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8-08-05
叛軍增援部隊被堵在陣地前已經整整一天了。
在一次次的攻擊中,數萬叛軍部隊被葬送在凱達家族軍隊陣地裡,叛軍士兵的血液在陣地各處流淌著,成為加快第三軍團新老兵員磨合的潤滑劑。叛軍白癡指揮官的整套指揮流程,也成為日後帝**校典型的負面教材。
而這個帝**校的第一任校長兼教官,就是那個現在坐在指揮部裡,一手拿著紅酒、一手持著教鞭的皇帝陛下──科恩。凱達。
科恩把指揮部裡的軍官分成了三部分,以高層指揮、後勤指揮、前線指揮的流程輪番上陣操練。
前線部隊的調動也非常頻繁,力圖使每一支部隊都接觸到更多、更複雜的戰鬥,為此,他不惜放棄一次又一次的殲敵機會,還給出時間讓叛軍繼續組織攻勢。
經過一天的戰鬥,第三軍團的高級軍官們已經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意圖,他們以積極的態度配合著科恩的計劃。
同時,為了保證不讓叛軍玩出什麼花樣,精銳的翼人部隊、騎兵部隊已經進入突擊位置,隨時準備出擊,結束這場「訓練」。
只是這樣的訓練,苦了那些入伍不久的新兵。
雖然新兵們以前也有訓練過,但那是在訓練場裡,有人教導,有人指正,犯了錯被罵一通,大不了被打耳光,還有機會重新來過。
可這是真正的戰鬥,如果犯了錯,自己就會永遠的閉上眼睛,一年裡最多是在節日裡才會被同伴們緬懷。
第一次打仗,新兵們非常緊張,一些在訓練中做得好好的動作也會出現失誤。
這也正是科恩陛下發起這次戰役的意義和目的──與其在以後高強度的戰爭中付出高昂代價去鍛煉,不如在這種菜鳥部隊身上先取得經驗,至少可以讓士兵們習慣戰爭氣氛。
在以前的戰爭中,因為士兵來源的特殊性,科恩陛下從不為這種事情傷腦筋。
但這次吸收的新兵大多是老實巴交的農家子弟,不是命懸一線的奴隸,也不是顛沛流離的三十六部族子弟,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根本就沒見過殺人的場面。
在陣地消滅了叛軍前鋒,科恩陛下巡視陣地的時候,他看到大批失魂落魄的新兵,有的人蹲坐在地上發抖,有的人靠在牆邊嘔吐……
這也是他後來接受莫亞准將請求他指揮的根本原因。
既然要發抖,就在這次戰鬥中抖個夠;要吐的,也在這次戰鬥中一次吐完。
為了達到這樣目的,科恩陛下調來了消失多日的第二軍團,第二軍團在副軍團長的帶領下,行軍路線繞了一個大彎,出現在聖都與第三軍團陣地之間,他們先一口吃掉叛軍的後衛部隊,然後再封死了叛軍後逃的退路。
其實早在這天下午,叛軍的指揮官──就是那位中將已經得知後路被堵的消息。在經過「一系列的思想掙扎」之後,中將閣下派人來洽談投降事宜。但皇帝陛下卻連面都沒見就叫人砍掉了叛軍信使的腦袋……讓這股叛軍投降了,再上哪去找這麼稱職的標靶部隊去?
