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8-08-05
有了這樣一段插曲,香雪自然是沒有心情再采蘑菇了,於是在侍女的陪伴下回了別墅,一路上,她的腦袋瓜裡都翻轉著無數問題,讓本來已混亂的思緒更加不堪,不過在眼前,某些方面的疑惑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要怎麼去面對自己的主人──斯比亞皇帝。
有『流氓』之稱的皇帝,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救她出來,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把她養在這裡,天知道這位傳言裡無比可怕和卑劣的王者會怎麼玩弄她。說不定,說不定自己在裡瓦太子處所受的苦難,正是這位王者有仇必報的具體表現,一想到這點,香雪的心都涼透了。
在沉默之中,臉色不太好的香雪上了樓,回到自己房間,把捏在手心裡的小布偶輕輕放在壁櫃上,和其他大大小小的布偶放在一起,之後又退開幾步,看著這一整排的布偶出神……但神情恍惚的香雪並沒有發現通向浴室的門是半掩著的,一道同樣沉默的目光從她進門後就從浴池中投射過來,看到了她所做的一切,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彼此的目光重合。
香雪蒼白的臉上無法掩飾震驚和慌亂,以往一切有關鎮靜的訓練都在這目光的凝視下飛到九霄雲外,而這目光的主人卻不急於開口,他欣賞著身體在微微發抖的香雪,彷彿很享受。
『子爵大人……日安。』香雪艱難的行禮,結結巴巴的問安,『香雪……失禮。』『跪下,過來。』浴池裡的銀月湖子爵沒有流露出一絲能讓香雪緩解緊張的表情,反而用比往日更加冷淡的語氣對她說話,『你在害怕什麼?』跪在浴池邊,香雪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也不敢抬頭仰望,因為銀月湖子爵這時的目光就像針一樣,好半天之後,香雪才開口,『我……我沒有……害怕。』話一出口,香雪就感受到一絲灼熱的魔法能量從額頭刺入,快速充斥到身體的每一根骨頭裡,她還在驚訝,這魔法能量就開始向周圍的肌肉蔓延,身體的每一處都如同是在燃燒,讓她情不自禁的想要跳起來,通過瘋狂的奔跑來釋放這種能量,但身體卻像是被無形的堅固繩子捆綁了一樣,根本就無法動彈,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瞬間,香雪就大汗淋淋。
『換在以前,我不介意有人向我隱瞞什麼。』銀月湖子爵從浴池中站起來,接過白衣侍女遞來的浴巾,正眼也不給一個就跨過香雪痙攣的身體,『但現在,我開始介意了。』拭乾了身上的水,子爵大人坐到了外間的大沙發上,接過白衣侍女遞上的紅酒,目光才重新回到癱軟在地的香雪身上。而香雪正張大了嘴拚命的呼吸著,但那點空氣並不能緩解她身體上的痛苦,她的眼珠已慢慢的紅了起來……
在斟酒的時候,白衣侍女輕聲在某人耳邊說:「真要她死,就給個痛快的,什麼時候喜歡在女孩身上出氣了。『銀月湖子爵不滿的看了白衣侍女一眼,左手平伸出去,一道纖細的金黃色線條從香雪身上飛出,隱沒在他手心裡。魔法能量一去,香雪才能有機會發出一聲低沉的慘呼,她慢慢的撐起身體,跪行到外間,默默等待著子爵的教誨,或者是其他毫無預兆的』介意『。
『抬頭,看著我。』說到這裡,子爵突然歎了口氣,『原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身體微微一顫,香雪心裡更涼。當彼此的目光再次接觸的時候,她知道,在『銀月湖子爵』面前自己再也掩飾不住什麼秘密,自從剛才看到他的第一眼起,香雪就感覺到他跟往常不一樣,變得比往常更可怕,身體上的傷痛還沒有散去,她只有更加小心的對待,『是。』『很聰明嘛!』科恩轉頭過去,看了看壁櫃裡的布偶,輕聲一笑,『什麼時候知道的。』『就是剛才。』香雪回答著,聲音非常微弱。
