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8-08-05
「報告長官!」快馬一個人立,而後穩穩停下,馬上的騎士對魔屬聯軍第二十六軍團最高指揮官隆裡亞少將行著軍禮,「敵軍已經進入土城!」
「知道了,下去!」隆裡亞少將笑著對身邊的人說,「真不愧是軍部擬訂的作戰計劃,太完美了!」
「我看過了地圖,那個土城的城牆才倆人高,」他身邊一個年輕軍官問,「長官,我們要立即進攻嗎?」
「不,我們現在不進攻,」隆裡亞少將說,「我們的任務就是看住他們,等待後續部隊。」
「為什麼不進攻?照我們一路的觀察,這支軍隊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年輕軍官不解的問,「趕在其他軍團之前消滅這個魅影軍團不是大功一件嗎?」
「沒什麼了不起?你知道為了困住這個魅影軍團我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隆裡亞少將神色嚴峻的說,「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凡爾倫元帥之所以接受神屬聯軍的停戰請求,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圍殲這個軍團!」
「什麼?」
「為了全殲這個魅影軍團,軍部制定了相當周密的作戰計劃,無論他們逃往何處都逃不出滅亡的命運,」隆裡亞少將望著遠處模糊的土城城牆,一字一句的說,「整個計劃有二十個以上的主戰軍團參於,只是為了防止他們向聯盟內地滲透,就有九個主戰軍團牢牢的守在與坎普接壤的倆個帝國邊界上!其他軍團組成大小不等的圍殲集群在坎普周圍游弋,還專門有三個軍團在神魔分界線上驅趕難民。」
「對方真有這麼厲害嗎?」年輕軍官很是吃驚,「需要怎麼多主戰軍團?」
「如果你有包括三百名毒蠍武士在內的五千士兵,」隆裡亞少將看著年輕軍官說,「你可以對付多少神屬聯軍?」
「倆萬!」年輕軍官說,「至少倆萬!不行的話砍我的腦袋!」
「砍腦袋?恐怕你的腦袋不夠砍,」隆裡亞少將搖了搖頭,「人家區區一萬人,以不到倆千人的傷亡全殲了這支部隊!」
「不可能!」
「這是事實!更不要說這個魅影軍團憑借一己之力把坎普攪成一鍋粥,」隆裡亞恨恨的說,「也虧得軍部下了狠心,一把火把坎普境內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燒掉。不然的話他們會繼續留在坎普,誰也不能把他們逮到!」
「如果他們真是那麼厲害,土城裡這點難民就可以阻擋他們嗎?」
「不管是什麼原因,軍部的計劃就是這樣制定的,事實上他們也被困在這裡了,」隆裡亞少將淡淡一笑,「我們在這邊趕人進去,那邊自然有人幫忙堵住……整個分界線上都在這麼幹。神屬聯軍要脫身,我們要全殲這支軍團,各得其所。」
「怎麼會有這種事?」年輕軍官不由得搖頭,「真是不敢想像,神屬聯軍連這樣的軍團都會捨得放棄?」
「孩子,你要記住,這就是協議的結果,再說神屬聯盟裡沒什麼好東西,」隆裡亞少將說,「好了,在後續部隊上來之前我要看好他們……我這有份報告,你送回沙溫去!」
「可是父親!」年輕軍官說,「那樣的話我就趕不上戰鬥了!」
「格倫斯,這是命令。」
「是的父親,既然你堅持的話。」
格倫斯接過父親遞來的文件,依依不捨的拍馬離去。
「傻小子!打仗是好玩的嗎?都已經二十歲了什麼時候才能成熟點?」隆裡亞少將收回目光,轉頭對傳令官說,「全軍戒備!隨軍魔法師交替升空觀察!一但發現敵人有異動馬上回報!」
而在土城的城牆上,科恩·凱達的戰前會議也正在進行。
「很明顯,我們走不了大峽谷,」總聯絡官瑪法說,「翼人偵察兵沿著大峽谷偵察過了,峽谷裡的難民沒有向前移動的跡象,也就是說,即使殺光堵在這裡的難民我們也過不去。」
「別說殺了,剛剛有很多士兵跑到後面城牆上,把自己的口糧仍給城牆下的親人,」軍法官傑克說,「連執法團的士兵都這樣,軍官們費了很大勁才把他們趕下來,如果要士兵屠殺自己的鄉親……我懷疑他們會馬上造反。」
「我懷疑峽谷另一側的出口被人堵上了,」科恩·凱達看著地圖說,「他們是想在這裡圍殲我們。」
「長官,你的意思是說,」莫亞小聲說,「我們被出賣了?」
