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激盪,吹起漫天雪花飛舞。
安然靜靜地站在女生宿舍門口,眸子看著風雪之中的少年,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只是有些怔怔出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室友張晴兒的身影出現在校園林蔭道上,她準備回宿舍拿手機,只是走到半路,看著胡邊子傑還站在那裡,狂風如刀,漫天的風雪飄零,那個少年依舊站在那裡,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張晴兒著著實實地愣住了,隨即心裡又是一歎,有些不忍,胡邊子傑這人太好,又太老實,或者說,太傻了。只因為安然的一句話,胡邊子傑就站在大雪裡,這一站,就是大半天。可奈何,胡邊子傑所做的這一切,安然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是藉此羞辱胡邊子傑。
張晴兒歎了一口氣,想要過去勸勸胡邊子傑,再這樣子下去,遲早他也要生病。張晴兒動身走了過去,靠近胡邊子傑百米左右,她又停下了腳步,因為,她看到此刻站在女生宿舍門口的安然。
張晴兒怔了一下,嘴角一抿,露出一絲笑意,隨即跑過去拉了下胡邊子傑的衣袖,抖落片片雪花。
胡邊子傑凍得人都有些麻木,思維遲鈍,轉頭見是張晴兒,笑道:「晴兒,什麼事情,你不是準備去看元旦晚會嗎?怎麼又回來了?」
「我手機落在寢室裡,回來拿手機。」張晴兒抿嘴一笑,伸手朝女生宿舍門口指了指,笑道:「不過,現在這個不重要,你看哪裡,胡邊子傑,功夫不負有心人呀。」
胡邊子傑一怔,目光一轉,透過層層疊疊的雪花,看著女生宿舍門口下的女孩,身子一震,先是一呆,隨即心裡跟著湧出一絲暖意。
很多的時候,衡量一件事情值得或者是不值得,往往是心裡心頭一瞬間的感受。在這一刻,胡邊子傑覺得,他為遠處的女孩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張晴兒見胡邊子傑呆呆的,倒是從未見過,在她印象之中的胡邊子傑,或者說在江川中學學生的眼中,胡邊子傑能言善道,風度翩翩。她搖了搖頭,不禁催促道:「還不過去啊,難道你想讓安然過來嗎?」
「哦。」胡邊子傑踟躕了一下,抖落身上的雪花,終究是跟在張晴兒身後,走了過去,走到安然的面前,只是面對著安然大而明亮的眼神,更顯侷促,站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張晴兒見胡邊子傑的神色,心裡好笑,隨即又有些感歎,胡邊子傑這樣的人,無論面對誰,都是風度翩翩,極有涵養,她從沒見過胡邊子傑這般的失態過。只能說愛情的魔力太大。
安然站在那裡一言不發,氣氛有些尷尬,張晴兒見此,知道自己只有繼續當和事老了,伸手拉了下胡邊子傑的衣袖,開口笑道:「胡邊子傑,你不是給安然送感冒藥嗎?在那裡,快點給安然呀。」
「哦。」胡邊子傑忙不迭地應了一聲,見安然沒有表情,趕緊從口袋裡掏出袋子裝好的感冒藥,見安然面無表情,手中輕飄飄的幾盒感冒藥竟然重如鐵、沉似山,遲疑了一下,終究是抱著極大的勇氣,硬著頭皮遞了過去。
安然沒有伸手去接,深深地看了眼有些手足無措的胡邊子傑,隨即搖了搖頭,道:「不用了。」頓了一頓,又說道:「我的感冒快好了。」
安然本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女孩,也從來不會解釋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無論是對誰,即便是蘇信,亦是如此,從不解釋。現在,她跟胡邊子傑解釋一句,只不過是因為胡邊子傑付出太多太多,多到讓她心裡也有一絲感動,或者說是無奈。
胡邊子傑面色一僵,更顯得尷尬,踟躕道:「那,那怎麼行。」
安然又是看了眼胡邊子傑,隨即歎了口氣,終究是伸手接過袋子,她不想囉嗦,也沒興趣再去羞辱胡邊子傑。追過她的男生裡面,胡邊子傑不算是最優秀的,手段更談不上最高明的,但是是最用心的。
胡邊子傑的臉上終於是露出了一絲笑意。
張晴兒更是舒了一口氣,胡邊子傑不知道被安然羞辱了多少次,但依然百折不撓,越挫越勇,今天,終於成功了一次。女孩瞭解女孩的心思,在她想來,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有後面的無數次。胡邊子傑終究是憑藉著無上的毅力,打開了安然的心扉。
安然淡然道:「沒事了吧,你回去吧。」
胡邊子傑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
安然說完,不再看胡邊子傑的臉色,越過胡邊子傑張晴兒兩人,走入風雪之中,寒風如刀,吹起她脖子上的圍巾飄蕩起來,蒼白的畫卷之中,多了一抹棕紅色,給安然冰冷的心臟取暖的棕紅色。
張晴兒見安然越走越遠,目光一轉,又看到胡邊子傑低著頭,從褲袋裡掏出兩張門面,是今晚江川中學元旦晚會的門票,他盯著那兩張門面,一時間怔怔出神,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一絲失落。
「把門票給我。」
張晴兒不再多想,伸手奪過胡邊子傑手中的門票,大步衝向入漫天的風雪之中,追上安然的腳步,在安然面前搖了搖手中的兩章門票,笑著道:「小然,今晚學校裡有元旦晚會啦,正好沒事,我們一起去看吧。」
安然停下了腳步,看了眼一臉笑意的張晴兒,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那兩張門票上,既沒有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而是轉過身子,目光一轉,又落在胡邊子傑的臉上,從他的臉色當中,看到了一絲期待感。
安然道:「胡邊子傑,我知道我最討厭那種男生嗎?」
胡邊子傑一怔,隨即道:「什,什麼?」
安然沒有回答,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感冒藥,忽然舉手朝後一扔,袋子裡面的感冒藥散落一地,大雪紛紛揚揚,散落一地的感冒藥盒子上瞬間鍍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雪!
