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8-08-05
這是黑暗城第一次慌亂,就算是在建城初期被敵軍偷襲的時候,黑暗城也沒這麼慌亂過。
陣陣急促的警鐘聲在黑暗城上空響起,在軍官們的怒罵聲中,一隊隊游騎兵奔出城門,一群群翼人偵察兵飛上高空,黑暗城近衛團分成四個方向開始追擊,就連城外訓練場的步兵也在搜索周圍的地域。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斯比亞帝國的新皇帝——菲謝特?夏麥陛下被不明身份的人擄走了!
四個行省的邊境會在最快的時間內被封鎖,「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找到並保護陛下!」
這個簡短的命令在第一時間內傳達給了每一個隊長級別指揮官,每一個士兵都瞭解到事情的嚴重性……
但是在全部軍隊展開搜索的第一天裡,並沒有任何有關皇帝陛下的消息傳回。
而科恩,他憑自己的直覺認定,擄走菲謝特的人會用一條最短的路線去聖都,所以他親自帶領的一個近衛團沿著去麗桑行省的道路在追擊著。
第二天,陸續有昏迷的總督府護衛醒來,翼人偵察兵給科恩帶去了一份當時總督府大門外所發生事情的簡報,不願停下追趕的腳步,心急火撩的科恩一把抓過簡報就在馬背上看起來。
「……陛下走到大門處,開始接見那些從馬車上下來的貴族小姐,本來一切都很正常。可就在陛下的接見進行到一半時,一個走到陛下身邊的貴族小姐突然抽出短劍架在陛下的脖子上,我們來不及反應,而這個小姐的車伕跟侍女立即就衝上來……他們一共是四個人,武技很厲害,四個人都是用劍的,而且還擅長各系魔法,挾持陛下的人直接用魔法轟掉了大門,我們跟他們搏鬥時根本無法近身……」
「四個人,才四個人而已,而大門的護衛足有五十人……」看到這裡,科恩把手裡的紙捏成一團:「這麼厲害的人物,以前從沒有聽說過,魯曼這畜生上哪去找的?」
第八天晚上,累死了無數匹馬,科恩帶著自己的近衛團追到了邊界,得知一個邊境守衛隊追上了劫持陛下的四個人。
邊界守衛隊是經過加強的小隊,整編滿員三百人,軍官全是打過土城之戰一類惡仗的精英,士兵也不弱。
而這個第三軍團的守衛隊,一個短短的遭遇戰,整整三百人還剩不到十個人活下來,而且都是死裡逃生。
一個小隊長躺在擔架上對科恩述說著自己的遭遇:「……我們看到陛下了,他們不是四個而是十個人,魔法相當厲害,我們以前沒有見過這樣類型的魔法,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厲害的人……但是長官,我們沒給您丟臉,我們殺了其中兩個,還有一個自己爆開了……」
「殺了兩個。」科恩彷彿看到了希望:「屍體呢?」
「被他們用魔法轟掉了……」
「媽的。」科恩罵著粗口:「上馬,給我繼續追!」
「長官,這裡是邊界。」科恩身邊的參謀軍官一把拉住他:「我們不能再追了。」
「管他什麼邊界,追就是了!」
「長官你冷靜點,前面不再是我們的地盤,再追上去恐怕不止是失去陛下。」參謀軍官毫不讓步:「我們近衛團的最重要任務是保護長官,我們不會再前進。長官請立即回麗桑城,維素?凱達總督在那裡等著你。」
「你腦袋壞掉了?」科恩抬手就是一個耳光:「你在跟誰說話!」
參謀軍官倒在地上,抹去嘴角沁出的血絲後站了起來:「請長官回麗桑城。」
科恩沒有理會參謀,直接把目光投到近衛團長身上:「下令追擊!」
「對不起長官。」近衛團長說:「我們有其他命令。」
「其他命令?」
「岩石,」年輕的參謀官站直了身體,掏出一份命令:「這是維素?凱達總督和三位市政監督聯合簽署的命令,這命令是給你的,你要立即帶長官回麗桑城!」
岩石接過命令,看過之後塞到懷裡:「我執行。」
「岩石!」看到手下的護衛圍住自己,科恩不禁火大:「你想造反?」
「對不起長官,陛下是我們的陛下,但長官同樣也是我們的長官。」岩石面無表情的說:「我們是為你好,我們不能再失去你。」
岩石一招手,十多個身材剽悍的護衛撲了上去……
※※※聖都城外,魯曼帶著自己的一大群走狗在列隊等候。
神態焦急的的魯曼耐住性子,故做輕鬆的跟身邊的人閒聊,陣陣歡笑不時在人群中響起。
自從發動叛亂以來,魯曼從沒有顯露過這種加雜了焦慮和喜悅的期待表情,手下的走狗們雖然不知道今天是來接誰,但他們都明白,一定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支數量可觀的隊伍出現在遠處的商路上。
「來了嗎?」魯曼頓時兩眼放光,招呼著手下:「還不去個人問問!」
一個走狗急忙跳上馬,好半天才回來,下馬的時候臉都笑爛了。
「大人!大人。」走狗手舞足蹈的喊:「我們真的成功了,他在馬車上,在馬車上!」
「啊……」雖然早知道這是事實,但魯曼心中還是感受到了驚喜。他雙手捧胸,差點掉下淚水。
如此一來,不管戰局如何發展,自己都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他科恩?凱達就是有翻天的能耐,也不得不跟自己妥協。
其他走狗面面相窺,不知道馬車上的人是誰,竟能讓魯曼如此激動。
隊伍漸漸近了,這是魯曼手下最精銳的一支騎兵,隊列中的幾輛馬車更是在魯曼等人面前停下。
一個將軍翻身下馬,大步走到魯曼身邊。
「大人。」將軍行著禮說:「托您的福,我們一路平安。」
「都還好嗎?」魯曼上前一步緊握住將軍的手,破天荒的問起為自己辦事的人:「那十個人怎麼樣?」
「謝謝大人關心。」將軍瞟了一眼馬車:「因為一路上都有人截殺,他們四死五重傷,死的他們處理了,傷的都在後面馬車休息。」
「不是十個人嗎?」
「剛才在中途走掉一個。」將軍低聲說:「我們無法阻止他。」
「我知道了,又是那個穿白色衣服的人吧!他走掉也好,省得我再看那張討厭的死人臉……」魯曼想起那個打過自己耳光的人就一肚子氣,連忙結束這個話題:「不過,我們現在有了『他』,其他小麻煩都不算什麼了。」
「是的,『他』在第二輛馬車裡。」將軍興奮的回答:「能在黑暗城裡搶到人,而且安全的帶出來……光明神殿騎士團的人真可謂是最厲害的戰士!最讓人覺得神奇的是『他』渾身上下毫髮未傷。但是,我們應該叫『他』什麼呢?」
「你聽好了。」魯曼轉身向著眾人,大聲說:「你們都聽好了,無論何時何地,你們都要稱呼菲謝特?夏麥為陛下,因為,他仍然是我斯比亞帝國的皇帝,唯一的皇帝!」
說著,魯曼打個手勢,早就站在馬車邊的侍從連忙打開了車門。
