
但是,大多數時間,她都用來親手整理房間,要麼給陳奕筠做滋補湯。
想到這裡,她不禁雙頰飛起紅霞:他總是粘纏著她索取無度,萬一腎虛怎麼辦呢?她得在膳食上給他補一補才是\,他在床上精力旺盛得緊,完全沒有絲毫腎虛的跡象。
像世間所有妻子一樣,她為丈夫做著些平凡瑣碎而溫馨的事情。
他出門一次回來的日子沒有確切的時間,她都用這些事情來打發著時間。等到他歸來,每每看到她精心準備的菜餚,或者一幅他的素描畫像,或者是一些精緻卻極用心的小禮物,都會非常高興。
穆嫣從沒有詢問過陳奕筠有關生意方面的事情,但是她能從他的眼神和表情裡判斷出他的生意應該進展得極順利。他永遠都是那麼自信,好像沒有什麼人什麼事可以令他畏懼,好像什麼難題到了他的面前都不成問題!
每當他在家的時候,又恰巧孩子們放學在家的時間,她就會攜了他的手,一起和孩子們視頻見面。
孩子們很是想念父母親,幾乎每次都會問他們倆什麼時候回家。這個問題穆嫣無法回答,陳奕筠就安慰道:「時間不會太久,你們耐心等幾天,我和你們的媽媽很快就回去!」
穆嫣並不以為然,她認為陳奕筠在隨口安慰孩子們,卻萬萬想不到,他的話並非戲言。
因為很快,他的話就變成了現實。
天氣晴朗的一天,距離陳奕筠外出兩天之後,百無聊賴的穆嫣正準備出門寫生,沒想到馬丁就過來接她了。
「嫂子,趕緊上車,我們去機場!」馬丁步履匆匆,一雙眼睛卻燃燒著異樣的興奮,好像有什麼喜事發生。
穆嫣心頭「突」地一跳,似是隱隱猜到了什麼,只是不敢確定。「我們要回國了嗎?」
「是的!」馬丁嚴肅的臉上不禁也露出笑意,高興地說;「陳少又打了一次非常漂亮的仗,我們大獲全勝!」
陳奕筠到底打了一場什麼樣的勝仗,跟什麼人打的仗,輸贏的意義差距在哪裡,穆嫣都不是很介意。她只知道,他平安順利地做完了他該做事情,他們可以一起回家跟孩子們團聚了!
俏臉洋溢起喜色,穆嫣不由低頭端詳自己的穿著。因為準備戶外寫生,她穿的極休閒,一身的運動裝束。「我回去換身衣服吧!」
「不用!」馬丁出口阻止她,臉上本就極罕見的笑容收斂起來,正色道:「我們需要盡快上飛機,不能耽誤片刻!陳少吩咐了,你們的東西隨後讓人打包郵寄回國,現在不用收拾,快走吧!」
就這樣,穆嫣在馬丁的催促下,什麼東西都來不及收拾,也來不及換衣服,就跟隨他上了車。
也許,她萬萬想不到,自己身上的運動版裝束將會在接下來的飛途裡幫她一個大忙。
馬丁親自帶人護送穆嫣去機場,陳奕筠早就在私人飛機裡面等著她。為了減少露面的機會,他並沒有下飛機,卻絲毫沒有大意馬虎,派了他身邊多名得力的親信護送穆嫣上飛機。
穆嫣從眼前的陣勢看出,好像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或者即將發生什麼重要的事情。她並不多話,快步跟在馬丁的身後上了飛機。
進到機艙裡,她就落入了一個熟悉而寬闊的懷抱裡。
拽住她的力氣很大,她重重地撞到他鐵硬的胸膛,硌得她骨頭都發疼。還不等她申吟抗議,就被他狠狠地吻住。
清眸閃過一絲驚恐,她有種要被他撕碎吞掉的預感。每當他結束一次生意回到她的身邊時,就會有這種強烈到令她發怵的佔有慾。好像準備將她吃下去一般。
他的吻熱烈到粗暴,甚至都沒有介意周圍侍立的保鏢和隨從,旁若無人地狂吻著她。大手迫不及待地撫摸著她,身體某處高昂的告訴她,他想要她——立刻現在!
穆嫣像征性地掙扎了幾下,根本無法撼動他分毫,況且她已經習慣了順從他強烈的佔有慾,儘管他的佔有慾有時候令她很是吃不消。
不忍拒絕他,就算他的動作有些粗暴,她也皺眉忍下了。
等到他將她打橫抱起,向著裡艙處走去,她不禁著慌起來。「這是在……飛機上,好多的人……」
她想讓他注意些影響,這畢竟不是在家裡啊!在家裡,她可以任由他肆意求歡,現在……這麼多人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倆,他們走進去做什麼,外人豈不是清清楚楚嗎?
臉頰火燒般燙起來,她簡直不敢再抬頭,只將燒紅的臉頰藏在他的懷裡。
「你是我媳婦兒,是孩子們的媽媽!」某人理直氣壯!實際上,他每次求歡的時候都理直氣壯。哪怕將她搞到渾身發軟,下不了床,他也不認為自己做的過份。
她是他的妻子,有義務滿足他的正常生理需要。至於她想不想要,他並沒有太在意。
進到裡艙,這是頭等艙改裝的,佈置得像星級賓館一般豪華。擁有舒服的大床,漂亮的仿古紅木皮椅,古典的檯燈……華麗而溫馨。
他將她丟到那張闊大到離譜的大床上,隨後站在床前慢條斯理地脫著衣服。
穆嫣知道逃不掉,她也沒打算逃,乾脆不等他過來,她先主動寬衣解帶。
「這麼乖!」陳奕筠漂亮的眸子裡燃燒著熾烈的慾火,嘴角噙著魅惑的邪笑,緩慢地迫過來。
她主動靠過去的時候,就像一頭自動送到獵豹嘴邊的小羊羔,極溫順的樣子,身體卻忍不住微微發顫。
「嗯?」陳奕筠瞇起眸子,問:「你怕?」
「不、不怕!」穆嫣主動環繞上他的健腰,笑道:「兩天沒見你,乍然見到你,有些激動!」
「呵呵,」陳奕筠大悅,在她嫣紅的嘴兒上吻了吻,調侃道:「先別忙著激動,待會兒自有你激動的時候!」
佔有她的時候,他照例理直氣壯,並未有太多的柔情誘哄,不過瞥見她緊皺的秀眉,還是有些心軟了。大手輕撫她的臉頰,關心地問道:「怎麼了?」
她搖首,強笑不語。
以他的經驗怎麼可能看不出她的不適,可他並不想太過憐惜她,也沒太多的耐心等她做好準備。每當他想做的時候,甚至可以省略一切前戲,直奔主題。
也許,他故意在這件事情讓她小吃兒苦頭,讓她牢記住他其實是個很記仇的小心眼男人。不過,穆嫣並不想跟他較真。只要他開心,隨他折騰去吧!
積攢了兩天的,像洶湧的怒潮爆發出來,他擁著她不停地翻雲覆雨。穆嫣像飄泊在驚濤駭浪上的小船兒,完全失去了方向,只能隨著他的意願姿意航行……
從美國飛回國內,大約十四五個小時吧!不知道陳奕筠是否打算把這段時間都用來折騰她做消遣,如果他真那樣打算,穆嫣認為自己鐵定撐不下去。
好在,敲門聲及時響起。
陳奕筠正在興頭上,哪裡停得下。穆嫣聽聞到敲門聲猶如天籟,連忙提醒那個亢奮的男人;「有人敲門!奕筠……」
仍然牢牢抵住她,似乎只是暫停,稍後還會繼續。陳奕筠回過頭望向艙門處,喝問道:「誰?」
外面隱隱傳來馬丁的聲音,因為隔著艙門有些模糊,卻還是能聽清他的話:「陳少,你讓人去調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陳奕筠聞言神色一緊,即而垂首靜默,似在思忖著什麼。
穆嫣知道他在考慮生意方面的事情,就試著趁此機會將他健碩的身體從她的身上移開。
察覺到身下人兒的掙扎,陳奕筠意識到自己還壓著她。忙鬆開她,同時在她耳邊低聲囑咐道:「快穿起衣服,我們得出去!」
穆嫣頓時意識到有事情發生,她並沒有任何的廢話,立刻照著他說的去做。
兩人穿好衣服,她跟著他走出頭等艙,出了艙門,見馬丁帶著人嚴陣以待。
「陳少,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馬丁的神色隱隱有些緊張,目光注視著陳奕筠,等候著他下達命令。
陳奕筠瞇起眸子,問道:「我們飛機上有幾個人是克萊斯安排的?」
「飛行員就是克萊斯安排的,而且駕駛室已經被他們控制!我沒敢擅自行動以免打草驚蛇,請示陳少的命令!」馬丁眼中流露出焦灼之色,卻仍然十分鎮定,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他們有沒有察覺我們發現了真相?」陳奕筠俊顏冷沉地問道。
馬丁篤定地回答:「知曉這個消息的,除了在場我們幾個,再沒有其他人!」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陳奕筠親自挑選出來的親信,絕不會走露任何風聲。
陳奕筠滿意地頷首,對馬丁穩妥的處事作風表示讚賞。略一思索之後,他做出了決定:「半個小時之後,派人去告訴瓦爾特和貝爾塔,克萊斯要他們給我陪葬!出於對他們倆的同情,我決定放了貝爾塔!至於他逃生後要不要找克萊斯報仇,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飛行員全部都是克萊斯的人,只要他們願意,隨時都可能將飛機墜毀在任何地方,比如說底下萬里無垠的大沙漠。
時運不濟,他們正飛經世界上最大的沙漠,而且處在中心位置。
因為不知道飛行員什麼時候可能發作,陳奕筠只能先下手為強。如果換在平時,他也許會放手一搏,但穆嫣在飛機上,他不能讓她冒險。
為了安全起見,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帶她離開飛機。
「等處理好了一切,你們離開的時候記得炸掉飛機!」陳奕筠的語氣冰冷不帶絲毫的感情。
穆嫣不禁打了個冷顫,還不等她做出反應,就被他拉到了機艙門口。
他不放心讓她單獨跳傘,也不相信以她的能力可以安全降落。要知道,這可是浩瀚如海般的大沙漠,萬一發生任何意外,不敢想像……因為,他承受不起任何失誤。
讓人準備了雙人降落傘包,他在她耳邊耐心地囑咐了跳傘時應該注意的事項後,就問她:「準備好了嗎?」
穆嫣微微一顫,卻勇敢地緊緊摟住他的健腰,嘴角挽笑,平靜地道;「準備好了!」
只要跟他在一起,哪怕底下是萬丈深淵,她也不會流露怯意。她是陳奕筠的女人,關鍵時刻,她不會給他丟臉的。
看到穆嫣並沒有像尋常女人那樣遇到危險變故只會發抖流眼淚,眾隨從看待她的目光頓時變得欽佩而充滿了敬意。
不愧是陳少看中的女人,果然有幾分膽色。
機艙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他與她緊緊擁抱在一起,縱身一跳,齊齊墜落。隨後,約有十名左右的親信緊跟著跳下去。
高空裡綻放出一朵朵的傘花,非常壯觀,也非常順利。他們,再次成功地脫離了死亡的危險!
陳奕筠懷疑過克萊斯,但並沒有什麼證據。只是,憑著敏銳的洞察力還有他的直覺,總覺得克萊斯似乎在預謀著什麼。
從尼娜的背叛,到瓦爾特能夠準確知曉陳奕筠在準備回家的時候被凌琅阻攔下,他就隱隱懷疑到了克萊斯。
尼娜襲擊他的時候,好像有恃無恐,似乎知道她會有一個強大的援手。可是,當她孤立無援之時,眼中露出的絕望和不可置信,讓他明白,她的援手遺棄了她,並未施援。
還有,瓦爾特似乎對陳奕筠身邊的事情略知一二。陳奕筠為此頗為煩憂,他一遍遍地篩選再排除,始終沒在身邊發現叛徒。
他身邊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包括周維寧,包括馬丁,還有大部分他親手帶出來的親信,絕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況且,瓦爾特知曉的情報也是一知半解,並非十分詳盡,說明那個送信的人也並非他陳奕筠身邊的親信。
思來想去,陳奕筠有些懷疑克萊斯。因為克萊斯喜歡沒事地時候造訪,閒聊些有的沒的話題。但只憑著這點兒,還不足以說明對方跟瓦爾特串通一氣。
不過,為謹慎起見,陳奕筠還是讓人去調查了他。
幸好如此,才能及時識破克萊斯的詭計,防備飛行員孤注一擲與他們同歸於盡,提前跳傘。
耳邊有強勁的風呼呼刮過,穆嫣的心臟在咚咚直跳。她的胸口跟他的胸口緊緊貼在一起,熟悉的溫度燙灼著她。就在沒多久以前,他們倆還在大床上翻雲覆雨,而此時卻已身懸半空。
雙人跳傘比單人跳傘的技術含量更高,承受的風險也就更大。幸好穆嫣性格沉著冷靜而且冰雪聰慧,更重要的是,她有著超乎尋常女子的過人膽魄。她將陳奕筠在跳機前的囑托牢記在心:跳下去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要亂動,一切任由他來掌控。
她信任他,擁抱著他一起墜落高空時,並沒有想像中害怕。只要跟他在一起,哪怕墜落到十八層地獄,她也不怕!
關押著瓦爾特的機艙被打開,走進來幾個面色陰沉的男子。他們俱是陳奕筠身邊的親信,領頭的那位是名叫威廉的白種人。
見有人進來,瓦爾特竭力掙扎著想爬起來,但他的一切努力都是枉費力氣。上次中風癱瘓之後,他的恢復情況十分緩慢,到現在為止,僅有左手稍稍能夠抬起來。
雖然有阿迪姆給他做了最先進的機器人身體,但是,那些東西在陳奕筠的面前統統不堪一擊。
以前,瓦爾特將凌琅視為平生大敵,但當他在跟陳奕筠正式交手之時才知道,陳奕筠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陳奕筠不動則已,一擊必殺。
這麼多年了,瓦爾特跟凌琅鬥了個旗當鼓對,可是陳奕筠卻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裡將nt擊潰,並且活抓了瓦爾特還有nt的第一王牌殺手貝爾塔,簡直是nt的奇恥大辱。
瓦爾特和貝爾特被押上飛機,準備隨飛機一起飛往香港,交由凌琅來處置。
明知道必死無疑,而瓦爾特卻連尋死的力氣都沒有了。
見機艙的門突然打開,威廉快步走進來,看了看癱在那裡的瓦爾特還有被捆綁起來的貝爾塔,大聲說:「這架飛機馬上就要墜毀了!」
聞聽此言,兩人大驚失色。奈何他們倆一個癱瘓一個被縛都動彈不得。
「這架飛機的飛行員都是克萊斯的人,他要我們所有人跟著這架飛機一起陪葬!如果不想死,就趕緊逃命吧!」威廉讓人鬆開了貝爾塔的束縛並且交給他兩套降落傘。
弄妥了一切,威廉就帶著僅剩的人跳下了飛機。離開之前,已經放置了定時炸彈,飛機將在十分鐘之後爆炸。
「貝爾塔不要丟下我!」瓦爾特見貝爾塔脫險,他十分著急,開口喊道:「快幫我戴好降落傘!」
貝爾塔以最快的速度佩戴好降落傘,對瓦爾特投去不屑的一瞥,哼道:「抱歉,我現在自顧不暇!」
瓦爾特又急又怒:「你這個見恩負義的畜牲,別忘了是誰把你養大的!」
「你養我不過是像養一隻獵犬而已,這些年我為你獵到的獵物足夠報答你的養育之恩!」貝爾塔對其毫無感激之意,甚至都懶得多看瓦爾特。「再見了瓦爾特先生,但願你死後能夠下地獄!」
五分鐘之後,無線電波傳來威廉的聲音:「貝爾塔獨自跳傘離機,並沒有幫助瓦爾特一起逃生!」
陳奕筠收到這個消息之後,他和穆嫣已經站在沙漠中央之處的小小「綠洲」。選擇的降落點十分準確,而且沒有風,幾乎沒有任何的偏差。
聽到了威廉報告的消息,陳奕筠絲毫都沒有意外。一切都在他的預料當中,就像落腳的地點一樣,毫無偏差。
貝爾塔跟瓦爾特僅僅是主僕關係,懾於瓦爾特多年的淫威,也許表面上很忠心,實際上早生異心了!尤其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他更不會顧及瓦爾特的生死。
陳奕筠故意讓人放走貝爾塔,給他代替瓦爾特重整nt。黑幫勢力需要平衡,剷除得太乾淨反倒水至清無魚。貝爾特逃生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克萊斯報仇,代替陳奕筠除掉目前潛藏的最大的勁故!
這,就是陳奕筠放走貝爾塔的原因和理由!