張晴兒被安然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呆住了。
天氣很冷,更冷的是人心,是胡邊子傑的心!
他呆呆地看著漸漸被鵝毛大雪所覆蓋的感冒藥,他站在大雪之中,像個傻/逼一樣,站了八個小時,整整八個小時,只不過是聽說安然感冒了,給安然送感冒藥而已。
自從喜歡安然以來,他受過無數次的侮辱,他都沒有放在心上,也無怨無悔,因為,在他看來,喜歡一個女孩子,就是要用真心去感動她,噓寒問暖,讓她知道自己的真心。
但是,在這一刻,他看著安然當著他的面,把那一袋感冒藥扔掉,就像是扔一袋垃圾一樣,沒有絲毫的在意。他俊朗的面容漸漸湧現出一股潮紅,因為憤怒!
胡邊子傑盯著安然的眼睛,大聲道:「你告訴我,你最討厭那種男生,就是我這種嗎?」
他雖然竭力壓抑心中的不滿,但張晴兒還是感受到胡邊子傑此時此刻的憤怒,忍不住心頭一顫,拉了一把安然,想要開口勸一聲,可見安然的臉色,話到口中,生生憋了回去。
安然一言不發,雙手插袋,目光直視著面色潮紅的胡邊子傑,半響過後,淡淡地道:「你說錯了,其實我挺喜歡你的毅力,但是討厭你的做法,你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就好,像個男人一樣。」
胡邊子傑表情一怔,他心裡的怒氣早已消失,其實他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本想向安然道歉的,但是,此刻聽到安然的話,心裡疑惑,不大明白安然的意思。
安然淡淡笑了下,目光看著天空飄零的雪花,泛起一股涼意,她沉沉的腦袋很不舒服,呼吸也不大順暢,忍不住輕咳了一聲,道:「你今天在雪裡站了大半天,只是為了給我送感冒藥,我挺感動的,但是現在,沒有了……」
「知道為什麼嗎?」安然不等胡邊子傑回答,一字一句道:「你是知道的,其實,你說你給我送感冒藥,不過就是想請我請看元旦晚會。既然這樣,你直接告訴我就可以了,你沒必要討好我,也用不著耍這種低劣的花招,更用不著什麼事情都讓女孩子幫忙。」
胡邊子傑表情一僵,他給安然送感冒藥是真心的,但心甘情願站在大雪中,站了八個小時,更深層的目的,是想感動安然。
當時站在雪裡,胡邊子傑有點撐不下去,秦可傾打電話告訴他說:「你繼續站著吧,安然一天不下來你就站一天,站到她下來為止。因為再怎麼鐵石心腸的女孩,只要你這麼做,都會被感動的,尤其是安然這樣的女孩,任何的花招都沒用,想要追到她的方法,只有五個字:為了她而自虐!」
事實也是如此。安然感動了。但秦可傾卻不知道,胡邊子傑還想藉此再進一步,和安然一起看元旦晚會。如果她知道,絕對會阻止,胡邊子傑這麼做,一定會前功盡棄。果不其然,安然輕而易舉看穿了胡邊子傑的心思,不留餘地,直截了當戳穿了他心底裡的想法。雖然,這個想法並沒有錯處。
一時間,胡邊子傑無話可說,無言以對。
許久,胡邊子傑才鼓起勇氣,既然安然說有什麼事情直說就好,那麼他就直說,他點頭承認道:「對,我是想請你去看元旦晚會,你答應嗎?」
安然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眼胡邊子傑,隨即目光一轉,落在張晴兒手中的那兩張元旦門票上。在那一刻,她心裡想起了蘇信,今晚,蘇信應該會去看元旦晚會吧,明天就是蘇信的生日了,她不想跟蘇信玩捉迷藏了,她累了,倦了,而蘇信太蠢了,太傻了,這樣子下去,是永遠找不到她的,那麼,她去找蘇信吧。
安然紅潤的嘴角微微彎著,露出一絲笑容,直接伸手拿過一張元旦門票,轉身而去,走在漫天的風雪之中,留給整個世界一個蒼白的背影。
胡邊子傑猛地仰頭,看著安然漸漸消失在風雪之中的身影。
一時間,有些怔怔出神。
胡邊子傑親眼看著安然接過了門票,他以為是錯覺,自己看錯了,隨即醒悟過來,安然這麼做,是變相答應和他一起去看元旦晚會,但他又有些不明白,安然為什麼答應他?難道又是想羞辱他嗎?
胡邊子傑心裡有疑惑,但他不會問。
這個女孩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從來不會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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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都只有一更,因為我有點事情,後天回補上來。抱歉,人總會有些突如其來的事情需要處理的,希望大家諒解。