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看了一眼顧宛華,低聲細語地回道:「那位小姐自稱是顧府三小姐,專程來求見公主,有要事相告。」
惠蓉挑眉,盯著顧宛華的眸子閃過一絲嘲弄,「這呂陽城裡顧姓人家可真不少。」
婢子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惠蓉面色,很快回道:「是顧縣伯府上的庶出三小姐。」
惠蓉哦了一聲,看向顧宛華,饒有興致地說道:「顧府的小姐們真有趣,既是湊在了一處,便允她進來吧。」
婢子應聲退下。
這顧宛菁突然拜訪,卻是出乎了顧宛華意料,她竟是這麼快便被顧懷遠接了回來!她冷冷地想道:同為庶女,無論顧宛菁犯下何種愚蠢錯誤,顧懷遠每每都能大事化小地原諒她,哪怕是那日在宴會中被貴族轟趕了出去,仍是捨不得重罰的。
而自己,向來得體,僅僅是沒能嫁去侯府,便是得了個逐走的下場。
她這三姐,不過才是剛回到呂陽,便已是迫不及待地前來這處詆毀她!
她正尋思著,冷不妨聽聞惠蓉問道:「怎麼,你的三姐來了,你不高興嗎?」
顧宛華一抬頭,便對上了一雙探究的眼神,她連忙搖頭道:「家姐來此處,宛華很是高興。」
恰逢此時,廳裡傳來一陣陣腳步聲,同時,還有一個突兀高亢的驚呼聲,「顧宛華怎麼也在裡面?」
這一驚一乍的聲音剛落下,便有婢子冷聲道:「公主今日請來顧小姐問話,自然便在此處了!別館之中,請顧小姐莫要高聲喧嘩。」
那個聲音登時便不滿起來了,「我喧嘩便是因為顧宛華在此處!」她鄙夷地說道:「她已是被我爹爹逐出府了。不再是顧家人,她現下不過是個鄉野賤民!怎麼配來見公主殿下呢?」
吐出這話,她瞪大眼睛,對婢子說道:「你便去稟告公主殿下,宛菁有要事稟告殿下,這要事是閒雜人等旁聽不得的!」
她聲音本就響亮,這一連串的話卻是讓側間諸人聽了個清清楚楚,莫說是惠蓉公主,便連她身側幾婢現下已是變了臉。
外間那顧小姐竟是敢在公主面前如此高聲呼喝!竟是掂不清身份,妄想趕走了公主正在問話的客人單獨面見公主!
這顧小姐。實在是太無禮,太囂張了!
幾乎在顧宛菁剛吐出這話時,惠蓉便冷下了臉,她重重地責備了一聲:「放肆!」
這聲音穿透了珠簾,直直傳入顧宛菁與那婢子耳中,片刻後,那婢子便急匆匆奔了進來,一進門便是匍匐跪地道:「請公主責罰。」
惠蓉輕哼一聲。勉強壓下怒意,冷聲吩咐道:「你便再去問她可有要事稟告,若是戲耍本公主——」她語氣一轉,輕飄飄道:「便掌了嘴轟出去。」
她這話雖是說給奴婢聽的,卻是一句不差地落入了廳中顧宛菁耳中,當即她面上便是青白交錯了起來。又是惱,又是怕,惱的是,她今日巴巴地前來。便是有要事稟告,按說這公主即使是看在這事上頭。也不該如此的不留情面啊!反而是要掌她的嘴!她暗裡撇著嘴想道:不愧是公主,架子端的好大!
待那婢子領命出來時。她一張臉幾乎皺成了一團,這次對上婢子時,她老實了下來,規規矩矩回道:「宛菁不敢欺瞞公主殿下,卻是有要事稟告。」
她知道內間的公主是能聽見的,便是放高聲音道:「宛菁方才失禮了,請公主殿下恕罪。」
一陣沉默後,內間傳來淡淡的一聲,「進來吧。」
片刻後,珠簾微動,一個鵝黃的身影進了廂房,她一進門便是直愣愣盯著公主,好半晌才想起了行禮。
惠蓉看向顧宛菁,語氣直白且輕蔑,「你有要事稟告我?」
「是、是。」顧宛菁不迭答道,她瞪了身側一眼,一伸手,便是指向顧宛華尖聲道:「我的六妹,她屢屢勾引世子,妄想得一個侍妾的名分,藉著世子寵愛,常常目無尊長,便在前些日子,已是被爹爹逐出家門,想來公主已是聽聞了,世子現下已是對她厭倦了起來!」
惠蓉沉下臉,打斷她的話道:「這便是你所說的要事?」
顧宛菁忙道:「方纔所說的話,公主定是有所耳聞的,只是公主許還有一些事是不知的。」說到此處,她略作停頓。
她原本是想停頓在這處,等著公主探究的追問一下,誰料惠蓉卻是冷冷瞥她一眼,命令道:「說。」
當下,她神色也不那麼積極了,訕訕地回道:「我這六妹極是善妒,她曾想獨佔了世子,她日日跟隨著世子,不許旁的小姐們接近世子半分!」吐出這話,她見惠蓉面上並無怒氣,心中便有些惶惶不安,當下,她更是添油加醋地說道:「那日我不慎丟了鞋子,世子原是想順路送我一送,她便是當場發作起來,便仗著世子寵愛,硬是磨著世子懲罰了我才作罷!」吐出這話,她再一抬眼,果然見惠蓉平靜面容出現了裂隙,她當即趁熱打鐵道:「誰人都知公主殿下才是世子未來正妻,她這般囂張,殿下應該好好教訓教訓她!」
在她終於將這要事稟告完時,顧宛華反而大鬆一口氣。
她暗暗的笑了。
這顧宛菁,實在是愚蠢的不可救藥,難道上一次司徒小姐一事上她還沒得到教訓嗎。難道她以為,惠蓉公主一聽之下,便會怒氣沖沖地起身吩咐僕從教訓她,會愚魯衝動的立即懲罰了她嗎?