「也不一定,可能是其他原因,」科恩·凱達看了一眼身邊的軍官,心想現在可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馬上派出來翼人士兵去疏通,不過這也得花時間,我們先要安排好防守。」
就在眾人商議時,一個偵察軍官跑過來,將手上的情報交給科恩·凱達。
「我們有個小麻煩,」科恩·凱達看了一眼情報,「敵人的後續部隊出現了,又是一個輕騎軍團,一個鍾後抵達這裡。」
「命令!派出四個團在土城前一里的地方列隊,掩護其他部隊設置陷阱加固城牆,土城內所有房屋拆毀以構建防禦,裝備團加緊製作各種防守裝備,」科恩·凱達將手中的情報撮成一團,「後勤團清點作戰物資,從現在起實行限制補給……為期十天。」
「是!」
····「報告長官!敵軍一萬人城下列隊!」
「敵軍主力有移動跡像嗎?」隆裡亞少將問。
「沒有!」
「我們的後續部隊在什麼地方?」
「最近的後續部隊是二十七軍團,」隆裡亞的副官回答,「最多一個鍾後到達!」
「命令軍團展開,做好戰鬥準備,」隆裡亞少將說,「緩步推進到距離對方三里的地方,沒我的命令不准進攻!」
「是!」
不多時,整個軍團已經展開成三路,相互之間保持一里的距離,每一路又分為前、中、後三隊。在號角聲中,所有部隊都在按順序緩緩向前推進。
魔屬聯軍第二十六軍團,其實就是來自魔屬威爾斯帝國的皇家第二近衛軍團!這是一個有著光榮傳統和優異戰績的軍團,風格硬朗又尤其以長途奔襲見長,歷次神魔大戰中都被用來封住敵人的退路,是一支非常好用的「封門大棒」,而像現在這樣追著敵人跑倒還是第一次。
作為指揮官,隆裡亞少將在這次行動中表現得非常謹慎。因為他明白,威爾斯帝國的榮譽要靠自己去爭取——帝國的另一名軍團級指揮官,翰普頓少將已經死在這個魅影軍團手上了。威爾斯帝國本來就地少人稀,拉出來能打仗的軍團用一隻手就能數清……這次神魔大戰一共才出了倆個軍團,因為這個原因還被凡爾倫元帥好一陣奚落。
副官拍馬過來問,「報告長官,敵人在修築防禦!我們要不要去干擾一下?」
「讓他們修,」隆裡亞少將不動聲色,「作戰計劃裡沒有要求我們主動出擊。」
「可是……」副官說,「他們的防禦完備之後,我們進攻就會很費勁。」
「我們只做好份內的事就足夠了,」隆裡亞淡淡的說,「至於進攻——那是後續部隊的事,讓他們的指揮官去傷這個腦筋好了。」
的確,軍部的作戰計劃上只是讓自己巡視神魔分界線坎普段,如果發現敵人緊緊跟上待援,只要不被敵人跑掉就可以——隆裡亞少將不準備幹別的,以免出了什麼差錯再被軍部抓去吊死。
於是,雙方都列好陣型對持著,不管是騎在馬上的魔屬聯軍還是站在土城下的「魅影軍團」長槍兵都默不作聲……除了偶爾有風捲過,空曠的野地上就只能聽到城牆上單調的打樁聲。
一個鍾之後,魔屬聯軍的後續部隊到了。
來的是魔屬聯軍第二十七軍團,這是一支特殊的部隊。雖然整支軍團的士兵都裝備了戰馬但卻不屬於騎兵,他們更擅長騎著馬趕到戰場然後下馬以步兵戰法攻擊……因為他們是來自財大氣粗的布盧克帝國,由倆個精英鬥士團組成。
「去告訴他們的指揮官,就說我們可以再接著警戒三個鐘的時間,」隆裡亞少將對傳令官說,「他們可以休息一下。」
「長官,為什麼我們還要多站三個鐘的時間?」副官不解的問,「二十七軍團的人也不是什麼好鳥,上回還和我們搶功來著。」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的前線指揮官是跟隨二十八軍團行動的,而二十八軍團到這裡要不了三個鐘的時間,」隆裡亞少將說,「長官一到,自然要給敵人來個下馬威……他總不會讓站了一個中午的輕騎兵去幹這事吧?」
「我明白了!」副官恍然大悟,「休息過的傢伙打頭陣!」
「你要記住,打仗可不是簡單的事,」隆裡亞少將習慣性的搖搖頭,「需要對付的……是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倆個軍團的指揮官相互溝通之後,第二十七軍團的士兵下馬休息,更有一部分士兵在距離土城六里的地方立起柵欄,開始紮營。
城牆上傳來的打樁聲更密集了……
····布盧克首都福克斯堡,魔屬聯軍軍部所在地。
「報告!」一個上校衝進了情報部,瘋狂的揮舞手中的情報,「少將!斯維斯·赫本少將!魅影軍團被我們抓住了!」
「通知其他長官,馬上到凡爾倫元帥那裡去!」斯維斯把自己手裡的卷宗一丟,搶過上校手中的情報,一陣風似的向凡爾倫元帥的房間跑去。
軍部的高級指揮官們從未試過在如此短的時間裡集中在一處,當斯維斯少將向凡爾倫元帥匯報到一半時,軍部的頭頭腦腦已經擠滿了凡爾倫元帥的房間,一時間,元帥的房間中金星閃耀——斯維斯少將是其中軍銜最低的。