時值當地時間下午三點鐘,烈日當空。距離陳奕筠等人落腳地大約一百公里處,墜落了一架飛機。
飛機的飛行員盡數跳傘,任由無人駕駛的飛機墜毀在大沙漠裡。
可是,不等那幾名飛行員落地,就被威廉率領著埋伏在附近的人舉槍擊斃。
幸好一切發現得早,否則,整架飛機上的人都要隨著這架飛機一起葬身在沙漠,無人可倖免。
穆嫣雙手緊攥,額角滲出汗滴,脊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洇透了,緊緊地貼在皮膚上,粘膩難受得很。可是,身體的不適遠遠不及心靈的震撼更強烈,第一次面對死亡如此之近,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怕嗎?」一隻有力的大手撫上了她的香肩,帶著些許的安慰,將她輕輕擁在懷中。
依偎在陳奕筠的懷裡,穆嫣緊攥的拳頭緩緩鬆開,勉強揚起嘴角,並且搖搖頭。
時值夏末,天氣炎熱,更何況是在火爐般酷熱的沙漠裡,地表的溫度幾乎是人類無法承受的。
幸好穆嫣穿著一身戶外運動裝束,她的膠底運動鞋遠遠比高跟鞋適合在沙漠裡行動,鞋底的隔熱效果也比較好。
因為事發突然,他們只來得及跳傘逃生,必要的生存物資卻沒有帶出來。好在選擇的著陸點是在一片綠洲的附近,步行約十幾分鐘之後就進入到沙漠中的綠洲。
印象中的沙漠綠洲應該是流淌著清澈的溪水,兩岸生長青青的草木,吸引著乾渴的沙漠動物到此處覓食覓水。可是等到他們進到綠洲裡,眼前的景像卻異於尋常。
一個約有幾公里寬的湖泊,水面卻是呈現一種深褐色,上面聚集著數不清的蒼蠅,引來數不清的鳥兒啄食,兩岸倒是有些綠色植物,並不十分繁茂,好在那些巨型仙人掌可以幫助他們遮蔽炎炎烈日。
雖然看起來有些髒亂,但在這種寸草不生的地方,能夠看到水和綠色植物以及其他活著的動物已屬不易了!
溫度極高,短短半個小時,穆嫣就感覺頭暈目眩,體溫升高,渾身綿亂無力。
所有人裡面,唯有她是女流之輩,也屬她的體質最弱,所以她最先出現中暑的徵兆。
現在,她急需降溫,而降溫最需要的東西就是水!
陳奕筠極著急,幽邃的眸子逡巡著湖面,掠過湖面那些黑壓壓的蒼蠅還有啄食的鳥兒,似在猶豫著。
「奕筠,我想喝水!」穆嫣知道,再不喝水,她要中暑暈倒了。
雖然眼前的湖泊表面遍佈蒼蠅,看起來極噁心。但焦渴的炎熱令她無法抗拒對水的渴望,她好希望能喝一口涼涼的水。
馬丁走過去撥開湖面的飄浮物,捧了把水,仔細看了看,回過頭請示陳奕筠;「這麼多的鳥在這裡生存,是不是說明水是無毒的?」
陳奕筠的眸光幽暗下去,突然沉聲說:「水不能喝!」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陳奕筠,顯然他們在等著他做出解釋。
「沒有鳥喝湖裡的水,它們只是在吃湖面上的蒼蠅!」陳奕筠說道。
是的,湖面上飛掠而過數不清的鳥兒,卻看不到它們有一隻喝湖裡的水。如此炎熱的沙漠,如果水能喝,它們不會不喝水降溫的!
馬丁站起身,點頭:「還是陳少觀察入微,否則……」
一旦誤喝了有毒的水,在這種缺乏醫療條件的地方無疑必死無疑。
可是,穆嫣又熱又渴,她無力地坐到一棵巨型仙人掌的蔭翳下面,鼻翼翕張,嘴唇有些乾裂。
養尊處優的現代社會生活讓人類的野外適應能力急劇下降,迫降到沙漠裡不到一個小時,她就撐不住了。
陳奕筠思量著眼前的形勢,在心裡做著盤算。
事發突然,能順利逃得出性命已屬幸運。他們並沒有帶出任何應急物資,而飛機墜毀的地點應該在數百公里以外了,想尋找飛機殘骸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況且在沙漠中貿然前行是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不能輕易涉險。
求援信號發出去了,就算分佈在最近地區的組織勢力趕來救援恐怕也需要等幾個小時,那時估計就天黑了。
他們這些人不吃不喝挺幾個小時應該也不成問題,但穆嫣恐怕堅持不住。
陳奕筠掏出槍,幾乎不用瞄準就扣動了扳機,槍聲驚飛了一片飛鳥,卻有一隻撲稜著落下來。
他故意沒有擊中它的要害,因為要它活著血液才夠新鮮。彎腰逮住在地上亂撲稜的受傷鳥兒,他走到穆嫣的身邊。
穆嫣微闔著眸子,心裡腦子裡只念叨著一樣東西——水!
突然,她的下頜被他有力的手指捏住,她被迫張嘴巴,溫熱腥甜的液體灌入了她的口中。
「咕嘟」她吞嚥了一口,血腥的味道卻令她想吐出來。
「不要品嚐,快點喝!」他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朵喝令。
連著喝了三四口,她的下頜才被他鬆開,伸手抹去,只見手指上沾著鮮紅的血液,嚇得張大眼睫。
「別怕,是鳥的血!」陳奕筠將死鳥丟開,然後將驚惶失措的穆嫣拉進他的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再撐幾個小時,會有人來接我們!」
穆嫣明白過來,鼻腔一酸差點兒落下淚。「奕筠,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陳奕筠親暱地將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裡,柔聲讚道:「你很勇敢,比我想像的還要棒!」
千米高空之上,她毫無懼色地陪著他縱身躍下飛機。這份膽色絕非尋常女子可比,就連他身邊的弟兄們都對她暗中佩服不已,怎麼會覺得她沒用呢!
「真的嗎?」穆嫣有些忐忑,喃喃地道:「我抽時間學習女子防身術,還買了一些防身的武器,可惜並沒有派上什麼用場!」
「傻瓜,我寧願你永遠都不要把它們派上用場!」陳奕筠吻了吻她猶存血痕的嘴角,意猶未足,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像只嬉戲的豹子。「有我保護你,你無需費這種心思!」
「不,我要變強,不想事事依賴你的保護!況且,你是人又不是神,哪能每次神機妙算都能及時救我呢!回國之後,我還要努力進修,每年至少考一級,等我考取了黑帶的資格,就可以獨當一面了!」穆嫣痛恨自己的虛弱,看看現在吧,大家都生龍活虎的,就她上氣不接下氣。
「黑帶資格?」陳奕筠微微意外,似是不相信般將她重新打量一遍,只是噙笑不語。
「怎麼,你不相信我的能力!」穆嫣撅起嘴巴,有些不高興。
陳奕筠搖搖頭,依然波瀾不驚,肯定地笑道:「我相信你的能力!」
穆嫣這才重綻笑靨,有他的陪伴,就算是烈日炎炎的沙漠,也變得生動有趣多了。
哪知道,某人竟然隨後低聲加了句:「我和你在床上大戰三百回合,你完全沒問題,所以我相信你的能力!」
「……」要死了!這傢伙不分時間地點怎麼就信口胡說八道呢!穆嫣好不容易降下去的體溫又噌地回升起來,而且雙頰燒得好像要滲血似的。她忙不迭環首打量四周,看看是不是有人注意到她和陳奕筠的對話內容。
好在大家都刻意地跟他們倆保持著距離,大約是不想打擾他們吧!應該不會有人聽到他們倆的談話。
儘管如此,穆嫣還是羞窘得很,攥起粉拳狠狠地在他的胸膛上擂了一記。
鐵硬的胸膛硌得她手骨都疼,他使拉了她的纖手放到嘴邊輕輕吻著。
這時,天空隱隱傳來馬達的轟鳴聲。
眾人下意識地仰首望去,只見蔚藍色的天空猶如碧玉,矯陽似火,數架直升機就在上方盤旋著。
「陳少,是琅少爺親自來接我們了!」馬丁發出驚喜的喊聲。
陳奕筠精神一振,忙站起身,見其中一架直升機已經迫降下來。
巨大的螺旋刮得勁風陣陣,使人睜不開眼睛,穆嫣以手掩面掙扎起身。她跟陳奕筠並肩而立,看到凌琅從直升機緩步而下。
「你小子真是命大!」凌琅見面就給了陳奕筠重重的一拳。
陳奕筠穩穩地接下,再在凌琅的肩膀上狠拍一記。「你怎麼跑來了!」
「我一直暗中跟隨著你的飛機,沒想到突然出現這種情況。你跟組織發出求援信號,我就最先找過來了!」凌琅說話的時候,臉上神色有些凝重。他心有餘悸地看著陳奕筠,沉聲道:「怎麼回事?」
陳奕筠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抹了把額角的汗漬,說:「大熱的天,就不陪著你在這裡多廢話了!趕緊上飛機吧,有冰鎮的礦泉水多來幾瓶,我媳婦兒可是渴壞了!」
穆嫣痛飲了一整瓶冰鎮礦泉水,才把燥熱的暑氣壓下去。
最熱的季節,她去世界上最熱的地方一遊,倒算是生平奇遇了!幸好僅僅待了一個多小時,否則……如果她中暑熱暈過去,豈不是總要被陳奕筠取笑。
陳奕筠跟凌琅低聲交談著什麼,那是男人們的事情,穆嫣聽不太懂,可她能從他們倆的神情看出,事情好像進展得很順利。
但願一切順利,她在心裡祈禱著。轉首望向機窗外,外面流雲淡淡,晚霞漫天,好一片瑰麗絢爛的奇景。
短短的兩個月,逃回美國的貝爾塔就取代了瓦爾特的位置,重整nt的舊部。捲土重來之時,他完全改變了進攻的目標。
瓦爾特生前跟凌琅是死敵,但在他死後,貝爾塔坐上了nt老大的位置,目標卻轉向了軍火商克萊斯。
克萊斯一直跟陳奕筠是盟友,不知為何兩人解除了合作關係。落單的克萊斯實在倒足了大霉,竟然連番被貝爾塔攻擊,損失慘重。最後一役,他不幸中彈身負重傷。
出院後,克萊斯的身體狀況極差,只好去比較清靜的尼泊爾去靜養。但飛往尼泊爾的路上,飛機失事,他隨著飛機殘骸埋骨在鄰近尼泊爾的山脈間,從此消聲匿跡。
早晨的陽光從厚重的窗簾縫隙間射進來,有種明媚的跳躍感,引誘人伸手撕開它,迫不及待想看到黑夜過後的無限光明。
纖手輕揚,「嘩」一聲,窗簾被拉開。穆嫣赤著腳立在寬闊的落地窗前,望向窗外繁茂的法國梧桐樹的枝葉,還有透過枝葉的斑駁光線,投射在她的絲質睡裙之上。
長長的卷髮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她細膩的肌膚在陽光下呈現半透明的雪色,十指如蔥,扶在透明的玻璃上,陽光幾乎能穿過她纖細的玉指,映出裡面的纖骨和血液。
此時的她,輕盈飄逸,好像隨時都會越窗飛去。所以,有人害怕了。
一雙健壯的臂膀突然從她的身後將她牢牢摟抱住,力道之大令她皺起眉頭。
秀眉方顰起,她又笑了。慢慢回首,對擁抱住她的男子嗔道:「你這麼粗魯,總是弄疼我!」
陳奕筠稍稍鬆了些力道,仍然攏著她,不肯放開。「站在這裡看什麼?難道我不比這些梧桐樹葉好看嗎?你看它們還不如躺在床上看我!」
「哧,」穆嫣忍不住掩笑,故意劃著臉氣他:「你有什麼好看的!」
哪知道,這句話又闖了禍。要知道早晨的男人更容易興奮,也更容易被激怒,而惹到他的後果……她已品嚐了無數遍。
不過這次,她不想再逆來順受。
「嗯,疼!」在他揉捏她的時候,她嬌吟著推拒。
稍稍鬆了些力道,他放緩手勁,然後剝下她的睡裙。
修長而美麗的身體完全不著一絲地呈現在他的眼前,***到近乎半透明的皮膚上卻留下許多昨夜他狂野佔有她時的歡愛印痕,在陽光下,青紫的痕跡看起來竟然有些觸目驚心。
陳奕筠略微一怔,神色有些躊躇,大手忍不住撫上她因遭受他「蹂躪」而遍佈痕跡的嬌軀,輕輕摩挲著,溫柔了許多。他似乎在喃喃自語般,問道:「昨晚我很粗暴嗎?」
「嗯,有點兒!」穆嫣像只受驚的貓兒般鑽進他的懷裡,同時扯開他睡衣的帶子。
「呵,」陳奕筠被她俏皮的舉動撓得有些癢,剛剛壓抑下去的慾火重新燃燒起來。喉節滾動,幽邃的眸子燃燒起兩簇火焰。「你要不想再吃苦頭,就別亂動!」
穆嫣偏偏喜歡亂動,她在他的懷抱裡扭動著,親暱著,狎嬉著……
他將她按倒在落地窗前,再次覆上她……
然而,這次穆嫣卻不準備被動地承受他的給予,她要主動告訴他,她想要的是什麼。
以往在上,陳奕筠都是為所欲為,佔領著主導地位。第一次,他需要顧及她的感受,耐心詢問她的喜好。
在早晨九點鐘明媚的陽光之下,在寬敞明亮的落地窗前,他們倆翻雲覆雨,徹底融為一體。
吃過早餐後,穆嫣收到了從美國打包寄來的畫稿。
那日,因為離開得太過於急促,她什麼東西都沒有顧得上收拾,包括她在美國創作的畫稿。沒想到陳奕筠在美國的屬下很是細心能幹,居然將她的東西一樣不落地給收拾了空寄過來。
打開包裹,穆嫣整理著自己的東西,特意將所有畫稿都整理出來,準備待會兒拿了畫去畫廊裝裱。
自打跟振顯影視公司解約之後,穆嫣就變得懶散。她不像過去那樣拚命地工作,只是靈感來臨之後信手塗鴉。作畫對於她來說,終於不再僅是餬口的工具,而更多的成為她的興趣愛好。
以前的她緊緊抓住事業不肯放鬆,認為她可以放棄一切唯獨不能放棄事業,其實是她缺乏安全感所致。
現在,她更願意把時間騰出來與他相聚。在她的心裡眼裡,世上任何事情都不如與他獨處的幸福時光更來得重要。
工作,真得只是業餘愛好了!
她想,假如此時陳奕筠再跟她玩一次遊戲,那麼她將再無翻身的可能。將自己的心交付出去是件極冒險的事情,可她願意拼著萬復不劫的可怕結果再搏一次。
這次,她賭上了她的身家性命!
陳奕筠坐在旁邊的沙發椅裡,悠閒地品著茶水,問道:「去畫廊?」
「嗯!」她回眸嫣然一笑,拿起整理好的全部畫稿,緩緩起身。
「你跟畫廊又沒有合約,急著交稿做什麼!」陳奕筠對她伸出一隻大手,勾唇道:「過來,陪陪我!」
穆嫣揚眉,道:「從回來,我就一直陪著你!今天得去趟畫廊了,不然葉先生還以為我穿越了呢!」
陳奕筠哼了聲:「葉大叔的畫廊少了你一個人的畫不會關門大吉,你也別把自己想像得那麼重要!」
穆嫣氣結,然後瞪他。
他回瞪她,然後笑。
就在穆嫣意識到危險,想站起身逃跑的時候,卻被他搶先一步逮住。
纖細的嬌軀被拋到了柔軟的沙發裡,見陳奕筠緊跟著覆過來,她急得俏臉通紅,擂著陳奕筠的胸膛:「李阿姨帶著帥帥過來了!」
「怕什麼,我們是夫妻!」陳奕筠果然又把這張王牌給搬出來。
「你……」穆嫣實在無語,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夫妻又怎樣,就能容你為所欲為了!」
她對他的粘膩又是幸福又是無奈,幸福的是他們好像又重回到熱戀時的美好時光,無奈的是,他總這樣粘膩她,反倒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了!
「李阿姨是個懂眼色的人,就算撞見了,也懂得迴避!」陳奕筠知道這些日子自己索求無度累壞了她,可是每當單獨面對她的時候,他總也克制不住對她的強烈衝動。
穆嫣將手掌擋在他吻下來的唇上,清眸浮起幾分俏皮的促狹,搖首對他說:「我現在不想做!」
他凝視著她片刻,危險地瞇起眸子。偏偏她不怕他,故意跟他瞪眼睛,看誰的眼睛更大。
「哈,」陳奕筠捏了捏她的臉蛋,揚眉道:「膽量見長了!」
「我是你老婆,不是你隨心所欲的洩慾工具!」穆嫣毫不示弱,她推開他,鄭重宣佈道:「以後每次想做的時候,記得先徵詢我的意見!」
說完,她不再看他的反應,兀自起身慢慢整理衣服。
其實也不是特別急著去畫廊,也不是非要今天交稿不可,而是她想讓他知道,她生命的全部重點並不單單只有他,也不是除了跟他粘膩,她除此之外無事可幹。
說到底,她的心裡還是不怎麼塌實,潛意識裡總怕在自己不設防的時候,他會突然給她致命一擊。
陳奕筠撇撇嘴巴,也就不再跟她較真。其實,他的壞習慣多半是被她慣出來的,假如以往在他強迫她歡愛的時候,她能夠堅決地反對,他也就不會養成在床上唯我獨尊的習慣。
「我陪你一起去畫廊吧!」陳奕筠站起身,笑瞇瞇地接道:「讓那位葉大叔看清楚你的老公多麼優秀,知道什麼叫自慚形穢!」
穆嫣啞然失笑,搖首不語。
這傢伙,臭屁拽拽的毛病老是改不掉!