她實在是太天真了,惠蓉既是公主,一舉一動都代表著皇室威嚴,若是隨意被人挑唆幾句便聽之罰之,日後豈非人人可來挑撥是非?她想要教訓自己,機會本便多的是,便在昨日,自己已是領教過一回,又怎會聽旁人一言便大動肝火?
現下,她已是能斷定這顧宛菁要為今日的魯莽而吃上一虧的。
果然的,這時廳裡沉默下來了。
顧宛菁盼了又盼,等了又等,好一會兒,上首那人才是姿態優雅地站起身,緩步走向一直沉默的顧宛華身前,輕飄飄問道:「你這三姐說的可是實話?若是有半句虛言,只消你一句話,我便立時替你做主懲罰她,可好?」
做主懲罰?!!
顧宛菁登時便緊張起來了,她一臉不可置信地望向惠蓉,脫口的聲音又急又顫,「宛菁所說,沒有半句虛言!可是殿下若問她,她定是不會承認的!她向來喜歡裝成一幅忠厚可靠的模樣,公主萬萬不能信她啊!」
惠蓉輕輕一笑,再次看向顧宛華。
這顧宛菁實是不得她歡喜的,粗魯莽撞,自以為是,一言一行都透著些粗鄙俗氣。即使她怨憎顧宛華,也不會因這卑鄙小人的挑唆而失態半分的。
她原本以為,只有皇家貴族之中才無手足情誼,誰料,這人卻是卑鄙至極,她敢說她對蔡靖嵐便沒有覬覦的心思嗎,她如何不知,這兩姐妹之間定是爭風吃醋結了怨,這時,這顧三小姐便是妄想借她之手重重打擊她的手足罷了。
況且,顧宛菁今日這一通胡言卻是戳中了她的痛處,她憤恨地想道:便在昨日,這顧宛華仍是與蔡靖嵐在一處的,何來的拋棄一說!
這時,顧宛華抬起頭來,她抿了抿唇,訥訥說道:「三姐所說,並不屬實。」
惠蓉一笑,緩緩轉身,看向顧宛菁的眼神中毫不掩飾地露出一絲厭惡。
她揮了一揮手,輕輕道:「拉下去吧。」
話音一落,幾婢便是向顧宛菁簇擁而去,不由顧宛菁反應過來,便是架起她出了廂房。
顧宛菁登時尖叫掙扎起來了,「你胡說,你胡說,我分明句句屬實,顧宛華,你這個賤人!」
……
不一時,她的吵鬧聲便消失在了廳外……
顧宛菁一出門,便有兩個滿面凶相的胖婆子將她拖進一間偏僻的院落,進了側殿後,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一個重重的巴掌便是落在她的面頰,當即,顧宛菁耳中便嗡嗡作響起來,便在此時,那出手的婆子惡狠狠地說道:「這一頓巴掌便是代公主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看你以後還敢在公主面前胡言亂語!也不瞧瞧自個兒是何等的身份,竟是跑來公主這處挑唆!」
另一個婆子哼嗤道:「不必與她廢話!」說罷,又是一巴掌向顧宛菁揮去。
三十掌打完,兩婆子便是將她拖了出去,交給一個高壯的侍衛,侍衛拎起她的衣領,將她直直自側門處丟了出去。
顧宛菁悶哼一聲,整個身子伏趴在地上,登時渾身便刺痛起來了,直緩和了好一陣,她才是敢一點點地蠕動起來,此刻,她只覺得雙頰像是失了知覺一般,她努力抬起沉重萬分的腦袋,咬唇恨聲道:「我定要叫你付出代價!」
……
此時,廂房之中,惠蓉公主重新坐在了榻上,她抬起下巴看向一臉默然顧宛華,靜靜說道:「也不必同情你那姐姐,她今日不過受些皮肉之苦罷了,而你……」她輕輕一笑,悠哉悠哉吐出一句兩人心知肚明的話語來,「我已是給了你機會,只看你如何做了。」
(今日雙更,還有一章馬上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