『這麼說來,朕原本計劃要在你身體得到的快樂就算泡湯了,朕可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你自己說,朕要拿你怎麼辦?或者說,你能用什麼來補償朕的失落?』不知為什麼,科恩並不追問是誰,是什麼事讓香雪知道自己是皇帝,但香雪卻很欣慰他的不追問,因為她不知道要用什麼借口來隱瞞。
『我……我不知道。』香雪搖搖頭,目光中的恐懼濃烈了些,『陛下要怎麼做,都可以。』『放心,你好歹是朕一個銅板買下的,朕不是一個習慣浪費的皇帝。』科恩指指桌子上放著的幾個盒子,『去把那個紅色盒子打開,裡面的東西拿過來。』盒子裡面沒有其他東西,只有一個卷軸,拿在手裡,香雪才發現這卷軸異常沉重。照科恩的話,她打開卷軸,攤開放在地上,立時,卷軸上扭曲的文字符號就映入眼簾,淡淡的血腥味飄散在房間裡,感覺很是怪異。
『你應該沒見過這玩意,事實上神屬聯盟裡也沒幾個人見過這東西,帝國秘造坊新近出產的魔法卷軸,配方源自神殿,再加以改良。』科恩看著香雪的臉,笑得非常詭異,『本來不想用在你身上,但你不小心知道了朕的身份,朕也只有這樣做了,希望你不會怪朕狠心。』在科恩解釋這卷軸來歷的時候,香雪就知道即將降臨在自己身上的不是什麼好事,聽完最後一句,身體難以控制的開始了晃動,幾乎說不出來話來,『我……不敢……』『這個叫血咒誓約,發明這東西的人聲稱使用了這個卷軸的人將永遠保持對朕的忠誠,不然,只要朕心念一動,那人就會死得很淒慘。事實上,如果朕有事發生,用了這卷軸的人也會跟隨朕的命運,當然了,既然叫血咒,唯一追求的是效果,公平與否並不在考慮範圍之中。』科恩笑瞇瞇的解釋,全當看不見香雪的恐懼,『現在割破你的手指,一邊用你的血覆蓋卷軸上的字跡,一邊大聲念出來……記得,要誠心誠意的哦。』『陛下……』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無力反抗的香雪才用哀求的口氣說:「是不是在起誓之後,我就沒有自己的思想和記憶了?『』自己思想和記憶啊!這東西就見仁見智了。『科恩湊近了點,』你想保留些什麼嗎?『』我……我只想保留一點快樂,還有很小時候的一點記憶。『香雪說:」請陛下答應我。』『如果朕不答應呢?』『陛下如果不答應。』雖然香雪在這時候變得勇敢起來,但卻不敵科恩的目光,『我……我也不知道……』『算你識相,那麼不用念第三行,朕先暫時不拿走你的記憶。』科恩根本不把香雪臉上的淒苦神情當回事,『開始吧……嗯,怎麼還需要朕的一滴血?靠!』『我,願意將我的生命以及靈魂奉獻給我的主人,以我的鮮血凝成誓言,世間萬物為證,我在此把我的生命、靈魂交由主人……』修長的手指在卷軸上滑動著,香雪念出了誓言,被指上滲出的殷紅血液覆蓋後,那些字跡開始蕩漾並掙脫紙面的束縛,飄散在一臂來高的空間中,在滿眼飄浮的字跡中,一個六角的魔法陣圖案時隱時現。
微笑的科恩把左手伸出,白影用指甲輕輕一劃,一滴血從空中掉落下去,穿過飄飛的字跡,引起一陣強烈的激盪,魔法陣圖案也跟著變得清晰,發出刺眼紅光並開始了旋轉,越來越急,到最後攪碎了飄浮的一切,紛亂的光線化成一個色彩艷麗的光球,消失在科恩手心裡。
香雪呆呆的看著身前的空白卷軸,腦袋裡空空如也……這就像是讓她吞下了會隨時發作的致命毒藥,她以後的命運,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黯淡。
『差不多了。』科恩拍拍手站起來,『不要說朕沒提醒你,在這段時間裡,你就盡情回憶以前的快樂吧!說不准以後就再沒機會了。』腳步聲逐漸遠去,香雪再也無法支撐,癱倒在地昏了過去。