夜幕降臨,戰鬥告一段落。叛軍部隊那邊有星星點點的篝火,凱達家族陣地這邊一片漆黑。
科恩陛下吃過晚飯,先召集了軍官會議佈置夜防,然後就坐著發呆。莫亞准將來過兩次,但看到科恩的深思神情,沒敢上前打擾。
莫亞第三次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皇帝陛下終於說話。
「莫亞,叛軍的傷亡統計出來了沒有?其他地段的情況如何。」科恩看著他:「剛才他們又進攻了?」
「是的,陛下,他們發動了一次夜襲。根據我們的統計,到現在為止,叛軍傷亡已經過半。」莫亞走到科恩身後:「他們也向後突圍過,但第二軍團把他們的退路封死了。」
「天亮之後你接手指揮好了,通知總參官長來這裡報到。」科恩站了起來,到窗口深吸了一口氣:「你在今天結束戰鬥,再把通道清理出來。」
「是要向聖都進發了嗎?」莫亞驚喜的問。
「是啊!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反正該練的也練了。」科恩點點頭:「只要一打仗,事情就堆積如山,我幾乎忘記了幾件很重要的事。」
「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去做吧!」
「你?你在想什麼呢!這都是我個人的私事。」科恩淡淡一笑:「管好你的部隊吧!我的軍團長。一旦打進了聖都,我們就得掌管帝國了。」
「陛下,你是在為日後的帝國傷腦筋嗎?」
「我又不是怪物,當然會有很多傷腦筋的事,當皇帝是這麼辛苦的差事,也難怪菲謝特不願意擔當。」科恩苦笑著走到桌邊,順手端起了酒杯:「我說莫亞,如果我變成一個亡命的瘋子,你會怎麼辦?」
莫亞搖搖頭:「你不會的,皇帝陛下。」
「我這不是正走在一個瘋子的路上嗎?」科恩喝著紅酒,自嘲似的一笑:「回答我。」
「就算陛下成為一個瘋子,你還是我的老大。」莫亞面無表情的回答:「在親人健康的時候,我或許會離開;但在親人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守護在親人身邊的。」
科恩轉過身,用好奇的眼神盯著這個魁偉男子,而莫亞很坦然的接受這種目光。
「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這種話,你什麼時候學的?」科恩問:「是詩歌嗎?」
「不,聽說是我母親說過的話。其實我母親很早就過世,我只聽我父親念叨過幾次。」莫亞的目光低了下去:「我記不得她的容貌,這是我對她唯一的記憶。」
「你想家嗎?」科恩釋然點頭:「你的家鄉是在……?」
「在裡瓦帝國,靠近班塞帝國──我一點都不想那個破地方。」
「那可夠遠的……」科恩走過去,靠在莫亞耳邊說了一句什麼,然後拍拍他的肩膀,哈哈笑著走了出去。
莫亞准將目瞪口呆,手裡抱著的頭盔也掉了下去,一直滾到牆角。
「啊!差點忘記告訴你,如果下次再說那麼溫馨的話,拜託你一定要聲情並茂。你面無表情的說話,會被人當成殺人狂的。」科恩又轉回來,身體斜靠在門框上:「打完了這仗,回去看看你弟弟吧!那麼清秀端正的臉,一定有個很美麗的母親。」
莫亞准將什麼都沒說,只是點了下頭。
天亮之後,可憐的叛軍部隊為了自身的存亡進行了最後的掙扎。陣地上殺聲震天,而皇帝陛下在嘈雜的環境裡卻睡得很安穩。
總參謀官接到命令趕來時,陣地前沿已經沒有戰鬥,倒是有零星的叛軍部隊跑過來投降,從這些人透露的情況來看,叛軍指揮部已經亂成一片。
一些叛軍部隊為了能投降科恩而幹起了老本行,他們想行刺中將來取悅科恩陛下……刺殺失敗之後殘餘叛軍部隊嘩變,有很多士兵放棄馬匹,逃入平原兩側的山嶺。現在只有少數部隊還待在指揮部附近,那位中將也受了重傷。
「既然如此,這仗已經沒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讓白影給自己穿著衣服,科恩隔著屏風吩咐莫亞:「接受他們的投降,給你兩個鐘頭的時間收拾殘局,我們今天晚上就向聖都進發。」
莫亞准將走後,總參謀官問:「陛下,康森城那邊的戰鬥怎麼辦?」
「他們願意投降嗎?」
「願意。」
「也接受。」科恩考慮了一下:「再通知軍法官,以辱罵皇族的罪名將康森城的全體文武官員處死。」
「全部?」卡羅斯有些驚異:「是不是要留下一些?處死全部投降的官員,這會對陛下的聲譽產生不好的影響。」