「……魅影軍團已經被吉倫特趕出坎普,他們在撤退時又被第二十六軍團跟上,」斯維斯少將指著攤在桌上的地圖,「第二十六軍團是聯軍裡行進速度最快的輕騎軍團,沒有理由會跟丟!在他們後面就是第二十七軍團和第二十八軍團!這三個軍團同屬第二戰區,配合上沒問題。再加上隨後趕到的五個奴隸軍團……敵軍已經陷入死地,而我們以三十五萬對六萬已經是穩操勝卷!」
「這段時間以來我從未高興過,就算是神屬聯盟承認失敗協議簽署的時候我也沒有一點成就感……對我來說,只有全殲魅影軍團才是值得高興的事!」凡爾倫元帥從他的椅子上站了起來,「知道嗎斯維斯,你給我帶來了在此次大戰中最好的一個消息!我要感謝大家,在我軍事生涯的最後一戰中,是你們幫我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點!」
「元帥!你該請我們喝酒!」一個上將說。
「只要全殲魅影軍團的消息確定——我送你們每人十桶上好紅酒!」凡爾倫元帥滿面紅光,「再送你們每人三名頂級歌舞姬!外加五個烏魯克侍女!」
「哈哈!三個主戰軍團是第二戰區的精英!」一個中將大笑著說,「再有五個奴隸軍團的加入——元帥你想吝嗇都沒辦法啦!」
「呵呵……」
「我得去定做一套新禮服……」
「參謀官閣下,元帥送三個頂級歌舞姬哦!以您的身體看來您還是從今天起開始禁慾的好啊,不然你就得找人幫你……」
「怎麼?你想比比看嗎……」
在一群將軍的調笑聲中,斯維斯少將靜靜的退出元帥的房間。他慢慢的走在迴廊上,微低著頭,手指在配劍劍柄上輕輕畫著圈子,無比激動的心情裡又帶有一點遺憾。
作為一系列計劃的制定者之一,沒人再比他更清楚,為了逮住這支魅影軍團魔屬聯軍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不但讓出一個帝國任由魅影軍團糟蹋,而且還提前結束了神魔大戰。
「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斯維斯少將從懷中掏出一份文件,這段日子以來,他天天都會看上幾遍,都已經背得出上面的內容了。
絕密:神屬聯軍第九軍團概況。
神屬聯軍第九軍團,是以神屬聯軍原二十二軍團為主體,合併原十九軍團於戰前一年臨時組建而成。其士兵皆為戰前徵召的奴隸,大部來自神魔分界線,種族構成複雜,戰鬥力低下。第九軍團指揮官為神祐騎士,科恩·凱達伯爵。
科恩·凱達,現年十八歲,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人,世襲貴族。早年就讀斯比亞帝國皇家學院,後因行為惡劣被開除。十六歲時被封為男爵,並成為斯比亞帝國黑暗行省總督,因在波塔帝國神殿保衛戰中表現出色而被光明神族招見,並封為神祐騎士。
其人好色,十六歲時已有三妻。行為猥劣而生性殘暴,曾經一次屠殺第九軍團建制之下大小軍官三百餘名。目空一切而氣焰囂張,曾在戰前瘋狂搶劫友軍及運輸隊達數十次之多,甚至率軍圍搶總軍需庫。能力出眾,對軍隊管理及訓練方法獨到……
絕密文件來自神屬聯軍軍部,包括這支軍團的介紹,科恩·凱達的簡歷,甚至還有科恩·凱達與神屬聯軍軍部的往來信箋!整套文件連同副本在內不會超過五份。這也是神屬聯軍在簽署停戰協議時唯一付出的東西,他們用這份文件避免了至少十個軍團被殲滅的命運。
「十八歲的指揮官,比我還要小點,」斯維斯少將沒有再看下去,而是不無惋惜的歎了口氣,「真希望能和這個奇怪的傢伙見上一面……」
····「小心!」一個嘶啞的聲在城牆上響起,「魔法——攻擊!」
聽到報警,穿著一身銀色神祐騎士盔甲的科恩·凱達抬頭望去,正有一個中型的魔法球從敵軍陣前飛出直奔城牆而來,結果一頭撞在結界上,消散了。
正在加固城牆的士兵們連頭都沒抬,有己方魔法師發保護,他們正在抓緊這一點時間幹著自己的事。長官們說了,城牆每加厚一分自己這邊的勝算就多了一分,每加高一分敵軍又會多死幾個。士兵們不大懂得戰略,但簡單的算術題還是應付得來。
短短倆天的時間,不但原本倆人高的城牆已經變成了五人高,土城裡的房屋也全部被推倒,並以原來凌亂的街道為基礎建成了一個迷宮陣地。說迷宮並不過分,因為整個陣地被一堵堵完全一樣的土牆隔開,土牆拐來拐去不說,在其中還有數不清的犄角旮旯……很多士兵都在裡面迷了路。
