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8-08-05
「怎麼,你還想跟我動手?」這實在怪不得仙尼亞,因為黑衣人話裡的蔑視意味越來越重,目光中還滿是嘲弄,「看你那身板,刮過的小風也能吹走,還是回家哭鼻子去吧!」
「對一個武士來說,閣下的語言非常失禮,雖然閣下是高階武士,級別也比我來得高,但還是要遵從武士的傳統與品德。」仙尼亞緩緩的抽出長刀,刀尖斜指著腳邊的地面,「我在向你挑戰。請閣下像一個武士那樣報出姓名,並握緊手中的武器迎戰。」
「門都沒有。」黑衣人對仙尼亞的挑戰嗤之以鼻,「你說打就打,那本少爺多沒面子。」
其實,仙尼亞心裡也不是真想跟黑衣人動手,特別是看到對方的身手之後,更知道自己勝算不大。見黑衣人不肯應戰,她也收斂了氣勢,指著還掛在牆上的某人說:「這名武士是本魔殿的從屬武士,我要帶走他,雖然他撞到了閣下,還請閣下原諒他是無心之過。」
以仙尼亞的一向表現來看,對一個得罪自己的陌生人,她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想想看,她什麼時候對斯維斯。赫本公爵這麼客氣過?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某人心裡,那叫一個迷惑啊!
「不。」黑衣人堅定的把頭一搖,「我要拿他去賣錢。」
「你……」仙尼亞小姐的好脾氣快到頭了,一字一句的丟出狠話,「你不要欺人太甚!」
「讓我來看看這傢伙吧!啊!這張臉長得真吝嗇,穿衣服的品味也差到極點。」黑衣人幾步走到街邊,扒拉著小個子武士的頭髮,「照剛才的反應來看,文也不行、武也不行,根本就沒有一點可取之處嘛……而你又非得要他回去,他難道是你的情郎嗎?」
黑衣人的話音還沒落,仙尼亞小姐就向前踏出了一小步,第二步的幅度稍微加大,在第三步時,這位小姐已經躍上半空,火脾氣也徹底爆發了。尖利的破空聲中,她手裡的長刀帶起一抹刺眼的銀亮刀光,瞬息之間就將兩人之間十幾步的距離飛掠,直向黑衣人的左臂劃去。攻擊線路清晰,時機也拿捏得恰到好處。
黑衣人不慌不忙的把小個子武士從牆上取出,順手把他的脖子擺到長刀既定的軌跡上。然後轉頭,用懶洋洋的目光瞄著盛怒中的仙尼亞。
看到師姐的刀光臨身,知道那耀眼光亮後面隱藏的殺機,小個子武士突然有了精神,張牙舞爪的「哇哇」大叫。
仙尼亞小姐當然不會讓師弟做刀下亡魂,長刀在空中一折就換了角度,削向黑衣人右腳。進退有度的步伐,靈活調整的姿態,兩個進攻角度間的轉換毫不生硬,銀色刀光在空中拖出的弧形尾跡漂亮之極,就連站在遠處觀戰的公爵大人都在心裡讚了一聲「好!」
黑衣人發出一聲傲氣十足的笑聲,手一鬆,把小個子武士丟下地,又剛好用他的身體橫在刀鋒前。仙尼亞嬌喝一聲,長刀在空中一轉一帶,重新劈向對方左腰。而黑衣人把左腳一抬,用腳尖把小個子武士的身體挑送上來,照仙尼亞的速度,在攻擊到達黑衣人身上之前,她師弟的脖子會分毫不差的擋在刀鋒前面。
在刀類兵器中,仙尼亞的長刀是比較輕的一種,刀身窄、長、彎曲幅度大,使用這種刀,刀法要快而靈活,身法要輕靈飄逸,以線條圓潤的圓斬進攻,攻擊速度越快,效果就越好,不少名家為了達成這種效果,甚至會使用一些劍招來配合。仙尼亞本身的刀法並不差,但黑衣人卻把她師弟拿來招架,不要說保持進刀路線圓潤流暢,她能及時收刀回來就不錯了。
十幾刀一過,她沒能讓黑衣人後退一步,閃避一次,反倒是自己每每中途換招,一手漂亮的刀法完全無法施展,仙尼亞心裡苦到極點,時間一長,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黑衣人看出她不忍傷害到小個子武士,就是要把她師弟左甩右搖的當盾牌用。仙尼亞身在戰局不明就裡,但她身後觀戰的斯維斯公爵卻明白黑衣人的戰略,對這個黑衣人也更加關注。
到最後,仙尼亞等若是在使用長刀手最忌諱的、直來直去的力劈,而那種大開大合的手段,卻是配合厚重戰刀的刀法。
「卑鄙,你真有本事的話,不要拿我師弟當盾牌!」終於,仙尼亞向後躍開,開口激將,另一方面也藉機會喘口氣,因為這樣的打鬥太消耗體力了……但是,她所遇到的對手卻是一個比她更難纏的人物,仙尼亞小姐今天注定要踢到鋼板。
「既然是小姐你的要求,那麼小生就勉強答應下來,我絕不再把他當盾牌,從現在開始……」先微微的一欠身,雖然隔著蒙面的布巾,但他那變化後的表情還是清晰的傳達出幾絲嘲弄,黑衣人接著暴喝一聲,「我把他當武器!」
黑衣人把右手一掄,小個子武士就發出一聲尖利的、不亞於任何武器聲響的顫抖尖叫。
仙尼亞還沒來得及發出反對意見,師弟的身體就如同一把戰刀那樣橫掃而至!雖然氣憤到極點,但仙尼亞卻只能向後飛退。而黑衣人的惡劣本性也在這時候體現得淋漓盡致──他不但得勢不饒人的步步進逼,而且還試圖用小個子武士的身體挽「刀花」!