仍然穿著被擄當日那套便裝的菲謝特?夏麥跨出了車門,他不慌不忙的踩著腳鐙下到地面,慢慢脫下手套,面無表情,只用目光從左至右把面前的人群掃視一遍。
站在他面前的那些人,都是在昔日誓言永遠效忠夏麥家族的臣子,這些人在菲謝特這凌厲而又嘲諷的目光下大多低下了頭……一時間,場面一片死寂。
左相對一個走狗暗打眼色。
走狗大聲喊著:「皇帝陛下——到!」
左相面帶微笑上前幾步,帶領著身後的走狗們行禮:「斯比亞帝國左相魯曼,率聖都所有大臣恭迎陛下。」
「哦,原來我還是你們的陛下啊?」菲謝特擺弄著手裡的手套,淡淡的回答著:「看你們認真的樣子,這場面就好像是真的一樣。」
「陛下可不能這樣講啊!」跪在地上的左相抬起頭,雖然他覺得眼前的菲謝特這表情像極了他老子,可他臉上一點都沒有顯露出不耐煩的神態,繼續說:「您現在是我斯比亞帝國唯一的皇帝,這點是毫無疑問的。」
「那好吧!你們可以站起來了,看你們跪在地上,我的心裡真不是滋味。」菲謝特抬抬手,腦袋裡分析著左相的用意。在這段時間裡,他一直在思考著對策。
左相的用心很明顯,而自己的處境很不妙。
菲謝特深知在此種環境之下,自己稍有處置不當,都有可能危急凱達家族,甚至危及整個討逆計劃……
在確定應變方法之前,先要知悉左相的底牌。
在他被擄出黑暗城的那一刻,他已做了最壞的打算……當然他也知道,他的身份地位在左相眼中是很有利用價值的,他同樣也準備利用這點做文章。
「請陛下進城。」左相指著自己帶來的馬車說:「請上馬車。」
然後他搶先一步,親手打開這輛皇家馬車的車門。
走到車邊的菲謝特卻沒有立刻上車,他站在車門處,目光被車廂上那塊金色的夏麥家族族徽吸引——這就是他的父親,克裡默?夏麥的馬車。
「父王,還有母后。」菲謝特在伸出手輕輕撫摩著族徽的同時,心中暗暗的想:「你們放心吧!我是夏麥家族的子孫,我不會畏懼死亡,但也不會輕賤自己的生命。」
「陛下,陛下請上車。」一邊的左相說:「我有這個榮幸跟陛下同乘一輛車嗎?」
菲謝特轉頭看了左相一眼:「可以。」
左相得意的笑笑,跟著菲謝特上了車。
「陛下啟程!」
隨同左相來「迎接」菲謝特的大臣們也紛紛上了自己的馬車,龐大的車隊緩緩向聖都城內行駛而去。
左相與菲謝特同乘一輛馬車,他欣喜得就如同整個身體沐浴在春風中一般,如果是一個人,如果這裡的空間又足夠的話,他一定還會哼著曲子翩翩起舞的。
「陛下,來一杯紅酒怎麼樣?」左相捧上一個酒杯,雖然兩人之間的氣氛很尷尬,但他還是以一種狂熱的、看待稀世珍寶的眼光注視著菲謝特:「自從您被科恩這叛逆劫持之後,我等臣子皆日夜思念陛下,聖都無一刻不在期待陛下的回歸。」
因為心理原因,左相的動作顯得拘謹又怪異,反倒沒有菲謝特放得開。
「是嗎?」菲謝特接過酒杯,淡淡的笑著回答:「那我應該感激左相將我從黑暗城救出來咯?」
「應該的,應該的,為陛下效力嘛!」左相一點都不生氣,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裡的酒杯:「尊貴的陛下,或者我這樣問有點無禮,但陛下準備在回到聖都之後做些什麼呢?」
菲謝特看了左相一眼。
「我的意思是說,陛下這麼睿智的人,應該明瞭現在的局勢吧?」左相聞了聞杯中的紅酒:「不知道陛下想怎樣處理帝國裡的叛逆?例如說像是科恩父子這些人?」
菲謝特的目光正視著眼前的仇人:「我正在考慮,左相有什麼建議嗎?」
「我何嘗不是在考慮之中。」左相想了想,覺得眼下還是不要把菲謝特逼到死角的好:「那麼,我建議陛下也靜下心來想想,我們有的是時間。」
菲謝特平靜的點點頭。
「對了,陛下,我們想在今晚為您舉辦一個歡迎舞會,是真正的皇家舞會。」左相岔開話題:「聖都城裡已經很久沒有舉行這樣的舞會了,聖都的各位大臣跟貴族都會參加,陛下覺得這樣的安排怎麼樣?」
「還是緩兩天吧!」菲謝特回答:「一路顛簸,我有些疲倦。」
「那就照陛下的意見,兩天後舉行好了。」
菲謝特在心裡冷笑一聲,開口問道:「我住哪裡?」
「這個還要請陛下原諒。」左相笑著說:「因為聖都皇宮在叛亂中被毀壞,所以陛下只有在臣下的府邸中屈就幾天了。」
晚些時候,左相接到了關於科恩?凱達軍隊的最新情報,按照左相原來的想法,這位年輕的神祐騎士應該處於狂怒狀態才對,只要科恩?凱達腦袋一熱,在戰爭物資不到位的情況下大舉進攻,這事情就好辦了。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的,情報上說,科恩正在收縮部隊,杜楓行省已經被他徹底放棄,所有部隊全部集中在麗桑行省,物資的調派也一如往常,並沒有要馬上進攻的意思。
左相有些索然的放下了情報,在房間裡兜著圈子,他在思考對手的戰略。
科恩?凱達難道不在乎菲謝特的安危嗎?從以前的情形來看,他應該很在乎才對,難道是凱達家不想救菲謝特,而是想讓菲謝特死在自己手上,再舉著為陛下復仇的大旗來討伐自己?然後自己當皇帝……
但失去了菲謝特這面旗幟,凱達家的號召力毫無疑問會大打折扣。
還是維素?凱達看穿了自己的計謀,才故意做出不在意菲謝特死活的樣子,讓自己難以對菲謝特下手?如果是這樣的話,倒真是有點傷腦筋。
會是這樣嗎?
「如果你們是這樣想的話,那就看低我了。」左相冷冷一笑,轉身向後院走去。
菲謝特被安置在左相府邸的後院裡,整個左相府守衛森嚴,菲謝特所在的院落更是被「保護」得無微不至。
「陛下好興致啊!」看到神態平和的菲謝特在門前仰望長空,魯曼心中不禁有些無奈:「不想休息一下嗎?」
「怎麼,左相認為我該休息嗎?」聽到是魯曼的聲音,菲謝特連頭都懶得轉一下。
「陛下的身體嬌貴,因勞成疾就不好了。」魯曼不愧是當了二十年的左相,規勸的話脫口而出,言罷後悔莫及。
菲謝特轉過了身。
「坦白說吧!魯曼。」菲謝特的眼光直刺過去:「你是不是有麻煩了?」
「沒有,放眼整個帝國,誰還能給我麻煩?」魯曼搖搖頭:「我只是想來看看陛下,再順便為您通報一下最新的戰況。」
「是嗎?那就說來聽聽。」
「以凱達家族為首的叛逆,他們正在準備進攻。」魯曼笑著說:「當然,我們都明白他們的物資不足以支援一場戰爭,他們輸定了!」
「這的確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菲謝特點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那你就開個盛大的舞會慶祝好了。」
左相差點沒斷了氣,怎麼夏麥家族的人都是這樣的臭脾氣!