不得不承認,陳奕筠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當葉寶德看到陳奕筠挽著穆嫣出現在畫廊的時候,分明聽到胸口有某樣東西破碎的聲音。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經謝頂的腦門,目露沮喪。
「葉大叔,多謝你對穆嫣的照顧,等我們結婚的時候,一定邀請你去喝喜酒!」陳奕筠伸出手跟葉寶德重重地握了握。
葉寶德勉強咧了咧嘴巴,即是手疼,又是尷尬。握手的時候,陳奕筠的手勁極大,差點兒捏得他叫出來。另外,對方的那聲大叔,叫得他無比尷尬。
穆嫣見勢不妙,趕緊拽了拽陳奕筠的衣角,對他打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許胡來。
鬆開了葉寶德,陳奕筠仍然笑意盎然,道:「最近一段時間,穆嫣要準備做新娘子了,暫時不能再作畫。等到我們結了婚,度完蜜月,再生了孩子,她才能有精力繼續工作!」
「呃,」葉寶德撫著自己被捏出紅印的手,滿臉訕然,勉強附合道:「女人嘛,結了婚自然是家庭更重要了!」
陳奕筠聞聽此言大悅,俊顏帶笑地轉向穆嫣,道:「葉大叔也這樣說,看來男人的觀點都是一致的!」
穆嫣不想讓他留在這裡繼續給她丟人了,趕緊拉了他跟葉寶德告辭。臨走的時候,她尷尬地對葉寶德說:「他就這樣喜歡開玩笑,您別介意!」
葉寶德摸著腦門訕訕地笑兩聲,終歸什麼話都沒有再說,就這樣看著她和陳奕筠並肩離去。
他知道,以後她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拚命地工作了,因為她的生命裡已經有了比工作更加重要的東西!
男人任性調皮起來簡直像孩子一樣淘氣,但是再淘氣的孩子也要管教,否則豈不是更加為所欲為。
出了畫廊,穆嫣就狠狠批了陳奕筠一頓,說他對葉寶德講話太刻薄了!在她最倒霉的時候,葉寶德賞識她幫助她,現在他這樣對待葉寶德,她很生氣。
陳奕筠只所以對葉寶德發難,其實就因為葉寶德在穆嫣最需要的時候幫助過她。陳奕筠愧疚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他的冷漠和無情。所以,他敵視任何對她有所幫助的男性,生怕在穆嫣的心裡對葉寶德念念不忘。
當然,這些話他並不會對穆嫣說出來。他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垂頭喪氣地由著她批評,並不反駁。
穆嫣見他不吭聲,也不忍說得太過,適可而止地拉拉他的大手,安慰道:「我也有缺點和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可以對我說出來!畢竟分開了這麼多年,彼此有些改變屬於正常。我們又不是彼此肚子裡的蛔蟲,哪能知曉對方心裡的每一個想法呢!奕筠,以後你為我決定事情的時候,能不能先問問我的想法?總是這樣武斷專橫,我會不開心!」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女子的嬌俏和柔媚,容不得他拒絕,也容不得他繼續武斷下去。
陳奕筠知道她指的是他對葉寶德說的那番話,並沒有事先跟她商量過,也沒有徵詢過她的意見就告訴葉寶德:在她生下孩子之前不會再創作畫稿了。
她和他心裡都清楚,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生孩子了,那麼這輩子她豈不是都不能再畫畫了!
陳奕筠理虧,討好地衝她笑一笑,說:「以後都聽老婆的!」
穆嫣醉了,他對她越來越濃烈的依戀和纏綿總讓她誤以為坐上了時空穿梭機回到了他們倆熱戀的時光。他對她的依賴、眷戀、癡纏……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縱然有時候惡劣到令她頭疼,而她也總是微笑著縱容著他。
而她,無論如何矯情、任性、撒嬌,他亦會無限度地包容她寵溺她……
小小的爭執過後,兩人很快摒棄了不快,十指交握在一起,四目相對,脈脈含情。
「你沒有事情要去做嗎?」他已代她跟葉寶德請了假,在「孩子沒生下來」之前,她屬無業遊民。而他,從回國後,好像就一直粘著她,就沒見他幹過正事!
「有啊,陪我老婆嘛!」陳奕筠跟她手挽著手,像初戀時那樣沿著濃蔭密佈的小路慢慢走著。
穆嫣陶醉於這樣的美好時光,為了他,別說事業,甚至就連她的性命賭上,她也願意。好吧,那就依了他的想法,在她再次「生下孩子」之前,先把工作放到一邊去吧!
他在她身邊的時候,她陪著他!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想著他!
自從陳奕筠回來之後,寶寶和俏俏更高興了!他們放學後就一齊撲進陳奕筠的懷抱,纏著他撒嬌。
陳奕筠對一雙兒女極疼愛,抱著這個,親親那個,詢問在學校裡一天發生的事情,細枝末節,極為詳盡。
穆嫣看得眼窩熱熱的,心裡暖暖的,極是滿足。
曾經最心疼孩子們缺乏父愛,現在終於補上了!看兩個孩子幸福滿足的小臉溢著天真快樂的笑靨,她亦心滿意足。
不過,也有些令她揪心的事情,比如說……
「姨姨,什麼時候到秋天呀?」帥帥將小指頭含在嘴裡,淚眼汪汪地問道。
穆嫣心裡一酸,幾乎無法回答他。
帥帥總是問她,爸爸什麼時候來接他,她說到秋天爸爸就來接他了。現在,他又問什麼時候才到秋天。
孩子總喜歡將小指頭含在嘴裡,她說了多次他總也改不掉這個壞毛病。也許,孩子心裡缺乏安全感,才總愛吸吮自己的指頭吧!
「快了!」穆嫣將帥帥擁在懷裡,微微哽咽道:「樹葉發黃凋落的時候,秋天就到了,你爸爸也就來了!」
秋天的蹤影暫時絲毫無跡可尋,不過最近卻即將發生一件喜事。
好消息是從陳奕筠那裡傳來的,他跟穆嫣粘膩在一起的時候,穆嫣留戀不捨地問他,是不是該回美國去了。
他說:不忙,等喝完了冬子的喜酒再去也不遲!
猛然間,穆嫣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呆,她試探著問陳奕筠:「冬子的新娘子是誰?」
陳奕筠搖了搖頭,如實道:「我也不知道!」
「你沒見過她嗎?」穆嫣用略微複雜的目光注視著他的神色變化,似是意有所指。
感覺她眼神有些奇怪,陳奕筠失笑道:「冬子的老爸給他安排的媳婦兒,我哪裡見過!」
穆嫣一愕,問:「冬子的老爸……給他安排的?」
「冬子年齡已不小,是時候該成家了!我跟他年齡相仿,一對雙胞胎都這麼大了,他老爸能不著急啊!」陳奕筠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帶著毫不遮掩的驕傲。
穆嫣無語,又覺得好笑,只是白了他一眼。
「管他的新媳婦是誰呢!」陳奕筠將穆嫣摟到懷裡,吻了吻,邪笑道:「只要我知道我的媳婦兒是誰就行了!」
陳奕筠對玲子毫無印象,穆嫣又不好提醒他是否還記得在「君臨天下」那個曾經差點兒「伺候」過他的女孩。沒辦法,她只好私下裡去找玲子。
打玲子的電話總也打不通,穆嫣意識到出事了!考慮了一下,她便給孫慶冬打電話。
孫慶冬倒是很痛快地接聽了,他的語氣微微帶著歉疚:「嫂子,我最近準備結婚呢!已經回到臨江了,如果你有什麼事情就找秦連峰吧……」
「我不找秦連峰,就找你!」穆嫣的語氣清泠中帶著幾分薄惱。
大概是聽出穆嫣語氣似乎不悅,孫慶冬呆了呆,便問道:「嫂子找我有什麼事情?」
「你要結婚了?」穆嫣並沒有直接問出她想問的,也許是怕承受不起那個否定的答案。她都沒有勇氣承受的答案,玲子承受得了嗎?
「是啊!」孫慶冬的語氣十分平靜,沒聽出來多麼高興,也沒聽出來不高興,只是平靜地說著一件事實。「老爹著急了,說我要是再不結婚,今年就不准我回家過年!」
孫慶冬出身農村,倒是個很孝順的孩子。他的媽媽早逝,年邁的父親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穆嫣躊躇良久,到底還是問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你跟誰結婚?」頓了頓,她懷著一絲希翼接著問道:「是和玲子嗎?」
電話裡有短暫的沉默,只聽到孫慶冬的聲音再度響起,嗓音似乎有些不舒服的低啞:「不是!」
很簡單的兩個字,包含的卻是否定的內容!
那個火熱癡情的女孩可否已經知道這個可怕的消息,假如不知道,她仍然活在美麗的夢幻裡,著實可憐。假如知道,夢幻破滅後的殘酷真相,她能否承受得起!
「嫂子,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孫慶冬的聲音透出一絲沙啞,好像微微有些疲憊。
掛了電話,穆嫣坐立難安。
跟玲子認識的時間並不久,甚至她對她並非十分瞭解。可是女孩火辣的性格和火熱的感情令她印象深刻,尤其是玲子嬌羞和嬌嗔時的樣子,讓她想起了少女時代的自己,令她忍不住想幫助她,想以自己微薄的力量幫她度過坎坷的難關。
可是,命運弄人。玲子注定要癡情空付,這種時候她的難過和絕望,穆嫣完全能夠想像得出來。
她擔心年輕的玲子絕望衝動之下容易做傻事,她必須要盡快找到她,盡自己所有力量幫她,勸慰她。
說不清什麼原因,穆嫣並不想讓陳奕筠再看到玲子,所以,她只能單獨去找她。可是,由於陳奕筠總是形影不離地粘著她,她想私下裡做些他不知道的事情都很困難。
好不容易盼到陳奕筠有事出門去了,穆嫣趕緊趁此機會溜出門去。
驅車來到了萬千風華,顧不得這個時間段玲子可能沒有上班,她只想打聽到玲子的下落,打聽對方是否安好。
找到了負責管理玲子的一名副經理,穆嫣問起玲子的下落。
「玲子已經走了!」那名副經理如實相告;「她突然提出辭職,按照這裡的規矩是不被允許的!她乾脆直接走人,再不露面了!」
副經理也不知曉玲子的下落,只知道她最後一次來上班的時間大約三天前!
也就是說,三天前,玲子就已經知曉了孫慶冬準備結婚的消息。
萬千風華佈置裝飾極是奢華,而且空間極大,每轉過一條甬道,眼前的美景都不盡相同。
此時,穆嫣無心欣賞萬千風華的美景,她只是默默地低首走著,兀自思忖著心事。恰好走到一處室內花樣噴泉池附近時,冷不防跟前面的一個人撞到一起。
本能的,她對那人道歉,儘管她都沒看清他的長相。「對不起,我在考慮事情,沒注意碰到你!」
那人並不答話,也沒讓開,仍然擋住穆嫣的去路。只有噴泉池嘩嘩的流水聲,似乎永不止休。
如此情形,穆嫣不禁懷疑,是她不小心碰上他的,還是他故意擋道呢!
抬首定睛望去,目光接觸到那人的面容時,穆嫣頓時愕然。
眉目如畫般精緻,俊美到近乎妖孽的臉,那不正是謝子晉!
穆嫣穩穩神,明白對方顯然是故意找事兒來的!她傲然抬起下巴,以戒備的恣態睥睨著他。
「嗨,美女!」謝子晉勉強保持著以往吊爾郎當的痞相,不過總也掩飾不住一絲異樣的糾結。但他的真實情緒流露太過短暫,就像流星一樣稍縱即逝,無從尋察。
穆嫣難得幽默了一會,回道:「嗨,帥哥,你擋著我的路了!」
「我故意的!」謝子晉惡劣地勾笑,接道:「想跟你談兩句!」
「對不起,我沒興趣也沒時間跟你談,請借光!」穆嫣錯開一步,如果他非要繼續堵在這裡阻礙交通的話,她只好繞道而行了。
謝子晉倒也保持著應有的氣度,並沒有無賴般地糾纏,只是睨著她欲匆忙離去的身影,冷笑道:「知道你為什麼突然遭到振顯公司的解約?」
穆嫣腳步略滯,她卻沒有正眼瞧謝子晉,只是譏諷地冷哼道:「當然是看在你謝先生的面子上,對我的格外照顧了!」
「nono,你錯了!」謝子晉伸出一根指頭在眼前擺了擺,狹長的眸子再次掠過一抹陰戾,笑道:「你應該感謝陳奕筠對你的格外照顧!為了能讓你順利解約,他又送給我一車軍火!」
說完這些,他便抱起雙臂,好整以暇地準備欣賞她生氣時的樣子。
她生氣時的模樣很有趣,尤其是她生陳奕筠的氣,他瞧著更有趣!當然,如果她為此回家跟陳奕筠狠狠吵一架,甚至鬧分手的話,他就更滿意了!
果然,穆嫣聞言一愕,明顯吃驚不小的樣子。不過短短的時間裡,她的神色又恢復了平靜。抬眸看著謝子晉明顯準備等著看好戲的樣子,她並不生氣,嘴角反倒挽起一個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對他說:「你專程跑來就為了告訴我這個嗎?」
謝子晉揚起狹長的眼尾,哼道:「你太抬舉自己了!萬千風華是我的,碰巧遇到你再順便告訴告你真相而已!」
「哦,原來是這樣!」穆嫣點點頭,道:「幸虧你及時告訴我真相,不然,我都險些謝錯了人!」
謝子晉大概是料不到她會有此反應,不禁瞠目,即而挑眉哼道:「你就裝吧!陳奕筠害得你事業半途而廢,我就不相信你半點兒都不生氣!」
穆嫣真得笑了,她的笑清麗如百合,讓謝子晉看直了眼睛。「我真得不喜歡演電視劇,那份事業給我的壓力很大,又要承受來自媒體的窺探……說實話,早在鬧出第一場風波的時候我就想解約了!不過我提出解約的話還要給付賠償金,鄧恩貴主動提出解約,我什麼責任都不用付!你說,我要不要謝謝那個幫我成功解約的人呢?」
謝子晉啞然,他無法回答穆嫣的話。當然,穆嫣也沒打算讓他回答。
她邁著風情萬種的步履,再送他一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嫣然微笑:「回家去,我得好好謝謝他!也謝謝你告訴我是他幫我的!」
眼睜睜看著女子婀娜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裡,謝子晉差點兒氣歪了鼻子。為什麼這表姊妹都一樣的難纏呢!天生是他的剋星!
當然,幸好他沒像凌琅和陳奕筠那樣為她們倆陷進去,而且每次都能抓住機會,敲詐她們男人的軍火!
愛情,算什麼?還不如一車軍火來得實惠些呢!
所以……他謝子晉至今孤身寡人!
從褲子口袋裡摳出一張紙,慢慢展開,上面臨摹了一幅可口可樂的廣告畫:千般燦爛不入眼,唯有你是焦點!
殷紅的唇瓣慢慢抿起,抿出一抹冷誚的弧度。他默默看了好久,然後將這張紙折疊成了一隻小帆船。
身旁恰是噴泉池,他就把這只折好的小帆船放到了池子裡,任其在水面上飄浮。
瀟灑的甩頭,他離去的時候不帶走一片雲彩。身後的小帆船已經被噴泉打翻,載滿了水之後,慢慢沉下去了,再無影蹤……
穆嫣當然不會重謝陳奕筠,甚至,她回家之後為此跟陳奕筠大鬧了一通。
陳奕筠暗中授意謝子晉向鄧恩貴施壓,造成解約的結果。就算這結果是她希望看到的,卻也不打算鼓勵他!
這傢伙還知道借謝子晉的手偷偷摸摸的進行,估計是怕她因此跟他鬧彆扭吧!她不贊同他這種不經她同意就私自做決定的行為,以後必須要禁止。
陳奕筠想不到謝子晉竟然如此不仗義,輕而易舉地就在穆嫣面前出賣了他,實在氣極。可是,事情畢竟是他做的,他否認不得,只好對穆嫣百般哄勸遷就,咒詛發誓以後再也不擅作主動。做決定之前一定會徵詢她的意見。
穆嫣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不藉著這件事情鬧一鬧,以後估計他會把她當傻子般擺弄,那可不行!