「王冠上的寶石是什麼顏色的?那是紅色的,如同血液一般的艷麗啊……也只有這樣的顏色才能襯托王權的威儀。」科恩輕笑一聲:「卡羅斯,我們還有很多行省沒有拿下來呢!你想他們會心甘情願的服從我嗎?我就是做給他們看看,我科恩。凱達就這德行,不滿意早點走人。」
「可是……」
「沒有問題,其他地方投降的官員可沒把他們怎麼樣,我們只是區別對待而已。」科恩看了一眼給自己整理服裝的白影:「如果不是白影在這,我還會叫你把投降的士兵一併坑殺。」
就算是涵養深不可測的白影,這時候也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不要瞪我,又不是我想當皇帝的。」面對白影無聲的譴責,科恩露出了笑容:「其實在這麼多人裡,就數我最無辜了。」
「陛下。」卡羅斯乾咳兩聲:「我好像還在這裡……」
「我知道你在,怎麼了?」
「老闆……」科恩的話讓卡羅斯哭笑不得:「在跟女士說笑之前,你似乎應該先把我打發走。」
「我說卡羅斯,你是不是光棍打久了心裡癢癢啊?小心白影把你抓上天再丟下來。」科恩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指指旁邊的椅子讓卡羅斯坐下:「我們先說好,如果白影真要那麼做,我不會阻攔的。」
「老闆!」卡羅斯低呼一聲:「你說這樣的話,可是會讓我寒心的。我可是跟著你出生入死,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部下啊!」
「我什麼時候帶你爬過死人堆?你這文學修零分的傢伙也能舞文弄墨?」科恩笑咪咪的回答:「白影和菲謝特,我可是一起認識的。」
「又來了……」卡羅斯一臉的悲慼:「認識晚了也是一種罪過。」
「對了,你寧願被我調侃也不告退,應該是有事吧?」說笑完畢,科恩正色問:「說!」
「我對陛下策劃的這一系列戰鬥有些迷惑,所以想問問。」
「其實也沒什麼原因,我只是想把幾支部隊分開訓練一下。一直以來,三個軍團都各有長處,我想讓他們攻中有防、防中有攻。」科恩歎了口氣:「可事實證明,我這個計劃的效果不怎麼樣。」
「是哪裡出現問題了嗎?」
「一方面是叛軍不夠強,另一方面是我們的新兵意志不夠堅定。此外各兵種暴露的缺陷也很多。」科恩的眉頭擰起來:「看來我們還是要及早策劃建立正規的軍事院校,進行正規的訓練才可以。」
「陛下,我們的軍隊戰鬥力已經很強了。我這是公正的評價,我們軍隊跟大陸上任何一支軍隊都能對抗。」對科恩的話,身為總參謀官的卡羅斯心裡不是很理解。
「很強啊?你待會去陣地裡看看那些新兵吧!看看他們蒼白的臉色。你說的沒錯,我們部隊的確有足夠打敗叛軍的勢力,但那還遠遠不夠,他們的戰鬥力還不能達到我的要求。」科恩擺擺手:「我這幾天都沒怎麼睡,就在想軍隊變革的事。」
卡羅斯大張著嘴,失聲叫著:「軍隊變革?!」
「你那麼吃驚幹什麼?」科恩站起來:「要想達到我的戰略目的,以現在的戰鬥力我們得養多少軍隊才夠?而要想保持軍事實力領先,變革是勢在必行。」
「那……我們在哪些方面變革呢?」
「各個軍種都要變,從兵員的徵召、訓練一直到後勤等等。」科恩看看驚訝中的卡羅斯:「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全國的軍隊必須掌握在最高管理層手裡。各行省與貴族階層不得擁有軍隊,軍隊是用來打仗的,為我打仗。」
「軍隊獨立存在?那平時治安的維持呢?」
「日常治安那是內政系統的事。」科恩靠近自己的總參謀官:「我的初步打算是在帝國幾個方向上建立戰區指揮部,統一指揮調度所轄範圍內的軍隊。」
「你得讓我想想……我的腦袋又轉不過來了。」卡羅斯搖著可憐的腦袋:「我還在想著眼前的事,可陛下你已經想到很多年以後去了……這就是總參謀官與皇帝的區別嗎?」
「這件事我還在考慮,你知道個大概就行,但要有這個思想準備。不過在另一方面,我算是很有收穫。」科恩微微一笑,把一大疊公文丟到几案上:「我的總參謀官,看看高級軍官的表現吧!」
「這個是……反對陛下用兵方略的文書?」卡羅斯翻看著公文:「全部都是?」
「我故意把這次的戰鬥搞得混亂,本意是要訓練士兵,可到後來,幾乎每一個聯隊長級別的軍官都給我寫了公文,指出我戰術中很多不合適的地方,並提出自己的方案。」科恩以欣慰的語氣說:「我很高興啊!不少方案做得很完備。僅僅是這份說出自己建議的勇氣,都讓我高興。」
「這說明我們的軍官在逐漸成熟,加以適當培養,應該可以獨當一面了吧?」