與之相對,敵軍的後續部隊也在源源不斷的抵達,白天在城頭可見遠處揚起的大量塵土,晚上就有無數的火把在風中搖曳而來,路路火光映襯著薄霧,將幾十里長的夜空照得一片嫣紅。
在被圍困的第一天,魔屬聯軍就試探著進攻了一次,結果還沒摸到城牆的邊就倒下了千把人。其後,規模不等的進攻就零零星星的繼續著,間中還有可惡的魔法攻擊。
但科恩·凱達的士兵卻把「堅韌」一詞發揮得淋漓盡致,當敵軍衝上的時候,守備部隊浴血奮戰;但當敵軍一退下去,城牆上就站滿了搶修防禦的後勤團士兵。土城外是看不出什麼來,但在城內看,整個第九軍團就像是一部機器——隨著敵軍的動向,幾萬個零件協調一致的運轉著。
「長官,」第九軍團參謀官,卡羅斯中校走到科恩身邊,「我們的防禦基本上好了。」
「我們派出來的翼人部隊呢?他們有消息傳回嗎?」
「周圍百里沒有第二條出路,」卡羅斯低聲說,「派去峽谷出口偵察的翼人沒有回來。」
「就目前的這種形勢,」科恩輕描淡寫的問他,「你有什麼看法?」
「我……不是很樂觀。」
「事實上,我也不是很樂觀呢!」科恩哈哈一笑,引得旁邊的幾個近衛轉頭看來,「但我們還是得打這一仗,還得打贏!」
卡羅斯看了看敵軍的營地,並沒把科恩的話往心裡去,他心中早被幾十萬敵軍塞得滿滿的。作為一名資深軍官,他知道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取勝機會渺茫,同時作為下屬,他已下定決心要一直待在科恩身邊——直到最後一刻。
「看來要大規模進攻了,」科恩凝視著遠處說,「準備迎戰!」
卡羅斯跟著科恩到了指揮部,這是建在城牆後的一座塔樓,塔樓高過城牆一大截,可以很方便的觀察整個戰場。
軍號聲中,魔屬聯軍正在投石車射程之外列隊,可以看到為數不少的傳令兵騎著戰馬奔馳在隊列裡,一隊隊的魔屬士兵不斷從營地中湧出,彙集到進攻隊伍的後方……這次進攻規模大過在此之前的任何一次。
從敵軍營地到城牆下,在這之間幾乎已經沒有任何遮擋的東西了,就連生命力非常頑強的、貼地生長的野草也已經被魔屬聯軍踏平……他們的士兵實在太多了。
排在最前面的是幾個奴隸團,穿著破舊的奴隸士兵在長官的喝令聲中保持著安靜,在他們身後,騎在馬上的督戰隊士兵正給手中的強弩壓著箭。
隊列中間是來自第二十七軍團的士兵,他們身穿做工考究的盔甲,正用冷冷的目光打量著遠處的土城。這些驕傲的鬥士們在第一天的進攻中就吃了虧,大量戰友死在魅影軍團的陷阱之中,雖然說士兵死在戰場上是一種榮譽,但死在陷阱裡就讓人心裡特別窩火,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這仇——結大了!」
隊列最後是來自二十八軍團的部隊,在那些披著獸皮的野蠻人戰士中還混雜了不少特殊兵種,他們的武器裝備之雜亂在聯軍中首屈一指,長短粗細應有盡有,有的士兵拿著比自己個頭還高的狼牙巨棒,有的士兵拿著單手巨斧,還有的人使用流星錘……
那些花花綠綠的服飾也並不能掩蓋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濃烈殺氣,事實上二十八軍團是整個第二戰區所有軍團中戰鬥力最為恐怖的,這些士兵們正在咬牙切齒的活動著身體,他們發誓要給「魅影軍團的狗崽子們一個厲害看看」。
上百個傳令兵扛起火紅的旗幟,穿過長長的通道來到隊列最前端……頓時,魔屬聯軍陣裡所有的聲音都沉寂下去,除了武器和盔甲的輕微擦碰。
一陣嘹亮的軍號聲過後,魔屬聯軍這邊響起震耳欲聾的吶喊,這吶喊如同海嘯時激起的萬丈波濤,又好像沙暴時被揚起的漫天狂沙,飛旋著向土城鋪天蓋地而去……就連土城的城牆都在狂嘯聲中不停的戰慄著。
大地在微微震動,魔屬聯軍開始衝擊了!
神屬聯軍的士兵們在城牆的箭垛間微微露出一點腦袋來,看著自遠方洶湧而來的人潮。經過幾天的苦戰,他們已經能在雜亂的聲音中分辨出沉悶的、如滾雷般的腳步聲……他們默然的看著,將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緊一點。
站在塔樓最高一層的科恩目不轉睛的盯著越衝越近的魔屬聯軍,一道道命令從他嘴裡說出,再被塔樓下層的軍官用手勢傳遞開去。
弓箭兵都被集中,在城牆後面整齊的列著隊。
「標定十節——舉弓!」軍官們沙啞的喊聲剛過,無數羽箭的就以同樣的角度指向天空。
「穩住——穩住——」軍官們拖長了尾聲喊著,眼睛斜瞟著塔樓。
在科恩的眼裡,魔屬聯軍的衝擊隊型前列已經快衝進弓箭射程了……猛然間,他舉在胸前的右手猛的向下一揮!
