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日子就不平不淡的過了兩個月,由最初的三月轉換成了五月。
五月,正好是鳶尾花開的時節。
日光熙和的太和殿,左右兩邊擺了好幾把檀木椅子,正上方是一個正座,刻印著九天鳳凰的紋樣。
「嬪妾等給太后請安。」眾皇妃齊齊給太后請安,唯獨沒有赫連雲霞。
「皇后娘娘到。」隨著太監的一聲,走來一位身穿藍色衣裙的人,水藍色的外群,淺藍色的中衣,純白色的裙擺,袖口上繡著春天的牡丹花,衣裙中間的是一直翱翔的鳳凰以及幾片祥雲。此人有著不凡的容貌,臉上帶著一種淺淺的笑容,並沒有過多的梳妝,所以臉色略顯蒼白。頭上的首飾和身上的掛鏈不多,但身上所配的皆是價值連城之物:如意鏈、鳳尾簪……不多,雖說是價值連城,可也不算過於的華麗,但頭上的一個極為貴重的簪子卻可以看出此人特別的身份——金尾鳳瑤。
她的步伐一搖一晃,裙擺微微打轉,轉出了一個「蝴蝶」。
「嬪妾參見太后。」赫連雲霞甜甜一笑,微微俯身行禮,說道。女子名叫赫連雲霞,也就是當朝人人羨慕的皇后娘娘,大和第一才女。
其他嬪妃見皇后娘娘來了,也都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儀,臉上笑得十分妖艷,齊聲說道:「嬪妾等參見皇后。」
太后的裝著雍容華貴,一身棕色的衣袍顯得她十分莊重嚴肅,沒有了曾經的那份活潑,微微蹙了下眉,卻還是出聲道:「各位請起,皇后,皇上已免了你每日請安,也道了不需行禮。」
赫連雲霞一笑,道:「太后笑談,太后乃皇上生母,臣妾為皇上妻,就算皇上已免,但家之長禮若都免了,不是讓外人見笑了嗎?」雖然話語裡沒有道明,卻是在說皇帝。也就是歐陽軒不懂禮數。
「皇后,你懂禮儀,哀家很高興,皇上對你情之深,希望你能懂。」太后略微蹙了蹙眉頭,臉上露出幾分不悅之色,說道。
「太后說笑。」赫連雲霞看到了太后的不悅,也沒有多說,又道了一句話。
……
「娘娘,皇上那麼喜歡您,為何不招您侍寢呢?」赫連雲霞身邊的貼身丫鬟玉荷問道。
「玉荷,不是不招,是我不願。你從小跟著我,原因想必已猜到了。」赫連雲霞淡淡地說道,臉上有些蒼白,走在御花園裡。
御花園中百花盛開:牡丹似火一般的鮮紅艷麗;月季含羞一般,還是花骨朵,幾片花瓣幾片花瓣的綻放開來……奼紫嫣紅,數也數不盡的美麗。在一片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空曠的草地上,一朵朵,一簇簇妖艷的藍色與紫色當中,是一抹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景色。
這片藍色,顯得憂愁;那片紫色,顯得憂傷。就像一隻隻絢爛的蝴蝶一般,在這片蔥翠欲滴的草地上面翩翩起舞,構成了一幅美麗的畫卷。
這種花朵,有著一個美麗的名字——鳶尾花。
突然,她停住了腳,看著邊上的花,不僅蹲了下來,臉上還出現了淡淡的笑容:「玉荷,這鳶尾花,是歐陽軒弄的嗎?」誰不知道,全紫禁城,額……應該是現在這世上,大概也只有這位皇后娘娘敢直呼皇上歐陽軒的全名了,對於別人而言,叫一聲可就是殺頭大罪了。
「嗯,娘娘,皇上不知哪來的種子。只知這是為了博娘娘一笑。」玉荷笑了笑,看見自己家小姐很久沒有笑了,如今笑了,她便也開心。她的命是娘娘救得,娘娘開心,她就開心;娘娘難過,她也難過;娘娘若生,她便死撐著也要活;娘娘若忘,她也絕不獨活!從小時候起,這句話便落印在玉荷的心底,「定是從歐陽錦那裡要的。」赫連雲霞微微一笑,說道,傾城容顏上不禁顯得更美。
「只要提到王爺娘娘總會笑。」玉荷一時心急口快,把話說錯了。
雲霞愣了愣,隨後說了一句:「以後不要再說了,本宮已是他的弟妹,是當朝皇后,而他是陵王,是皇上的王兄,若被皇上聽到,便是斬首的大罪。」赫連雲霞臉上剛有的歡笑又空無了,淡淡道說完了一句就起身走了。
雲霞走到涼亭邊,只見一名男子吹著笛子。男子身穿著一件蟒袍,上面的蟒蛇十分兇猛。男子臉上帶著一種謙謙的笑容,背對著雲霞,眼底的最深處有一抹他都不知道的落寞。對於這笛子的聲音,雲霞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她的笛子就是他教的啊!垂下了臉寵,輕喚了一聲:「歐陽錦……」