「平息叛亂之後,我會擴軍。」科恩低聲說:「領軍人選,就在這些人之中產生,當然,要獨當一面的話,他們還要多學習才行。」
「我現在才明白,原來這次奇怪的戰鬥最終目的是要發現人才。」卡羅斯釋然的點點頭:「擴軍?多大規模?」
「規模方面我還在考慮,你也考慮一下。」
「我說長官,現在想來你的安排是嚴密,可包括第二軍團等部隊調動情況我是一無所知,這算什麼?」卡羅斯很不滿意的說:「我是你的總參謀官,結果卻像個傻瓜一樣的上竄下跳,擔心這擔心那,心裡忐忑不安……」
「卡羅斯,你是一個很穩健的人,如果你不上竄下跳緊張兮兮的,你認為我能收到這些公文嗎?」科恩不懷好意的笑笑:「在麗桑城下,從我收到第一份公文起,我就決定連你也要一起隱瞞。」
「我要去親王那裡告狀……你耍我。」
「隨便你告,你就當這次是為國捐軀好了。」科恩拍拍卡羅斯的肩:「陪我出去走走,順便幫你清醒一下頭腦。」
「啊!是!」
三天後,聖都,皇宮。
魯曼陛下坐在本不屬於他的王座上,渾身發抖。他正用一種近乎瘋狂的眼神盯著那些跪在他面前的官員,嘴裡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聖都附近出現凱達家族軍隊,麗沙公主與夫婿失蹤,聖都後方的主要交通要道被奪占……一個個壞到不能再壞的消息在今天接踵而來,讓魯曼陛下的精神遭受巨大的折磨。
一直以來視為股肱的左相突然失蹤,給了他強烈刺激,他那原本就變得病態的意志再次發生變化。
「皇帝陛下,我們抓到了幾名企圖逃離的官員。」一個軍官在殿門邊跪下奏報:「請問皇帝陛下,怎麼處置他們?」
「怎麼處置?」魯曼陛下抬起昏昏沉沉的腦袋,用嘶啞無比的聲音說道:「殺──殺掉他們全家!」
「裡面有財務大臣和……」
「殺!」魯曼把手上的酒杯向軍官丟過去:「給我殺!」
「是!」軍官戰戰兢兢的爬下去。
「從現在起,每個主要官員身邊都給我派駐一隊兵!誰敢跑,我就讓他全家死光光!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吃我的、用我的,看到我不順就想跑?辦不到!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這些人一起──哈哈哈哈!」
魯曼陛下在大殿裡放聲狂笑,這尖利的笑聲如同指甲刮過粗糙的石面,到了最後,笑聲已經變成了怪異的嚎哭。
跪在地上的官員一個個汗流浹背,幾乎被自己的主子折磨致瘋。所有人心裡都明白,現在的魯曼跟一個瘋子沒什麼差別,稍微不注意,自己的腦袋就得掉。
當晚,幾乎所有的聖都官員都食不下嚥,一個個拿著刀叉看著面前的飯菜發呆。
眼前的局勢一目瞭然,魯曼馬上就要完蛋大吉了,這些官員都在攪盡腦汁為自己想退路……如果能投降那就再好也沒有了,但科恩。凱達那個性格,他能饒恕曾經背叛皇族的人嗎?
在這些官員裡面,順著魯曼叛亂而爬起來的那些人自然是無法倖免,但這些人本來就是賤民,在風光一時之後,就是死也算值了。
可原本就是帝國官員,特別是本屬貴族的那些官員們現在就後悔莫及……這好好的日子本來可以過一輩子的,可自己鬼迷心竅,為了魯曼那點蠅頭小利參與叛亂(最不濟的也搖旗吶喊過),而現在全家人就要為此掉腦袋了!
高高在上的貴族,誰想死啊?更別說要用一家人的性命為那個魯曼殉葬。
聖都的貴族階級籠罩在一片悲觀的氣氛中。
黑夜降臨,凱達家族的潛伏勢力再次活躍起來。於是在這一天,他們在夜幕下進行著一件影響廣泛的事,也就是被神屬聯盟其他帝國稱為「極端無恥三部曲」的「戰前大挽救」拉開了序幕。
在這個不平凡的夜晚,登場亮相的不是天照手下的流氓,也不是瑪法手下的聯絡人員,而是國相大人──維素。凱達親王的私人情報系統。
清一色的貴族官員在聖都上演大串門,各部官員家裡迎來送往,猶如新年一般的熱鬧,讓普通百姓看了百思不得其解。
維素。凱達親王,這是一位風評很好的貴族,如果他知道以後會發生的事,不知還會不會在今晚這樣做。
但有一點是確定無疑的,那是在這個夜晚,所有通向聖都的各條商路上都擠滿了凱達家族的部隊,照明用的火把連成一片,映紅了整個夜空,遠遠看去,緋紅色的夜幕是那麼的耀眼……
在皇宮裡,魯曼陛下也用出了最後一招,他先下令,明天早上請各主管官員進皇宮早餐,決定防守戰略,隨後又召集內侍長,把一包藥粉交給了他,命令他放進早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