「陛下,這舞會嘛!還是以歡迎陛下回歸的名義舉辦好了。」魯曼好不容易才壓下心力的怒火:「我們得到了神殿及其他帝國的無私支援,現在軍隊龐大、物資充足,打敗凱達家族已經是鐵定的事實……」
「沒錯。」菲謝特還是在點頭。
「但陛下是不是也應該為平定叛亂做點什麼?您畢竟是陛下。」魯曼說:「例如,寫封信去,命令凱達家族所有成員放下武器……」
「我的左相啊!不是我不願意寫。」菲謝特來回走了兩個圈子:「一封信很簡單,但你認為凱達家族的人會聽我的話嗎?正如同你剛才所說,他們是叛逆,一封信就讓他們放下武器,你這個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一點吧?」
「這個,陛下總可以試一試。」魯曼幾乎咬碎了自己的牙:「或者,事情會順利呢?」
「好吧!既然你一直堅持。」菲謝特笑了笑:「那我就寫。」
※※※同日,魔族聖地,地獄之島。
魔族小公主坐在自己的房間裡,一邊看著手上的幾個卷軸,一邊把背後黑色的羽翼收起又展開、展開再收起……看得出來,她這日子過得很乏味。
「好無聊啊!整天就在這看看看,啥事都沒發生。」小公主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自言自語的說:「沒抓住那個什麼魅影軍團的將軍,姐姐們也不來陪我……」
「小公主殿下,魔殿的祭司來了。」一個侍女走了進來,向小公主眨著眼睛:「好像有事發生哦。」
「是嗎?是哪一個祭司來了?」小公主的身體立即就浮在了半空中:「發生了什麼事?」
「是金袍總祭,不過具體發生什麼事我哪能知道啊?」使女有些委屈的回答著:「長公主要是知道我偷聽的話,會把我關進血池的。」
「知道了,我自己去……」話沒說完,小公主的身體已經在半空中消失。
而此刻,在魔族長公主宮殿的涼亭裡,金袍總祭正伏跪在地上,仔細聆聽長公主殿下的話。
「……關於這件事,父王的意思你應該很明白了吧?」長公主的眼神膘了一眼身邊的圍欄,察覺到那頑皮的妹妹又跑來偷聽,心裡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但為了滿足這個妹妹的好奇心,長公主只好又複述了一遍自己的話:「神屬聯盟之下,斯比亞帝國發生叛亂的事,父王指示我們不必插手,他們的神殿已經被拖下水了,事態變得越亂越好,到最後看神族怎麼收場。」
「是的,長公主殿下。」總祭點了一下頭:「但關於那位神祐騎士呢?」
「你是說科恩?凱達嗎?」長公主露出了少有的笑容:「無論是神屬聯盟也好,魔屬聯盟也罷,好幾千年才出了一個科恩?凱達,這樣的人說得上是珍稀罕有,你們先不要動他。」
「那我們針對科恩?凱達發出的通緝令怎麼辦?」總祭低聲說:「在巨額的賞金刺激下,會有很多人想殺掉他的。」
「就改成活捉吧!」長公主隨口回答:「如果科恩?凱達被人活捉了,就證明這人也不怎麼優秀。」
「是的,殿下。根據最新的情報,斯比亞帝國的皇帝被叛亂的左相抓住了,而這個皇帝是科恩?凱達最親密的朋友。」
「如此看來,這位神祐騎士是遇上麻煩了。」長公主淡淡的說:「這樣不是正好嗎?我們可以藉此機會觀察他怎麼處理這件事。」
「是的,殿下,此外還有一件事。」總祭又問:「大戰結束之後,坎普帝國的貴族沒剩幾個,威爾斯帝國的兩個主要軍團也覆滅了,請殿下憐憫這兩個帝國,減免一些供奉。」
「這樣啊!」長公主站起來走了兩步:「免去威爾斯帝國兩年供奉,免去坎普帝國六年供奉,讓他們休養。此外讓坎普帝國再提拔一些貴族吧!別國貴族願意遷入的話頭銜升一級,具體安排你們看著辦……你可以走了。」
「是的,殿下。」總祭行過禮後退下。
看到總祭出了花園,還沒等長公主說話,小公主就在圍欄上笑了起來。
「不要坐在圍欄上,被看到不好。」長公主坐到桌邊,招呼著自己的妹妹:「過來坐。」
「大姐最好了,我喜歡大姐。」小公主坐到姐姐身邊,托著下巴問:「斯比亞帝國有叛亂發生嗎?是怎麼回事?」
長公主愛憐的撫摩著妹妹的頭髮,把在斯比亞帝國發生的事情講給她聽。
「有神族牽連在裡面,怎麼會呢?」小公主搖著頭說:「通過神殿插手還不夠嗎?這也太不像話了。」
「你是不是魔族的公主?到底是站在哪邊?」長公主刮了妹妹的鼻子:「神族介入不是很好嗎?這可是個好機會,會讓神屬聯盟的其他帝國看清楚他們的主子是個什麼德行。如果我們好好策劃,說不定能動搖神屬聯盟的根基。」
「啊!這樣看來,對那個什麼科恩的神祐騎士不是很不公平嗎?」小公主問姐姐:「這麼多人都去對付他。」
「在比斯大陸上,哪有什麼公平可言?」長公主說:「公平永遠都是相對而言的,而人類是低賤的種族,只要能滿足自己的**,他們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有效忠就有背叛,有誓言就有欺騙,在他們的生命歷程裡,這樣的事每時每刻都在發生。」
「人類,他們好骯髒。」小公主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態:「但那個科恩呢?他也是這樣的人嗎?」
「還不清楚,現在我們只知道這個人類喜歡做一些很奇怪的事,連父王都對這個人很感興趣,讓我命令魔殿不要動他。」長公主笑著說:「這次他的朋友被敵人抓走了,正是我們觀察他的好機會。」
小公主沉默著。
長公主問:「不說話,你也明白這個人類所面臨的艱難選擇了吧?」
「是的,我知道了,他的敵人肯定會用朋友的生命來威脅他。」小公主低聲的回答:「他不投降的話朋友就會死去;但如果他投降了,他自己就會死,而朋友也不一定會得救。」
「對他來說是這樣,但對神族而言這件事也同樣危險,斯比亞的叛亂已經維持了一段時間,如果不能及時平息,神族的威望就會受到打擊。」長公主拉起妹妹的手:「而要早日平復叛亂,現在單指望斯比亞帝國的那個左相是不可能了,反而將取決於這個神祐騎士的表現。」
「可現在的形勢好混亂啊!如果是姐姐你,你會怎麼做?」
「我嗎?」長公主笑笑:「我會命令這個左相交出皇帝,以雙方現有領土為準,把斯比亞帝國分裂成兩個帝國。」
「可這樣的話,對事情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小公主皺起眉頭:「他們還是會打仗。」
「的確會打下去。」長公主解釋說:「但已經不是叛亂性質的戰爭了,那是兩個帝國之間的戰爭,屬於正常摩擦。」
「帝國之間的戰爭,神族插不插手都很正常!」小公主拍著手說:「到時候,就可以視戰局發展,圓滿的解決這件事。」
