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中大足球場的左邊角草地上,商學院的金融和工商管理兩個專業九十多號新生分別位於兩塊草地上,楚河漢界,隔著三米的距離相對而坐,而在兩個班級的中間狹小草地上,站著一名叫做蘇信的少年。
蘇信和趙珂兩人遲到,工商管理班的教官劉群懲罰蘇信和趙珂站軍姿。在兩個班的學生看來,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犯了錯。但是不正常的是劉群竟然讓其他學生都休息,在旁邊圍觀蘇信和趙珂兩人站軍姿。這麼做就真的有點過分,已經超出了體罰的範疇,是對學生人格和尊嚴的羞辱。
本來在同學們看來,蘇信頂多就是滿心怨憤,然後很委屈的接受教官武力的要求,還不至於大鬧起來,畢竟作為一名剛剛進校的新生,誰敢忤逆武力值爆棚的教官,這不是純粹嫌活得不耐煩嘛。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此刻蘇信面對教官聽不講人情的無禮要求,既沒有怒火沖沖大聲反駁,也沒有像個懦夫似的老老實實接受懲罰,而是面色平靜,直視著劉群的目光,擺著一副拒不配合的樣子,似乎很有種要跟著武力值爆棚的年輕教官劉群對著干的意思。
這讓兩個班的新生大為詫異,尤其是金融班的女生們,她們並不認識蘇信,今天更是第一次看見蘇信,聽見蘇信這個名字。不過現在蘇信和趙珂在一起,而且趙珂小臉緊張兮兮的看著蘇信,很明顯,蘇信和她們班上數一數二的小美女趙珂關係非同尋常,這不禁讓她們浮想聯翩起來。這個蘇信長得不錯,這在女多男少的中大,絕對算的上稀有動物,人人眼饞,但是和有實力競爭一下系花的趙珂在一起,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蘇信,你是什麼個意思?」
在眾人浮想聯翩之際,工商管理班的教官劉群面色不善的盯著面色平靜似乎根本沒有把他的命令放在心上的蘇信,呵斥道:「沒聽清楚我的話嗎?還是想對著我干!」
最後一句話,劉群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聽清楚了,教官。」
蘇信手指緊緊攥著,努力克制心中漸漸聚集,漸漸升騰的怒火,他實在是不想開學第二天就跟教官發生衝突,這並非是怕,而且不願。他讀大學不是來找別人的不自在的,但更不想給自己找不自在!
沉默了許久,蘇信說道:「這樣子好吧,教官,我一個人站,你讓人女孩子趙珂休息成嗎?」
「蘇二信,算了,我罰站沒事的,我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呀?」
旁邊的趙二柯拉了拉蘇信的衣袖,她見蘇信為了她和這個混蛋教官頂著幹,雖然心裡有點兒喜悅和興奮,但是她不願意看到蘇信因此而受到更嚴重的懲罰,畢竟軍訓的時候,教官都是這麼凶、這麼不講人情的嘛。更何況,跟蘇信一起罰站,對於她來說,好像並不怎麼難堪,她又不是一個在乎別人看法的女孩子。
趙二柯抿嘴說道:「我們就站一下嘛,沒事的。」
「可是我就是不想讓你罰站。」蘇信說。
這已經是蘇信最後的一條底線。他臉皮厚,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也不介意這個叫做劉群的教官耍著花樣羞辱他,罰他跑步可以,讓他站軍姿同樣無所謂,但是,他不能讓人女孩子趙二柯受到委屈,更何況是這種極度無理的要求。雖說他從來沒有想過以後跟趙二柯有什麼,而且在目前為止,他並不是非常的喜歡趙二柯。這種喜歡,是指男女之情。
但是蘇信不知道,他的這一句話,讓兩個班級的學生響起了一陣騷動,工商管理班的眾多女生們基本上已經確定朱莉和蘇信沒啥戲,蘇信的這一句話擺明了就是他喜歡趙珂,事實上蘇信這麼可能不喜歡趙珂呢?