進城的馬車才剛剛駛出別墅,白影的手就伸到科恩眼前,嘴裡淡淡的說:「拿來。『』拿什麼東西給你?『科恩沒好氣的回答,』問人要東西也不會客氣點嗎?『』剛才的卷軸。『白影完全無視科恩的不滿,』拿來。『』卷軸啊!怎麼突然喜歡上這東西了?說個理由先。『科恩看著伸在身前的白皙手掌,』如果我沒記錯,這是白影你第一次問我要東西呢!『』因為這卷軸會發光,好玩。『白影要東西的意志非常堅定,』我要玩。『』好玩?我看你是不想我再把這種卷軸用到別人身上吧?就你剛才那麼用力的劃破我的指頭,我就知道你心中的不滿。『科恩笑了,』不過我現在不能給你,因為這一批的數量不多,都是馬上要使用的,等下一批到了,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還要使用?『白影眉頭輕輕皺起,』對誰用?香雪這樣的人就一個吧?『』你從來都不笨。『科恩伸出手去,打開身邊一個箱子,露出裡面整齊排列的兩排卷軸,』自己數數看就知道了吧!『』這樣數目的卷軸,又隨身攜帶,你究竟想幹什麼?『卷軸並不多,粗略看去就一目瞭然,在知道了數目之後,白影的眉頭卻皺得更加緊了,』這樣性質的東西,在有些人身上用得,有些人身上是絕對用不得的!你清楚這樣做的後果嗎?『』後果?什麼後果?比某些人挑戰我的絕對權力更重要嗎?『冷哼一聲,科恩重重的關上箱蓋,』一直以來,白影你不都是一視同仁的嗎?怎麼這次會放寬要求,覺得可以在一些人身上使用這種卷軸?龍族的道德觀,原來也是可以浮動的啊!『』龍族的道德觀,從來沒有一分一毫的價錢好講,是我私自背離了龍族的傳統,是我自甘墮落,此事完結之後,我會向長老們請求處罰。『白影的目光中,第一次對科恩流露出恨意,』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你就不再是科恩。凱達,我會……我會唾棄你的!『』你覺得,真正的科恩。凱達就會在乎你唾棄與否嗎?『科恩看著窗外,』不過……你是因為什麼而墮落呢?『』絕對……『白影痛苦的眼神,一如剛才的香雪,』絕對不是因為你!『』真絕情,你一直在我身邊,清楚一切事情,我還以為你會因為我而改變一點的,哪怕是一點也好啊!『科恩閉上了眼睛,』不過,你不是因為我而改變也好,我接下去做的事就少些顧忌,我就能毫不保留的去完成。『』你要想清楚。『白影是強忍著才沒有一巴掌把眼前這個冷酷的皇帝煽出馬車,』如果做了,你會失去一切引以為傲的東西,你將徹頭徹尾的變成一個卑鄙齷齪的皇帝!是的,這樣做,沒有人敢再違背你的意願,但你又能得到什麼?一群沒有自己思想的下屬?一個由這些下屬支撐的帝國?就算這樣的帝國強大無比,可對你來說又有什麼意義?『』那不就是大家一直希望的嗎?大家不都一直把我推向那個位置嗎?別的不說,龍族不就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著這樣的我去解救他們嗎?大家所要達到的,不就是犧牲我一個,幸福千萬人嗎?我不想一個人玩,要玩大家一起玩!『科恩看著白影,嘴邊露出一個冷笑,』老子現在要自強不息,不就應該從身邊的人做起啊!『車廂裡陷入了沉默,很久之後,白影才輕聲說:」我願意……留在科恩。凱達身邊,但是,我不願意,留在一個什麼都不顧及的皇帝身邊。』『很感人的告白。』科恩悠然回答,『但那跟我有一個銅板的關係嗎?』聽過這句話千萬次,但這一次,白影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其實,在前幾天和科恩談話得知他清楚維綸總督用親弟弟的生命做試探時,白影就很不適應科恩近來的改變,雖然科恩以前也不是沒顯露過心機,但卻沒有像現在這樣讓人心涼。龍族的驕傲,不允許白影再有什麼規勸的話,就在情緒激動的白影下定決心,要說出一句與這個冷酷流氓徹底決裂的話時,在車伕和護衛的大聲呼喊中,馬車來了一個急停。
在雜亂的呵斥聲和兵器離鞘的聲音中,車廂裡的一人一龍還在對視著,誰也不先開口。
『這是銀月湖子爵的馬車!子爵有緊急公務要進宮,誰敢阻擋!快點退後,不要自尋麻煩!』車前傳來護衛的訓斥聲,不過這聲音聽起來卻令車廂裡的一人一龍稍感奇怪。因為這些身手一等一的護衛都是清楚科恩身份的,皇帝身邊的護衛從來都是做多說少,遇有阻攔,通常都是衝上去一陣砍殺繼續上路,怎麼今天有心情喊話了?