「是啊!」長公主讚許的點點頭:「按理說,神族的長公主麗瑞塔公主應該能夠處理好這件事,怎麼她一直沒出面呢?難道是其他神族在處理這件事嗎?」
「神族長公主?就是讓姐姐連續十幾次失敗的那個麗瑞塔?」
「你是誰的妹妹?怎麼能用這樣戲謔的口吻取笑你姐姐?」長公主做勢要打,看著妹妹吐舌頭的樣子又放下了手,歎著氣說:「神族的長公主麗瑞塔,這件事怎麼看都不像是她的手筆。」
「說不定是其他神族在處理,姐姐不是就輕鬆了嗎?」小公主扮著鬼臉說:「就剩下兩個人類,姐姐還不是穩贏?」
「不能掉以輕心,父王曾經說過,人類是最難以揣摩的種族。」長公主又笑了:「這次,就讓我們看看這位神祐騎士的選擇吧!」
「但父王怎麼會對這個人感興趣?」小公主想到了什麼:「就是因為他,這次的聯軍軍部裡有好幾位將領自裁謝罪。」
「那不是他的錯,他能在那樣的條件下抽身離去,這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至於說幾位將領的自裁,在那之前我已經給過他們兩次機會,是他們自己沒有好好把握,這怪不得旁人。」長公主正色說:「我們魔族的**永生不滅,生活幾乎一成不變,你、我還有父王,都需要一個解悶的玩物不是嗎?而這個人類卻會讓我們感覺到新奇,僅這一點,就是他存在的價值所在。」
「玩具?」
「是的,玩具,就是改造殺戮之魔。」長公主小聲說:「如果你乖乖聽話,我就去跟父王說,讓你有機會去培養自己的玩具哦。」
「嗯!」小公主雙眼發亮:「我會聽話,姐姐你快跟我說改造殺戮之魔的事……」
※※※為了向聖都居民表明皇帝陛下就在聖都,在密不透風的監視下,左相讓菲謝特在聖都祭壇露了面。
走在整齊的台階上,菲謝特心裡在想什麼呢?
他在想科恩……科恩?凱達,他最親密的朋友。
自己會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就是因為科恩當年在這裡幹出一件轟動整個聖都貴族階層的事……一個既不會魔法、也沒有武技的孩子,赤手空拳打敗三個聖都皇家學院學生,對手三人全倒下,其中更有一人當場死亡。
不過更讓科恩出名的倒是後面發生的事,他不但被一個弱女子偷襲而身受重傷,而且成了有史以來第一個被聖都皇家學院開除的在校生。
菲謝特微笑著,一邊回想往事,一邊在祭壇上尋找當日科恩所站立的位置……
階梯被打掃得很乾淨,看不出和別的階梯有什麼不同,但最後,憑著異常敏銳的第六感,他還是站到了科恩受重傷的那級階梯上。
「找到了。」他點點頭:「那個傢伙應該就是在這裡倒下的吧!」
站在階梯上舉頭四望,聖都的景色盡入眼底。
「科恩……」菲謝特以低不可聞的聲音說:「給我勇氣……」
菲謝特的眼神漸漸堅定著,在他眼中,美麗的聖都似乎變得遙遠起來,再也不重要。
※※※自從派出的信使帶著菲謝特的親筆信去了科恩那,左相魯曼就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他需要科恩的回覆,他可以從科恩的回覆中分析對手的心態,這對他的下一步行動至關重要——既然像征著正統的菲謝特已經被自己掌握,魯曼很想把接下來的事情幹得漂亮些。
順利的話,自己以後統治帝國會免去很多麻煩。
當然,軍事上更是放鬆不得,無論科恩是做何打算,這一仗也免不了。
「大人,到昨天為止,我們的部隊基本上準備好了。」左相手下的將軍興沖沖的跑來報信:「各帝國都派出了真正的精銳部隊,我們的僱傭兵部隊共計二十萬,糧草輜重也已經準備完畢。」
「這是個好消息。」左相欣慰的點著頭:「以你的眼光看,軍事上我們能收拾掉凱達家嗎?」
「沒問題,陛下在我們手裡,他們不可能再得到其他總督的支援,凱達家現在可能連士兵口糧都成問題。」將軍自信的說:「如果不是有時間限制,我們可以對凱達家圍而不攻,讓他們自己吃垮自己。」
左相搖了搖頭。
「你又輕敵了,凱達家的人沒一個是好對付的。」魯曼告戒著周圍的人:「內政上,維素?凱達的能力在帝國總督中首屈一指;而軍事上,他們又有科恩?凱達這個怪物,戰勝幾倍於己的魔屬聯軍不是靠運氣就可以辦到。如果不是有陛下在,我們會應付得很吃力。」
「是的,大人,末將一定小心應對。」將軍看著魯曼:「但關於陛下,大家都有些憂慮。」
「有憂慮?說說看。」
「是,大人你知道,我們跟著大人舉事,是因為大人的帝王之才。」說到這裡,將軍把聲音壓得很低:「但是,現在陛下來了……」
左相站起來,示意將軍不要再說下去。
「你們不用操心這件事,以後也不要再議論,你們的將來我自有安排,不會讓大家白忙一場。」魯曼微笑著:「至於陛下嘛!當然他還會是陛下,永遠都是陛下……明白了?」
「明白了。」將軍領會了左相話裡的意思。
「嗯,其他行省的總督呢?有回信的沒有。」
「陸續有回信到達,連陛下都在我們手上,他們還有什麼理由跟我們對著幹?」另一個走狗難掩心中的興奮:「連與他們達成協定的幾個行省,在聽說陛下的事情之後都投向我們了,凱達家這回是真的勢單力孤。」
「哈哈哈……」左相一聲長笑:「凱達父子,我要讓你們知道與我作對的後果!」
正在這時,大門外的侍衛跑了進來:「大人,去科恩?凱達處的信使回來了。」
「叫他進來。」
風塵僕僕的信使走了進來,雙手捧上一封回信。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回這封信。」左相伸手接過,粗略的看了幾眼,臉上神色已經不對——這信不是科恩?凱達回的,而是原聖都學院的院長羅倫佐回的,左相這種人能被羅倫佐好言對待?
比起羅倫佐尖刻的語言,左相更在意的是回信的最後。在最後的一段話裡,羅倫佐明確表示,凱達家族不相信帝國皇帝菲謝特?夏麥在他手中!
左相把手裡的信箋捏成一團,盯著自己的幾個走狗問:「我們的軍隊能隨時行動嗎?」
「隨時可戰!」
「好、好、好!」左相臉頰上的肌肉抽動著:「這一仗遲早會來,就一次解決好了。」
「請大人下令,我等定會盡全力剷除凱達家族。」
「軍隊開拔!」左相冷笑著:「我也隨軍前往,麗桑行省是個風光秀麗的好地方,最適合朋友見面了。」
「遵命!」
稍後,在通往聖都外軍營的道路上,在左相的護衛隊之中,左相與陛下在馬車裡交談著,是平等的交談——至少左相心裡是這樣認為的。
身為有思想的人,可以選擇很多享受生活的方式。
比如說魯曼,他就認為像現在這樣,與自己的皇帝平等的交談是一種最愜意的享受。他可以用語言凌辱對方以獲取心理上的快感——對付不了老子,對付兒子總沒問題吧?