趙珂長得這麼漂亮,而且看著性格也很好,和她們班級的朱莉簡直是雲泥之別。工商管理班的眾人不由地把目光望向了微微低著頭的朱莉,朱莉似乎有點兒失落,但臉上的表情並不明顯,只是輕咬著嘴唇,神色之間,似乎在擔心此刻蘇信的處境。
「蘇信,我不知道你哪裡來的討價還價的底氣?」眾人浮想聯翩之際,雙手靠背的劉群瞪著蘇信,呵斥道:「讓你站你就站,你和她都要站。速度!不要再讓我重複一次!」
蘇信心中愈怒,一字字問:「如果我不站,你打算怎麼樣?」
「你說什麼?」劉群眼睛瞇著,冷冷的問道:「再重複一遍看看?」
劉群的聲音很冷,似乎是對眼前這個膽敢跟他對著干的學生極為惱怒。而蘇信已經意識到,他說再多都沒用,再怎麼求情都無濟於事,因為這劉群已經打定了主意整死他,既然如此,他覺得他沒有必要再退讓了。
蘇信微微笑了下,一字字說:「不好意思,我不站了。」
「什麼?」那個劉教官面色愈發的陰沉:「蘇信,你今天是打定主意頂著我干對吧?」
「你說對了。」
蘇信冷笑一聲,伸手直接抓住趙二珂的手:「二珂,走吧。」
「哇!」
草地上響起眾人驚歎聲,目光錯額的盯著蘇信拉住趙珂的手!
趙珂呆了一下,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和男生有這麼親密的舉動,被一個男孩子拉著手,俏臉瞬間染上了一層嫣紅,燦若桃花,美輪美奐,尤其是在這麼多雙目瞪口呆的目光的注視之下,心臟更是撲通撲通的狂跳個不停,手指間彷彿有一股電流,蕩漾全身。
過了片刻,也不知道趙二柯用了多少的力氣,總之是面色酡紅如醉,被蘇信拉著的白嫩如玉的小手在微微的顫抖,但她終究是抬頭看著蘇信,重重的點了下小腦袋,抿嘴說:「嗯,好的。」
在幾十雙目瞪口呆的目光之下,蘇信拉著趙珂的手,直接朝足球場出口走去。
「蘇信,你給我站住!」
劉群面色陰鬱無比,似乎被一名新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頂撞而顏面掃地,很是難堪,盯著蘇信的背部,冷冷的說道:「我警告你,蘇信如果離開,就再也別回來參加軍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現在,立馬給我回來罰站!」
「我隨你!」
蘇信停了下步伐,反頭奉送上一句話,拉著趙珂直接離開足球場。而在後方,有無數道目光落在他和趙珂的身上,都是金融和工商管理班的女生們的複雜而略帶艷羨的眼神。
一時間,眾人的腦海當中浮想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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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信,待會兒輔導員打電話找你的麻煩怎麼辦?」
趙二柯一臉擔憂的問。
「沒事兒。」蘇信看了眼趙珂。
他們兩人離開足球場之後,也沒有地方去,買了兩瓶礦泉水,在中大的校園裡四處晃蕩,最後來到籃球場旁邊,找了一張石凳,蘇信就和趙珂坐在哪裡。
籃球場上沒有人,清冷無人,新生們全部都在軍訓,而大二大三的學長學姐們還沒有開學。蘇信坐在香樟樹下的石凳上。那時已經下午五點左右,蒼穹之上的太陽漸漸變得赤紅如火,天邊的火燒雲一片銜接著一片,灑照下來的光線泛著暖色的光澤,籠罩在目極不盡的香樟樹上,籃球架上,以及身邊的女孩子瑩白如玉的俏臉上,多了一層斑駁清冷的味道。
蘇信抬頭望天,不禁有些失神。
當時他離開的時候,氣氛已經非常的緊張,一觸即發,他都以為那個叫做什麼劉群的教官會對他採取武力,在中大足球場上演一場教官毆打學生的香港動作片。如果真是那樣,只怕明天他的名字就要傳遍整個中大。
