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桌上的四十八顆色子,不多不少,正好就有十五顆六點。這個點數無論蘇信開,或是不開,他都是輸的。蘇信真是搞不懂,怎麼可能如此巧合劉冰喊十五個六點,底下就出現十五個六點?蘇信目光一轉,見馬連成一臉猥瑣的笑容,他桌前的六顆色子全部是六點數字。毫無疑問,馬連成這狗/日的使詐了。至於怎麼使詐的,蘇信這種一年到頭難道碰一次賭博的人自然是不知道。
蘇信也沒興趣知道,他現在就想一腳踹死馬連成,自個兒好心好意幫他追妹子,沒點好處不說,更可惡的是反過頭來倒打一耙,讓他下不了台:「馬大少,認識這麼久,你何必這樣子呢?」
「廢話少說,輸了就輸了,速度表白。事先說好了啊,跟安然表白不算,不能拿她擋槍,在場的其他人你隨便挑一個。」馬連成嘿嘿笑道:「蘇大高富帥,我可是聽說你們班上有好些女孩子喜歡你哦,雖說你有安然了,而且今天就要畢業,以後沒什麼可能。但畢竟要畢業了,大夥兒以後難得聚在一起,純當開心開心嘛。」
「表白!表白!」眾牲口們起哄,把蘇信架到火上當野/雞考。
蘇信沒轍了,他撓了撓頭,目光從眾女生面孔中掃過,迷離的燈光之下,好像還真有那麼幾個女孩面帶期待神色地看著他,苦笑一聲,他可是沒有興趣再欠情債,一時間沒招。
「表白呀。」安然說。
她說的平淡,卻激起了大家看熱鬧的心情,不斷催促道:「蘇信,速度啊,你看安然都讓你表白了,你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幹嘛呀?」
蘇信道:「你確定不吃醋?」
「確定。」安然點頭。
「那好吧。」蘇信表示無所謂,他抬頭掃向一群女孩子,弄得她們的心臟砰砰亂跳,可是最後,蘇信的目光停在了馬連成身上。
「你幹嘛?」馬連成打了個激靈。
「沒幹嘛,就是想對你說說心裡話。」蘇信走到馬連成身前,目光深情款款的看著馬連成:「你聽過這樣的一句話嗎?異性在一起,是為了傳宗接代;同性在一起,才是真愛。難道這麼多年來,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思嗎?其實……我真的……」在眾人狂吐聲中,蘇信說出了五個字:「很愛很愛你。」
「我靠,你這傢伙不會是玩兒真的吧。」馬連成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哥哥我對你沒興趣,滾!滾!滾!」
「請不用拒絕,請不要再欺騙自己,成成,答應我吧。」蘇信厚顏無恥之極,真的是令在場的人大開眼界:「來,給哥親一口。」
話畢,蘇信一把將馬連成撲倒在沙發上,二話不說,一通強吻。
蘇信和馬連成的肉搏戲真是壯觀無比,看的大夥兒心驚肉跳,不忍直視,嘖嘖歎息,當然了,說是不忍直視,每個人的眼睛都不曾離開蘇信半分,嘴裡調侃說道:「我靠,原來他們才是真愛呀,大家祝福,祝福!」
「ok,我表白完了,沒人有意見了吧。」
蘇信鬆開馬連成,坐回沙發上。
「哇!」馬連成面色蒼白,直接把腦袋對準了紙簍乾嘔起來,那副模樣好像是嘴裡含了一坨大便,再不吐出來就要出人命了。
蘇信斜了馬連成一眼,靠,他碰都沒有碰到馬連成,只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最多只是碰到了下馬連成的臉,最最多,只是碰到了馬連成的鼻子——絕對沒有碰到馬連成的嘴,更別貪接吻。馬連成用得著裝成這副慘遭蹂躪的模樣嗎?他如果去橫飄跑龍套,指不定那天就成了奧斯卡影帝。
蘇信拍拍馬連成肩膀:「馬大少,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跟我玩兒,你還嫩點。」
