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群真的是給蘇信的話氣得夠嗆,面色黑沉冰冷,指頭關節捏的卡卡作響。可想而知,此刻的他已經是憤怒到了極點。事實上劉群年紀不過二十四五歲,比這些大學生大不了多少,又是部隊中人,血氣方剛,被一名剛進校的毛頭小子如此奚落,如何不怒?
另一側的魯田聳拉著腦袋看好戲,絲毫沒有擔心自個兒的室友即將就要慘遭武力值爆表的劉群的毆打,而關小明顯然沒有魯田這麼不夠義氣,他嘴巴咧開,眼睛瞪得溜圓,緊張無比的注視著瀕臨暴走的劉群。
只是他們出乎意料的是,劉群憋了半天,最後竟然沒有動手,而是鬆開了揪住蘇信衣領的手,而後拍了拍蘇信的胸膛,面色黑沉,一字字地說道:「蘇信,很好,你很好!」
蘇信沒想到這劉群被自己這麼諷刺,竟然忍住了。心想這傢伙還真能忍呀。事實上如果劉群真的動了手,先不說他是不是劉群的對手,即便不是劉群的對手。今兒給劉群胖揍了一頓。這樣子看起來好像他吃虧了,但是倒大霉的絕對是劉群,因為教官毆打新生這種事情極度額惡,一旦掀出去,弄得眾人皆知,那麼劉群死定了!
可惜的是,這個劉群並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做出過分的事情,開學第二天就在男生宿舍上演全武行。可見這傢伙不是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蠢貨。不過蘇信倒也沒有多想,看著面色冰冷的劉群說道:「劉教官,我是很好,謝謝你的關心,不過這麼晚了,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情,我想睡覺了。」
劉群冷笑了一聲,此刻他已經徹底的冷靜下來,他知道這蘇信油鹽不進,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他的話全當成了耳邊風,說什麼都沒用。他當了幾屆的中大教官,從來就沒有遇見過蘇信這樣的新生,一般的新生沒有膽子跟教官對著幹。可這個蘇信油鹽不進,他拿蘇信絲毫沒有辦法,如果動手打蘇信呢,他會受到嚴厲處分。而且這種教官毆打學生的事情,一旦傳出去,性質不是一般的惡劣。
劉群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生生憋住了這一口怒火,如果他不是教官,在路邊上遇到蘇信,保管蘇信躺著進醫院!
雖然理智戰勝了怒火,但是劉群依然沒放棄要教訓蘇信的念頭,他非得制一下這個囂張無比,目中無人的傢伙。
劉群瞪著蘇信說道:「軍訓還有半個月,我會好好的陪你玩玩的!」
說罷,劉群在關小明眼巴巴的目光下,轉身離開了213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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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群走在男生宿舍的走廊上,越想心中怒火愈盛,只是無處發洩。
「劉教官,等等,等等……」
劉群聽見背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不由地停下腳步,轉頭望去,只見一個十**歲的男生悄悄摸摸的跟在背後,想來是中大新生,劉群不由地背著雙手冷哼道:「你是那個班的?大晚上的不按時睡覺,在這兒幹嘛?」
「哦,我是土木工程的。」那個男生絲毫沒有介意劉群嚴厲的話語,快步走了過來,嘴裡笑著說道:「我叫曹子建,剛才想上廁所,所以出來了。」曹子建頓了一頓,看著劉群說道:「剛才我經過了213寢室,213寢室發生的事情我全看見了。」