「射——!」軍官們興奮的大叫著,戰前沉悶的氣氛讓人非常壓抑,開戰之後就好多了。
尖嘯聲中,密集的羽箭飛上了半空,它們撕裂了空氣,又以優雅的曲線越過城牆,黑壓壓的朝著主人心中所想的位置飛去,一路輕快的旋轉著,最後再爭先恐後的扎進魔屬聯軍士兵的身體裡。
衝在最前面的是奴隸士兵,他們沒有足夠的盔甲防護,事實上除了身上那件還不足以遮體的衣服外他們什麼都沒有。他們也看到土城那邊飛來的箭雨,那些一片連著一片、既模糊又顯眼的箭雨,但他們不敢停下……往前衝的話運氣好還可以活下來,停下來卻肯定死在督戰隊手中。
羽箭不懂得什麼是悲慘,它們不過是被貼上羽毛且頂著一塊金屬的木條而已,它們唯一的使命就是遠遠的飛離弓弦,扎進**對它們來說和一頭栽入泥土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於是,原野上鮮血四濺,慘叫聲直上雲霄。
一排奴隸士兵倒下,另一排奴隸士兵又迎著箭雨衝上,他們或敏捷或趔趄的奔跑著,或膽怯或瘋狂的叫喊著,無一不是以溫暖的胸膛去面對冰冷的箭簇。
命令在飛,羽箭在飛,鮮血在飛,靈魂在飛……
奴隸士兵的隊型已經散了,其實包括他們自己在內沒一個人指望他們能攻上城頭,他們只是會移動的盾牌而已……奴隸們被後面裝備良好二十七軍團士兵頂著向前衝,任憑利箭穿透身體,鮮血染紅大地。
因為有奴隸士兵的犧牲,後面第二十七軍團的部隊保持住了整齊的隊型,這些盔甲完備的士兵以刀盾、長槍、弓箭的順序逼近了城牆。
大批石頭被城牆內的投石車拋出,直砸得二十七軍團的士兵哭爹叫娘。石頭可不會分辨低賤的奴隸士兵與驕傲的鬥士,通常是一塊石頭落下,就有成倍數的斷臂殘肢飛上天……在這樣的打擊中,身體得以保持完整的魔屬聯軍士兵還得面對城牆上數以千計的強弩。
在付出極大代價之後,魔屬聯軍的第一具攻城雲梯終於架上了土城城頭,緊接著是第二具,第三具……嚎叫著的魔屬聯軍士兵順著雲梯攀緣而上,在他們身後,自家的弓箭手也終於射出了第一輪羽箭。
城牆上的神屬聯軍士兵早已嚴陣以待,他們開始用長鉤將一具具雲梯推離城牆,連帶著上面的人一起推倒。無數敵軍士兵伴著滾石檑木跌落塵埃再也沒有爬起來,雖然神屬聯軍的強弩在中短距離上殺傷力驚人,但在魔屬聯軍後續部隊的補充下,這點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雙方的士兵都瘋了,沒人再吝惜自己的生命。城牆上的強弩手一次次的向下傾瀉著弩箭,根本無須瞄準,滾石檑木更是隨便丟都可以砸到敵軍……消耗速度快得讓運輸的後勤兵幾乎跑斷了腿。
城牆下的屍體堆積起來,越來越高,可魔屬聯軍中沒人在意這個,戰死沙場那是戰士的榮譽,他們甚至在大量雲梯損壞之後在城牆下搭起了人梯!士兵們嘴裡咬著刀,肩頂頭拱的徒手攀牆,雖然這樣的白癡方法對攻擊沒有多大幫助,但其凶悍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第二批雲梯終於運至城下,而魔屬聯軍的弓箭手也開始有序的支援,在此之前他們一直是不成規模的亂射……而現在,他們在幾個軍官的喝罵聲中將攻擊集中起來,力圖在一小段城牆上形成優勢。
這樣的支援終於有了效果,一個魔屬聯軍士兵在挨了幾塊石頭後吐著血頑強的爬上了城頭,雖然他立即就被幾支長槍扎得渾身是洞而慘叫著跌下來,但城下的魔屬聯軍中還是響起一陣陣歡呼!聲勢巨大的歡呼聲讓士兵們莫名其妙的興奮,自然的……越來越多的魔屬聯軍士兵也就爬上了城頭。
迎接他們的是無數閃著寒光的槍頭和戰刀。神屬聯軍的士兵們嚎叫著,拚命要把敵人趕下城牆去。
混戰之中,又有為數不少的野蠻人士兵蹬上城牆,這些皮糙肉厚的蠻牛給守衛者帶來了極大的傷亡和麻煩。刀光劍影中,城牆上敵我雙方殺成一團,糾纏的人潮湧來湧去,用槍刺,用刀砍,用牙咬,用頭撞……
一個魔屬聯軍的士兵剛剛爬上城頭,還沒站穩就被一刀劈成倆半,而這個手持戰刀的神屬聯軍士兵又被一個蠻橫的鬥士一腳踢得飛起!漫天飛血中,鬥士被一支弩箭射中面門,再給一根檑木當胸砸上,整個人倒在血窪裡苟延殘喘……
一個野蠻人怒吼著,揮舞倆把巨斧和幾個神屬聯軍的士兵殺得熱火朝天,野蠻人是極其強悍的,手中巨斧給對手帶來一次又一次的傷亡,當他乾淨利落的將第三個神屬聯軍的士兵齊腰斷為倆截之後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動彈……再一道刺目的強光閃過,野蠻人已經變成一堆灰燼在空中飛舞!