心裡明明挺愜意,面上還要裝作餘怒未消的神情,穆嫣裝得有些辛苦。
不過身邊的男人偏偏吃這套,他當真緊張得很,暫時收起了得意囂張的恣態,對她賠著萬般小心,甚至就連她讓他去外面睡沙發也默默地同意了。
如此過了幾天,穆嫣見把他的威風煞得不多了,又於心不忍,適可而止地與他握手言好。
經過這件事情,陳奕筠懂得了:他不能單方面為她決定任何事情,一定要事先經過她的同意,才能行事!
穆嫣用盡一切辦法,都沒有再找到玲子。她知道,玲子離開了,而且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個女孩骨子裡有著跟她相似的傲氣,當愛情破滅之時,她的絕情會和她的愛情同樣熾烈堅決。
愛情是有底線的,當孫慶冬決定要娶另一個女人的時候,玲子就下定離開他的決心。她絕不會做小三,哪怕再愛,也不會去做!
面對這樣黯然收場的結局,穆嫣很難過。同時也替玲子高興,畢竟玲子還年輕,此時分手也許對她今後的人生影響不算嚴重吧!
祈禱玲子早日找到她的真命天子!
穆嫣仍然參加了孫慶冬的婚禮,她有個疑問想當面問問他。儘管在婚禮上問新郎這樣的問題有些唐突,但她需要解開心結。
孫慶冬打扮得很帥氣,滿臉笑容,貌似十分滿足。他身邊的新娘子是個身量高挑,膚色微黑的俏麗女子,年齡看起來比玲子大一些。
尋了個機會,穆嫣將孫慶冬拉到一邊,注視著他的眼睛,問道:「你有沒有愛過玲子?」
她替玲子感到心酸,不知道這個女孩傾心相付的對象是否也有半分真心。
大概是想不到穆嫣會在這樣的場合問起這樣的話題,孫慶冬不禁撓了撓頭,略顯尷尬:「嫂子,咱不討論這個話題成不?」
穆嫣看著他,不語。
「唉,」孫慶冬輕輕歎了口氣,只無奈地道:「她做過小姐,如果被我老爹知道,會把他活活氣死的!這個媳婦兒跟我同村長大,知根知底,老爹對她十分滿意……」
這就是孫慶冬捨棄玲子娶了另一個女人的原因!至於孫慶冬到底有沒有愛過玲子,他始終沒有正面回答過。
轉眼,已是黃葉飄飛的清秋時節。
王延吉被槍決這天,穆嫣去花店買了大束的百合花,獨自一人驅車去了墓園。
秦薇薇去世大半年了,她的墓前已是青草萋萋。
穆嫣來的時候,見秦薇薇的墓前已經擺了大束的百合花。一個頎長的身影站在那裡,長時間靜立不動,好像變成了化石。
心頭一跳,她認出那正是大半年不見面的柯宇翔!
快步走上前去,穆嫣注視著他,並未開口。
柯宇翔緩緩轉過身,年輕俊美的臉龐寫滿了歲月的挫折和風霜,只有那雙明朗的俊目還透出幾分年輕的靈動。他尷尬地與穆嫣對視,好像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選擇歉疚的默然。
「你的生意做得怎麼樣了?」這是穆嫣比較關心的一個問題,同時也是帥帥比較關心的一個問題。因為,只有他賺到了錢,才會回來接走帥帥。
穆嫣很疼愛帥帥,對其視若己出。可是,任何人的疼愛都不能代替他的親生父親。可憐的小帥帥幾乎每天都要念叨一遍他的爸爸,儘管他都快記不住爸爸長什麼樣子了。
柯宇翔未語先笑,那是澀然的苦笑。「我和馮國遠散伙了!他繼續留在c市經營熱舞俱樂部,我拿到了自己的份子錢!」
穆嫣並不太在意他究竟拿到多錢,只是問道:「能去看看帥帥嗎?他每天都……」
柯宇翔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而是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銀行卡遞給她。「裡面是五百萬,我曾經借用你的本錢,現在還給你!」
穆嫣不肯伸手去接,她只是擰眉看著他,等待著看他接下來的動作。
柯宇翔緩緩走近她,伸手拉開了她挎包的拉鏈,將銀行卡塞進去,再緩緩拉上了拉鏈。他的意圖很清楚,他必須要把五百萬還給她!
穆嫣沒有阻止,她只是用詫異難解的目光繼續看著他。
「我知道今天你會來這裡,所以……早早地在這裡等著了!」柯宇翔雙手插到褲子口袋,下巴微微揚起,顯出幾分桀驁馴。可是,他的嘴角依然噙著那抹揮之不去的苦澀。
穆嫣眸光黯然,她心疼地看著他,良久,輕聲說:「你該穩定下來了!再給帥帥找個善良的媽媽,組成家庭好好過日子!」
「哈,」柯宇翔不屑地打斷她:「我的生活用不著你來幫我規劃!別忘了,薇薇是因為你才被王延吉誤殺的!她做了你的替死鬼,你就該幫她幫顧好她的孩子!」
穆嫣氣結,她終於明白,為何柯宇翔執意要把五百萬塞還給她了。他是要她繼續撫養帥帥,完全沒有準備接走的意思。
「柯宇翔,你怎麼能這樣!」穆嫣失望地搖首,皺眉道:「我不是嫌帥帥礙事,而是心疼他!你知道他多麼想念你嗎?你是他的驕傲,他經常為你跟陳奕筠爭執,因為他相信他的爸爸發財後會回來接走他!」
「發財了又如何!」柯宇翔注視著穆嫣的目光有著深刻的失望和難過,語聲有些糊模而哽咽:「你已經回到了陳奕筠的懷抱,既使我再努力這輩子也比不過他!」
穆嫣語塞,半晌,勉強道:「我們倆的思維是不是不在一個頻道上!我說的是帥帥,不是我!帥帥是你的親生骨肉,難道你要對他棄之不顧嗎?」
柯宇翔苦笑,攤開雙掌,說:「我現在是個一無所有的流浪漢,你要我怎麼照顧他?」
「……」
「別說再讓我給他找個善良的媽媽!他的親媽媽都不善良,哪敢奢望世界上有那麼多善良的人偏巧被我找尋到!」柯宇翔的態度玩世不恭,似是有種絕望的恨意。「我最想給他找的媽媽就是你!我發瘋般地賺錢,就是想讓你和三個孩子過上好日子,想讓你做帥帥的媽媽!結果呢?你不肯等我!」
穆嫣覺得自己跟他溝通有些困難,只能無奈地道:「我簡直都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可是她無法理直氣壯地反駁柯宇翔,她為什麼非要給帥帥做媽媽!因為帥帥媽媽因她而死!
「你是畫家,自然聽不懂我這個沒文化的窮小子說的話!好吧,我再說的直白些!」柯宇翔趨近她一步,一字一句地說:「我沒有能力撫養帥帥,就讓他跟在你的身邊生活吧!如果你肯垂憐他無父無母,就把他當作你的孩子,讓他叫你媽媽,這樣行吧!」
穆嫣大震,簡直不敢相信,柯宇翔就這樣拋棄了帥帥,毫不留戀地將帥帥丟給了她。
「這個世界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女人比你更適合做他的媽媽,也不會再有任何一個女人比你更疼愛他!」柯宇翔說完這句話,便轉過身去。他頎長的身體顯得有些瘦削,可以看出這段時間他生活得並不好。
看著柯宇翔決絕的背影,穆嫣知道一切都無可挽回。她含淚對他請求:「能去看看帥帥嗎?他真得很想你!」
「不必了!他有我這樣的爸爸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讓他改口叫陳奕筠爸爸,叫你媽媽!告訴他,等他滿十八歲的時候,如果我還活著就回來找他!」柯宇翔走了幾步,又同他緩緩轉頭:「如果你也不想照顧他,就把他送到孤兒院去吧!」
穆嫣滯住,看著柯宇翔逐漸遠去的冷漠背影,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秋風颯颯,手裡捧著的香水百合隨風搖曳,清幽沁人的香味竟然也有了無奈而淒涼的味道。
在顧媽媽的再三要求之下,穆嫣還是搬回了臨江居住。
主要是陳奕筠也贊同搬回臨江,穆嫣考慮了許多,最終同意。
她曾經決定要離開臨江,此生此世再不回來。可是時過境遷,她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以前不肯回來,總認為臨江是此生的傷心地,不想再踏足。自從她跟陳奕筠前嫌盡棄,重歸於好,這樣的想法就慢慢地淡了下來。
唯一的親人就是顧媽媽,再加上她和顧依凝相交甚厚,她們都極力贊同她搬回臨江的。
不過,穆嫣堅持到明年春天和陳奕筠結婚。至於這個決定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曉吧!
為此,陳奕筠特意買下了一塊依山傍水的地皮,專門為她修建了一座宮殿般的豪宅。
從破土動工之日起計算,估計到他們新婚之日為止,豪宅應該可以如期峻工。
為了趕時間,陳奕筠讓建築工人分為三班,八個小時輪一班,不分晝夜地趕工,就為了能提前完成豪宅的建設。
他請了國際知名建築公司的設計師畫出了豪宅的設計圖,再徵詢穆嫣和孩子們的意見,幾經修改,終於完成了全家人都滿意的草圖。
這裡將是他們今後的家園,完全按照她和孩子們的喜好來設計佈置。雖然如此著急地趕工,但是陳奕筠並沒打算結婚後立即入住。
豪宅峻工之後,還要通風晾乾,還要細節化的裝修佈置,以及採買家俱等等,這些都需要花費時間和花費心思。
吸取以往的經驗,陳奕筠不再獨斷專行,以免惹穆嫣不悅。這座宅子,從最初的建築草圖設計,到具體的佈局,都要穆嫣親自參與,他則很少發表意見。
這座宅子與其說是他為她修建的住處,還不如說是讓她接下來的時間裡有事可忙。
豪宅從動工到峻工,再到裝修佈置,這將是個浩大的工具,他要讓她忙碌此事,讓她對這個「家」更有感情,不讓她認為這是他贈予她的,而是她自己設計創造的,是他們倆甚至還有孩子們共同的心血。
建築豪宅,穆嫣為此的確花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但她樂在其中。因為,它將是她和他還有孩子們今後的家園!
搬回臨江後,穆嫣就住在了陳奕筠控股的地產公司以前開發的樓盤「嫣馨家園」,她曾經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
重新回到這裡,她見到了以前的傭人劉媽。
劉媽看到穆嫣回來了,非常高興。她已經聽說寶寶和俏俏都是陳奕筠的親生骨肉,不禁喜得落下淚來。「穆小姐,你總算回來了!我知道先生是真心在意你的,他只嘴硬,又被秦薇薇迷惑住。好在他很快就明白過來,誰才是他該愛惜的人!」
穆嫣笑而不答,把帥帥拉過來給劉媽看。「劉媽,你看看這孩子,他就是秦薇薇的兒子!」
劉媽吃了一驚,仔細覷了帥帥幾眼,遲疑地道:「不是說……秦薇薇早產,孩子在胎裡就夭折了嗎?」
略略沉吟了一會兒,穆嫣淡淡地道:「那件事情我並不清楚!不過,帥帥是秦薇薇生的!現今,秦薇薇不在了,這孩子無父無母的怪可憐,我就收養了他!我和奕筠以後就是他的雙親了!」
自從見過柯宇翔之後,穆嫣徹底失去了希望。她知道,要想讓柯宇翔接走帥帥是不可能的了!索性收養帥帥,讓帥帥稱呼她媽媽,稱呼陳奕筠爸爸。
只是帥帥是個固執的孩子,雖然在穆嫣的教導下,勉強肯叫她媽媽,但卻仍然不肯叫陳奕筠爸爸。不過,穆嫣並沒有認為這是個難以克服的難題。畢竟孩子還小,時間久了,他早晚會改口的。
「穆小姐,你真善良!」劉媽由衷地讚歎道:「看帥帥的年齡大小,正是秦薇薇早產的那個孩子,不會有錯的!你寬宏大度地接納了她的孩子……又這麼心疼他,難怪先生喜歡你尊重你呢!」
在劉媽的眼裡,事情很簡單也很顯然:秦薇薇生下了陳奕筠的孩子,不知為何惹陳奕筠厭煩,就拋棄了她。穆嫣不計前嫌地接納了帥帥,視若己出,陳奕筠自然對她格外敬重喜愛了。
穆嫣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再多解釋。
在臨江,穆嫣的娘家親人只有顧家。尤其是顧媽媽,總對穆嫣的婚事不放心。幾乎穆嫣每次去顧家,她都要詢問上幾次。
儘管如此,陳奕筠偏偏就喜歡陪著穆嫣去顧家,他似乎並不對顧媽媽的「逼婚」感到厭煩,每次都抿著嘴角,說:「結婚的事情,姑媽對穆嫣說吧!只要她同意,明天結婚也可以!」
穆嫣對結婚的事情並不著急,反覆強調:「姑媽,你不要著急!我和奕筠商量過了,到明年三月結婚!一來,兩人再好好處一段時間,磨合磨合彼此的性格;二來,明年春暖花開的時節,心情更好些!」
顧媽媽沒說話,顧依凝卻壞笑著插口道:「兩個孩子都這麼大了,還磨合個啥性格啊!要我看,你是想讓陳奕筠多花些時間和心思來追求你吧!」
穆嫣恬然而笑,不再言語。
陳奕筠俊笑朗朗:「表妹說對了,她就是享受我追求她的過程!時不時還要送花,請她出去吃飯,只要她一天不嫁給我,我就一天不敢掉以輕心!」
這話說得顧依凝更是笑個不止,她撫掌道:「誰讓你不早些把她娶回家的,現在知道有苦頭吃了,活該吶!」
等到穆嫣和陳奕筠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陳奕筠問她:「你非要拖到明年春天結婚,是不是真得如顧依凝所說,想讓我多些時間來追求你!」
穆嫣想了想,故意說:「對了!你要敢對我不好,我隨時反悔啊!」
陳奕筠將她拽進懷裡,壞笑著撕開她的衣服。「你要敢再逃跑,看我不把你鎖在床頭上!」
等到他勃發地壓下來,她卻輕輕巧巧地推開他,抿嘴兒一笑:「大姨媽剛好來了,不方便!」
他氣得直咬牙,卻又拿她沒辦法。
這個記仇的小女人,總會時不時整治他一番,讓他又是咬牙又是無奈卻又百般寵溺著她。
她慢慢學會在他面前撒嬌了,就像他們曾經熱戀時那樣!這說明,他們之間的芥蒂在慢慢地消融……
陳奕筠陪著穆嫣和孩子們在臨江住了將近一個月,因為美國那邊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親自處理,不得不再次離開。
儘管,這不是他第一次離開了,穆嫣也早該適應了這種分離的日子。可是,此次卻跟以往不同,她對他的留戀和思念分外的濃烈。
他離開的第一夜,她就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思念那具健碩野性的身體,想著他在床上種種霸行,想著他擁著她百般溫存,想著他覆著她纏綿狎暱……
雙手忍不住撫住滾燙的臉頰,她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無法再忍受孤寂的長夜,她完全習慣了他的陪伴!
實在睡不著,她索性披衣起身下床,去抽屜裡取了支碳素畫筆在紙上畫他的肖像。
正面的,側面的,背面的……她發瘋般地畫著,一張又一張。
直到頭暈眼花,她發現周圍都是他的素描畫像,不由著慌起來:自己這是怎麼了!
好吧,她得承認,她在害怕。
心底有著濃深的恐懼,生怕他一去不返!
既然知曉他做的是什麼生意,又親身陪他沙漠歷險,儘管最終吉人天相,可是……每次都能這麼幸運嗎?
清眸慢慢蓄起淚水,她拿起手機給他發了條短信:想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不過一會兒功夫,他竟然給她回復了信息:想你!一定平安歸來!
淚,剎那間溢滿了她的眼眶,順著眼角滴下來,嘴角卻挽起溫柔至極的笑痕。
回到臨江之後,陳奕筠從沒有帶穆嫣出席過應酬場合。他跟她大多數時間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好像對應酬完全沒有興趣。
穆嫣對應酬場合也沒多大的興趣,不過她能猜出來,陳奕筠迴避應酬場合應該和溫峻智有一定的關係。畢竟,她曾經跟溫峻智有過一段感情和婚姻,陳奕筠是個愛面子的男人,怕圈子裡的朋友說閒話吧!
陳奕筠離開的日子裡,穆嫣每天除了照顧孩子,偶爾去顧家走一走,除此之外,幾乎並不在任何公眾場合露面。
重新獲取了幸福,她學會低調地享受幸福,而不是四處炫耀幸福。
不過,縱然穆嫣想保持低調,也有人會主動找上門來。
第一個找門來的人竟然是畫廊的許老闆!