這個小個子武士……他上輩子一定是欠人很多錢沒還,所以才有今日的遭遇。
面對黑衣人的進逼,仙尼亞一邊手忙腳亂的後退,一邊在心裡咒罵著。動手以來,無論哪方面她都落在下風,最初的憤怒一過,她心裡不禁浮現出幾絲氣餒,「無論我用什麼辦法,都贏不了這個傢伙。」這樣的想法也逐漸的清晰起來……
退著退著,她就退到斯維斯公爵身邊,黑衣人的一個橫掃被仙尼亞險險避過,小個子武士的身體向公爵飛去。
在這個時候,仙尼亞才發現街道上還有旁觀者,想要提醒一句,時間卻已來不及。
在這剎那間,一點寒星飛閃而逝,小個子武士脫離了黑衣人的掌握飄飛出去,又一個人影衝上,在他落地前接住了他。
而仙尼亞一看黑衣人手裡沒有了「武器」,想也不想就踏步上前,一刀切出,帶著滿腔憋悶,猙獰的刀尖直逼黑衣人前胸。
黑衣人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仙尼亞的刀尖,跟著右手一指彈在刀身上。
「嗡!」的一聲,仙尼亞長刀脫手,就要向後摔倒,多虧公爵伸手出來扶住了她──在黑衣人眼中,公爵大人一個字也沒說,但卻比仙尼亞有威脅多了,從剛才開始,他就留意上了這個靜靜旁觀的藍袍人,先前一連串的攻擊其實也是衝著他去的。
果然,藍袍人冷靜的拔劍割裂了小個子武士的衣服,劍法精湛,眼到手到。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他出招時不帶一點殺氣。
「都說送人玫瑰,手有餘香,小姐現在送我一柄隨身長刀,不知手裡還留有什麼。」黑衣人嘴裡說著曖昧的話,右手握住刀柄,左手兩指搭在刀背上,順彎曲的刀背緩緩滑過。
在這個時候,仙尼亞才看到他手上戴著一副奇特的黑色手套,剛才敢空手奪她的兵器,大概就是依仗這副手套。
正要還以顏色罵回去,仙尼亞聽到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說:「別激動,交給我。」
「誰激動了!你愛管不管!」聽出身後說話這人就是讓自己無盡留戀牽掛的斯維斯公爵,仙尼亞小姐立即恢復了以前的嬌蠻,然後把頭一扭,獨自走到一旁去看她的師弟──在被天堂接到之前,小個子武士就已經暈了過去,是被活活嚇暈的。
「三個人而已,關係就這樣錯綜複雜,愛情這玩意還真是害死人啊!」黑衣人眨眨眼睛,連公爵大人也被他嘲笑了,「好男兒四海遊蕩,浮生滄桑,從不為看不透迷茫前路而彷徨,誰知閣下卻擋不住心中女子一句嬌媚的喝罵……」
「篡改別人的詩歌是不禮貌的行為,不管你是不是有意的。」斯維斯公爵拉下風帽,露出一頭金黃色的頭髮,平和的目光罩定黑衣人,「閣下是想住手離開呢?還是要打下去?」
「廢話,既然出了手,本少爺自然是要打個痛快。」黑衣人眉頭一揚,「不過嘛!為了表示我是個很厚道的人,你現在只要下跪求饒,本少爺就原諒你剛才的無禮。」
聽到這無禮的話,後面的天堂疾速衝上,對著黑衣人就是當頭一刀,他戰場出身,這時含憤出手,刀勢極為兇猛。黑衣人卻看也不看,同樣是一刀劈出──「噹!」的一聲巨響,兩人之間爆出一蓬火星,天堂手裡的戰刀斷為兩截,人也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撞得倒飛出去,摔了個大跟頭,好半天才爬起來。
「你是我所見過的,最狂妄的一個武士。」斯維斯公爵舉手阻止了還要衝上去砍人的天堂,揚聲對黑衣人說:「雖然你的確擁有值得狂妄的武技,但我卻很討厭你的行為。」
「討厭我的行為,這麼說來,你還不討厭我這個人?」黑衣人手裡的長刀在身前一劃,地面被刀尖上澎湃而出的鬥氣激起一道高高的塵土,「說那麼多廢話幹嘛──打呀!」