「陛下很熟悉這段路程吧?」魯曼笑意盈盈:「故地重遊,一定有很多感觸。」
「感觸良多。」菲謝特點頭稱是,臉上那平淡的表情像極了他的父親:「不過卻不是左相你所期盼的。」
「哦?陛下所想的是什麼呢?」魯曼欠了一下身子:「我很有興趣知道。」
「或許,下次有時間再說給左相聽。」菲謝特瞟了一眼窗外的草原,時近新年,草原上生長的野草有的枯黃,有的還是深綠色,顯得色彩斑斕。
「那好吧!」左相聳著肩:「照我的安排,我們很快就會去麗桑城了,與科恩叛軍的決戰迫在眉睫,我個人希望在新年前結束這場戰事。」
「我也是這個想法。」菲謝特不慍不火的回答著:「這樣的話,大家都可以過上一個輕鬆的新年。」
看看菲謝特的表現,左相放棄了先前的想法,也認定了夏麥家族的劣根性是有遺傳的,他不能在口舌上討得任何便宜。
「如果想在新年前結束戰事,陛下也要努力。」左相「誠懇」的說:「陛下上次寫的信箋,凱達家族回信說懷疑它的真實性。」
「叛逆嘛!都是這樣子。」菲謝特笑了笑:「即使我站到他們面前,他們還是可以懷疑我的真實性。」
左相不由自主的面朝車門,做了一個深呼吸。
「雖然是這樣,但陛下還是可以出面。」在平息了胸中的怒火之後,他接著說:「至少可以讓凱達家的軍隊失去信心嘛!更重要的一點是把這個資訊傳達給帝國其他貴族知道,其他行省的總督在聽說陛下的態度之後,也會向陛下靠攏的——他們都有代表隨我們行動。」
「能讓凱達家族軍隊的信心瓦解當然很好。」菲謝特反問:「但以凱達家軍隊的一慣表現,你認為這可能嗎?」
「陛下不可妄自菲薄,您的影響無人能及。」左相說:「再說了,陛下還可以發揮嘛!只要凱達家肯放下武器,我個人並不想把他們趕盡殺絕。只要他們願意解散武裝,陛下還是可以任命凱達家為兩行省總督的,我絕對支援陛下。」
「為什麼左相會這樣想呢?」菲謝特盯著左相:「你不是一向『忌惡如仇』的嗎?再說,凱達家在軍事上現在是處於劣勢,似乎是個殲滅他們的好機會。」
「坦白說吧!我心裡也不想放過凱達家,沒人比我更恨他們。」左相把玩著自己的衣角:「這問題出在神殿。」
「神殿?」
「是的,其實自帝國混亂以來,神殿方面一直是很關注的,神殿曾經說過,務必要在三月之內平息這場混亂。」說著這樣的話,左相毫不臉紅:「也可以說是我無能,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大半,而這事情才剛有點眉目。」
「既然已經有了眉目,那你還在憂慮什麼?」
「陛下說笑了,其實我們都明白,以凱達家的實力,沒有任何人敢保證能在一月以內消滅他們。」左相苦笑著回答:「而神殿規定的時效卻不可更改,同時也是為了帝國的安寧,所以我才懇請陛下親自出面勸說凱達家放棄抵抗。」
「這樣一來,凱達家不就完了嗎?」菲謝特笑笑:「我以什麼去勸說他們?這是個現實和功利的世界,不管讓人做什麼事都得有利益才行——左相不會不明白這點吧?」
「我當然明白。」左相也在笑:「我已經考慮好了,陛下要聽聽看嗎?」
「請說吧!」
「有兩個辦法。」左相在菲謝特面前勾畫著將來的宏圖:「第一,凱達家放下武器,仍舊掌管黑暗及暗月兩個行省,帝國從今後不在這兩個行省徵收任何稅賦,也不再干涉這兩個行省的所有事務。」
「這條件很優厚,我想凱達家會有興趣,第二個呢?」
「第二個辦法對凱達家來說更優厚,但就是難度大了點。」左相輕聲說:「我們可以把斯比亞帝國一分為二……」
聽左相這麼說,菲謝特少見的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左相,你的想像力真的很好,普通人可不敢這麼想——分裂帝國,你怎麼向光明神族解釋?」
「不需要我解釋。」左相嘿嘿笑著:「只要我們與凱達家達成了協定,光明神族那邊自然有人為我們解釋。」
「哦?」菲謝特的眉頭挑了挑:「你是說神殿,難道你們討論過這件事嗎?」
「當然了,沒有神殿的支援,我怎麼可能撐得下來?」左相不無自豪的說:「以上的兩個辦法神殿都清楚,但為了表示誠意,凱達家必須先放下武器——這可是先決條件。」
「要他們先放下武器,這很困難啊!」菲謝特輕輕搖頭:「畢竟左相也是隨便一說而已,沒有任何的保證。」
「要什麼保證?凱達家已經危在旦夕了還想要保證?」左相一臉氣憤難平的神情:「在這個時候,陛下的話就是保證,我的話就是保證!如若不然,就是拼著被神殿追究責任,我也一定要滅掉凱達家!」
「左相不要激動嘛!我只是隨便問問,並沒有懷疑你為人的意思。」菲謝特微微一笑:「但從實際的角度出發,你的這兩個方案都有些輕率。」
「輕率?」
「是的,不要說凱達家族,恐怕誰都無法相信會有這麼好的事情發生。」菲謝特看著窗外:「你開出的條件太好了,好到讓人懷疑的地步。」
「這是沒辦法的事……事實上,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地步。」左相的笑容有點慘淡:「擁有這麼龐大精銳的軍隊,我仍然沒有取勝的信心。」
菲謝特的目光回到了左相臉上:「沒關係,你可以接著再來,這樣的話凱達家總有一天會被你打敗的。」
「你跟你的父親一樣,你不明白我的感受,你也不知道我所經受的壓力。」左相收起了笑容:「陛下,跟你這樣繞圈子談話我已經很厭倦了,我們就坦誠的說說這事吧!」
「隨便你。」
「如果我有消滅凱達家的機會,我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但目前的現實是我做不到這點……而這三個月的時間一到,神殿為了自己的安危會把我拋棄,就像當日拋棄科恩?凱達的軍團一樣。」左相自嘲的一笑:「我是神殿出來的,沒人比我更清楚他們的處事原則。」
「所以呢?」
「所以,我要在這三個月的時效之內結束這場混亂,不管如何,我都要向神殿有個交代,哪怕是做做表面工夫。」左相靠在坐椅上,雙眼無神:「我們的恩怨可以以後再算,我不會饒了凱達家,凱達家也不會饒了我。」
「這就是你的計劃?」
「我何嘗不知道這兩個計劃的脆弱,這本來是沒希望的。可現在不同了,現在我有了你,陛下你是維繫這個計劃裡雙方平衡的關鍵所在……為了你安全,凱達家必須要放下武器,跟我做出和善的樣子,至少把眼前的危機度過。此外,我們可以找幾個替死鬼背負叛亂的責任。」左相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陛下你,作為協定的保證,你會一直留在聖都,你是我的人質。」
「沒想到,我這個空名皇帝還這麼有用。」
「這樣一來,凱達家不用再死人,我這邊也不用再死人,陛下你一人就可以避免數十萬人的流血……我不清楚這事以後還有什麼發展,但至少是暫時避免了流血。」左相沒有理會菲謝特的諷刺:「雖然陛下你沒了自由,可還是皇帝的待遇,我保證你不會受到傷害。」