『少來了,銀月湖子爵有什麼了不起嗎?』一個驕橫的聲音響起,竟然是一點面子都不給,『聖都的子爵多了,光我們家就有三個,都是對俺言聽計從那種。』話音剛落,一陣哄笑響起。
『閣下要怎樣才肯放行?』科恩的護衛什麼時候被人這樣奚落過,這時的話裡已有掩飾不住的怒氣,只等科恩一個信號,他們就會衝上去把這些人打得哭爹叫媽,不過科恩倒是對這一群剛才打斷自己跟白影談話的人起了好奇心──因為這是一群女人,而且年紀都不大。
『實話告訴你,俺們今天就是在這裡等你們家子爵的。』領頭的人一副山賊口氣,『要過去也簡單,叫你們子爵出來,說幾句好聽的,再隨便給點什麼就成。銀月湖子爵常年在國外公幹,油水是少不了的吧?平時也不跟俺們套套交情,今天就一次過清的好。』科恩是又好氣又好笑,一群女人,居然欺負到自己頭上了!?好在白影跟他嘔氣,子爵的裝束還沒變,當下就『啪』的一腳蹬開車門,下去教訓這一群不知死活的女悍匪。身為侍女的白影也趁機收拾怨氣,和另兩位精靈侍女一起下車,跟在科恩身後。
這一段商路平常並沒有太多馬車通行,所以路面比較窄,兩棵大樹橫倒著,剛好把路面堵個密不透風,二十來個『兵痞』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依靠在路障周圍,一臉『老子不好惹』的討打表情。仔細看過去,全是清一色貼著假鬍子、假眉毛的小妞。再仔細一看可不簡單,雖然外面穿的跟士兵沒兩樣,但裡層服飾華貴,一個個皮膚細嫩,哪裡是什麼兵痞,分明就是一群未嫁的貴族小姐!科恩才略略看過,已在其中認出了七八個家世顯赫的。
『咳!發什麼呆?』領頭的小妞抽出起碼價值二十金幣的佩刀,『當當』連聲的砍著樹幹,嘴裡大喊,『子爵大人,給兄弟們上供啊!兄弟們頭頂烈日出來卡油也不容易啊!』科恩當時就有一股衝動,想直接一拳把她轟回家,讓她那時任帝國財務副理兼學藝部司長的老爹看看自己的寶貝女是個什麼德行。
活該這群驕蠻女倒霉,她們的總頭領正帶著一干精兵強將在聖都找**官算帳,沒空搭理她們這群蝦兵蟹將。在沒人帶領的情況之下,這群人在商路上敲詐了幾筆之後還慾求不滿,決定在這條岔路上開個張。說起來也真是難為她們了,她們是在多次試探之後,才終於找了這麼個不會引來城防軍的好地點──這處是由帝國聯絡處監管,如果不是清楚這群『土匪』的底細,聯絡處的人早把她們拆成散件當花肥埋了。
『嗯,好,果然是有氣魄。』銀月湖子爵仰天長笑三聲,『都給我拿下!』這群女悍匪的家世一個比一個高貴,而她們也都是靠這個壓人,平日遇到的貴族或商人怎麼得罪得起這群人?都是悶聲發大財、給了賄賂走人,就算是不小心劫了德高望重惹不起的老貴族,口口聲聲『爺爺、叔叔』的撒嬌,不但不會引來怪罪,反而會得到更多『賄賂』,什麼時候見過真翻臉的?討厭啊!人家手裡的兵器都是沒開鋒的呢!
『呀∼∼∼∼∼∼∼∼∼』科恩這邊的護衛才一動腳,那邊就立馬炸了窩,而且叫得希奇古怪,『救命啊!非禮啊!搶劫啊!有人耍流氓∼∼∼∼∼∼∼∼∼∼∼∼∼』『大膽!』路邊的林子裡,立即就湧來了一群家丁護衛,『怎麼了?怎麼了?誰敢欺負我們家小姐!?啊!不要命了是吧?』有人叫:「我們家主人是伯爵!『有人喊:」我們家主人是近衛軍將軍!』還有人宣佈:「我們家主人是顯赫的皇親!『然後異口同聲的威脅:」快點賠禮道歉!』『你們玩玩吧!別毀容就成。』丟下這句話,科恩返身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