揉身上前,黑衣人的長刀劃出道道略帶弧形的寒光,把斯維斯公爵籠罩在一片刀影裡。
公爵大人卻並不驚慌,抬手就是一劍刺出。「叮!」的一聲,劍尖點上了刀背,綻出幾點火星,趁黑衣人的刀勢一滯,公爵整個人已經從黑衣人的刀光缺口中脫身而出。腳尖一觸地,斯維斯公爵就又借力前衝,瞬息之間「刷刷刷」三劍直刺,劍劍都點在黑衣人的刀背上,讓其刀勢一滯再滯。
黑衣人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目光,手上長刀一絞,刀鋒粘貼劍身,並順著劍身滑向手柄,刺耳的摩擦聲裡,兩件武器拉出一溜時斷時續的火花。危機時,斯維斯公爵不慌不忙一拳擊出,帶起一股雄厚的拳風,迫黑衣人出拳跟自己硬拚一招。
「噗!」一聲低沉的爆響,誰也沒佔到便宜,兩人同時後退,不過斯維斯公爵多退了幾步。
剛站穩,黑衣人新的攻勢就接踵而至,裹滿鬥氣的長刀夾帶著凌厲的氣勢,從上自下,劃破長空而來,一刀就擊偏了斯維斯公爵的長劍!
公爵退一步,冷冽的目光猛的一收縮,牢牢罩定黑衣人的前胸,手上長劍一撩,在長刀再次臨身前展開搶攻,雖然先機已失,人也在不住後退,但對攻中竟然能做到氣勢上不輸半點!
每一次靠近,就是一連串驚心動魄的交手,隨時都有不受控制的鬥氣從武器上逸出,要不切下幾塊頭上的磚石,要不就在旁邊的牆壁上穿幾個洞。「叮叮噹噹」的刀劍撞擊聲不絕於耳,一簇令人心悸的火星還沒散開,另一簇火星又接著爆開,就如節日夜空中遙相呼應的禮花,被震掉的一些護身鬥氣零散的飛散,激起的灰塵飛揚著,漸漸包裹住激鬥中的兩個人。
在時而尖銳、時而雄厚的破空聲裡,仙尼亞小姐只看得到一黑一藍兩個影子在飛速移動,心裡再也顧不得生氣,緊張萬分的站起來。終於,在一串激烈的拚殺後,場中所有的聲音都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雖然只是片刻,卻令仙尼亞的心幾乎彈出胸膛。
漫天的揚塵終被微風捲走,一黑一藍的兩個身影又清晰的顯露出來,他們面對面的站在被鬥氣嚴重破壞的地面上,腳邊一堆橫七豎八、互相交錯的深深劃痕。各自都伸直了手臂用武器遙指著對方,如炬的目光也狠瞪著對方,兩件武器前端大概有三指長度的金屬不翼而飛。
仙尼亞小姐慢慢移動著腳步,仔細觀察著兩個人的身體,卻沒發現任何一個人身上帶有血跡和傷口,他們的衣服都好好的,連一個破口都沒有。一時半會的,根本分不清誰勝誰敗。
正在她驚疑擔憂的時候,黑衣人動了──他伸出左手到右臂上抓了抓,還是用那種狂妄的語氣說:「瞪著我幹什麼,還打不打了?」
「我們平手,又不是要拚個你死我活,沒必要再打下去。」斯維斯公爵歎了口氣,垂下手中長劍,「但閣下沒有使用自己趁手的武器,以至於招式不是非常流暢,這樣比較的話,還是我輸閣下一線。我練這緋焰天魔劍十年,沒想到還是差火候。」
斯維斯公爵之所以這樣說,是想委婉的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因為緋焰天魔劍不是隨便哪個貴族武士都能練。另一方面,黑衣人使用的刀法變化多端不說,還靈活的揉和了多種別出心裁的武技,更難得的是他刀法中自然流露出的一股強大霸氣,那種就算是身經百戰的頂級武士也不一定能具備的霸氣……公爵心中,是真想結交這位武技超群的武士。
「那是,俺的滅炎匪皇刀天下無敵,打贏你是理所當然。」黑衣人哈哈一笑,把長刀夾在左脅下,右手從腰間摸出水袋,沖斯維斯公爵晃晃,「要來點嗎?」