「原來你是這種打算。」菲謝特點點頭:「你手下的人都願意接受?」
「如果他們以前表現得好,我就不必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戰爭。」左相冷哼一聲:「所以他們的感受我不予考慮。」
菲謝特沉思著。
「陛下,以目前的局面來看這是最好的辦法。凱達家族答應的話我們就好好相處;反之,凱達家族危險、我危險、陛下同樣危險……除了神殿之外沒人能佔到便宜。」左相說:「至於神殿,我們為什麼要讓他們揀到便宜?我們也可以聯起手來對付他們。」
「我在考慮。」菲謝特擺擺手,結束了這次談話。
「關於你父母的事,那是個意外。」左相用低得幾乎讓人聽不見的聲音說:「不然事情不會演變到現在這個地步。」
聽到這句話,菲謝特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當左相帶著浩浩蕩蕩的軍隊剛剛離開聖都的時候,黑暗行省軍隊聯絡處在聖都的潛伏人員就把這消息傳向麗桑行省首府麗桑城。
科恩?凱達,當他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內心竟然是無比的慌亂。
他跟他的父親維素?凱達總督都明白,這是唯一的一個救出菲謝特的機會。
如果己方失去了擁有正統地位的陛下,那麼,其他行省跟貴族絕對不會再支援自己,與左相進行的這場戰爭的結局也就注定了失敗。
這次戰前會議的氣氛是非常緊張的,在麗桑城總督府前廳,科恩為即將來到的戰鬥做出很細緻的安排,他已經用上了所有能用的手段……高級軍官們點著頭記下自己的任務,甚至會為了一些小細節反覆爭論。
誰都知道,在這件事上不能出錯。
維素?凱達靜靜的坐在一邊,沒有加入其中,這倒不是因為他是文臣的原因。
維素?凱達是一個跟左相直接爭鬥了二十來年的老對手,他明白左相沒這麼好打發,要救出陛下很困難。
自從克裡默夫婦去世之後,維素?凱達就成為整個王室派系實際上的核心人物,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必須比其他人考慮得長遠一些。
能救出陛下當然是最好,但左相既然信心滿滿的帶著陛下來進攻,自然是有恃無恐。如果陛下救不出來的話……那自己又當如何?
投降嗎?以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去換取陛下的生存,不,恐怕不止是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就算是這樣,陛下就能活下來嗎?
做為叛亂者,左相絕對容不下菲謝特這位王室正統。
不投降?陛下的命運又會怎樣?凱達家族是否就會背負著背主的惡名,孤單的戰鬥下去……就如同巨濤中的小舟。
身邊的軍官們再次爭論起來,維素?凱達覺得腦袋一陣疼痛,不由把手扶上了額頭。
※※※左相的軍隊分成三路,浩浩蕩蕩的逼近了麗桑城。
科恩方面的軍隊在收縮,第三軍團和參謀部全部退入麗桑城內,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護在麗桑城兩翼。
左相的前軍慢吞吞的來到,一直前進距離城牆六里處才停下開始紮營。灰色的帳篷被支撐起來,一頂連著一頂的延伸出去,直到佈滿眾人的視野。
也許是因為對科恩有所研究,左相這次的行動非常小心。城下的營地修建得很穩固,顯著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戰術安排,營地裡崗樓林立不說,進出口令更是一個鐘頭一變。
科恩帶著一干部下在城頭遙望,他的眉頭都揪成了一團。
對他來說,對他的部隊來說,攻破這樣的營地當然是沒問題的,但問題是菲謝特在裡面,這營地一破菲謝特自然就完了……想在敵軍傷害菲謝特之前結束戰鬥,這事沒人能做到。
科恩用沙啞的嗓音下令,取消夜襲計劃,他只能寄希望於明天。
入夜之後,左相方面的部隊已經都安頓好了,與麗桑城遙遙相望的是左相的大本營,另有兩個副營地分別對著第一、第二軍團的駐紮營地。
左相方面沒有攻打麗桑城的跡象,科恩方面當然更不會先行攻擊,於是城上城下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在叛軍營地中的某個帳篷裡,兩個黑影正在對話。
「……長公主令,保持斯比亞帝國亂局是你的第一要務,如果有任何解除亂局的跡象,你都要盡力破壞……」
「屬下領命。」
麗桑城內外的人,都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報告長官,我們沒辦法探知陛下詳細的所在,他們防衛的很嚴。」快黎明時,直屬參謀部的偵察團長跑回來報告:「但大體位置弄清楚了,他跟左相在一起,有大約三百穿著便裝的部隊負責看押陛下。」
科恩捏弄著手上的戒指,好半天沒說話。
「依據聖都來的情報,這三百人的部隊應該是光明神殿騎士團。」一邊的瑪法接著說:「也就是聖都叛亂時攻入皇宮的那夥人。」
卡羅斯輕聲問:「長官,我們今天用什麼戰術?」
「情況複雜。」科恩吸了口氣:「今天的戰鬥只能見機行事了,看魯曼那雜碎開什麼條件出來吧!」
將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科恩,過來一下。」就在這時,維素?凱達出現在門口,他搖晃著手中的一封信:「那邊有信使來。」
聽到這句話,科恩的身體從椅子上一下就彈就到了門口。
維素把手裡的信箋給了科恩。
「這信,這雜碎打的是什麼主意?」科恩看完了信箋,有些迷惑的望著自己的父親。
「他打的是什麼主意,這需要我們來判斷。」維素低聲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回覆他。」
「你們回去準備。」科恩轉頭對將領們說:「待會要精神抖擻的出現!」
「是!」
「這兩個方案幾同兒戲,我們跟左相這雜碎勢同水火。」科恩咒罵著:「這雜碎腦袋壞掉了?」
「他腦袋沒壞。」維素歎了口氣:「陛下在他手裡,我們只能在這方案裡選一個。」
「怎麼可能?那菲謝特怎麼辦?」
「聽我說科恩,在左相劫走陛下的那一刻起,他就重新掌握了戰局的主動。」維素?凱達扶著兒子的肩:「有這樣的方案給我們選擇已經是很好了,至少我們能確定陛下還活著。」
「也就是說,我們選一個,而菲謝特就會在聖都一輩子當人質?」
「恐怕暫時就是這樣了。」維素轉過了頭:「你要接受這一點,只要陛下活著,我們就還有希望。」
「媽的!」科恩重重的一拳打在門框上,木屑四飛。