說實話,蘇信還真不怕跟那個劉群玩兒武力,真打起來,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只是這種打架的事情呢,畢竟太無趣且檔次低了點,有失當代大學生的精神風範嘛。他膩歪透了。
蘇信不想打架,但別人踩在他臉上了,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斃人人羞辱,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劉群竟然生生忍住了,而金融班的那個張教官一直站在一旁始終沒有開口,即便是他拉著他們班的趙珂離開,也沒有多說過一句話,很有種沒有當做一回事兒的意思。
這麼一來,蘇信倒是有力沒處使。
這事兒不可能就這麼算了,毫無疑問,劉群會向他的輔導員告狀,說他怎麼怎麼無禮,怎麼怎麼不把軍訓當回事兒,怎麼怎麼頂撞他。那麼待會兒面對只怕是工商管理班的輔導員了。
蘇信的嘴角溢出一絲苦笑,來中大沒兩天,煩心事一件接著一件,中午和夏桔梗不期而遇,他以為夏桔梗是因為他才選擇中大的,以為夏桔梗和他的關係還是像從前那樣,滿心歡喜的滾過去想和夏桔梗相認。
讓蘇信差點沒崩潰的是,夏桔梗竟然把他當成一個陌生人,眼中根本就沒有他,更讓他抓狂的是,夏桔梗竟然為了那個三番五次羞辱於他的曹子建求情。這件事情讓他難以接受,想想都渾身無力,很有種未來渺茫的味道,他更不知要以後要這麼去做,才能和夏桔梗重歸於好。
或許,夏桔梗真的就是把他當成一個普通同學吧。
蘇信用力搖了搖頭。這種想法實在是太可怕,可怕到想想都渾身發抖,不知所措。他實在是沒有辦法放下和夏桔梗的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他也相信夏桔梗不可能忘記。只是夏桔梗不像安然,不像身邊的趙二柯,夏桔梗沒有這兩個女孩子那麼勇敢,勇敢到為了自己的愛情而不顧一切。夏桔梗甚至是比顧茜還要內向一些。
在蘇信的心中,夏桔梗始終是一個不善於表達內心想法的女孩子,很多的時候,她更願意讓自己受到委屈,而不願意主動表達內心想法,去爭取屬於自己的幸福。
蘇信搖了搖頭,不願多想夏桔梗的事情。畢竟這些問題一直都存在,只是夏桔梗從來不願意正面面對,他只能處於被動狀態,等待夏桔梗宣判他的死刑,或者是終身幸福。
或許,他的等待的只是無期徒刑吧。蘇信苦笑一聲,用力抓了抓頭髮,甩到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卻又不禁想起了今天下午在中大足球場發生的事情。
今天下午的事情是他不對。蘇信始終承認這一點,畢竟他遲到了,經受懲罰本來就沒有錯,不管工商管理班的交給劉群這麼對待他,他都沒有意見。
事實上蘇信參加兩兩天的軍訓,和這個劉群也有過不少的接觸,對這個教官也有比較鮮明的印象,說話做事正規刻板,一板一眼,從來不會像其他班級的教官一樣,和自個兒班級的姓新生們打成一片,工商管理班的訓練也是死氣沉沉。不過這只是個人的性格以及訓練方法不同所導致,並沒有什麼不好的。
蘇信在這之前,也沒有對這個劉群有什麼不好的印象。只是今天下午的事情實在是讓他能以忍受,罰他站軍姿也就罷了,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忍忍也就過去了,可惡的是得寸進尺,竟然想要踐踏一個女孩子的尊嚴。
蘇信沒有不跟劉群鬧掰的理由,臨走之前,那個劉群要挾他說:「他走了之後,就再也不用來參加軍訓了!」
這話說的夠牛/逼。蘇信印象深刻。
或許輕輕鬆鬆的就能鎮住一般的新生,不過蘇信全然沒當一回事兒,他本來就沒興趣參加軍訓,事實上又有幾個新生想參加軍訓呢,尼瑪天天風吹日曬,遭受各種非人虐待,半個月下來,人整的跟非洲野人一個德性。
