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8-08-05
「烏鴉,最厲害的殺手。」手指無意識的在杯口上摩擦了好幾次,科恩才把酒杯放到嘴邊,不冷不熱的問:「他是個什麼人?」
兩個祭司對看一眼,都對科恩陛下冷淡的態度有點奇怪,怎麼這個刺殺過他的殺手還不足以讓他感到好奇嗎?不管怎麼說,烏鴉都是神殿第一殺手,用想的都應該知道,那次刺殺一定是驚險萬分。
「回稟陛下,烏鴉是神殿第一殺手,武技跟魔法的修為相當高深。」右祭想了想,把自己所知有關烏鴉的事都說了出來:「罪臣對他所知不多,只知道他不經常出現,只有主祭大人可以調派他,每年分派給他的任務也比較少。雖然跟我見過幾次面,但從來都是白巾蒙面,幾乎沒人見過他的臉。行蹤也十分神秘,無論對誰都是一副不愛搭理的冷淡態度。」
「是嗎?聽上去像是個有趣的傢伙。」科恩微微點頭:「就算他武技高超,身份非一般殺手可比好了,但你們身為神殿最高級別祭司,怎麼叫不動一個殺手?」
「回陛下的話,雖然有點讓人難以相信,可這卻是實情呢!在神殿裡,我們唯一使喚不了的,也就是這一個烏鴉了。相比而言,我覺得慫恿主祭還要容易一點。」左祭尷尬的笑笑:「不過,我倒是聽主祭大人私下抱怨過什麼,是關於烏鴉的事。」
「嗯?難道這個殺手連主祭的命令都不聽?」科恩呵呵一笑:「這就奇怪了,這殺手是從哪冒出來的,居然是誰的帳都不買。」
「說起來,他的來歷也充滿了謎團。」說到要緊的事,左祭習慣性的用警惕的目光看看左右:「有一次,我曾經聽到主祭大人抱怨,從他的話裡來推斷……似乎連他都不能命令烏鴉去幹什麼。」
「這話要怎麼理解?」彷彿聽到了非常無稽的事情,科恩陛下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你們到底誰管著誰啊?」
「從主祭大人話裡的意思看,烏鴉的暗殺目標是神族直接下達的,他不過就是轉達神族的命令而已。」左祭在一旁陪著笑臉,仔細解釋給科恩陛下聽:「但主祭當時卻對烏鴉的冷淡態度非常不滿,還說總有一天會讓烏鴉俯首貼耳的聽命於自己。」
「主祭大人的火氣不小嘛!」也不管跪著的人會不會眼紅,科恩陛下已經品嚐起點心:「我去天堂島的時候,主祭大人的火氣可沒這麼大……他達到目的了嗎?」
「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大概是我剛剛做上左祭不久。在那個時候,主祭的脾氣要暴躁一些,這個叫烏鴉的殺手也沒現在這麼厲害。」許久不知點心是什麼味道的左祭吞嚥著唾液:「多年之後,在某次晚餐時,主祭非常高興的向我們表明,他已經可以控制烏鴉了……」
「嗯?向我們表明?」右祭插了句嘴:「我怎麼不知道?」
「是你自己不注意聽。」左祭對這個同僚的智力氣憤不已,當下反問:「你記不記得,在那年的新年之夜,我、你和主祭大人在海邊城堡喝酒聊天?」
「我……我們每年的新年之夜都是在海邊城堡喝酒聊天……」
「就是你帶著女子那一次!」左祭對右祭的遲鈍已經非常憤怒,沒好氣的提醒他:「兩個穿上男裝的女子,裝起侍者來還挺像樣……之後你還提前告罪離開!」
「記、記得了……」被左祭揭了瘡疤,右祭尷尬的訕笑著:「我記得了,主祭大人喝得醉醺醺的,還抱著酒瓶高聲詠頌詩歌來著,他就那麼一次失態。」
「在那之前,主祭大人還說了什麼話?」左祭看看科恩陛下,轉頭問右祭,生怕科恩陛下不相信自己所說是實情。
「他說……他說……」右祭苦苦思索著,終於想起當時情形,大聲回答說:「他說神殿上下,再無一人可以違背他的命令!」