見到許老闆時,穆嫣一時間竟然有些不認識了。看了好久,才笑了笑:「是許先生啊!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許老闆滿臉堆笑,很是慇勤。「你現在都是名人了,就算我不知道你的住址,總有人知道,多打聽打聽就找來了!」
穆嫣將他讓進家門,劉媽給沏上了茶水,略略寒暄之後,她問起對方的來意。
「你的畫冊銷量極好,投資商很捨得給你花錢做廣告!原有的庫存很快賣完了,聽說還要跟你續簽合約,讓你繼續出新畫冊呢!」許老闆呷了口茶水,報告了個好消息。
穆嫣卻聽得一怔,問道:「什麼畫冊?」
「你忘了嗎?就是那年你被人污陷作假的畫冊啊!現在投資商方面出面幫你澄清了冤屈,還你清白!又肯花巨資為你打廣告做宣傳,這段時間炒得熱火朝天,畫冊銷得極好!」
聽了許老闆的一番話,穆嫣慢慢明白過來——是陳奕筠!
那年,他故意設下圈套將她的事業逼上山窮水盡之路。現在,他又只手回天,極力挽回。她承認這個男人有翻雲覆雨的本領,他打壓她的時候,她尋不到一絲生路,他捧她的時候,不用她做任何事情就可以平步青雲。
「穆小姐,你以前一直在我的畫廊供畫,希望你復出以後不要忘本,還在我的畫廊供畫吧!」許老闆殷切地請求道。
穆嫣沉默良久,勉強一笑,卻岔開話題問道:「你有沒有帶來一本畫冊?」
「那是當然!」許老闆連忙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拿出一本畫冊,交給穆嫣。「畫冊銷得很火,聽說庫存已經告罄,還要加版印刷!」
穆嫣接過畫冊,點點頭,道:「最近我在準備結婚的事情,等結了婚,再說吧!」
許老闆聽說她要結婚,不由問道:「你跟誰結婚?」
只知道她長年單身帶著兩個孩子,沒想到也要結婚了。
穆嫣淡淡地答道:「等結婚的時候,我給你喜諫!」
葉寶德對穆嫣有知遇之恩,但是穆嫣卻不準備再跟他合作了!
看得出來陳奕筠對葉寶德的戒備,穆嫣不想再惹他不高興。罷了,只有辜負葉先生的一番厚望。
穆嫣出了一會子神,然後慢慢翻開了那本畫冊。
畫冊以柯宇翔和秦薇薇為模特,展現的情形都是穆嫣和陳奕筠美好的初戀時光。曾經初遇的那條小巷,曾經載著她駛過街頭的單車,曾經模糊而絢麗的夕陽……
一張張的畫面美到令她不忍看下去,只有掩卷長歎。
這些畫並非她親筆所畫,的確是他人代筆,陳奕筠也並未冤枉她。只是,當時她再三推脫說自己畫不了,因為她無法平心靜氣地面對著這些刻骨銘心的熟悉場景。
陳奕筠主動提出找人代替她畫,不過冠以她的名義出版發行。
「這個壞蛋!」穆嫣用纖細的指尖戳了戳畫冊上那個騎著單車在夕陽下神色飛揚的男孩,忽然省起這人是柯宇翔並非陳奕筠,嬌嗔的神色又漸漸消失。
命運實在是強大到不可預測的東西,所有人都在按照著它安排的軌道而行。兜兜轉轉,她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愛嗎?十餘年來從未改變過!恨嗎?她從未恨過他!
憐惜地將畫冊貼在胸口,她闔起眸子,在心裡默念:等他這次回來,她一定要他用單車載著她再去重遊初戀時的舊地!
原以為又要等上一段時日,沒想到短短的五天之後,陳奕筠就回來了!
穆嫣簡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挺拔健碩的身軀是那樣的熟悉,卻容不得她不信!
「奕筠!」穆嫣欣喜地低呼一聲,就想撲進他溫暖而結實的懷抱裡。
可是……有兩個小身影搶先佔領了他誘人的懷抱。
「爸爸回來嘍!」
「爸爸回來嘍!」
寶寶和俏俏一左一右佔據了陳奕筠的懷抱和膝蓋,纏上纏下的,開心得不得了!
陳奕筠在倆寶貝的可愛小臉上各吻一記,然後同時抱起來,走向穆嫣。
穆嫣牽著帥帥的小手,囑咐他:「帥帥乖,叫一聲爸爸!」
帥帥含著小指頭,就是不肯喊。
「算了,我又不希罕他這個乾兒子!」陳奕筠翻了個白就拋開不悅,趁著孩子們不注意,飛快地在穆嫣的臉頰上印上一吻。
穆嫣面色有些嬌羞,心裡卻是甜絲絲的,嗔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角。
「這次回來得很快啊!」她試探著問道。
「嗯,」他眉宇間飛揚著自信的英氣,笑道:「為了不讓你和孩子們想我,當然得手腳利索些!」
敢阻攔他的,一概殺無赦!今日的陳奕筠,已不同於往日。他不但在歐洲立穩了腳跟,同時轉守為攻,全面展開,勢如破竹,無人敢拂其鋒。
他離開的那晚,她發給他的短信,令他著魔般癲狂。到了美國,他的狠辣令對手心寒膽喪。他以最快的速度結束了一切,幾乎連半分鐘都顧不上歇息就急趕著往回飛。
當然,這一切他不會告訴她。見到她的面,他僅僅一句手腳利索些就輕描淡寫地將過程一筆帶過。
穆嫣對陳奕筠生意方面的事情從來不會多問,只笑了笑,輕聲說:「餓了吧,飯菜早準備好了,我們一起吃飯!」
「哦,吃飯嘍!」孩子們早就餓了,但是穆嫣堅持讓他們等著父親回來一起吃!
陳奕筠見如此,目光不由增加了幾分柔情,聲音也極憐愛:「你讓孩子們先吃就是!」
「他們要等你一起!」穆嫣第主動牽起他的大手,嫣然而笑:「吃飯吧!」
在穆嫣的要求下,接下來的幾天,陳奕筠都陪著她故地重遊。
他們倆初識的小巷口,他們倆經常路過的老街區,他們倆常常光顧的夜市和大排檔……
陳奕筠特意讓人弄來了一輛自行車,他載著她穿行在臨江的大街小巷,兩人如初戀般情濃。
穆嫣坐在單車的後座上,雙手摟著他的健腰,闔起眸子,滿足的笑從她的唇畔溢開,緩緩流淌到心田,四肢百骸都洋溢著暖洋洋的柔情。
太幸福了,真不敢相信她和他還有今天的幸福!
陳奕筠把單車停在一家大排檔前,與她手牽著手走進去。
店主見兩人容貌氣度穿著都不俗,實在不像光顧這種小吃店的樣子。而兩個人卻對著一缽蛤蜊燉排骨吃得津津有味,不禁感到十分奇怪。
穆嫣咬著一塊排骨,笑瞇瞇地看著陳奕筠用勺子舀湯喝,故意問道:「你不是說不喜歡喝這種湯嗎?」
他親口告訴她,他不喜歡喝這種湯,然後拒絕了她親手做的蛤蜊排骨湯。
陳奕筠又喝了一口湯,神色間極是享受。放下勺子,他俯近她的耳邊,悄聲低語:「只要你在我的身邊,我就覺得湯裡有股特別香甜的味道,總也喝不夠!」
是的,當初他們倆熱戀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一副很享受的神情。所以,穆嫣才會毫無疑心地認為他最愛蛤蜊排骨湯。
此時此刻,她的奕筠又回來了!穿過時光隧道,好像中間隔的那段距離完全不曾存在過,他們重回感情熾烈最深濃的那一刻。
吃飽了肚子,兩人手牽著手徜徉在街頭,每人手執一瓶礦泉水,說說笑笑,走走停停,無憂無慮,悠閒愜意。
時間在幸福和甜蜜中悄悄劃過,不知不覺已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老城區的街邊出現了許多擺攤的小攤販,他們聚集得多了,就成為夜市。
像從前一樣,穆嫣興味盎然地俯身在地攤上挑撿著,陳奕筠則負責付錢,兩人淘了許多小玩意兒,都是她喜歡的。
轉身時,穆嫣的目光無意間被一樣物件吸引住了,她拉扯陳奕筠的衣袖,興奮地說:「奕筠,你快看!」
順著她指點的方向望去,陳奕筠看到了一堆景泰藍彩繪掐絲手鐲,在燈光的映耀下顯得五彩繽紛鮮艷奪目。
記起曾經在夜市給她買過一隻景泰藍的鐲子,她非常喜歡。此時再見到類似的手鐲,他的目光也不由柔和起來。
俯下高大的身軀,保養得修長***的好看大手在一堆鐲子裡面翻撿著,最後挑出兩隻來。
一隻雞血紅的,一隻迷幻紫的,都非常漂亮,也非常符合穆嫣的氣質。
「多少錢?」陳奕筠問攤主。
攤主做生意練出的利地瞥過陳奕筠身上看似低調的休閒服竟是世界奢侈品牌,還有對方手腕上戴的那塊天價瑞士表,不禁咧了咧嘴巴,慇勤地堆笑道:「先生好眼力,這兩種顏色的確跟您的女朋友特別般配……」
「我問你多錢!」陳奕筠略有些不耐煩。
「一隻三百,兩隻算你五百吧!」攤主咬了咬牙,來了個獅子大開口。
陳奕筠瞧了瞧攤主,瞇眸不語。
「先生,看你就是有錢人,不在乎這點兒小錢吧!再說了,這東西投了你們的眼緣,區區五百塊算什麼呢!」攤主唾沫橫飛地鼓吹著:「我這貨色好啊,本錢就貴呢!一分錢一分貨,買回去保管你物有所值……」
「走吧!」穆嫣在陳奕筠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然後對那位大驚失色的攤主嫣然一笑,道;「好貨你留著賣給識貨的吧!在我看來,頂多就值五十!」
「啊?!小姐,你侃價太狠了!……五十太少了,不行吶!」那攤主見穆嫣已經拉了陳奕筠轉過身似意欲離開,他忙改口招呼:「好吧好吧!看你小姐這麼漂亮,兩隻鐲子實在配你,賠錢賣給你了!兩隻一百吧!」
其實這也賺到了,他平時都賣三十一隻,兩隻五十的!
穆嫣和陳奕筠並肩緩緩散步,任由夜風吹拂著面頰,空氣中似乎都瀰漫著醺人欲醉的甜蜜氣息。
陳奕筠睨著身畔的人兒,暱聲低笑:「不過五百塊錢,給他就是了!既然喜歡,就當是獎賞他的!」
「攤販就看你像個該挨宰的冤大頭才故意誆你呢!如果真給他五百,我們走了他還罵你是傻瓜!」穆嫣抿嘴兒笑著調侃道。
聽說多花了錢還會被人罵傻瓜,陳奕筠當然不會幹了,他也就閉口不提此事。只覷了她,揶揄道:「行吶!我媳婦兒會過日子了,這麼精打細算的!」
兩人手挽著手悠閒地沿著路邊漫步,時不時對望一眼,相視而笑。他們有說不完的悄悄情話,道不完的柔情萬千,極是親暱纏綿。
陳奕筠挑出那隻雞血紅色的鐲子親手給她戴上,端詳之後,說:「這只紅色的好看,喜慶!」
穆嫣僅恬淡而笑,並不接話。
「哎,為什麼非要拖到明年春天結婚,是對我不放心嗎?」陳奕筠將她拉到懷裡,一手托起她的下巴。
心裡一動,穆嫣卻巧笑倩然:「是啊!現在的日子很好,每天都像在談戀愛,我要多多享受幾天!」
這話說得陳奕筠更樂了,他搖搖頭,寵溺地點點她挺俏的鼻尖,「結婚之後我也會這麼待你!」
「哼,誰相信呢,說不定哪天又舊病復發把我丟到一邊不理不睬,或者再找個年輕漂亮的給你生兒子!」儘管是玩笑話,穆嫣的語氣卻酸溜溜的,遮掩不住醋意。
陳奕筠只是揚起唇角,並不再出言安慰。他將她攔腰抱起,逕直向著他們倆停放自行車的地方走去。
「做什麼?」穆嫣忍不住問道。
「我看你逛煩了,還是回家跟你造小人吧,省得你整天疑神疑鬼的!」
穆嫣在他的胸膛上擂了兩記粉拳,嗔道:「都有兩個孩子了,還造小人,你不嫌聒噪啊!」
「再生十個也不嫌多,多子多福!」陳奕筠跟她玩笑著調侃著,那雙幽沉如海的眸子盛滿了柔情繾綣,至深至純。
儘管知道她不能再生育,可是他們已是兒女雙全,倒也並不算遺憾痛處,偶爾打趣兩句,他們俱不介意。
陳奕筠一邊抱著穆嫣走著,一邊跟她低語情話:「為了讓我多追求你一段時間就拖著不肯結婚,折磨人的小東西,回家看我不打你的屁股!」
其實,回家之後他不會捨得打她屁股,他會換成另一種方式來懲罰她的不聽話!
穆嫣對鏡子梳妝,陳奕筠坐在旁邊覷著鏡子裡嬌顏如花的她,漆黑的眸子燃燒著她熟悉的灼灼火焰。大手在她的身體上遊走著,充滿著強烈的。
她羞澀一笑,扭過頭去。就在此時,突然看到秦薇薇走過來,並且對穆嫣視若無睹,逕直走到陳奕筠的身邊拉他。
秦薇薇嬌俏明媚,只對陳奕筠甜笑著,並不說話。她主動投進他的懷裡,撒嬌賣嗔。
陳奕筠的目光頓時被秦薇薇吸引住,再不看穆嫣。
穆嫣聽不見秦薇薇跟陳奕筠說了些什麼,只看到陳奕筠起身好像意欲隨秦薇薇而去。她急了,連聲呼喊:「奕筠,你去哪兒?」
無論她用盡多大的力氣,陳奕筠好像都聽不見她的呼喊,兀自和秦薇薇說說笑笑地走遠。
「不要離開我!奕筠,不要離開我!」穆嫣絕望地哭喊。
從噩夢中甦醒,穆嫣身上的睡袍被冷汗層層洇透,眼角兀自掛著淚痕,她在黑暗的夜裡擁被瑟瑟發抖。
剛才夢中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令她心有餘悸。
秦薇薇已經死了,她不會再從她身邊搶走陳奕筠的!
穆嫣這樣安慰著自己,抬起胳膊用睡袍的袖子擦試額角的冷汗。突然又想到某事,頓時遍體生寒,汗毛陡豎。
怎麼突然做這樣的夢呢!秦薇薇是個死人,她竟然來拉陳奕筠跟她走,實在不祥之極!
心裡恐懼,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撫身邊的男子。
他睡得極酣沉,強健的體魄既使睡夢中都充斥著驚人的力度,令她產生安全感。她找個舒服的姿式窩進他的懷抱裡,讓他的體溫來回暖她冰冷的身體。
陳奕筠翻了個身,酣夢中習慣性地摟住她,繼續沉睡。
在他的懷抱裡,穆嫣慢慢安定下來。
也許是心魔在作怪吧,她總對眼前的幸福甜蜜有種稍縱即逝的恐惶。她把她的整顆心都捧了出來交付予他,生怕他再給她致命的一擊。
這個男人有時候真得很冷酷,心腸硬起來的狠辣她又並非沒有嘗試過。
此生此世,最讓她錐心刺骨的就是他攜著秦薇薇離去的背影,那一幕是她忘不掉的可怕夢魘。
在她最幸福的時候,潛意識裡總擔心這種幸福並不長久,擔心會再有一個像秦薇薇那樣的女人人跳出來搶走他。於是,夢魘由此而生吧!
她的心結在睡夢中被放大,才會有了夢中看到的荒唐一幕,其實並不能預兆什麼。她情願陳奕筠再傷害她一次,也不要他有任何意外閃失!
吻吻他睡衣衣襟處露出的胸膛,她癡癡地凝視著他的平靜的睡靨,越看越癡,終於再次忍不住滴下淚來。
腦子裡紛亂如飛絮,柔腸百轉,終是理不出半分頭緒。不知不覺,天色快亮了。在窗簾被染上白色的曙光時,她終於在他懷裡再次沉沉睡去。
幸福的甜蜜生活仍然在繼續著,好像可以持續到永久。穆嫣壓制下心底的不安,竭力忘記那晚的惡夢。經歷過那麼多的波折艱難,她已懂得珍惜。
不管以後如何,把握眼前的幸福最為重要。假如有一天,陳奕筠真得再度離棄她,那麼她就死在他的面前,也決不肯再度分離。
下定了決心,倒不再整日患得患失。她與他對對雙雙,相守相親,幾乎所有的時光都膩在了一起。
心下暗暗歎息,她的事業算是暫時放下了!