但是俗話說得好,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那個劉群挑明了不讓他參加軍訓,蘇信非得睜著一口氣不可,非得參加軍訓不可。只是眼下,他都不知道怎麼才能繼續參加軍訓,心裡很有種前世吵了老闆的魷魚,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感覺……
蘇信再次搖頭,心情略略的有些煩躁,今天麻煩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可能今天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的輔導員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名字叫做石嶺。剛剛開學,蘇信也不是班上的幹部,和輔導員石嶺接觸的少,從來沒有說過話,不過看面相,他覺得石嶺是挺不錯的一人,人應該挺好說話的。
因而蘇信不酥。不說石嶺多麼公平公正,至少他相信石嶺會站在一個比較好的立場說話,不至於讓他連申辯的權利都沒有。
「蘇二信,你搖頭晃腦幹什麼呢?」
趙二柯一直有看蘇信,見他一會兒搖搖頭,一會兒抓抓腦袋,一副非常的糾結的模樣,似乎是遇上了非常棘手的事情,趙二柯不禁嘟著紅潤的嘴巴,滿是擔憂的說道:「蘇二信,你不會是還在擔心今天下午的事情吧,你之前不是說沒事的嘛?」
蘇信轉頭看著一本正經的趙二柯,啞口無言,心想這丫頭真是太天真了,我說沒事你就這麼相信沒事了嗎?當著那麼多同學的面,踹了那個教官劉群的臉,怎麼可能沒事呀?指不定劉群現在心肝脾肺腎氣炸了,想著招怎麼整他呢。
這真的是實情。在中華大學,軍訓的時候,教官權利很大,不但是管理學生們的軍訓情況,還有生活起居,上晚自習,晚上關燈休息,已經早上起床,都有教官巡視檢查。如果劉群是心胸狹義之人,今晚上劉群就給他鬧出一些事情,讓他就走不了兜著走。
只是這種話,總歸不能跟趙二柯說的。
「二珂,你知道嗎?」蘇信笑笑說道:「我搖頭的原因,是我在想,那個劉群對付我的辦法太爛太次了,我替他乾著急,沒點新鮮花樣,還沒中午在一食堂的那個曹子建有點兒能耐。」
「咦……」趙二柯的俏臉湊到了吹牛/逼的蘇信面前,嘟著紅潤的嘴巴說道:「蘇二信,你說這話害不害臊呀?明明心裡沒有底,很擔心待會兒你們班的那個臭教官劉群找你的麻煩,還要說這樣子的話。」
「我這還不是安慰你嘛。」蘇信苦笑一聲。
「你真以為我傻呀?」趙二柯仰著小腦袋說道:「其實我心裡一清二楚的。」
「真的嗎」蘇信問。
「那是當然啦?」趙二柯說:「蘇二信,你現在心裡有很多的麻煩事情,第一件就是那個混蛋曹子建,今天中午在一食堂裡,曹子建受到那麼大的屈辱,心裡一定很不甘心,你會有擔心他報復你。第二件事情,就是今天下午那個劉群說,讓你以後別去參加軍訓了,你有擔心對吧?」
「二珂,我發現你真的不傻呀。」
蘇信啞口無言,這丫頭真的就把他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可惡的是,之前還偏偏做出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蘇信撓了撓頭,笑著說道:「假如我真的不能去不能參加軍訓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沒事呀。」趙二柯抿嘴笑著說:「你可以去我們班參加軍訓呀,如果這樣子不行,那我也不參加軍訓了。」
「叮鈴鈴……」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趙二柯的聲音。
蘇信掏出手機一看,沒有出乎他的意料,是他的輔導員石嶺的電話。
麻煩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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