「準備吧!」維素?凱達輕聲說:「我去回信,不管怎樣都要先見到陛下。」
痛恨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科恩,先罵出一大串的粗口,最後靠著門框坐到了地上……
※※※天空完全亮起來的時候,左相的軍隊就在營地前列隊,一時間,城牆上戰鼓聲響,城牆下號角長鳴。
厚重濃密的雲層遮蔽了太陽,低的就像扣在人們的頭頂上一樣,那股還不算太冷的風卻讓人覺得異常難受。
雖然今天的戰爭實質上是一場談判,但左相方面還是做了充足的準備,誰都知道對面科恩?凱達的部隊不是吃素的。
城下的部隊中,攻城車、擋箭車、雲梯車、樓車一樣不少,其中更有一輛巨大的樓車特別醒目。
根據科恩早先的安排,在城牆上防守的只是一小部分部隊,負責反攻的精銳部隊在城門後面的道路上列隊,順著城牆排開的是精靈弓箭手和魔法師,精靈魔法師都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釋放魔法。
左相的軍隊慢慢行進,漸漸接近弓箭射程。
「長官。」值星官看著科恩:「敵軍進入射程。」
「先不要動。」科恩小聲說:「等我命令。」
「是。」
在這同時,維素?凱達也帶著文臣們上了城牆,他還帶來了著男裝的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走在最後的學院院長羅倫佐對誰都點頭致意,就是不跟科恩打招呼。
城下的號角一聲長鳴,左相的部隊停了下來,中軍裡最大的樓車被推了出來,停在稍微靠前的位置。
一身光鮮的左相登上了這架巨大樓車,看樣子是要說話,樓車頂上站著的幾個魔法師正在準備。
「維素?凱達總督……」左相的聲音傳了過來:「近來身體可好?」
這邊的精靈魔法師也在最短的時間裡準備好了傳音魔法。
「好不好的談不上。」維素?凱達回答:「還是老樣子,倒是有勞你惦記了。」
「我命苦嘛!上至帝王下到平民,我這個左相得想著帝國的每一個人。」左相乾笑一聲:「今天本來是老朋友相見,又何苦弄至刀兵相見的地步?」
「我以為你高興這樣子。至於說刀兵相見……」維素?凱達敲敲額頭:「老朋友,你來見我需要帶上二十萬軍隊嗎?」
「疏忽、疏忽啊……哈哈。」左相的乾笑變成大笑:「其實這些部隊不是我帶來的,我魯曼還沒那麼嬌貴,這些是陛下的護衛軍,陛下在這裡。」
「陛下?」
「是啊!我斯比亞帝國皇帝——菲謝特?夏麥陛下!」
「你在開什麼玩笑?」維素?凱達不急不緩的說:「你的軍隊裡一無王旗,二無王徽,還敢說是陛下在你那裡?」
「維素總督果然是觀察入微。」左相說:「可這不能怪我,你也知道陛下做事一向不喜歡張揚的。」
「陛下來這裡做什麼?」
「陛下念舊,到聖都住了幾天覺得悶,所以就出來散散心。」左相摸摸自己的短鬍子:「順便下個命令什麼的……有請陛下!」
數十把長號吹奏起皇家禮樂,身著白色皇家禮服的菲謝特?夏麥從馬車中走了出來,踏上了通向樓車的紅色地毯。
地毯兩邊的每隔幾步就是一名面無表情的光明神殿騎士團成員,他們警惕的眼神戒備著。而後面點的士兵都是一臉輕鬆,有菲謝特陛下在自己一方,這仗無論怎樣也打不起來。
此時此刻,城牆上的人們心裡又是另一種滋味……陛下,那是陛下。
雖然距離有些遠,看得也不是很清楚,可陛下行走時的風雅姿勢沒人能夠模仿。
從凱達父子、高級將領、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甚至見過菲謝特幾次的近衛團士兵,都認出那就是陛下,那就是獨一無二的菲謝特?夏麥陛下。
對高級軍官和文臣們來說,菲謝特?夏麥是自己效忠的對象,因為左相叛亂,菲謝特成了他們唯一的效忠對像,此情此景,他們心裡無比焦慮——如果被挾持的陛下現在要他們投降的話,他們應該怎麼辦?
而相對來說,普通士兵心裡想的就簡單些。
這些士兵們多半是來自神屬聯軍,後又加入了大批三十六部族子弟,在他們心中可以說毫無「陛下」跟「皇帝」的概念,唯一有的,就是「科恩長官」。
「科恩長官」叫往東他們絕不往西,哪怕「科恩長官」說眼前的馬是雞,他們也會認為那就是雞……
而一直以來,菲謝特?夏麥在普通士兵心裡佔據著一個特殊的位置,他是科恩長官的朋友,他是科恩長官的兄弟,他是科恩長官的長官——但他不是科恩長官。
魯曼這二十年左相可不是白當的,本來菲謝特落在自己手中,凱達家族內部就會產生慌亂的情緒。
他更是知道,只要是菲謝特往這一站,凱達家族引以自豪的軍、政兩個體系自己就會出毛病,因為在這個家族裡,文臣親皇室,軍隊親科恩這是不爭的事實,而這兩派之所以和睦共處這麼久,完全是菲謝特跟科恩的私人關係在支撐著……
如果再讓菲謝特說說話,那效果就更加突出了,說不定城牆上面立馬就分成兩派吵起來。
菲謝特走上了樓車頂端的平台。
左相轉過身體迎了過去,在階梯邊笑瞇瞇著行著禮說:「陛下好,有勞您爬這麼高。」
「沒關係。」菲謝特神情淡泊的回答著:「你真認為科恩會答應嗎?」
「那陛下就多說幾句吧!」左相「體諒的」擺擺手:「科恩?凱達是陛下的好朋友,陛下務必多規勸幾句,動之以情、曉之以禮,想來凱達家也沒有不知好歹的人。」
「我盡量吧!」菲謝特點點頭:「要說服科恩現在不動你,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
「哈哈哈,陛下又在說笑了,如果科恩動我,那跟他直接動陛下有什麼區別?」左相一點也不在意:「陛下請,我在下面等著您的好消息。」
菲謝特走到平台前端,手扶著圍欄,雙眼向城牆上看過去。
科恩穿著那套黑色的盔甲,這習慣使他一眼就被菲謝特認了出來。
城牆上下一片寂靜,分屬兩個陣營的幾十萬人屏氣凝神,等著菲謝特陛下開口。
菲謝特吸了口氣,開始說話。
「科恩……總督,很久不見了,一切都好嗎?家中的各位還好嗎?」
「回陛下。」科恩站到魔法傳音的位置:「一切都還好,大家都很好。」
「是這樣。」一向口齒伶俐的菲謝特覺得自己的嘴變笨了,在這重要時刻竟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因為我的關係讓大家擔心,我很過意不去。」
「不,那是我的疏忽……陛下不要自責。」
「好吧!不說這個。」菲謝特點點頭:「那些來參加舞會的小姐們,你送她們回去好了,左相在聖都為我安排了一個更盛大的舞會,他說那是真正的皇室舞會。」
「沒問題陛下,我會安排人手送她們回家。」科恩咬牙切齒的回答。
站在樓車中部的左相冷笑了一聲。
「呵。」菲謝特摸摸自己的領子:「科恩,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當然記得。」科恩點著頭回答:「那次也是因為左相這個雜碎。」