科恩慢慢嚼著嘴裡的食物,雖然臉上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可腦子裡卻在仔細分析著兩人的每一句話。先前就已經知道,主祭在神殿裡唯一使喚不動的就是烏鴉而已,這時卻說神殿上下再無一人不被其掌握,自然是表示自己抓到了烏鴉的把柄,烏鴉不得不聽命於他……
可烏鴉這樣的人,會有什麼把柄落在主祭手上?女人嗎?他似乎注意白水多過於女人。還是什麼不為人知的怪癖?拜託!烏鴉才不會在乎自己的癖好是不是被人知道,他冷淡的態度真能讓人退避三舍。父母?也不會,烏鴉都說這輩子最恨的人是父母了……
如果不是有把柄落在主祭手上,那就只剩下一個答案,主祭手上掌握著烏鴉想要的東西。如果是這樣的話,難以理解的問題又來了,烏鴉這樣性格的人,他到底想要什麼呢?有什麼東西讓他如此感興趣?居然肯聽主祭的調遣?
在跟烏鴉的相處中,科恩知道他對主祭的印象並不好……嗯,他幾乎對整個神殿的印象都不好。
籠罩在這個朋友身上的迷霧,似乎比科恩原先所預想的還要濃厚得多。
在科恩思考的時候,兩個祭司就專注的看著這位陛下,等待著他的命令。
科恩抬頭看看天空,距離天亮的時候已經不遠了。一夜之間,也不適合問這兩人太多的話,他們心緒不穩,勢必有很多遺漏的地方。
「今天把你們叫來,本來是想讓你們樂和樂和。」科恩微微一笑,嚇得兩個祭司冷汗直流:「看到你們這副慘樣,卻有點不忍下手了……但有什麼辦法呢!本少爺一向心軟。」
「謝謝皇帝陛下寬恕!謝謝陛下恩典!」在這個時候,兩個祭司的言行驚人的相似:「罪臣永感大恩,只要有用得著罪臣的地方,罪臣一定竭盡所能為皇帝陛下效力!」
「你們在神殿混了這麼久,一定頗多感觸,知道的事情也不少。」科恩站起來,走到兩人近前:「告訴你們吧!皇家圖書館遺失了不少孤本藏書,學院院長那老小子跟我沒完沒了的死纏爛打,而我也沒辦法去找這些東西給他。」
「這個……」左祭沒明白科恩的意思,但他知道怎麼回答才不會出錯:「皇帝陛下請說,我等一定照辦!」
「我的意思啊!你們倆去把自己所看過的神殿典籍全部給我寫出來,我好拿出去搪塞那老混蛋,再說,我也喜歡聽聽神殿裡發生的各種小故事……」
「沒問題,完全沒問題!」右祭拍著胸膛,激動萬分的說:「我對神殿上下的事、甚至是各國神殿的事情都瞭如指掌,我願意全部寫出來給陛下看!」
「好。」科恩陛下再看看左祭:「你呢?」
「罪臣雖然已經老邁了,但記憶卻並未消退。」知道這是自己擺脫厄夢的大好時機,左祭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只要能讓陛下高興,我願意把神殿之中所有典籍文書全部寫出來,包括我所知道的一切內幕。」
「你們這樣的態度倒是不錯,但有一點。」科恩輕聲交代著:「院長那老小子可是個老學究,如果讓他發現了什麼毛病,而又讓本少爺丟了面子的話……」
「絕對不會,絕對不會。」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請皇帝陛下放心好了。」
「好,就信你們一次,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你們不要浪費了。我會視情況決定你們的待遇,努力吧!」
「謝陛下。」
科恩輕拍手掌,一個軍官從遠處跑了過來。
「押他們回去吧!每天用刑一次就成。」科恩交代軍官:「從明天開始,會有人來記錄這兩人所說的話。現在,帶走他們。」
「是的,陛下!」
祭司被押走,科恩回到桌邊坐下,手裡不斷搖晃著酒杯,目光盯著杯中紅色的液體。
「回房間休息吧!」一旁的白影輕聲勸說科恩:「就快天亮了,還有很多事等著你處理,你得休息一會才行。」