結果他的魔法師轉過身,在倆個士官的保護下向其他吃緊的地段跑去。
魔屬聯軍一次次攻上城頭,又一次次被趕下來,再一次次衝上去……**裸的撕殺中,什麼花俏的玩意都不見了,大氣凜然的口號也被丟到一邊,士兵們用最原始的嚎叫為自己打氣,以最直接的方式保命。在不太寬闊的城牆上,殘缺不全的屍體四處都是,黏呼呼的紅色液體散發出強烈的腥味越積越高,再和著泥土從城頭流下,把幾里長的城牆染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猩紅……
三個鍾之後,這場攻擊以魔屬聯軍的撤退結束——雙方都很累。
看著潮水般退去的敵人,科恩·凱達只說了一句話。
「部隊換防,搶救傷員加固防禦,準備他們的下次進攻。」
殺到神經質的士兵被換了下來,他們一個個面色發白,嘴裡還在小聲的念叨著什麼。有人撲到水井邊開始窮凶極惡的灌水,也有人一言不發的躺下用木吶的眼睛盯著天,還有人不停的向人追問自己朋友的下落……
一天過去了,倆天過去了,從日到夜,魔屬聯軍那邊變著方的進攻。在他們的進攻狂潮中,神屬聯軍的武器裝備消耗極大,就算是裝備團日夜趕工,就算是土城中所有能利用的資源全被他們做成了「武器」,但這些東西也遠遠趕不上消耗的。很多士兵的武器損壞而得不到修補,投石車也已經沒有石頭可以丟,甚至弓箭兵都被限制使用……
小小的土城已經是搖搖欲墜,看起來再也撐不了多久。但令人驚訝的是——偏偏它每一次都堅持下來了。
幾聲戰馬的嘶鳴,一個面容有些疲憊的軍官下了馬,他把手中的韁繩遞給衛兵,走進了魔屬聯軍營地中最大的一頂帳篷。
「報告中將閣下!」他大聲說,「三個鐘的進攻已經結束,屬下前來覆命!」
「結果如何?」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將輕聲問他。
「中將閣下,戰況不太好,比起魅影軍團來我們的損失要大得多。」
中將揮了揮手,軍官知趣的退了出去。
「先生們,我們的進攻已經持續了好幾天,可敵人的抵抗依舊很頑強,」中將對身邊的三個軍團長說,「整個聯盟都在看著我們,諸位有什麼辦法?」
「中將閣下,這樣打下去我們的傷亡會很大。」
「中將閣下,我們的部隊士氣雖然高,也不宜再進攻。」
三個軍團長最後達成了一致,都希望中將可以放緩進攻。
「先生們,我們的傷亡雖然大,但魅影軍團的傷亡也小不了!我們有後援,而他們什麼都沒有,」中將微笑著說,「我們應該繼續進攻,要讓他們沒有喘息的時間,再用剛剛造好的投石車去盡量毀壞敵軍的防禦,這樣的進攻最多再持續倆天……等後面的幾個奴隸軍團一上來,我們就可以發起總攻了!」
「你都拿定主意了還問,狗娘養的!」三個軍團長在心裡咒罵著,嘴上卻不敢不服從。
「那大家就去準備一下吧,從現在起,每次攻擊都由你們其中一位親自指揮,」中將仍舊微笑著說,「日夜輪番攻擊,片刻不得停止。」
於是,軍號聲再次響起來,得到命令的魔屬聯軍士兵開始再次整隊,剛完工的各種攻城器械也被推了出來,第二十七軍團的少將指揮官跨上戰馬,一邊罵著粗野的髒話,一面催促著部隊前進……
土城的守衛者分成幾撥日夜守衛著,雖然人人都拼盡了全力,也只能保住土城不破而已……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去修補防禦。在魔屬聯軍大威力投石車的打擊下,城牆各處已經殘破不堪。每一次進攻前,魔屬聯軍的士兵看著這城牆都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那城牆脆弱得彷彿用手指就能戳破。
但土城裡有一支魅影軍團,只要魅影軍團的士兵還站在這城牆上,這城牆就有了生命,就有了靈魂!這段有生命有靈魂的城牆屹立著,無數魔屬聯軍的士兵在它面前倒下,無數的魔屬聯軍軍官對它破口大罵,更有無數有著光榮戰績的團隊在它面前鎩羽而歸……沒有流淌的鮮血,那來生命與靈魂?魅影軍團的士兵拋頭顱,撒熱血!把自己的血肉之軀和城牆連為一體,但代價卻是巨大的。
幾千具冰冷的軀體被放置在別一邊的城牆下,這些前幾天還鮮活的生命現在就靜靜的躺在那裡。雖然他們一個個被洗得乾乾淨淨也換上了新衣,但對他們的戰友和長官來說,卻怎麼也比不了他們活著的時候可愛……雖然那時候他們髒兮兮臭哄哄的還盡幹傻事。
更多的傷員被安置在另一側,因為前面戰事吃緊,這些傷員只有委託難民來照顧。難民們來自各地,通常是整村整部落的逃來,其中也不乏醫術與魔法出眾的人。
在土城鏖戰的這幾天裡,這些難民表現出極強的自我約束能力,沒人作亂也沒人起哄。當城牆上一開打,他們就很安分的坐在地上,用沉默的眼神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城牆上的戰鬥一結束,他們就行動起來,負責抬傷員的扛著擔架健步如飛,運送滾石檑木的光著上身喊著號子……