跟陳奕筠提起畫冊的事情,他哈哈一笑,說:「畫冊的事是我虧欠了你,現在略作補償!你先歇一段日子,好充分享受被我重新追求的樂趣!等到我們結婚生下孩子,還怕沒你忙的時候!我早就跟出版社的編輯商量過了,等你復出搶先跟你簽約新畫冊,你喜歡畫什麼就畫什麼!」
穆嫣聞言又是意外又驚喜,她想不到陳奕筠都打算籌劃好了的!等她復出之日,無疑他會為她鋪好一條平坦的事業之路。
見穆嫣高興,陳奕筠也高興,他握住她的纖手,笑意盎然地道:「等出版新畫冊,就畫你最喜歡也最擅長的風景畫怎麼樣?」
穆嫣心下更喜,「你也覺得我畫風景畫最好!」
「當然!我媳婦兒的才情和長處當然屬我最清楚!」陳奕筠為她未來的事業之路一錘定音了:「新畫冊就以風景畫為主題!」
對此決定,穆嫣毫無異議。也許她並不知道,陳奕筠竭力贊同她畫風景畫是不想找來一些男模特。萬一再有柯宇翔之流,那樣年輕帥氣的小伙子最易吸引成熟女子的目光了,他可不想再冒險!
日子在甜蜜幸福中流淌而過,穆嫣注意陳奕筠去美國的時間越來越短,間隔的時日倒越來越久了。
她問及原因,陳奕筠如實道:「歐洲的形勢慢慢穩定下來,我原本就跟凌琅說好了,等大局已定,我就抽身退出!現在對手基本都被擺平,生意做得很順利。周維寧是個人才,又是凌琅的親信,他基本可以支撐局面!」
聞言,穆嫣非常心喜,便道:「就讓那個周維寧代替你吧,如果有時機你還是跟凌琅說明一聲最好,我們徹底退出來,再不涉足軍火交易!」
陳奕筠點頭,爽快地答允了她。
「奕筠,我希望你以後永遠都不要再染指軍火交易,太危險了!」穆嫣拉著他的大手,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只要你退出來,以後我養你好不好?」
她情願他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也不願他為了豐厚的利益去冒險。
「呵,」陳奕筠忍不住笑起來,捏著她的臉蛋揶揄道:「好大的口氣,想包養我!」兩人笑鬧了一會兒,他歎口氣,正色道:「歐洲的生意我並非為了錢,是為了還凌琅一份人情債!他對我有知遇之恩,沒有他,也就沒有我陳奕筠的今天!」
穆嫣點頭,想了想,便道:「就算是人情,總有還完的一天!既然大局已定,你還是退出來吧!」
「好,我聽你的!」陳奕筠將她緊緊擁抱在懷裡,愛憐地親吻,「我和凌琅說過了,等我們結婚之後,就徹底退出歐洲的市場,讓他找別人代替我!」
半夜時分,穆嫣又醒了。這次,不是因為惡夢。
說不清什麼原因,她醒轉過來,習慣性地伸手去撫身邊的男人,卻落了個空。
心頭「突」的一跳,幾乎立刻驚跳起來,不過很快她就伸手掩唇,嚥下了已到嘴邊的低呼。
室內沒有亮燈,可她仍然能夠看清陳奕筠獨坐在寬闊的落地窗前,望著外面燈火闌珊的沉沉夜色,修長的手指間夾著煙,那紅紅的煙頭隨著他的吸抽的動作而明明滅滅。
他的背影有些寂寥落寞,偶爾彈一彈煙灰,隨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動作。
穆嫣的心不停地沉下去。她知道,他只有在心情極度惡劣的時候才抽煙。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他不肯告訴她!
她掀開絲被準備下床的時候,才意識自己的一隻手竟然一直按在胸口。這個動作暴露出她內心的恐惶,似乎她脆弱的心臟早就不堪一擊。
沒有穿鞋,穆嫣赤著腳朝著他走過去。
聽到響動,陳奕筠回眸見她醒了,連忙掐滅手裡的煙,起身摁亮了燈具。
燈光亮起,黑暗頓時被驅逐得乾乾淨淨。陳奕筠見穆嫣已經到了身邊,伸臂將她拉進懷裡,再將她抱起來,輕聲責怪道:「醒了連件衣服都不披,小心凍著!」
他抱著她徑直回到床上,拉了絲被覆上她的身體,跟她並肩斜躺著。「怎麼醒了!」
「你怎麼醒了?」穆嫣將下頜抵在他的肩膀上,清眸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陳奕筠的目光有瞬間的躲閃,隨即若無其事地說:「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就睡不著了!」
「為什麼不看我的眼睛!」穆嫣挪動身體,迫他對視她的目光。「你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沒有。」陳奕筠的聲音並不堅決,而且他還是沒有看她。似乎,他沒有勇氣看她。
穆嫣急了,她知道他肯定有事。執了他的大手,她誠執又焦急地說:「奕筠,我們倆走到今天不容易,有什麼事情你不能跟我說還要瞞著我嗎?我以為我們已經摒棄前嫌了,應該互相信任才對,難道說,你對我還有芥蒂嗎?」
陳奕筠聽她這樣說,不由神色一軟,溫柔地撫著她的脊背,「別亂想,什麼事情都沒有!」
要強的性子被激上來,穆嫣索性推開他,一語不發地起身,拿了枕頭和絲被,準備去外間的沙發睡覺。
陳奕筠忙伸手去拉她,見她真生氣了,知道她的脾氣,便將她強行抱回床上。
將她冰冷的纖手握在掌內,溫暖著她安撫著她。「嫣,別生氣!」
穆嫣賭氣別過臉去,仍然不肯瞧他。
「我真沒有什麼事情瞞著你……」說到這裡,他見她惱得滴下淚來,只好悵然長歎:「好吧,既然這樣,我告訴你就是!」
漫漫長夜,他們倆相擁而臥。陳奕筠在枕畔間將他的心裡的顧慮對穆嫣傾倒而出,等到所有一切都解釋明白,穆嫣已徹底呆怔住,默然無語。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們已經重新走到一起,而且過得這麼快樂幸福!可我就是擔心……擔心有一天你會突然不告而別,走得無影無蹤!有時候自己也覺得可笑,在亂想些什麼呢!寶寶俏俏已經這麼大了,他們倆都是我們的親骨肉,為了他們,你也不會再離開我的!腦子裡這麼想,一顆心總不受控制,總是憂心些莫須有的事情!」
「有時候連著好幾晚都會做惡夢,夢見你頭也不回地走了,任我喊破喉嚨你都不再理我!有時候夢見你又不理我了,只用冷漠的目光看著我,任我百般討好都視而不見!有時候……」
穆嫣瞠目結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這個忐忑不安的男人就是素日裡霸道自信的陳奕筠,不也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這些語無倫次的話會出於他的口中。
男子緊緊擁抱著她,結實的健臂那麼用力,好像生怕她會突然飛走似的。俊朗的眉宇充滿了憂戚之色,語氣也不像素日裡那麼自信,患得患失的樣子,比之當年初戀之時強不了多少。
「嫣,你會不會突然再離開我!」陳奕筠吻上她臉頰的唇有著一絲冰冷的顫抖,洩露出他內心的恐惶和懼怕。
竭力穩定心神,穆嫣勉強揚起一抹淺笑,伸手輕摸著他的頭,就像安慰寶寶和帥帥時一樣溫柔。「傻瓜,老是胡思亂想些什麼呀!」
陳奕筠幽邃的目光迷離起來,他癡癡地凝視著她,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如果有一天,你再不告而別……」
穆嫣看著他陰鬱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冷顫。她幾乎能猜到他想說什麼。
卻料想不到,他接下來的話:「我絕不會再滿世界尋找你!我去找一座寺座出家做和尚!」
「……」穆嫣啞然失笑,不禁樂了!
見她笑得如此樂不可支,他臉上的惶然慢慢消失,既而危險地瞇起眸子。「女人,你傻樂什麼!」
穆嫣對他頑皮地歪歪腦袋,抿嘴兒調侃道:「我倒是很好奇,你剃了光頭做和尚是什麼樣子!」
這話惹毛了陳奕筠,下一秒鐘,她就被他狠狠撲倒。
「陳奕筠,跟你開玩笑呢,不許惱羞成怒!」她哀哀地低聲求饒。
回答她的,只有男子激烈的狂野,在寂靜的深夜裡,久久不息。
自打知曉了陳奕筠的底牌,穆嫣的患得患失徹底消失,她時不時做惡夢的毛病也徹底痊癒。
有時候想想不由覺得好笑,她擔心的正是陳奕筠所擔心的,對方的心結並不比她少分毫。
接下來的日子裡,她溫情軟語盡量寬慰著他,卻從不提及自己的心結和惡夢。
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她已知曉他的底牌,而她的底牌卻隱藏得極妥,所以她注定在愛情這場比賽裡佔據有利的地位。
每當看到陳奕筠偶爾的患得患失和惡夢驚醒後的長夜無眠,她就不禁在心裡微微歎息。卻會極溫柔地安慰他,在他的耳邊一遍遍地承諾此生此世都不會再離開他!
經過她的再三承諾,他安心睡去。看著貼在她懷裡的男子,熟睡後本能地依偎著她,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她的疼惜從心底油然而生。
從此,穆嫣的心結徹底解開,再未擔心過陳奕筠是否有一天會再厭棄她或者跟別的女人離開!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她,不會再自尋煩惱了。
冬去春來,轉眼已是溫暖和熙的三月。
萬物復甦,草木萌芽,春光旖旎,一片繁華似錦。
穆嫣和陳奕筠的婚期漸近,顧媽媽可忙壞了。因為穆嫣的娘家人只有顧媽媽一家,便擔起了為婚禮張羅籌劃的任務來。
過了新春之後,賀江南被調回北京警局,他的妻子顧欣妍也跟隨著調往北京分局。這樣,就只有顧依凝承歡顧家二老的膝下了。
這天,顧媽媽陪著穆嫣在商場選購物品,邊閒聊著。
「欣妍跟著江南調走了,這樣也好!兩口子嘛,總要在一起的,總不能異地分居。凝凝和琅琅……一直這麼過來的,讓人看著心酸吶!幸好你回來了,姑媽的身邊不至於太過空落!」顧媽媽絮絮叨叨地說著,頗為感觸。
穆嫣理解老人矛盾的心情,既想念女兒,又惦記著女兒的幸福,便出言寬慰道:「欣妍和江南夫妻同在一處,琴瑟合鳴,應該為他們高興才是!就算調到了北京,一個月總會回來看望你和姑父!至於凝凝……她素來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不喜歡粘人。凌琅每月都回來幾次與她團聚,倒也並不算什麼遺憾不足。」
經過穆嫣一番勸解寬慰,顧媽媽的心情漸好,也就不再為此事糾結。
就在她們娘倆邊遊逛邊說笑的時候,突聞一個嬌滴滴的甜脆聲音冷不防在旁邊響起:「穆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好巧哦!」
穆嫣轉過頭去,只見一個短髮佳人俏生生地立在旁邊,嬌顏含笑地望著她。仔細辯認之下,她認出來,此人是雲珊!
因為跟雲珊上次的相遇極不愉快,穆嫣當下也不多言,只是睨著對方淡淡挽笑。
「這位小姐是你認識的朋友嗎?」顧媽媽在旁邊問道。
穆嫣見顧媽媽問起,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僅僅是認識而已,算不上什麼朋友!」
顧媽媽聞言情知有異,因穆嫣並非刻薄尖酸之人,對於主動上前打招呼的雲珊如此疏冷戒備,可見對其印象並不好。不禁把雲珊上下打量一番,目光裡滿是詢問和疑惑。
雲珊並不認識顧媽媽,也沒把一個老太婆看在眼裡,只是睨著穆嫣,毫不掩飾她的得意和倨傲。「聽說你已經搬回臨江了,還跟著陳奕筠吧!倒也是,陳奕筠好歹出手闊綽,就算給他做情婦也不算太差!」
這話說出來,穆嫣只是冷笑不語,可氣壞了顧媽媽。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呢!什麼做情婦,穆嫣馬上就要結婚了!」顧媽媽嫌惡地瞧著雲珊,終於明白穆嫣為何對其如此冷淡,果然人品極差令人生厭。「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出門管好自己的舌頭,別不分場合地胡亂吠叫!」
雲珊見顧媽媽生氣嘲罵她,她也不惱,反倒笑起來:「我跟穆小姐說話呢,你是哪來的,渾差什麼嘴呀!」
「我是她姑媽,怎麼了!」顧媽媽生氣了,皺眉問道:「我倒想問一問,你是哪來的,動輒出言不遜,欠爹媽教養!」
穆嫣輕描淡寫地道:「她叫雲珊,據說是溫峻智的未婚妻!」
「唔,」顧媽媽明白了,冷笑道:「等凌琅回來,我得問他,怎麼不小心得罪了他的好兄弟溫峻智,指使了女人來找我們的麻煩!」
雲珊聽聞顧媽媽的口氣,再聯想到穆嫣的身份,頓時明白過來。嬌艷的臉蛋不禁微微變色,語氣也軟了三分。「原來是顧阿姨!雲珊不知情冒犯了,實在抱歉!」
顧媽媽是個爽直的人,也懶得跟雲珊多繞舌,拉了穆嫣,說:「我們跟這種豪門少奶奶不對盤,還是少囉嗦為妙,走吧!」
穆嫣實在不想跟雲珊多廢話,此女的心機和陰險令她至今仍然忌憚,能躲開還是盡量躲開為妙!
「等等!」雲珊見穆嫣要走,哪裡甘心。連忙抬高聲腔,用含笑的得意聲音告知:「我還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呢!」見穆嫣恍若未聞,絲毫都不停頓腳步,她忙急急地嚷道:「我的兒子已經快五個月了呢!峻智說,這個月底就跟我舉行婚禮!」
穆嫣停下腳步,回眸望向得意傲然的雲珊,清冷的眸光在其臉上逡巡一番,淡然而笑:「恭喜!」
大概是料不到穆嫣如此淡漠平靜,雲珊倒有些詫異,一時間不禁悻悻然。
見雲珊的神情,穆嫣更加瞭然。對方存心跑來炫耀,如果擱從前,她會十分厭惡不理睬,但正因為幸福的生活令她心境平和坦然。雲珊的得意炫耀在她眼中看來不過如此,絲毫都不能觸動她的心。
既然對方如此得意,就送其一句恭喜又如何呢!
見穆嫣攜著顧媽媽一起離去,雲珊惱得直咬銀牙。為什麼跟她想像中不是一個樣子呢!她早就做好準備見到穆嫣把這兩個消息作為重磅炸彈來個重擊,穆嫣的雲淡風輕讓她的得意歡喜大打折扣,不禁十分掃興!
「哼,假惺惺!我終於把峻智徹底奪過來了,就不信你不嫉妒我!等我們結婚那天,請你喝喜酒,你要不去……就證明其實是故意逞強!」
自言自語地說著,雲珊的心情又好起來。實際上,自從生下孩子,她的心情一直很好!夙願已償,既使有所犧牲,她亦心滿意足!
和雲珊的意外相逢,穆嫣並沒有放在心上。許是心態平和的緣故,她的心情幾乎沒有因為此事受到任何影響。
雲珊和溫峻智都是與她無關的身外之人,幸福與否,她並不十分留意。至於接下來幾天,臨江的各大報紙和媒體爭相報道溫家雙喜臨門,婚事將近,她亦是瀏覽幾眼就隨手拋到一邊去,並不多言。
倒是有一次,穆嫣和陳奕筠去顧家吃飯時,顧媽媽提起此事。
提及雲珊的驕橫狂妄,顧媽媽很是看不慣。「結婚就結婚唄!用得著那麼得意張狂,好像故意炫耀似的!穆嫣早和溫峻智分手了,那個雲珊還把她當情敵,真是可笑!我告訴她,穆嫣也快結婚了呢,我的侄女婿可不比溫峻智差!」
聽了顧媽媽的話,穆嫣只是一笑置之,陳奕筠卻微微鎖起眉頭。
「雲珊就是溫峻智的新歡,眼下準備奉子成婚的那個?」陳奕筠轉首問穆嫣。
穆嫣剝了只龍蝦放到他的餐碟裡,笑道:「吃飯吧,打聽些不相干的事情做什麼!」
陳奕筠見她不願提起,也就沒再追問。
轉眼到了溫家舉行婚禮的這天,沒想到世事無常,等到溫峻智和雲珊結婚的這天,事情竟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溫峻智結婚,這在臨江整個上流圈子裡是件不可忽略的大事情。幾乎所有的名門闊少世家子弟都去慶賀了,只有陳奕筠例外。
兩人早就因為穆嫣而反目,互不理睬。既使溫峻智結婚這樣的大日子,陳奕筠亦不予理睬。
對於陳奕筠的小氣,穆嫣並沒勸什麼。她知道他一方面是賭氣,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他的面子。
畢竟,她跟溫峻智有過一段婚姻生活。在外人眼裡看來卻是曖昧得很,為了避免聽那些不入耳的話,避之不見是上上之策。
然而,就因為避之不見,所以她和陳奕筠錯過了臨江歷史上堪稱天翻地覆的一幕精彩鬧劇。
溫家舉行婚禮那天,幾乎整個臨江城都轟動了,史無前例。
並非是溫家的婚禮第一熱鬧隆重,而是婚禮上發生的變故實在令人瞠目結舌。
雲珊奉子成婚已是公開的秘密,孩子的百日酒都早擺過了。所有人都知道,溫家二少爺跟澳門醫藥商之女雲珊同居生下一子,孩子快五個月了才舉行婚禮。
婚禮這天,盛況熱鬧自不消細說,新郎新娘天作之代表團人人稱讚,就在這種最最熱鬧喜慶的時刻,竟然有人抱了個四五月大的女嬰跑到溫峻智的面前,口口稱稱說女兒是溫峻智的,要換回自己的兒子!