劉群聽到這話,臉色立馬黑了下去,他本來被蘇信這傢伙弄的憋了一肚子怒火,此刻被這個什麼叫做曹子建的學生一奚落,心裡更怒,呵斥道:「你什麼意思?故意膈應我嘛,少給我廢話,去上你的廁所!」
「劉教官,別誤會,您可千萬別誤會。」曹子建連忙擺手,臉上的表情真誠無比,目光看著一臉黑沉的劉群,嘴裡說道:「劉教官,我只是覺得這個蘇信太過分,太目中無人了,竟然不把您放在眼裡,再怎麼說你也是他的教官呀,他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實在是枉為中大的學生!」
聽到曹子建的話,劉群臉色總算是好了那麼一丁點,不過他依然擺著一副嚴肅的表情,瞪著曹子建哼道:「你好端端的說這些幹嘛?這些事情輪不著你一個學生操心!」
「沒什麼,我只是看劉教官心情不好,所以想跟劉教官嘮嘮嗑。」曹子建從口袋裡掏出一包和天下,遞了一根給劉群:「劉教官,抽根煙,解解氣,有些事情看淡點,這年頭的學生都這樣,一個個囂張的很,您沒必要那麼認真,氣壞了自己得不償失。」
劉群正好一肚子火沒處發洩,曹子建的這一番馬屁讓他心裡稍微舒坦了點兒,見曹子建雙手遞上來的香煙,遲疑了一下,終究是接過了曹子建的那根和天下。
曹子建立馬掏出打火機湊上去給劉群點燃了香煙,兩人站在男生宿舍的走廊上,吞雲吐霧起來,目光卻是望著遠方的中大校園內,處處燈火闌珊,清冷孤寂。
過了會兒,曹子建忽然微笑著說道:「劉教官,我有一個同學在您帶的工商管理班,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我聽說了,蘇信不但遲到,而且還公然當著那麼多學生的面頂撞於你,更加可惡的是,今天晚上竟然囂張無比的對著你幹。這種人實在是可惡至極。」
曹子建不停的說蘇信的壞話,不停的撩撥劉群內心深處壓抑著的怒火,而劉群顯然是中了他的陰謀,他面色不善的哼了一聲,卻沒有多說什麼,顯然是默認了曹子建的話。
曹子建笑了笑,而後又說道:「劉教官,這個蘇信我也認識,這人挺不識抬舉的,平時盡喜歡跟同學作對,不過有件事情我覺得劉教官失策了。」
「嗯?」劉群目光一轉,望向曹子建說道:「什麼?」
曹子建說道:「劉教官,我聽說你不允許蘇信參加軍訓了?其實按我說來,這完全沒有必要,您這麼做,反而讓蘇信稱心如意。如果不是學校的明文規定,這年頭有誰願意參加軍訓呀,累死累活的。」
曹子建心裡清楚的很,蘇信這人不簡單,他膽敢撞薛太子的哥哥的車子,背後肯定有人。這樣一來,即便蘇信不參加軍訓。他上面的人發一句話,中大教務辦多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多管這些事情。這樣子不如繼續讓蘇信參加軍訓,而後找機會對付他。
「你什麼意思?」劉群發現眼前這個叫做曹子建的小子心裡複雜的很,跟他說這些,絕對不僅僅是陪他嘮嗑那麼簡單。
「哦,我的意思很簡單。」曹子建笑著說道:「劉教官,您想想呀,如果蘇信繼續參加軍訓,那麼他就是工商管理班的學生,他不是還得聽您的指揮嘛。軍訓還有十多天的時間,這樣子一來,您有的是機會教訓他,但是如果您不讓他參加軍訓,那麼他想怎麼著就這麼著,根本就不會把你放在眼裡呀。」
劉群眼睛一縮,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傢伙的話很有道理,當初他發下狠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從今天開始,禁止蘇信參加軍訓,純粹是被蘇信氣壞了頭,畢竟當時幾個班的學生以及教官都看著的,他不做出點反應,臉實在是沒地方擱。而且當時他覺得蘇信受到如此嚴厲的懲罰,會嚇得掉頭向他認錯,老老實實的接受懲罰,但是事實上這個蘇信光棍的很,根本就不介意。
不過此刻劉群心裡想的不是這些問題,而是他不明白眼前這個男生無端端的跟他說這些幹嘛?他才不相信那個新生會愚蠢到向一個教官出謀劃策,如何對付一個學生。莫不是這傢伙和蘇信有矛盾,想要借他的手對付蘇信?