「這問題想不明白,我怎麼能睡得著?」科恩搖搖頭,抬頭望著天空:「白影,照你的看法,烏鴉這傢伙最想得到的是什麼?」
「他是你的朋友,但並不是我的朋友。」白影淡淡的回答:「我不會為了他的願望而思考。」
沒想到白影這樣回答自己,科恩搖著頭輕笑幾聲。
「你這習性是永生不變的嗎?你的回答在讓我覺得惱怒的同時,也覺得滑稽。」科恩看著站立在身邊的這條龍:「烏鴉這傢伙是比較冷淡,但你也見過他的另一面,他還不算是個壞人吧?」
「好人壞人,在我看來沒什麼區別。」白影微露笑意,跟科恩開著玩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我說白影啊!你講這話可就傷到我了。」科恩嘿嘿笑著:「俺也是個人類呢!在無比高傲的龍族看來,俺這個異類又算什麼呢?」
「你身上已經穿著龍族最珍貴的寶物,那就表明長老們決定接納你。」白影沒好氣的回答:「恭喜你,你早就是無比高傲的龍族的一員了。」
「霍──龍族拉壯丁真是有一套!」科恩的臉上帶著點驚訝:「一件衣服就想讓本少爺入伙?這代價也太微小了吧!」
「你講這話可就傷到我們龍族了。」白影伸出手,纖細白淨的手掌攤在科恩面前:「不想要?還給我,我馬上就可以回去,也免得每天跟在某人身後受氣。」
這段時間以來,白影天天跟在科恩身邊,也是夠辛苦的,但更辛苦的是白影隨時都得低下自己的頭,專心扮演一個侍女的角色。像眼下這樣沒有旁人、可以自由交談的機會可不多。
「還給你?笑話,你什麼時候見我得了好處再吐出來過?」科恩自己也在扮演著一個辛苦的角色,何嘗不知道白影的心思,有人陪他「胡說八道」他是再高興不過了,當下做出一副色瞇瞇的樣子:「我說白影小姐,你居然叫我當著你的面脫下衣服給你……我能不能這樣認為,你已經被本少爺的魅力吸引,身不由己的愛上本少爺,剛才是在用言語挑逗我?」
「你……」白影氣結:「你根本就是曲解我的話。」
「抱歉,俺是從一個正常男子的角度來思考你的話。」科恩哼哼兩聲:「而且是一個很有教養的貴族男子,這難道不是你們一直所希望的嗎?」
白影一昂頭,不再回答科恩的話。
「好啦!我知道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坐下來說說看。」科恩也不再開玩笑,一塊塊吃起了點心:「你就算是為我而思考好了,因為烏鴉的願望現在已經變成了我的疑惑,我必須想通這一點才可以。」
白影攏攏裙擺,在科恩對面坐下來:「一身白衣,一杯清水,幾個麵包,這就是烏鴉日常需要的東西,他是個什麼愛好也沒有的人,到目前為止,我也沒發現他有什麼其他的怪癖。那麼這樣一個人,他所要的應該不是單純物質上的東西吧?」
「說得好!」科恩一拍桌子:「這個問題不必再說,我已經想通了。」
「你想到了?是什麼?」
「現在還不能說出來,只是我的判斷再加上直覺而已。」科恩一臉的認真:「但是我還有其他問題,你覺得烏鴉很厲害嗎?」
「哪方面?」
「當然是武技,殺手吃飯的本領。」
「如果僅從武技和魔法來看,他非常厲害,至少我沒見過比他更厲害的人。」白影想起烏鴉當天刺殺科恩時的情景,雖然過去大半個月,但心裡至今還覺得忐忑不安:「能在那麼嚴密的攻擊下追上你,他的能力可以用恐怖來形容,我想像不出他是怎樣撐下來的。雖然有魔法師治療,但他的傷不可說不重,結果第二天還不是照樣爬起來。」
「你覺得,這樣的能力可以被一個二十五歲的人擁有嗎?」科恩用手撐著額頭,輕聲問:「就算烏鴉天賦異稟,練習又極度變態好了。」