「這話我不服,但是這次,我服。」馬連成總算是認了一次慫,端起酒杯跟蘇信碰了一下:「來,乾一杯,其實我只是想漱漱口,你這狗/日的嘴巴太臭了!」
說到這裡,馬連成忽然抬頭,眼巴巴的看著蘇信,問道:「誒,蘇信,我們倆都是誰是攻,誰是受啊。」
「滾你的蛋吧!」蘇信直接給了馬連成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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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繼續,大夥兒的折騰在繼續。歌沒唱幾首,酒喝了不少,一個個臉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不過包廂裡的氣氛卻是愈發的高漲,賭博的賭博,嗨歌的嗨歌,嗑瓜子嘮嗑的嘮嗑,或許因為高考結束的緣故,大家需要發洩一下多年鬱結的情緒;或許大家心裡都知道,過了今晚,在場的人就要天南海北各處飛,下一次,這一群人再聚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大家心裡難免會有失落或者不捨,但沒有人提這些傷感的話題,反而用酒精和賭博發洩心裡的情緒,好幾個男生鼓起勇氣跟女生表白,當然,有成功的,這一類人自然是喜極而泣,和女孩執手相看淚眼;也有是失敗的,不過他們也沒有流露出太多的失落情緒,因為女孩們也不會讓他們太難堪,絕不會直接拒絕,最多就是說我們先試試做朋友吧……要知道,明天就畢業了,不想做朋友你面都見不著。這話是騙鬼的。還有些心地善良的女孩,會送上擁抱,只是不知道他們抱在一起,是在哭呢,還是在互啃呢。
燈光太暗,蘇信看不清楚。嗯,他很想看清楚。
歡聲笑語中,燈光搖曳中,時間飛速流逝。
「嘿,蘇信,你好。」
這時,班上的一個女同學走過來向蘇搭訕,是477班的學習委員,長得嬌小玲瓏,很可愛的一個女孩子,叫做江心婉。江心婉人長得溫柔甜美,名字也溫柔甜美,性格可一點都不溫柔甜美。她常年和楚楚這種477班的女霸王廝混在一起,多多少少沾染了點楚楚的脾性,說話做事一向是直來直往。
蘇信看了眼坐在他身邊的江心婉,微笑點頭:「喲呵,今兒是那一股風,把委/員長給吹過來了。委/員長不用招呼那群賭博輸了追著你表白的單身狗嗎?」
「沒興趣,畢竟他們不是你。」江心婉手搭在蘇信的肩膀上,說道:「話說回來了,剛才你輸了,為什麼不跟我表白?我比不上你正牌女友小然也就算了,難道我的魅力還不如馬連成一個男生嗎?」
「怎麼會,我這不是替班上的單身狗考慮嘛,如果我追了你,他們就沒戲了。」蘇信隨口瞎扯,他也不知道正在唱歌的安然有沒有聽到這話,聽到了他就慘了。轉移話題道:「心婉,我們說起他的吧,咱們以前都沒說過話吧,再不聊幾句,以後沒機會了,
江心婉道:「是呀,以前天天在一個教室裡,你怎麼都不跟我說話呢?」
蘇信道:「你太漂亮了,沒話找話有耍流氓的嫌疑。」
江心婉歎氣道:「不愧是江川中學頭號白馬王子,不愧是風靡江川中學萬千少女的鑽石王老五,這麼會誇女生,嘖嘖,難怪把人小然這麼好的女孩騙到手了,佩服佩服。」
蘇信道:「我怎麼聽你話裡有一股酸味兒?」
江心婉道:「明著告訴你,蘇信,我暗戀你一年了。你說我能不酸嗎?」
蘇信差點沒把一肚子的啤酒噴到江心婉嘴裡:「如果我早知道你的心意,在一年前我剛來江川中學的那天,我一定跟你表白。」
江心婉道:「雖然是假話,不過我還是很愛聽。」
蘇信道:「這種下三濫的甜言蜜語,難道你聽的還少?」
江心婉搖頭道:「真的沒人對我說過,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有的話說不定我以身相許了。」