開始眾人還以為此人故意搗亂,準備趕出去了之。沒想到那男子居然說得有根有據,什麼新娘子生了女兒交換了他同樣剛出生的兒子,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帶著孩子消聲匿跡。可是,妻子一直思念兒子,得了場大病,從此臥床不起。最後實在沒辦法,只好回來再換回兒子。
那人口口聲聲說得了新娘子一百萬,但是必須要溫家把兒子歸還給他,他才肯把那一百萬退還回去!
此事就像是重型的原子彈爆炸,差點兒把整個臨江炸飛上天去!婚禮變成了鬧劇場,所有人都震驚呆了!
溫家當然丟不起這個人,堅決不肯承認此事,讓保安將那個男子轟出去。那男子也惱了,當下將懷裡抱的女嬰丟給新娘子,說:「你自己生的還認得吧!要扔你扔,我還沒那麼狠的心!」
那男子走的時候還吵吵嚷嚷地說:「要知道我有沒有胡說八道,給孩子做個dna鑒定不就真相大白了嘛!敢做不敢當,真是一家子小人!」
溫峻智的母親張琴氣得當場暈倒,送到醫院搶救。現場大亂,婚禮成了一場鬧劇和笑話。
那個女嬰到底並沒有丟出去,而是隨著張琴一起被送到了醫院。看來溫家的人也對那人的話起了疑心,決定要弄個明白。
至於張琴被送到醫院裡的後續發展,大眾並不清楚,只知道溫家從此算是名噪臨江了!
接連十多天,臨江的媒體和各大小報紙的頭條都在關注著換嬰事件的後續發展。但是,溫家對外界三緘其口,拒絕對此作出任何的回應。
穆嫣隨手翻閱著早報,見除了溫家的新聞之後並沒有其他的吸引人目光的內容,便隨手丟到一邊去。
陳奕筠穿戴整齊地走下樓,對她說:「說好了今天去拍婚紗照,你準備一下出門吧!」
緩緩站起身,穆嫣拎著包,走過去挽住陳奕筠的胳膊,笑道:「這個季節拍室外景比較合適!」
「難怪非要拖到現在結婚!」陳奕筠寵溺地點了點她挺俏的鼻尖,道:「春暖花開景色宜人,是結婚的好日子!」
提到結婚,穆嫣不禁想到了溫家。「我覺得溫家肯定是得罪了什麼人,否則怎麼會在婚禮上鬧出那麼多的事情呢!」
送去女嬰的人口口聲聲說自己的妻子思念兒子,非要換回孩子。可是稍稍長腦子的人都會考慮,他要換回孩子什麼時候不行,非要挑在溫家舉行婚禮,那麼多賓客在場的時候嚷出來,明顯就是故意讓溫家丟人現眼。
陳奕筠對此似乎並無多大的興趣,睨著穆嫣,淡淡地道:「別人家的事情少操心吧!」
見他似有不悅之色,穆嫣也就不再提,跟他攜手一起去拍婚紗照了。
婚紗照的內景整整拍了一整天,穆嫣累得腰酸背疼,好在總算圓滿結束。走出攝影棚的時候,她對陳奕筠打趣道:「為了不再拍婚紗照受累,也不能再結婚了!」
聽她這說這話,陳奕筠不禁瞇了眸子,危險地問道:「你還打算結幾次婚?」
「看你的表現了!」穆嫣明知道他的性子可能會被她撩起來,偏偏就喜歡逗他。「如果對我不好,我就再結幾次婚給你看!」
「反了你了!」陳奕筠大怒,當即把她拎起來作勢要扔。「快求饒!說你不敢了!」
穆嫣嚇得連連驚呼,忙伸雙臂緊摟了他的脖子,口裡兀自笑道:「我說再結幾次婚又沒說跟旁人結婚!閒著沒事做,我們多離幾次再結幾次也未嘗不可!」
「哈,你敢耍我!」陳奕筠將她摟到懷裡,狠狠親吻一口,邪笑道:「閒著沒事做嗎?我陪你做!保證做到你求饒為止!」
如此露骨的話讓穆嫣紅了臉,她連忙去捂他的嘴,嬌顏臊紅,嗔道:「在外面也口沒遮攔的胡說八道,讓人聽到笑話!」
「是你先口沒遮攔的,說什麼要再結幾次婚!」這可是陳奕筠一直未解的心結,聽到這類話題,他就本能地發慌。
穆嫣嫣然一笑,她的心結已經解開了,只是苦了他,仍然作繭自縛。伸手輕輕戳他一指,莞爾淺笑:「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我都不再胡思亂想了,你也別再自尋煩惱吧!」
「以後不許再跟我開這類玩笑!」陳奕筠警告道。
「知道了!我的醋罈子先生!」她吻吻他,兩人短暫的爭執過後,仍然重新於好。
見兩人手牽著手親親熱熱地離開,攝影師不禁搖頭,小聲地自言自語:「明天究竟要去哪裡拍外景呢?」
第二天,穆嫣才知道還要拍攝外景照片。她實在不情願,就對陳奕筠要求道:「能不能省略外景拍攝,我實在乏了!」
拍照是件很累人的事情,姿式完美,表情完美,像個木偶般任由攝影師擺弄,她實在厭煩。
陳奕筠安慰她,說外景拍攝比室內拍攝要有趣得多。而且,他會帶她去一個比較有趣的外景地。
在機場跟攝影師匯合,竟然要乘坐私人飛機飛往外景地。
穆嫣問陳奕筠:「你該不會要帶我出國拍外景吧!」
陳奕筠拿出一張地圖,交給她看。「喜歡哪裡的景色?我們就去哪兒拍外景!」
拍攝的景點可以自己選擇,這實在很新奇。穆嫣意外之餘,心裡瀰漫起熏暖的甜意。凝神睇去,見地圖上標記著各地的名勝景區,一目瞭然。
穆嫣的目光掠過諸多景點,最後停留在某處。
遁著她的目光望去,陳奕筠見那處景點正是烏鎮。
心頭不禁泛起漣漪,添了幾許對她的歉疚,不禁將她擁得更緊,俯在她耳邊柔聲道:「我們去烏鎮!」
穆嫣默然許久,緩緩搖首,她側目望向面有愧色的他,卻俏皮地揚笑:「我想去一個跟烏鎮截然不同的地方!」
「想去哪兒?」想起曾經對她無情傷害,陳奕筠心裡甚是忐忑,也不想再觸景生情,想起傷心事。「只要你想去的地方,哪怕天邊我也陪著你!」
哪知道穆嫣說出的地方居然跟天邊差不了多少,她居然說:「我想去沙漠!」
一輛火紅色的法拉利駛進了私立醫院,雲珊從車上下來,瘋了般地衝進了醫院的大廈。
她一路狂奔著,滿臉淚痕,額際掛著汗珠,就連素日裡打理有型的短髮都像她此時的心一樣凌亂不堪。
一把推開院長辦公室的房門,雲珊衝進去,揪住站起身的副院長,嘶聲喊道:「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說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嗎?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副院長衣襟被揪住,有些狼狽,見門口有探頭探腦的小護士,不禁更加尷尬。她忙去關闔了房門,等到室內只有兩個人時,開口勸道:「小姐,你冷靜些!」
「你讓我怎麼冷靜得了!」雲珊精緻的俏臉上涕淚交織,滿臉痛怒:「我等了這麼久,為了他我連親生骨肉都捨棄了!好不容易盼到我和他舉行婚禮,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哎呀,你小聲些!」副院長連忙去捂她的嘴,勸止道:「你這樣嚷嚷,如果傳到溫家的耳朵裡……」
雲珊鬆開了副院長的衣領,後退幾步,頹然坐倒在一把椅子裡,喃喃道:「我嚷不嚷又有什麼區別!孩子已經被送到他們的眼前,而且和我婆婆一起住進了醫院……他們要給孩子做dna鑒定!到時候,我該如何面對峻智,我該如何面對他……」
說到最後,雲珊雙手捂面,嗚嗚哭泣起來。
事已至此,說什麼也無益了。副院長尷尬地立在旁邊,儘管心裡對雲珊極是厭煩,不過自己副院長的職位還要依賴對方的栽培和器重,便只能陪著周旋。
哭了一陣子,雲珊緩緩抬起佈滿淚痕的臉,嘶聲問道:「那個混蛋得了我那麼多錢,他答應永遠守住這個秘密的!再說了,他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為什麼還能找到婚禮上去,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蹊蹺!」
副院長聞聽此言,連忙從抽屜裡拿出一張銀行卡,交給雲珊。「那人把你給的十萬塊錢退回來了,說他不要錢,只要回他的兒子!」
「什麼?」雲珊見此情知有異,驚怒之下猜到了幾分。「是不是有旁人給了他更多的錢,指便他這麼做!」
「小姐猜測的也有可能!」副院長點點頭,說:「當時我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他只說思念兒子,想要回兒子,其餘什麼話都不肯多說!」
「該死的!」雲珊清眸迸出一絲狠意,咬牙道:「我要找到他親自問問,到底是誰指使他來害我!」
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裡,張琴插著氧氣管,呼吸微弱,仍然沒有脫離危險期。
監護室外面,溫家的人全部守護在此,俱是滿面焦慮憂愁之色。
「我早覺得雲珊不是什麼賢慧之人,萬萬料想不到她竟然這樣陰險惡毒!」溫洛琪忍不住忿恨,罵道:「這種噁心的事情她也做得出來,真不知道她爹娘是怎麼把她教養大的!」
齊嘉在旁邊勸道:「事情還沒有弄清楚,等知曉了全部來龍去脈,再說不遲。」
「呸!無風不起浪,平白無故的,為什麼有人把個孩子送了來!再說……」溫洛琪說到這裡,不由將目光轉向溫峻智,「再說剛剛驗了血,醫生說峻智和女嬰的血型相符,和男嬰的血型不符,單看血型,女嬰是峻智的親生骨肉的可能性更大!」
溫熙和一向溫和的臉龐陰雲密佈,他實在忍不住,轉頭看向沉默不語的兒子,喝斥道:「峻智,你說這件事情怎麼處理!」
溫峻智俊臉鐵青,面對家人指責的目光,再看看重症監護室裡生死未卜的母親,不由悔恨愧疚地流下男兒淚。他攥緊拳頭重重擊向自己的頭部,頹然歎道:「都怪我……被她迷住了心竅,連累了一家人!如果媽媽有個好歹,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關鍵是盡快弄清楚兩個孩子哪個才是你的親骨肉,或者兩個都不是!」溫洛琪略略思忖,道:「我看雲珊的樣子分明是做賊心虛,沒臉見我們了!此事必須盡快解決,我們溫家在臨江丟不起這個人!」
費了一番周折,終於在一家地下賭莊裡找到了那個大鬧婚禮的人。此人名叫王永海,生性嗜賭,只要手裡有錢就絕對閒不住。
王永海已經把十萬塊原封不動地退還給了副院長,他怎麼還有閒錢在賭莊裡耍錢?顯然,有旁人給了他更加豐厚的好處費,否則以他見錢眼開的性子,絕不會捨得把十萬塊錢退還回去,那簡直像是讓豺狼吐出嘴裡的肉般困難。
兩個黑衣男子把正在豪賭的王永海從賭桌上硬拽出去,拎到沒人的地方先是狠揍了一頓,再卡著他的脖子問道:「到底誰指使你到婚禮上鬧的!」
被卡住脖子,王永海呼吸困難,憋得臉色發青。直到雲珊走出來,做了個手勢,那兩名黑衣男子才鬆開了他。
「咳咳咳……」王永海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忙深呼吸,臉色驚懼未退,瞧著雲珊。
「今天你最好把話跟我說清楚,否則……」雲珊做了個手勢,看著嚇得面無人色的王永海,冷笑道:「我被你害得身敗名裂,臨死之前就拖你做墊背好了!」
聽說要拖自己做墊背,王永海再不敢遲疑,連忙如實道:「雲小姐,我不是故意要為難你!有人威脅我……如果我不照著他的話去做,他就要我的命吶!」
說到這裡,王永海連忙從多肉的眼泡裡好不容易擠出兩滴眼淚,接道:「本來我兒子交給你撫養十分放心,做溫家的少爺總比跟著我這個賭鬼爸爸要有出息……」
「是誰告訴你孩子在溫家,是誰?」這是雲珊最想知道的,她幾乎咬碎銀牙,恨不得立刻去殺了那個人。
「我不認識他們啊!」王永海哭喪著臉,懼怕的眼神掃過雲珊帶來的兩個黑衣男子,「他們大約十幾個人,逮到我就是一頓猛揍,直到我答應說實話,才放開我!不過,其中有一個領頭的我隱約好像在哪裡見過……」
雲珊眼睛閃過一抹狠意,她再掐住王永海的脖子,恨問道:「到底是哪裡見過他?你快說!」
「我想想,」為了活命,王永海只好快速轉動他那顆腦袋瓜子,喃喃地道:「他穿戴很氣派,一看就是有地位有身份的男人。我好像在哪個娛樂場合見過他……讓我好好想想……對了,在君臨天下!」
王永海終於想起了,他肯定地說:「有一次在君臨天下聽歌,我見過他一次,聽說他是君臨天下的副總,叫……叫孫慶冬!」
戈壁沙漠要比中非洲沙漠寒冷些,而且也沒有那麼乾旱光禿,時不時能看到疏散寥落的胡楊林和荊棘叢,別有一番獨特風貌。
除了穆嫣和陳奕筠,恐怕再也沒有幾對新人選在沙漠裡做背景拍攝婚紗照了!
攝影師極是新奇,邊拍邊讚歎道:「陳少很有創意,在沙漠裡拍照真得別有一番風情!回去之後我就反映上去,以後就把在沙漠裡拍婚紗照作為影樓的特色來經營,保證會引來不少獵奇的顧客。」
陳奕筠俊顏含笑,道:「這主意是好,卻不是我想出來的!」他對懷裡的嬌妻呶呶嘴角,噙滿寵溺的柔情。
「新娘子蘭心慧質,果然不同凡俗,怪不得能讓陳少情有獨鍾!」攝影師趁機對穆嫣一通大大的讚美褒揚。
時光如醇釀,每一滴都流淌得醉人心扉。哪怕在荒蕪的戈壁沙漠,在他們的眼裡也是一片風光旖旎。
「奕筠,」穆嫣靠在陳奕筠的肩頭,輕聲說:「我們的婚禮不要太張揚好嗎?」
聞聽此言,陳奕筠略略有些意外,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女人不是都期盼有一場盛大隆重的婚禮,越熱鬧越好嘛!
「我總覺得幸福不需要太張揚,否則容易引來禍患和妒嫉!就像是雲珊……」穆嫣說到這裡同不再言語。
陳奕筠心中明瞭,在她的頰邊親了親,爽朗一笑,道:「你不是雲珊,我也不是溫峻智!誰要敢來我們的婚禮搗亂,我保證讓他有來無回!」說完,頓了頓,又略含諷刺口吻地道:「況且,我們也沒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怕別人無中生有!」
外景連續拍攝了三天,不止是沙漠,還有湍急的瀑布、險峻的峭壁……私人飛機低空航行,只要看到喜歡的地點就在附近尋找著陸點降落,再進行拍攝。
這三天過得勞累而充實,看著身邊形影不離的心愛男子,穆嫣不由想起了一句古老的詞「只羨鴛鴦不羨仙」!
太幸福了!幸福到讓她感到害怕!所以,她總是緊握著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陳奕筠無論見什麼人,或者處理什麼事情,他都帶著她,兩人之間再無猜忌和懷疑。
許是累了,穆嫣精神漸漸有些倦怠。見她興趣不高,陳奕筠結束了拍攝之旅,飛回到臨江。
儘管穆嫣對外界的事情並無多大的興趣,可是有些事情鬧得太大,就算是她想忽略都無法忽略得掉。
溫家即上次婚禮之變後,又驚曝出兩樁新聞:溫家主母張琴猝然病逝,而那個在婚禮上送來女嬰經過nda鑒定確認是溫峻智的親生女兒!
沒有人提及到那個男嬰如何,想來經過鑒定,男嬰並非溫峻智的親生骨肉。
鬧出這樣的醜聞,溫家顏面蕩然無存。而張琴的去世更讓這件事情的性質複雜嚴重起來,作為醜聞的始作俑者,溫家的兒媳婦雲珊,她無疑遭到了溫家所有的指責和唾棄。
看到張琴離世的消息,穆嫣十分吃驚。她對張琴的印象很好,乍然聞聽噩耗很是難過,想跟溫家問候幾句,又怕在這風口浪尖上無端添些麻煩波折,也就只有作罷。
憑著以往的經驗,她知道,就算最大的風波也終有過去的一天。更何況,她和陳奕筠婚期已近,也顧不上為別人悲春傷秋了。
然而,就算她不去招惹麻煩,有時候麻煩也會自主動找上她的!