這聲音使陵王的心也不由得「咯登」一跳,彷彿這聲音就猶如天籟般的歌聲,但他還是冰冷的轉過身,極力裝作對她沒有絲毫的感情,行禮道:「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后……」赫連雲霞喃喃的念了一句,嘴角的笑容越發諷刺,自嘲的一笑,勾了勾唇,有些痛苦不堪的說道:「是啊,你是陵王,我是皇后,你明知我不想要這個位子,卻偏偏給我。」
歐陽錦也害怕嚇一下子衝動會有什麼出格的動作,或者是急火攻心對身子不利,以雲霞的脾氣,不是沒有那個可能,但還是迎著心裡的害怕,說道:「皇后說笑。」
「說笑、說笑……難道六年的感情也是說笑嗎……」雲霞還要再說什麼,但身子很弱,暈倒在了地上。只知道有個人抱住了她,其它的一無所知。
歐陽錦扶著雲霞搖搖欲墜的身體,神色複雜至極,看著那張比昔日憔悴了許多的容顏,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遠處的一個丫鬟看見了此景,連忙跑著去告訴太后。
床榻上的人睫毛微微顫了顫,雙眸微微睜開了,就對上了一副充滿柔情而且帶著擔憂的雙眸。
那對眸子……一瞬間,她竟然看癡了。
「雲霞,你醒了。我餵你吃藥。」歐陽軒慢慢的扶起雲霞,說道。歐陽軒身著一件龍袍。游龍似乎無時無刻都在戲珠,周圍有著一片片祥雲,那是吉祥的瑞兆。他的黑髮三千直直落在背上,漆黑的頭髮十分烏亮,臉上帶著十分溫和的笑容,那笑意直達眼底,似乎眼裡也很開心。那雙絲毫不輸給雲霞烏亮的眼睛十分閃耀,眼底的深處閃爍著一種光芒。
「你應該用『朕』的」雲霞的神色有些慌張,不想看他那笑意盈盈的眼睛,令她總是覺得虧欠了他什麼,嘴角露出一種不自然,正準備俯身下榻給歐陽軒行禮,就被他給扶起了,說道,「嬪妾……」
雲霞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歐陽軒打斷:「朕說過了,你身子弱,不用多禮。」歐陽軒眼底閃過無限的心痛,似乎是在心痛雲霞,好像也是在為什麼而感到悲哀。
「皇上,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規矩不可亂,更可況是在皇家。」雲霞低下頭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嚥了一口氣,說道。
「你是在怪朕娶了你嗎?」歐陽軒眼底的光芒忽然消失了,但在一瞬間之後又回來了,好像在任何時候他都是一個謙謙君子的模樣,從來不對雲霞有半分逾越。
「嬪妾不敢,天子之命不可為。臣妾只求赫連府的人能好,他能好,皇上能好,就夠了。」雲霞抿了抿嘴,帶著一種若有若無的笑意,淡淡的說道,但是眼底,卻好像與曾經不太一樣了。多了一份悲傷,多了一份約束,多了一份心痛,少了一份快樂,少了一分自在,少了一份活潑。
「在你心裡,他永遠都在朕前面,也比朕重要。時不時?」歐陽軒眼裡有幾分心痛,卻是對雲霞的語氣極為寵溺,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可是在不經意間,還是會發現眼睛裡的那抹苦澀,心底的痛處傳來,令他好像都不能呼吸。
雲霞特意避開了他的眼睛,許久過後,純黑的雙瞳裡沒有任何波動情緒,如同死屍一半的看著他,上牙緊緊地咬著下唇,直到嘗到了鮮血才停了下來,現在的她哪裡還有以前面對歐陽軒時得那種風華。
良久,歐陽軒見她不語,心痛的說了一聲:「朕……只是想確定。」
雲霞啊雲霞,若非父皇的遺詔,我也知道你不會嫁給我。父皇啊,你究竟……
「皇上,您還是少說為妙,嬪妾……嬪妾不愛陵王。不論如何,你畢竟是嬪妾的夫君,但是……您也是天下的君王。」雲霞看見歐陽軒傷心的樣子,緊咬著下唇,說出了一句違心的話。
歐陽軒注視著她,忽然笑了,「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