蘇信道:「有一回,我在江川中學的一教門口見你跟一個男生在一起,過了半個月,我又在四教583教室裡,看到你跟另外一男的在一起,真是太巧了,你跟那麼多男生談過,難道他們都不會說人話?」
「也許你所見是實。」江心婉微微笑了下,因為喝過酒,她的臉蛋嫣紅猶如三月桃花:「但那都是陰差陽錯,與愛情無關,自然聽不到什麼甜言蜜語。」
蘇信有點兒沒弄到江心婉的話中之意,可能是喝酒喝多了,說起了胡話吧,他也沒在意,笑笑道:」早知如此,這話我應該早點說給你聽,指不定一段姻緣就出來了。」
江心婉道:「現在倒也不遲,不是還有幾個小時嗎?」
蘇信倒是無言以對,點點頭道:「你好像沒說錯。」
江心婉道:「也就是說,咱們還可以再談幾個小時戀愛?」
「是的。」蘇信點頭。
「小然,那麼不好意思了喲,」江心婉大聲對正在唱歌的安然揮了揮手:「你男朋友蘇信借我用用。」
蘇信不知道江心婉要玩什麼花樣。
「哦,你用吧,如果不嫌棄,蘇信就送給你了。」
安然瞧了一眼蘇信,繼續唱歌……這讓蘇信倍受打擊!
「蘇信,過來。」江心婉對蘇信招招手。
「嗯?」蘇信以為江心婉要對他說悄悄話,臉頰湊了上去。
「真乖。」江心婉紅潤的嘴唇湊上去,給蘇信一個遲到的吻。
「親愛的,可一定要記得這個吻哦,等我人老珠黃的那一天,我還要向你討回來的。現在,拜拜。」江心婉拍拍有些愣神的蘇信的肩膀,起身離開,端著酒杯走進了男生堆裡,談笑風生。
蘇信嘴角一笑,而後將杯中啤酒一口飲盡。
「剛才被心婉強吻了,是不是心裡正暗爽?」楚楚又走了過來。
蘇信苦笑看著大大咧咧的楚楚:「你不用陪你家的馬大少爺嗎?」
楚楚笑瞇瞇的道:「難道你還不知道,你蘇信才是我的真愛嗎?」
蘇信心累:「楚楚,我們能不能正經說會兒話?」
楚楚道:「王家衛的《東邪西毒》裡有這樣的一句話,人之所以活的痛苦,是因為忘不了過去。我不這麼認為,人之所以痛苦,是活的太清楚。」
「楚大哲人,您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蘇信笑道:「楚楚,首先,我要恭喜你找到你的真愛馬連成,雖然我和他曾經愛過;其次,我要祝福你和馬連成早生貴子。期待你生個女孩,因為我可以當乾爹。」
楚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蘇信:「蘇信,你是不是心裡不舒服啊;你是不是吃醋了……我說了,其實我心裡一直有你的。」
「我這輩子聽過無數個假話,不過仔細琢磨一下,還真就算這個假話聽著最舒服。畢竟是班花嘛。」蘇信砸吧著嘴道:「不過,如果你一定要說我吃醋,那就當我吃醋吧,畢竟我好像記得某人說過,這一輩子,她的名字一定要出現在我家戶口本上的嗎?」蘇信瞧著楚楚,打趣道:「我怎麼好像記得這個人是你呀?」
楚楚道:「是我又怎麼樣?」
蘇信點頭道:「嗯,我相信你這種女中豪傑,一定是言出必行,一言九鼎的。」說到這裡,蘇信掃了眼正在跟人賭博扎金花的馬連成,笑哈哈的道:「可是,我的連成怎麼辦?」
「好辦的很呀。」楚楚道:「大不了以後我包養你,你當我的小三兒。這不就完美解決問題了嗎?」
蘇信舉起大拇指:「左擁右抱。我就喜歡你的個性,爽快!」
楚楚鄙視道:「什麼叫做左擁右抱,我以後可是得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漆的。我的理想就是建一座三千佳麗的後宮,現在先收了你和馬連成。」
蘇信失笑道:「哎喲,失敬失敬,來,為了你遠大而崇高的理想,咱倆干一口。」
楚楚一臉不屑道:「一口乾個球,一瓶對一瓶,我親愛的小三,咱倆吹了!」
蘇信無跟楚楚吹了一瓶。楚楚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跟同學們喝喝酒,人小然今晚要唱歌,可沒興趣搭理你。一個人多無聊呀,多找幾個女孩要聯繫方式,指不定哪天小然把你當做破皮鞋扔了,你也有備胎呀。」