「不可能,或者說是不可想像。」白影搖了搖頭:「在這一點上他跟你倒有相似的地方,你所擁有的一切,也不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能夠擁有的。」
「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科恩呵呵一笑:「不過,烏鴉就在我們面前,他的一切都是真實的,由不得我們不信。雖然他的實力讓人感到迷惑,可那就是事實。」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白影低下頭,仔細考慮了一下:「烏鴉的武技跟魔法非常均衡,這在常人來說是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實現的事。」
「為什麼?」
「二十多年的時間對於修行來說不算很長,無論魔法或者武技都是一樣。」白影解釋說:「而就烏鴉現在擁有的任何一項造詣來看,都是需要特別優秀的人類花一生的時間才能達到的,更別說是魔法與武技同時修練,所以對他實力的評估……我心裡沒底。」
科恩站起來,搖頭晃腦的繞了兩個圈子。
「你怎麼了?剛才看你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有太多的疑問了,而且聽你話裡的意思,烏鴉的各種實力還能更進一步。」科恩看著天邊出現的那一抹淡白:「我跟他在那樣的情況下交過手,我知道我不能戰勝受傷的烏鴉,如果他還能提高的話,整個大陸上恐怕再沒人能制約他。」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白影驚訝的問:「你是在擔心他對你構成威脅?」
「不,我沒有懷疑他。」科恩背對白影搖了搖頭,以低沉的聲音回答說:「雖然作為一個皇帝,甚至作為一個普通人都應該去懷疑,但我仍然不懷疑他……我不會懷疑我的朋友。」
「這算什麼?」白影癟癟嘴:「這是信任還是遲鈍?或者乾脆說你是愚蠢?」
「這是我的理智和直覺告訴我的。」科恩轉過身來,燦爛的笑著:「我永遠不懷疑我的朋友。」
「那你在煩惱什麼?」
「雖然是朋友,但我還是忍不住要去尋找答案,而我敢肯定,烏鴉自己是絕對不會說點什麼出來。他的性格很罕見,屬於那種可以做、但是不可以說的類型。」科恩繼續繞圈子:「而我呢!我覺得他現在很不正常,那麼作為他的朋友,我有責任讓他恢復正常。不然,這樣長久的拖下去,我怕他在泥沼裡越陷越深。」
「怎麼?帝國的皇帝居然不是在煩惱國事,難道這個烏鴉比你開疆拓土當瘋子還重要?」
「這是兩回事,沒人規定我在當瘋子的時候不能幫助朋友。」科恩踢開腳邊的一顆小石子:「再說了,目前好像還沒有什麼值得我上心的國事。」
「想想你的總參謀官吧!」白影笑笑:「他可真命苦,得在兩年之內拿下兩個帝國,這可是其他皇帝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情,也不值得你上心?」
「這有什麼困難的?」科恩冷哼了一聲:「就那兩個苟延殘喘的魔屬帝國,在我眼裡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基本上沒什麼難度。我給的時間充裕,條件也成熟,只是這位參謀官閣下還沒想通而已。」
「我也沒想通。」
「所以說女人不能上戰場啊!」科恩臉上露出壞壞的笑容:「別被敵人威武的盔甲晃花了眼,你得留心觀察對手的一切,找出他們的弱點並且撕裂之……這就是戰鬥的全過程。」
「是嗎?我只是覺得你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