劉群不是傻子,他覺得很有可能,眼睛望著曹子建,深深地看了兩眼,不過眼前的傢伙依然擺著一副真誠無比的笑容,找不到一絲破綻。
「既然你心裡打這樣的如意算盤……」劉群掐滅手中的煙蒂,哼了一聲道:「就把心裡的想法全告訴我吧,我讓蘇信繼續參加軍訓,然後呢?我怎麼對付蘇信?」
曹子建本來想把心裡的謀劃已久的想法脫口而出。他今天下午得知蘇信和工商管理班的教官劉群起了衝突,在他們班上鬧得沸沸揚揚,心裡靈機一動,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想要聯合劉群一起對蘇信。可是,此刻曹子建見劉群雙手靠背,眼睛冰冷的盯著他,似乎一點都不相信他,很有可能看出了他心裡的想法,他立馬改變策略,搖搖頭說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劉教官,您到時候自個兒看著辦就得了,我只不過是覺得您受了這麼大的氣,沒必要就這麼便宜了蘇信。」
劉群一言不發,眼睛卻依舊死死的盯著面色不改的曹子建。
過了許久,劉群忽然開口問道:「你叫曹子建對吧?」
曹子建面色不改的點頭:「對。」
「曹子建,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劉群眼睛盯著曹子建,一字字問道:「你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為什麼想要借我的手對付蘇信?是不是你和蘇信有矛盾?說吧!」
「劉教官,您這是什麼話,我怎麼可能跟蘇信有矛盾呀!」曹子建臉上的表情陡然一驚,錯愕無比,不住的擺手解釋道:「事實上我也是今天才認識這蘇信的,今晚上跟你說這些話,純粹就是覺得蘇信做的太過分,公然頂撞教官,實在是有違一名學生的身份,我這是替您打抱不平呢!」
「真的嗎?」劉群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曹子建,擺明了不相信曹子建的話。
曹子建見此,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很是憤懣,說道:「既然劉教官不相信我,那就算了吧,就當我胡說八道。」
劉群盯著曹子建,過了許久,才扔下一句話:「我就當你胡說八道了!」
說罷,劉群轉身便走。
「得,您這麼想我也沒辦法,算我居心撥測,抱歉了,劉教官,您早點休息。」曹子建對著劉群的背影說了一句,直到劉群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他臉上的憤懣之色才漸漸斂去,轉而露出一絲譏笑。
「這個劉群,倒是不傻呀,不過這樣一來,豈不是更好?」
曹子建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之前在213寢室的窗口處,他看到蘇信言語諷刺劉群,想要讓劉群羞惱成怒,動手打人,可是這個劉群沒有做這種蠢事,竟然生生憋住了那口氣。而就在剛才,劉群輕而易舉看穿了他想要借刀殺人的想法,從這兩點就可以看出來,劉群不是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
不過曹子建相信,不管劉群在不在意他借刀殺人,至少他之前的這一番話,劉群是一定聽進去了,劉群被蘇信那麼羞辱,不可能忍得了這口氣,所以,明天劉群同樣會按照他說的那樣,讓蘇信繼續參加軍訓。那麼事情的進展就更精彩了。
劉群目光轉向落到213寢室,嘴角溢出一絲冷笑,他當然不會傻/逼到覺得這個劉群能夠把蘇信這麼樣,劉群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教官,他不放在眼裡,那麼蘇信同樣不會放在眼裡。只是機會擺在眼前,不噁心噁心蘇信實在浪費,更何況劉群也不傻呀,軍訓還有這麼長的時間,他相信他會找到機會好好踩蘇信一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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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信,你小子牛/逼大發了呀。」