上百的部族頭領、上千的村長聚在一起,把那點少得可憐的糧食按人頭分配。吃不飽的難民在戰鬥間隙尋找一切可以果腹的東西,飛鳥,螞蟻,蟲子,所有會動的東西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細嫩的葉片,無毒的野草,一切能被消化的東西他們也不放過。
慘烈的戰鬥讓科恩·凱達的心變得冷酷,前生的記憶也無比的鮮活起來,在看到難民飢火四溢的眼神後,他派出了倆個營的士兵看守犧牲士兵的遺體。
被幾十萬難民推選出來的臨時頭領找到科恩,請他收回看守遺體的士兵。
「老爺,在戰鬥的時候,」這位老者說,「您的士兵們應該在前線上,而不是用武器指著我們。」
「告訴我,你有什麼可以保證?」科恩·凱達冷冷的回答,「我手下的兄弟都是好樣的,就算他們犧牲了,他們的遺體也比你們的生命寶貴!」
「老爺,我們明白您擔心什麼,」老者抬起頭來,用非常平穩的語氣說,「我們是很低賤,我們也很卑微,但至少我們還有人性——我們從不吃人。」
科恩·凱達微閉上眼睛,無力的揮了揮手讓老者退下。老者不知道,魅影軍團的糧食也已經無以為續,科恩·凱達甚至已經準備宰難民來吃——雖然現在這還只是一個想法,但在情況的持續惡化下也不是沒有實現的可能。
「但至少我們還有人性——我們從不吃人。」
他的一句話,卻讓科恩·凱達徹底放棄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入夜時分,口唇乾裂的莫亞走進了科恩的帳篷,他的一身軍服已經破爛不堪,透過大大小小的洞看去,裡面的一身盔甲也是傷痕纍纍。
「老大,敵軍退了,看樣子他們不準備在今天晚上進攻。」
「剛才我看到了,」科恩淡淡的說,「陪我出去走走,叫上傑克和瑪法。」
四個人沿著城牆走著,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每個人的心情都比較沉重。
走到一個陰暗角落時,科恩·凱達停了下來。
「你們知道嗎?」科恩看著頭上沒有一絲星光的夜空說,「今夜……說不定就是我們的最後一個夜晚了。」
「老大你……」這句話弄得三個兄弟有點措手不及,自從進入土城以來,科恩·凱達都是一副天塌下來只手撐的摸樣,這樣喪氣的話大家還是第一次聽說。
「前面的城牆完了,敵軍的後援到了,」科恩的聲音又變得有點玩世不恭,「糧食吃完了,戲也該散場了。」
「老大……」莫亞添了添嘴唇想說話,卻發現自己找不到什麼話來安慰大家。
「你們後悔跟著我嗎?」科恩·凱達說,「後悔跟著我這個老大?」
「不後悔!」傑克搶著說,「你是最好的老大!我要永遠跟著你!」
「小傻瓜!」科恩拍了拍傑克的頭,「你和瑪法先回去,我有點事要和莫亞商量。」
「讓我們再陪陪你吧!」瑪法說。
「不用,」科恩拒絕了他的好意,「明天……應該是魔屬聯軍最後的進攻,大家要穿得帥一點,別再捨不得從天堂島帶回的盔甲。」
說完,科恩站起來,帶著莫亞走向安置傷員的地方。
「莫亞,我要拜託你一件事,」科恩用只有倆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你要向我保證,用你弟弟的生命保證,你一定要完成!」
莫亞楞了好半天,才「嗯!」了一聲。
科恩笑了,拍拍他的肩繼續說到,「明天,你把傑克和瑪法帶在身邊。在時機恰當的時候我會給你發信號,你就帶著他們突圍出去,順便帶著這幾封信。」
莫亞睜大雙眼,非常堅定的搖著頭,科恩卻繼續微笑著把幾封信塞進莫亞懷裡。
「這些信箋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親手交給菲謝特。」
「你騙我!你騙我的!這些信一定是空白的,」莫亞還是在搖頭,「我雖然不聰明,但我不笨,我一點都不笨!」
「當然,我知道你不笨,」科恩讚許的豎起大拇指說,「其實這些信箋是用來騙傑克和瑪法的,不然他們怎麼會離開?」
「哦!明白了。」莫亞說,「我知道怎麼做,老大你別拿我當傻瓜!我絕對不會離開……」
「靠!」科恩氣得罵了一句,他知道,只要莫亞認定了一件事,那麼誰都別想改變他的想法。
「老大,讓我陪著你好不好?」莫亞說,「我知道,你總是有辦法讓我離開,可我真的想陪你留下來。」
科恩看了莫亞好半天,直看得莫亞心裡發毛他才微微的點了一下頭。
「老大!」莫亞頓時一身輕鬆,而後又激動的叫起來,「你要信守承諾!」
「廢話!我一向信守承諾……」
聽到老大這樣的回答,莫亞就覺得那裡沒對勁,可惜他被一通遠處的鼓聲打亂了思緒。
低沉的鼓聲緩緩響起,莫名的蒼涼震動著每一個人的心臟。
科恩·凱達歪著腦袋聽了好一會,發現這鼓聲越來越像是一首曲子,怎麼自己以前就沒發現?或者是自己今夜的心境不一樣吧!