「不,我不是說左相。」菲謝特擺擺手:「我是指你跟我在馬車上的談話。」
「記得。」
「在那個時候,我們都還是不懂事的少年。」菲謝特的語氣變得溫和起來:「但我和你,我們兩個人竟然可以勾畫出那麼美麗的未來,就在那沒有車架的馬車上,我們商定了那麼多的計劃……而且誓言一定要完成。」
「我記得……」科恩的拳頭捏緊了。
而左相卻在下面擊掌做「恍然大悟」狀:原來這兩小混蛋是這樣勾搭上的……
「還有和你一起出外遊玩的日子。」菲謝特說著話,科恩心裡回想起往日種種:「我們曾經一起做了那麼多有趣的事,你給了我那麼多快樂,讓我的少年時代不至於孤單度過……我真的很感激你,我的朋友。」
「但是現在,科恩,不是我不想去實現我們曾經定下的計劃,是眼前的情況不允許我們再待在一起。」菲謝特無奈的說:「你看看這情形,我是無法在你身邊一起完成我們的夢想了……」
「我明白……」科恩低下了頭:「我不會怪你的。」
「不管如何,我想知道。」菲謝特問:「在今天前,我們是否是最好的朋友?」
「是的,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永遠都是!」
「科恩,你要明白在很多事上我們都無法奢求永遠,其實能跟你做那麼久的朋友我已經很滿足了,你、還有大家,你們的友情是我最珍視的財富。」說到這裡,菲謝特同樣低下了頭:「但是在今天、從此刻起,我們的關係就只能是皇帝與總督……我們,不再是朋友了。」
「……」科恩的喉頭微微響了兩聲,沒有說話。
「科恩總督。」菲謝特恢復了淡泊的神態:「左相對目前的形勢有兩個提議,你看過了沒有?」
「看過了。」這句話是科恩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
「看過了就好,老實說,今天我會以皇帝的身份來向你下這個命令,我心裡也同樣不好受。」菲謝特點點頭,手摸摸領子:「雖然這命令會很難讓你接受,但這的確是為你好,為你的家族好,為你統治下的領民好……我曾經很仔細的考慮過,目前這個是唯一穩妥的辦法,希望你能接受。」
「請陛下說吧!」科恩幾乎不能控制自己:「陛下的命令,我會執行。」
左相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在命令下達之前,我要你保證,你會真正按照我的命令去做。」
「我保證……我會做到!」科恩一聲怒吼:「陛下你就說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菲謝特微微有些生氣:「我是你的皇帝,難道你就不能樂意一點聽我的命令嗎?笑一笑會死?」
「我……我笑……」科恩臉上的表情變了好幾個,但無論是那一種都不能與「笑」拉上半點關係。
「好吧!大家聽好了……」菲謝特的神情非常凝重:「你們城牆上下的人都是見證。」
左相,還有左相屬下的軍隊,都以一種無比期盼的心情等待著這個命令……
「我、菲謝特?夏麥……我以斯比亞帝國第十六世皇帝的名義向凱達家族下達此命令。」菲謝特高昂著頭:「黑暗行省總督科恩?凱達,你從這一刻起……立即接任斯比亞帝國第十七世皇帝!」
魔法傳音的效果非常之好,這命令清晰的響在每一個人耳邊,上上下下幾十萬人都像是被雷電擊中一樣,全部目瞪口呆!
科恩圓睜著兩隻眼睛,已經明白菲謝特的用意,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悲嚎:「不……」
「科恩?凱達,你要剪除以魯曼為首的帝國叛逆!」菲謝特一腳踢飛第一個向他撲來的士兵,抓緊這最後的時間大吼著:「你要光復我斯比亞帝國河山,為我夏麥家族報此血海深仇!」
科恩的身體向前一縱,就要直接跳下城牆去,卻在最後關頭被岩石等幾個護衛死死抱住。
那邊的左相從極度的震驚中醒悟過來,發瘋似的朝自己的衛兵喊叫:「阻止他!」
而站在城頭的維素?凱達,他心中一冷,知道自己還是沒能保住夏麥家族這最後一點血脈。
原站在科恩身邊的總參謀官卡羅斯,他的反應在所有軍官裡算是第一,當即一聲大喊:「發信號——左、右兩軍強行衝擊!開城門——中軍反攻部隊突擊!」
幾個傳達命令的紅色魔法球立即飛上了天空。
城下左相的軍隊一片嘩然,他們中沒人想到菲謝特會這樣說,到現在為止也還沒人想通菲謝特?夏麥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但在他們中間,有一人卻伸手從腰間掏出一張折疊弓來——箭頭對準的,卻是樓車平台上的菲謝特!
「快抓他下來……」當左相剛剛喊出這句話的時候,一支黑色的軌跡自左相軍隊陣營中射出,這道長長的黑色軌跡最後停留在菲謝特的左胸上!
樓車平頂上的人驚呆了,城牆上下的人驚呆了,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驚呆了!
紅色的血跡在菲謝特的禮服上出現,瞬間就擴張到整個左胸。菲謝特自嘲的一笑,用手握著箭桿,很努力的轉過身,讓自己面朝城牆的方向……
「不、不是!」城牆上的科恩搖著頭:「這不會是真的……」
一聲號令,城牆上無數羽箭被射出,這些羽箭帶著發射者滿腔的憤怒,尖嘯著撲向城下的軍隊。
被收起的城門放了下來,狠狠的砸在護城河邊的泥地上,發出一陣巨響——被科恩?凱達藏在城內的騎兵部隊猛衝出來!
面色蒼白的菲謝特向前跨了一小步,他似乎是想說點什麼,但失去血色的嘴唇張了張卻沒能出聲。
眼前雖然是一個混亂的戰場,可他什麼都聽不見,也什麼都看不見,但在神智恍惚中,腦中卻浮現一幅幅過往畫面……
「我知道你,你是科恩?凱達。」在景色秀麗的草原上,自己騎著馬,向日後最好的兄弟友好的伸出了手。而自己最好的兄弟要死不活的躺在馬車上:「你知道我?那又怎麼樣?貴族先生,想扁我?」
「一個人不可能毫無夢想的活下去,因為夢想就是我們生活的目標,為了你人生的完整,我決定把自己的夢想分給你一半。」在花園中,自己抓住科恩的肩說,真心實意的這樣說。
而科恩就傻呼呼的反問:「夢想也……也可以分嗎?」
為什麼不能分呢!這個傻瓜……
還是在那花園裡,自己與科恩曾經定下了日後攜妻旅行的事……
「抱歉啊科恩,我不能陪你了,可我、可我還是想和大家在一起……」菲謝特很不甘心的說出這句誰也聽不見的話,還想向自己的朋友再走近一步,哪怕是一小步也可以……
「不過,科恩……我相信這一切……你都能替我完成的吧……是吧?對不對?」一股不可抗拒的黑暗襲來,菲謝特身體變得軟了,他晃了晃,斜著緩緩倒了下去,失去神采的雙眼在漸漸合攏,卻有一絲微笑凝結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