「不必。」公爵搖搖頭。
黑衣人又是一聲長笑,拉下面巾仰頭喝了個痛快,一點也不怕斯維斯公爵趁機偷襲。
站在旁邊的仙尼亞小姐發現,這個奇怪的黑衣人有一張非常堅毅的臉,當他笑起來的時候,那些生硬的線條會變得很柔和,而且還充滿了生命力,再配上一雙很精神的大眼睛,這樣組合起來的樣貌很有吸引力,甚至跟公爵大人相比都可以說是各有千秋。
至少……一點也看不出他原本是個本性惡劣的人。
這個被仙尼亞小姐認定惡劣的人,當然就是跑路中的科恩。凱達,他已經在這個鎮子上待了五天,陸續路過的十個魔屬血族高手被他用各種手段偷襲,結果是被他弄殘五個、砍了三、活捉兩。而跟仙尼亞小姐動手純粹是巧合,因為不管到哪裡,科恩都是習慣了走在街心。
「服氣了吧!你那個什麼緋焰天魔劍的確不好用。」扔掉了空空的水袋,科恩沖空中一招手,通體雪白的小鳥又飛下來停在他肩膀上,「好了,我還有事,回頭見!」
「閣下請留步。」斯維斯公爵還劍入鞘,「我還不知道閣下的名號。」
「本少爺的名號,這很重要嗎?」科恩轉過頭,一臉的不耐煩,「我忘記了行不行?你是不是想弄清楚了之後找人來報仇?」
「想報仇的話,我就不會放閣下離開。」公爵大人一邊否認,一邊在取自己的面巾,「為了表示誠意,我願意先把自己的名字告知閣下,我是斯維斯。赫本,布盧克帝國貴族。」
「你自己高興說是你的事,跟我一個銅板的關係也沒有。」科恩開步沒走出三步,突然一個回身,「你說你叫什麼?」
「我說我叫斯維斯。赫本。」看到對方前後不一的反應,公爵大人在心中暗歎一聲,把科恩劃到勢利小人的行列中去了。在這個時候,他臉上面巾的死結也終於被解開,拿下面巾之後,公爵大人順手摸出家族徽章掛在腰上。
一時之間,科恩心裡百感交集,神魔大戰裡,他可是吃夠了這個小白臉少將的苦頭,好幾次的灰頭土臉也就算了,連小命都差點讓這人布下的天羅地網給收了去。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科恩向公爵走過去,「有一個辦法。」
「請說。」
「這很簡單,你再拿你的劍出來。」科恩盯著斯維斯。赫本公爵,一字一句的說:「接我一刀,只一刀就好。」
「別打了!」一聽還要打,仙尼亞小姐就急了,「還沒打夠嗎!」
「不用擔心,一刀的話沒什麼問題。」斯維斯公爵轉過頭去對仙尼亞小姐笑了笑,再對科恩說:「但這一刀不能是生死相搏,我的生命不僅僅屬於我自己。」
「沒問題,照你說的辦,也不用鬥氣。」科恩重新握刀入手,「別說我欺負你,你現在注意聽好了,我這一刀的名字叫風狂雷嘯碎九天,是上古秘傳之絕世武技,共有九九八十一組合,再加上本少爺浸淫多年的苦心鑽研,更是錦上添花、雪中送炭。一施展開,就有蒼天欲哭無淚、江河波濤倒流之效果,輸了的話,你可別怪我出手太快,手段不當!」
「武技較量,輸了當然不會找藉口。」見科恩看向自己的目光非常正常,斯維斯。赫本公爵心裡對他就多了三分好感,這時含笑抽劍出來,「請閣下指教。」
「好!」科恩手上的長刀挽起幾個大大小小的刀花,幾記虛砍盡劈在公爵大人身側,雖然聲威十足,但一點用都沒有,就在公爵大人迷惑不解的時候,科恩嘴裡一聲大叫,簡直是振聾發聵。
「風雷九天!」
長刀飛上了天空,科恩用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斯維斯。赫本公爵,公爵大驚,身不由己的抬頭上望,突覺臉上一痛,幾乎睜不開眼。
兩拳打完,科恩向後一個飛掠,落地後轉身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