科恩拉了拉莫亞,倆個人向難民堆裡鼓聲敲響的地方走去。
「老爺們來了……老爺們來了……」難民們誠惶誠恐的讓出來一條通道來。
走到近前,科恩驚訝的發現敲鼓的竟然是那名臨時頭領,老者瘦弱的身軀站在一面大鼓前,銀髮隨風亂飛,乾癟的雙手正抓著一對粗大的鼓棰……
只有天知道,是什麼力量支撐著這個幾天來沒吃過一頓飽飯的老怪物一次次的敲響這面大鼓——這可是個力氣活。
科恩拉著莫亞坐了下來,靜靜的聽著。他已經決心明天死戰到底為兄弟們創造突圍的機會,這時候心中反倒了無牽掛,只覺得著現在這鼓聲非常對口味。
不多久,這鼓聲停下了。老者用非常慎重的一套動作將鼓棰收好,再走過來給科恩行禮。
「你也坐吧,現在就不必行禮了,」科恩說,「這鼓聲有什麼意義嗎?」
「回老爺,」老者說,「這是流浪者的十樂章的之一,叫做暮歸。」
「暮歸?」科恩不由得問,「流浪者的十樂章又是什麼東西?」
「老爺,你沒聽說過十樂章是很正常的。因為十樂章只是在我們這些世代居住在神魔分界線上的流民部族中流傳。」
「說詳細點。」
「每一次的神魔大戰都是在分界線上進行,就是在平日裡,大大小小的貴族也會來搶掠一翻,更不要說土匪流寇……而我們是沒有力量抵抗,為了活命我們只有逃,從一處逃往另一處,從不停止……流浪者的十樂章不止是樂章,它更是我們部族之間聯繫溝通的工具。在逃亡中,我們用十樂章來收攏族群,用十樂章來鼓勵族人,更用十樂章來分辨敵我……」
「真有這麼多用處?」科恩饒有興致的問。
「是的,經過千年來的演化流傳,每一個神魔分界線上的人對十樂章都是無比的熟悉,他們本就是聽著十樂章長大的,十樂章在他們的**裡,在他們的血液中,也在他們的靈魂裡。」
「說下去……」科恩的腦子裡已經有東西在開始轉。
「十樂章,顧名思義就是由十個部分組成,」老者雖然有些驚異,但還是接著往下說了,「分別是晨起、出行、互詢、合族、圍獵、遇險、回護、止淚、紮營,還有您剛剛聽過的暮歸。」
「可以讓我完整的聽聽嗎?」
「這……」看著科恩堅持的眼神,老者只有點點頭招手叫過幾個子弟吩咐幾句,又對科恩說,「但這是出於對您的敬意,因為您與其他老爺不同。」
「哈哈哈……」科恩一楞,然後抬頭望天大笑三聲,「有什麼不同?」
「您沒拿我們開刀,要是換了其他老爺,擋住您退路的我們會在第一天被殺得乾乾淨淨。」老者說,「再說您的軍隊裡多是我們部族的子弟,有關您的為人我們多少也知道點。」
一個年輕人興奮的站到鼓邊,也以一套動作從另一人手中接過鼓棰……鼓聲緩緩響起。
「這是晨起——招呼族人收拾隨身物品,準備出發。」
「這是出行——部族行進途中,隊伍可能會很長,需要用鼓聲來指引方向,提醒族人。」
「這是互詢——我們的逃難通常是大規模的,不可避免會遇到其他部族,這個樂章可以幫助我們分辨敵友,相互溝通。」
「這是合族——逃難時,族人越多越能抵禦危險,所以部族之間會臨時或者永遠的合併。」
「這是圍獵——吃的東西不多,獵物更是稀少,所以得全族出動,這個樂章是用來指引方向,還需要配上號角。」
「這是遇險——用來提醒族人,更是向其他部族求救的樂章,有時是天災,有時是**,沒有什麼大的區別。」
「這是回護——我們沒有抵抗災難的力量,對**是這樣,天災更是如此!我們只能用身體強健的族人圍成圈子,希望可以護住弱小……」
「止淚——這也分為倆部分,上部是悲離,下部是止淚。」老者最後說,「或者是族人被搶掠而去,或者是有族人死亡,我們都用這曲悲離來紀念他們……但其他族人繼續活下去啊,我們那有資格長久的悲傷?於是就有了下部的止淚,我們用止淚來鼓勵族人的鬥志,用止淚來撫平心裡的創傷……」
「跟我來,還有你的子弟,抬上你的鼓!」科恩一把抓起老者,「說不定你的十樂章可以讓明天的戰鬥精彩一點。」
「可是老爺……」老者說,「我們又能做些什麼呢?」
「在我們戰鬥時弄點音樂出來,讓場面熱鬧一點。」
「可是老爺,」老者的頭左右搖晃,「這不合傳統……」
「你都你的方式活了大半個人生了,現在嘛……」科恩轉過身來看著他說,「你就以我的方式活一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