「嗯,這話沒說錯。」蘇信起身,趁著酒意,又和其他同學喝了起來,男生一個個輪流吹瓶子,女生們玩的更賤,她們喝一杯,蘇信要灌一瓶。畢竟她們不是楚楚這種霸氣外露,從不把自個兒當女人看待的女人。
時間在喧囂聲中漸漸消逝,蘇信酒喝得有點兒多,感覺整個人都有點飄,就像是騰雲駕霧一般,他抬手瞧了眼時間,已經到了凌晨三點,抬著朦朧醉眼瞧了瞧包廂的情況,大夥兒的興頭絲毫沒有減退的意思,
蘇信實在是撐不住了,一個人在沙發角落裡,閉上眼睛,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當中,喧囂聲漸漸離開遠去,同學們的歡聲笑語,調侃唾罵,拼酒賭博聲漸漸理他遠去,只剩下安然安安靜靜的歌聲,在他的腦袋當中迴盪,如訴如泣,清澈猶若山間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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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蘇信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他貓了毛腦袋,感覺到身上披了一件衣服,趁著暗淡的光線一看,是安然的外套,上面傳來一股淡淡的溫暖。再一仰頭,看見安然靠在沙發上打瞌睡,而他的腦袋就枕在安然的懷裡。
蘇信直起腰來,將安然的外套遞到鼻子前,一股淡淡的清香出來,還殘存著一絲溫暖,他嘴角一笑,伸手摸了摸閉眼深睡的安然的臉頰,而後小心的把外套蓋在她的身上。蘇信抬手看了眼時間,已經凌晨五點了,包廂裡靜謐無聲,地上一片狼藉,瓜果、撲克、啤酒瓶到處都是,同學們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呼嚕聲此起彼伏。
蘇信用力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讓沉重的大腦稍稍會回點精神,目光望著地上橫七豎八倒成一片的男同學們,呼嚕聲此起彼伏;而女同學都是靠在沙發上睡覺,眼睛閉著,嘴角噙笑。
蘇信的心裡突然湧出了一股暖意,不知道為什麼,總之在那一刻,他看著天天相處在一起的同學們此刻的窘相,看著朝夕相處的同學們睡在一個地方,心裡很溫暖。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得。或許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後再難擁有,這就是青春的美好,一種用再多的金錢都買不到的美好。
過了今晚,不對,應該說是再過那麼一兩個小時,大家就要分開了,然後,大家天南海北各處一地,再難像今天這樣,聚集在一起。但是這一份美好的記憶,已經徹底保存在每個人的心中,腦海裡,永不忘卻……
蘇信搖了搖頭,不再多想,他脫了自己的外套,蓋在此刻睡在楚楚大腿上的馬連成的身上,而後起身離開沙發,小心翼翼的越過躺在地上睡得像死豬一樣的同學們,出了包廂。那時間還早,歡樂迪ktv裡很安靜,只有服務員們正在走廊上忙碌。
蘇信一路離開了歡樂迪ktv,來到門口。還只是早晨五點,天色灰濛濛一片,接到清冷寂靜無比,落葉紛飛,只有灑水車經過,清晨的風吹在身上,帶著一股微涼,蘇信用力的吸了一口清晨的清新空氣,而後目光望向遠方,他思緒跟著漂游到遠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