劉群一走,213寢室又恢復了吵鬧,魯田光著黝黑壯實的身子坐在床頭,手摸著虯髯縱橫的下巴,不住的調侃對面的蘇信道:「竟然膽敢跟著劉群對著幹,俺這回服氣了,有種有種!厲害厲害,請收下俺滴膝蓋……」
「厲害個毛線呀。」另一邊的關小明特討厭燒野火的魯田,嘴裡咕噥道:「老田你這混蛋就會火上澆油,沒聽劉群那狗/日的走的時候說的話嗎?」關小明頓了一頓,而後學著劉群的口氣說道:「軍訓還有半個月,我會好好的陪你玩玩的!」而後要說道:「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劉群****裸地威脅蘇信!」
「怕個毛線呀。」魯田對關小明的話嗤之以鼻,譏笑道:「明兒呀,你以為蘇信跟你一樣沒種嗎?自個兒廢物一個,把別人也當成了廢物?靠,沒聽劉群口口聲聲說不讓蘇信參加軍訓了嘛,既然蘇信不參加軍訓,那麼劉群憑啥管蘇信呀。」
魯田頓了一頓,砸吧著嘴巴說道:「哎,說起來俺倒是有點兒羨慕蘇信,尼/瑪因禍得福,不但當著那麼多學生的面兒風光了一把,而且不用參加軍訓……不要太爽了呀。」
「迂腐之見,一看魯田你這傢伙就是腦子進了水!」關小明一臉厭惡的看著魯田,哼道:「難道說不參加軍訓就可以不參加軍訓的嗎?如果劉群真的這麼做,那麼這事兒肯定會上報教務辦的,到時候給蘇信來一個處分,那麼他就毀了,以後大學畢業找工作都不好找!」
「明兒你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喲。」魯田撓了撓不多的頭髮,而後砸吧著嘴道:「理是這麼個理,可是現在事情都發生了呀,咱蘇信總不能認慫對吧,更何況這事兒也不是蘇信的錯呀,那狗/日的劉群實在是做的有點兒過分,竟然讓蘇信站軍姿,旁邊上百號人站在一旁欣賞參觀,這尼瑪不是溜猴嘛,更坑爹的是旁邊好友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女趙二柯,蘇信要英雄救美,當場暴走很正常呀。」
魯田頓了一頓,哼哼的說道:「而且現在那劉群似乎不打算放過蘇信,那蘇信絕對不能認慫,不能墮了咱213寢室的威風!」說著,魯田望向一言不發的蘇信,拍了拍他結實的胸膛,非常講義氣的說道:「蘇信,放心,如果劉群對付你,哥哥我第一個站出來幫你!」
「老田你這狗/日的就不能好好說話,別火上澆油嗎?」關小明一臉鄙視的看著魯田說道:「有一句話叫做退一步海寬天空,按照我的想法,蘇信,你還是跟劉群道個歉,這事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了,沒必要這樣子僵持下去。」
魯田豎起一根中指,對關小明說道:「孬種,以後別說俺認識你!」
「夠了,都少說兩句吧。」蘇信聽著魯田和關小明不停的鬥嘴,真的是焦頭爛額,他的這兩個室友就會背後叨叨叨個不停,關鍵時刻一個個全部陽/痿,沒一個靠得住。至於和劉群之間發生的矛盾,說實在的,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不就是不參加軍訓嘛,不就是想要對付他嘛,那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蘇信呼了一口氣,說道:「時間不早了,你倆早點睡覺。」
魯田和關小明見蘇信語氣不好,似乎這些麻煩事兒讓他心情有多低落,都停止了爭吵。
魯田說道:「那你也早點睡覺,那些事情明兒再說吧,用不著多想。」
說完,魯田挺屍一樣捂著被子躺下。
213寢室一下子安靜了下去,不消片刻,魯田那極具特色的電鑽打鼾聲飄蕩在寢室的每一片角落裡,蘇信雙手枕著腦袋,怎麼也睡不著覺,不由地翻起了白眼,他在哀怨並且擔憂自個兒這四年大學生活該怎麼過,不過按照目前的趨勢,他完全用不著想那麼長遠的事情,可能軍訓還沒結束,他就得捲鋪蓋滾蛋了。
這時,枕頭下忽然震動了一下,他伸手掏出手機,打開屏幕,上面跳出了夏桔梗的名字,是夏桔梗發來的短信!
蘇信點開一看,上面有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嗯,我知道的。」
蘇信的嘴角溢出了一絲笑意,然後看了眼時間,已經凌晨一點多了。
蘇信又發了一條短信過去,上面寫著:「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蘇信等待了一會兒,夏桔梗的短信來了:
「二珂睡我床上,我有點兒睡不著呀,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