就在回來的第二天,陳奕筠難得去地產公司料理些事務,見穆嫣神色仍然倦怠,就沒讓她隨行,而是留在家裡靜養。
陳奕筠看了看腕上的手錶,說:「老公去上班,老婆乖乖待大家裡等著我!如果一切順利,頂多兩三個小時就回來了!中午記得讓廚房做菜時注意清淡些,我回來陪你吃飯!」
穆嫣抱著個靠枕斜躺在落地窗前曬太陽,春日的陽光和暖而明亮,照在身上懶洋洋地舒服。看來拍攝外景的三天真把她給累壞了,休息了一晚,渾身還是軟綿綿的沒有半分力氣。
「知道了,你快去吧!」穆嫣被晨曦照曬著,只覺困意漸濃又想睡覺。
見穆嫣清眸半闔,昏昏欲睡的樣子,陳奕筠想起一事,又道:「待會兒醫生過來給你做檢查,看看怎麼回事!」
「沒事,就是乏了!」穆嫣不以為然。
「讓醫生瞧瞧還放心,沒事更好!」陳奕筠又囑咐了兩句,這才出了門去。
一個人歪在那裡曬太陽,更困了!為免睡著,穆嫣讓劉媽把帥帥抱過來,逗著孩子玩耍,果然睡意消減了不少。
過了沒一會兒,醫生果然來了。他奉陳奕筠之命給穆嫣做常規檢查,詢問了幾句身體情況,又問:「例假有多久沒來?」
本來穆嫣強撐著精神在敷衍,聞聽此言困意頓消。不過,僅僅過了一會兒,她就重新沮喪下去。勉強挽起唇角,苦澀地道:「我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醫生卻不以為然,經過了一番細緻的檢查,對她說:「依我的經驗來看,你懷孕的可能性極大!這樣吧,抽點兒血液化驗一下,如果有孕肯定能檢查出來!」
挽起胳膊抽了些血樣,醫生收拾了東西告辭離去。
劉媽在旁邊高興地說:「是不是又懷上了!」
穆嫣始終不敢相信,吶吶地告訴劉媽:「我子宮受過嚴重損傷,醫生曾經斷言我不可能再懷孕!」
「醫生的話也未見全信得,有時候誤診呢!再說了,世上的事哪有太過絕對,聽說有的人,醫生診斷已經死了,準備送到火葬場的時候又活轉過來呢!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況且你還這麼年輕,陳先生又那麼健碩,再懷個孩子並不見得多麼困難。」
儘管劉嫂寬慰,穆嫣總是不敢再抱有希望。她無數次嘗試過失望的滋味,深深明白一個道理:不抱希望就不會失望,就不會再受傷難過。
過去的傷心事,她不想再去糾結。而且她和陳奕筠已有了一雙可愛的兒女,就算再不能生育也並非太過於遺憾。
這樣安慰著自己,也就沒那麼忐忑不安了。
正出著神,一位保鏢走進來,恭敬地對穆嫣說:「太太,有位姓雲的小姐要求見您!」
穆嫣皺起秀眉,她認識的姓雲的年輕女子無疑只有雲珊了。想說不見,對方已經登門拜訪,倒顯得小家子氣。考慮了一下,她說:「讓她進來吧!」
雲珊走進來的時候,她的憔悴狼狽讓穆嫣都吃了一驚。
短短不到一周的時候,雲珊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眼眶深陷,眼底烏青,嘴唇乾裂沒有血色,看起來彷彿衰老了十歲。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見到穆嫣,雲珊就嘶聲哭罵起來。「我不過是說峻智疼愛我,疼愛我的孩子,你就挑唆陳奕筠陷害我!現在好了,峻智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穆嫣先是一怔,隨即明白過來,雲珊意指陳奕筠在其婚禮上導演了這幕戲。當即冷了臉色,道:「無根無據,你不要血口噴人!」
「難道不是你挑唆陳奕筠害我嗎?」雲珊撲上來,想抓扯穆嫣,卻被保鏢隔開。她無法靠近穆嫣,只能恨恨地盯著對方,繼續哭喊:「我找到了那個人,他都承認了,是孫慶冬給他一百萬塊錢,指使他去大鬧我的婚禮!孫慶冬不是陳奕筠的人嗎?陳奕筠早被你迷了心竅,什麼都聽你的!最終害我的人其實就是你!」
「……」穆嫣沒有辯駁,只是冷眼瞅著雲珊,看她激忿的樣子似乎不像是空穴來風,難道這件事情真得跟陳奕筠有關係嗎?
雲珊滿臉涕淚,她幾次想撲上來撕打穆嫣,幾次都被身形彪悍如黑塔般的保鏢攔堵住,根本無法近穆嫣的身。「穆嫣,我恨不得殺了你!你害我失去了幸福,我要殺了你!」
穆嫣沉默了半晌,她緩步上前,看著狀如瘋癲的雲珊,緩緩啟音,語氣清冷漠然:「我沒有害你,是你自己害了自己!就算陳奕筠讓人大鬧婚禮,他也沒有本事顛倒黑白。假如那個女嬰並非你的親生骨肉,再憑何人鬧騰,又怎麼可能以假成真呢?」
她的話並不多,也不像雲珊那般歇斯底里,可是卻辯駁得令雲珊啞口無言。
沒錯,假如雲珊沒有欲令智昏,把自己親生女兒跟旁人的男嬰做了交換,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事實總歸是事實,溫家的人不會無故遷怒錯怪她,要怪就因為她真得做下了偷梁換柱的無恥之事。
「狡辯!我知道你見不得我幸福,才要這麼害我!我愛智峻,為了他我不顧一切,難道我錯了嗎?」雲珊哭得一塌糊塗,最後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她無助地看著穆嫣,收斂了戾色,轉而哀求道:「穆嫣,求求你了,你放過我好嗎?我不能失去峻智,沒有他我會發瘋的!為了他……我的確拋棄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可我是為了愛他啊……」
穆嫣搖頭,實在無法苟同對方的觀點。「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打著愛情的幌子冠冕堂皇地幹著禽獸不如的事情!如果這算愛情,愛情兩個字也要為你蒙羞了!你不必求我,我沒有插手過你的事情,信不信由你!就算是奕筠指使人做的,他也只是揭穿了真相而已,說他害你,這未免有失公道!」
「啪啪啪!」只聽三聲清脆的鼓掌聲傳來,見陳奕筠英挺的頎長身軀緩步而來。他俊顏帶笑,含情的目光睨向穆嫣,讚道:「不錯,知道在外人面前維護你的老公了,進步不小!」
調侃間,陳奕筠繞過雲珊走到穆嫣的身側,習慣性地將她攬入懷中,俯首吻她的時候,悄聲邪魅耳語:「等晚上夫君在床上好好獎賞你!」
穆嫣紅了俏臉,嗔怪地掐他一把,示意他別不分場合地亂髮情。
眼見兩人打情罵俏,自己被完全忽略,雲珊羞惱起來:「陳奕筠,你個王八蛋!我跟你素來無冤無仇,你為什麼這麼害我……」
陳奕筠一個眼色遞過去,保鏢立刻上前摀住雲珊的嘴巴,她拚命掙扎想扳開捂嘴的大手,卻怎麼都掙不開,只能發出模糊的嗚嗚聲。
等到消除了噪音,陳奕筠攬著嬌妻,睥睨著雲珊,不緊不慢地道:「穆嫣在我的身邊很幸福滿足,對你和溫峻智的那些狗屁糟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也完全不感興趣!我就是看不慣你張狂的樣子,動輒以勝利者的恣態炫耀顯擺,給你一點兒教訓!偷來的幸福還敢這麼高調招搖,你就活該欠扁!」
雲珊面如死灰,就算保鏢鬆開了她的嘴巴,她也無法再吐出一個字了。
終於知道,那日她跟穆嫣相逢之時的無理羞辱惹怒了陳奕筠。
陳奕筠為穆嫣出頭,她就活該倒霉成為他取悅嬌妻的活靶子!早知如此,她就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快。
然而,事已至此,一切已無望再挽回。
陳奕筠連一眼都懶得再看雲珊,好像那是一堆污染空氣的糞便,只厭煩地揮揮手,示意保鏢把她拖出去,令劉媽拖洗地板。
等到打掃乾淨了,陳奕筠這才重綻笑容。他拉了穆嫣到沙發裡坐下,關切地問道:「感覺怎麼樣?」
「我沒事啊!就是有些倦乏,休息兩天會好的!」穆嫣並沒把醫生的話告訴陳奕筠,怕空歡喜一場。頓了頓,她又問道:「不是說去公司忙生意到午飯的時候才回來嗎?這怎麼才一個多小時就跑回來了!」
陳奕筠壞壞地一笑,往她身上靠過去,邪魅低語:「怕你想我啊!」
「沒個正經!」穆嫣擂他一記粉拳,倒也沒覺得意外。他老喜歡粘膩著她,估計工作的時候不專心,乾脆跑回來了。「下午我陪你去公司吧!」
「嗯,」陳奕筠拉起她的纖手,放到唇邊吻了吻,覷著她的神色,勾唇道:「怎麼不問問我雲珊的事情!」
穆嫣搖首,嗔他一眼。「我相信你自有分寸,不會平白無故欺負一個弱女子!」
「她也算弱女子!」陳奕筠不屑地冷哼,就算穆嫣不追問,他也主動詳細解釋:「那晚在姑媽家吃飯,聽姑媽提起雲珊欺負你,我憋了口氣,回去讓人暗中調查她,沒想到查出的事兒還真不少!可憐溫峻智聰明一世,被個女人玩弄於股掌之中耍得團團轉!我原本對他的事情不感興趣,就算他被女人玩死也與我無關!不過他的女人膽敢欺負到我的女人頭上,我就不能再袖手旁觀!」
穆嫣聽著陳奕筠的解釋,不置可否,最後勉強道:「溫伯母原本身體不好,就有心臟病,這次的事情讓溫家顏面無存,她急怒之下丟了性命,實在冤枉!」
「溫峻智為此恨極了雲珊,讓人把她逐驅出家門,不准她再碰他們的女兒!如今正鬧離婚!雲珊尋死覓活不肯離,無奈溫峻智鐵石心腸,再不肯讓步!」陳奕筠談起此事,語氣也是雲淡風輕。他知道,穆嫣是真得放下了溫峻智。他們以旁觀者的目光看待這件事情,沒有附帶多少個人情緒。
「是啊!母親被活活氣死,親生女兒險些流落在外,他能不恨嗎?」穆嫣念及溫峻智此時的心情,便輕輕歎口氣。
「行了,別為旁人悲春傷秋,想想我們自己吧!」陳奕筠轉移開話題,問道:「婚後想去哪兒度蜜月?」
說起度蜜月,穆嫣反而打了個哈欠。她窩進陳奕筠的懷抱裡,找了個最舒服的恣式把他當超極大抱枕枕著,懶洋洋地說:「婚後不想度蜜月,我就想好好睡上一個月的懶覺。」
這話讓陳奕筠不禁失笑,深邃的眸子染起邪魅的狂狷,嘬吻著她玉珠般的耳垂,聲線沙啞地問道:「是不是想整個蜜月都跟我在床上度過?」
俏臉飛霞,瞬間燙燒起來,她在他腰間狠擰一把,嗔道:「你是色鬼轉世啊,橫堅就惦記這事!」
兩人調笑了一會兒,慢慢地穆嫣也忘記了犯困的事情。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就看到給穆嫣做檢查的醫生去而復返。
穆嫣不知道醫生為何又回來了,忙推開陳奕筠,紅著臉低頭整理被他弄亂的衣服。
陳奕筠站起身,犀利的目光投向醫生,似在詢問著什麼。
醫生滿臉喜色,高興地對陳奕筠報告道:「恭喜陳少,您的太太懷孕了!」
這個消息就像是一聲春雷,把在場的兩個人都震呆了!良久,穆嫣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真、真的嗎?」
「是真的!不過聽陳少說,你以前有過子宮受損的情況,需要小心些保養!」醫生報告了這個好消息之後,又囑咐道:「胎兒剛剛受孕沒多久,不宜做b超檢查,先靜養吧!等過了三個月,再做進一步的詳細檢查!」
陳奕筠興奮地搓著大手,來回踱了幾步,快速走向穆嫣,重新將她緊緊摟進懷裡,就像摟著一個曠世奇珍,喃喃地道:「嫣,你聽到了嗎?我們又有孩子了!」
穆嫣早已熱淚盈眶,她動也不動,緊張得像初次懷孕一般。「奕筠,我該怎麼辦啊?要不要住進醫院裡保胎,我好害怕……」
陳奕筠的緊張不遜於穆嫣,他點頭贊同:「嗯,住進醫院保胎比較安全些!」
醫生忍不住笑了,說:「不用這麼緊張!現在胎兒剛剛受孕,就算住進醫院也不能亂用藥物,倒不如住在家裡心情放鬆更利於安胎!注意靜養,近期不要再有房事,一切等到胎兒滿三個月做過詳細檢查之後再作打算!」
聽到這裡,陳奕筠深深地睨向穆嫣,無奈地道:「媳婦兒,我們的婚禮又要延後了!」
三年後,春天。
一座大型別墅已經建成三年,裝修得美倫美煥,像駐立在山間的皇宮般富麗堂皇。險峻的山間開闢修建了一條寬敞環山公路,直通山下的鬧市區,即享受了世外桃源般的幽靜,交通亦十分方便。
陳奕筠一家六口就生活在這座奢華的宮殿裡,過著與世隔絕的清幽閒逸生活。
穆嫣仍然每天定時作畫,這即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的興趣。除此之外,她便和丈夫一起照顧四個孩子,生活忙碌而充實。
「媽媽,爸爸問你準備好了嗎,我們出發吧!」帥帥已經五歲了,像個小大人。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逐漸忘記了柯宇翔,將穆嫣和陳奕筠視為自己的親生父母。
窩在穆嫣懷裡的小女孩大約有兩歲左右,粉琢玉妝般漂亮可愛。此時聽說要出發,不禁開心地拍著小手:「噢,去香港找姨姨嘍!去找臭臭哥哥玩嘍!」
陳奕筠從外面走進來,頎長健碩的身軀英挺如舊,俊顏未改分毫,反倒更添神采。他走到小女孩的面前,俯下高大的矯軀,將那個小小的人兒抱起來,親了一口。「心心,有沒有想爸爸?」
小小人兒不以為然,嘟著小嘴兒,說:「你整天待在家裡!」言下之意,沒什麼可想的。
陳奕筠神色一垮,看來他整天膩著老婆孩子,不但穆嫣瞧著他不新鮮了,就連孩子也不希罕了。可是……他就是捨不得離開他們,索性把生意都交給親信屬下打理,他則整天「游手好閒」。
除了給畫家嬌妻調弄顏料,就伺候照顧孩子。自從心心出生之後,他便成了時尚的「居家奶爸」一族,完全宅起來。
見陳奕筠故作難過的樣子,穆嫣不禁失笑,趁機勸道:「心心大了,你也該幹些正事!等去香港回來之後,該去公司上班了!」
陳奕筠對外面的世界並沒有多大的興趣,擺擺手,說:「陪我的媳婦兒和孩子就是正事!再說了,賺的錢足夠我們下下輩子花了,不必再為了聚斂錢財浪費寶貴的時光!」
他和她的相聚相守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貴無比,哪能再為了拚搏事業而冷落嬌妻愛子呢!「媳婦兒,我支持你的事業,你畫畫養我吧!」
穆嫣無奈搖首,眉梢眼角嘴畔卻是怎麼都遮掩不住的幸福甜蜜。有了陳奕筠的支持,她的事業突飛猛進,短短三年下來,她早已名噪書畫界。
陳奕筠跟穆嫣說了會話,便在心心粉嘟嘟的小臉蛋上輕掐一把,將孩子舉到頭頂,讓她騎坐在自己的脖子上。
心心最喜歡騎在爸爸的脖子上,又刺激好玩,還能一覽眾山小。小人兒居然也懂得恃寵而驕,見到寶寶和俏俏過來,便驕傲地咯咯笑著:「心心最高!」
寶寶見到妹妹騎在爸爸的脖子上,十分眼熱。可是隨著年齡慢慢長大,他的位置便被妹妹取代了,此時只能用又羨慕又嫉妒的目光看著心心獨佔著原本專屬於他的領土。
十一歲的少年已初顯身形,雖稚氣未脫,但眉宇間的俊逸跟少年時的陳奕筠頗為神似。
而俏俏已有窈窕之態,少女細挑的身段像含苞的花蕾,一天比一天水靈。
穆嫣收拾好東西,牽著帥帥的小手,陳奕筠則把心心抱在懷裡,寶寶和俏俏蹦蹦跳跳地跟隨左右。一家人說說笑笑,驅車駛往機場。
飛機,滿載著歡笑和幸福,翱翔而去,慢慢消失在碧空雲天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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